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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無怨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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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錚的表情很無奈,箍在她腕上的手,卻不敢有半分的松動,“阿冉!我知道,你很強,很多時候,你比我,比任何一個男子都要強。可是,這件事情,是我們倆的事情,我是男人,這本就該我承擔!偶爾就一次,你依靠我一回,相信我一回,不行嗎?”

韓錚這一番話,語調平淡,但對於淳於冉來說,卻如敲了一記重錘,她所有的堅持,在一瞬間崩塌。

韓錚見她瞬間萎頓下去的神色,有些不忍,但終究是咬著牙忍下了,有些事情,他有他的堅持,而他們要走下去,她就必須得習慣,習慣著去接受。

“阿冉來了?進來吧!”帳內的韓定濤想是聽見了動靜,揚聲道。

韓錚與淳於冉皆是目光微閃,醒過神來。

韓錚擡起手輕拍了拍淳於冉,個中意味,兩人都能領會,然後,他便轉身走了。

淳於冉又呆楞在原地片刻,直到一陣冷風吹來,刮在臉上,刺骨的冷,她才恍惚醒過神來擡手抹了把臉,有些涼。原來,不知何時,又是滿臉的淚,若再一會兒,怕就得將臉給凍住了。

她連忙擡手將臉抹了抹,這才整了整神色,掀起帳前那厚實的布簾子,走了進去。

進得帳內時,韓定濤正神色輕松地在看一卷兵書,顯然……今日這事的結果很合他的心意。

可是,站在他桌案之前,淳於冉卻是思緒翻騰。

“怎麽不說話?”韓定濤覺得她進來了,就這麽站著,很是奇怪,不由擡起頭來,問道,語氣,倒是要比對著韓錚時,溫煦了許多。

淳於冉眸中思緒覆雜,糾結了片刻,終究是咬了咬唇,道,“義父……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這樣?是因為……你並不願我與韓錚在一起?還是……義父覺得我配不上韓錚?”

韓定濤聽得一愕,片刻後,放下兵書,朗朗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在說什麽呢?看來……這人說,關心則亂,還真沒有錯!你平日裏,是個多麽自信、冷靜的孩子,怎麽到了與韓錚的事上,就患得患失成了這樣?我為什麽要讓你們暫且分開,韓錚或許還會不明白,你自幼在軍中長大,你會不明白嗎?”

淳於冉當然不是不明白,她只是……

見她沈默,神色間有些怔忪,韓定濤也默了一下,他是過來人,有些事情,倒也理解。所以,他話鋒一轉,並沒有繼續數落,“無論如何,你們現在都在軍中,如今傳言甚囂塵上,於軍心實在不利。暫且分開些時日,待得過上一陣,有些事情,反倒順理成章了。”

“可是……義父,讓我與韓錚分開,可以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麽,偏偏要讓他去襲陽關呢?”淳於冉真正不能理解的,是這個。

如今,襲陽關外,南夏的娑羅城中,南夏軍陳兵十五萬,如今,不過是因為天氣太冷,暫且歇了戰,但待得開了春兒,以那位南夏武帝的好戰,必然會再起戰事,屆時,襲陽關便是首當其沖。

所以,戍守襲陽關的人,有多麽重要,有多麽危險,可想而知。

可,韓定濤卻將韓錚派了出去,不惜編造了馮子霖舊傷覆發的理由,將他撤換了下來,據她所知,馮子霖可沒有什麽舊傷啊!如此大費周章,又將韓錚置於險地,她不得不多想。

“阿冉……”韓定濤神色沈凝,“在你眼中,襲陽關險?可你哪裏知道,韓錚這些年,置身的那個錦繡堆,才是真正的險!韓錚是我兒子,我自然不想他以身犯險,可我更想他成為一個有擔當的,鐵錚錚的漢子。而且,非常時期,我別無他法,你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淳於冉神色隨之一凜,“在義父看來,情況已經那麽糟糕了麽?”

韓定濤搖了搖頭,“眼下還不好說,只是以防萬一罷了。”

淳於冉略一思忖,卻是想起了一事,“馮將軍舊傷覆發,是義父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她很確定,馮子霖根本沒有什麽舊傷,當然更不可能會有什麽舊傷覆發,結合韓定濤此時的話,她沒有辦法不多心。

韓定濤眼中閃過一縷欣慰,不愧是他教出來的孩子,夠敏銳。還是韓錚說得對,這樣的阿冉,本不平凡,又如何能安於平凡女子的生活?

“事實上,我也是收到子霖說自己舊傷覆發,要回京養傷的信,才興起了讓韓錚去接替他,戍守襲陽關的心思。若是果真到了那一天,於韓錚而言,何處不是險境?他能早日適應,於他,於整個虎威軍而言,都是好事。”

“馮子霖是什麽意思?往日裏,常嚷著要結草銜環以報義父知遇之恩,關鍵時候了,連個話也不說明白。”淳於冉不悅地緊皺眉心。

韓定濤卻是想得開得很,“事實上,子霖還算有良心了,否則,他大可推說家裏老父重病之類的謊話,其實這也正是馮家捎信來,信中所言。可子霖這孩子……怕是早就生了戒心,在京裏安插了眼線,得了消息,知道他父親好著呢,這才明白過來,故意以重傷為借口返京。既不至於不孝,也全了我們的同袍之情,已是難得了。阿冉,人活在這世上,總有各種各樣的牽絆,沒有辦法隨心所欲,子霖心中未必不煎熬,都是袍澤兄弟,你當懂他。”

擡起頭,卻見淳於冉紅了眼眶不說,眼裏蓄的淚,更是已經不堪重負地滑落,這些年,倒是難得見這孩子掉眼淚,堅強得韓定濤都總是忘記她是個女孩子。

“怎麽了?怕了?”

淳於冉擡起手,抹了淚,用力搖了搖頭,“不怕!我只是,為義父不值罷了。”常年戍守邊關,不得與妻兒相守,落下一身傷痛,最終,卻還要被猜忌。飛鳥盡,良弓藏,可有人想過那把良弓的心情?

韓定濤卻是低低笑了一聲,從椅上站起,卻扯到了他的腿上舊傷,趔趄了一下。

淳於冉連忙上前扶住他。

他笑著拍了拍淳於冉的手,“我這一生行事,自問光明磊落,無愧於心。能護得一方百姓安寧,餘願足矣。”

韓定濤說得無憾,淳於冉卻是聽得心頭發酸,只是,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那時,他們尚不知,帝王心有多麽冷酷,更不知,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麽樣的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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