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丫頭？”一個慵懶的身影也隨之出現在了蘇榮耀的身後，一身淺灰色的睡衣，眼睛還半瞇著，長長的哈氣，因為眼角的餘光，打了半個，就頓住了，顧不上這半口氣的難受，探著身，伸著手，指著樓下的人，驚訝地喊道，“小燦？怎麽是你呀？這才幾點，還有你這一身雪……”

蘇小燦哪裏還有時間耽擱，鄭淑賢還在家裏等著救命呢，擡頭看向樓梯口的兩人，直接搶了蘇建儒的話頭，直接了當地焦急解釋道：“蘇爺爺，蘇叔叔，對不起，這個時候打擾到你們了！我是有急事，我媽現在高燒昏迷不醒，呼吸都時斷時續的，我就是想，就是想求蘇叔叔，能不能……”

蘇小燦聲音都哽咽了，想到現在躺在床上的鄭淑賢，硬逼回眼中的眼淚，有些語無倫次，卻分外堅定地請求道：“請蘇叔叔送我媽媽去一趟醫院？我家裏除了我爸爸，就是我和妹妹，現在外邊冰天雪地的，摩托車實在是不好帶人。村裏的醫生都說了，讓我們趕緊進城，不然……”

蘇建儒二話不說，轉身就回了二樓。

蘇小燦看著蘇建儒消失的身影，剛才還告訴自己要勇敢的眼淚，怎麽也止不住地嘩嘩地往外流，她伸手摸著淚水，卻怎麽也擦不幹凈。

她知道自己此刻該有骨氣地轉身就走，甚至心裏還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安慰自己：活人還能被尿憋死？！沒有他蘇家的車，她媽媽就看不成病了？她現在該利索地跑去找她小叔，然後用摩托車送人去醫院。

不就是路不好走，太滑嗎？那他們慢點走總可以了吧？實在不行，就借個馬車，對，蘇家本家裏的那個七爺爺不是掏糞的嗎？就用他們的車也可以！

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根本耽擱不起。

可是，為什麽腳卻這樣沈重？心情這樣絕望？鄭淑賢現在的情形，被冷風再一吹，在路上耽擱一下，都不知道會不會要她的命。

不，不，不會的，只要捂緊了，就沒事。只要快點走，就沒事！

她都可以死而覆生，重活一回，他們家美好的生活才剛剛開始，怎麽可以現在就結束了呢？！

對，會沒事的！

蘇小燦給自己打足了勇氣，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就要擡腳，就聽到面前的樓梯上，急促而沈重的腳步聲響起，定睛望去，蘇建儒穿戴整齊的身影，一下子就映入了她的整個眼簾。

蘇建儒疾跑下樓梯，就看到蘇小燦哭花了的小臉，心裏一片憐惜，邊大步往前走，邊道：“蘇小燦，都什麽時候了，還只顧著哭鼻子！我去發動車，你快回你家收拾東西，準備一下，動作要快啊！我只給你兩分鐘的時間！你真該慶幸，當初修這樓房的人一點都沒有偷工減料，連車庫都給安上暖氣了。不然，我就是有心幫你，也使不上力！”

蘇小燦眼睛亮得跟頭頂的燈泡一樣，被淚水沖洗後，更顯得晶瑩純粹，有一瞬間都快閃了蘇建儒的眼睛。

“知道了！”蘇小燦轉身就往外跑，什麽禮貌，什麽感激，此刻都顧不上了，只要一顆雀躍希冀的心在黑暗裏用力地勇敢地跳動著。

剛到蘇家的門口，蘇小燦就忍不住朝家裏大聲地喊道：“爸，快收拾東西！蘇叔叔要開車送我們進城！馬上就過來！”

蘇建國對蘇小燦去求人並不放心，他覺得自家的事情還是要靠自己人，蘇小燦前腳才走，他就叫蘇小蘭後腳去了老院找蘇建民幫忙。

蘇小燦意外地這麽快就有了消息，蘇建國也激動的不行。他當然也知道有車好，有車方便，這種天氣，這種路況，真要騎摩托車，最後，說不定要推著進城，到時候，鄭淑賢的病情要耽擱到什麽程度。

有了心勁兒，蘇建國手上的動作也快了起來，三下兩下就把鄭淑賢包裹嚴實了，還順便拿了兩個杯子和碗筷、毛巾等小東西。

門口一想起車喇叭，蘇建國抱起鄭淑賢，蘇小燦拿著手裏的袋子，緊跟其後，關門，上車。

開車的是第一個攔著蘇小燦的警衛，蘇建儒在副駕駛位上。車裏一片安靜，除了彼此的呼吸聲，都沒有說話，顯然大家都知道現在不是一個好的談話時機。

直到車子出了蘇家村，蘇小燦才疑惑地問向蘇建國：“爸，我們是不是忘記做什麽事情了？”

蘇建國擡手探著鄭淑賢額頭滾燙的溫度，跟本無暇顧及其他：“能忘記什麽？我身上帶了錢，到時候我們再買就好了！”

天漸漸蒙蒙亮的時候，車子到了醫院。

在急診室，醫生原本被人打擾了清夢，正心情不爽，但看到狼狽的病人和病人家屬身後跟著的英氣逼人的蘇建儒和筆直挺拔的警衛，立馬精神一震，不敢有任何的抱怨和耽擱，立刻起身給鄭淑賢看病。

不要幾分鐘，鄭淑賢就輸上了液。眼見著鄭淑賢臉上的紅得發紫的臉慢慢地換了下來，雖然還有些發紅，起碼不那麽駭人了。

蘇建國和蘇小燦終於松了一口氣坐在一旁空著的凳子上。蘇建儒嫌棄地看了一眼破舊急診室的條件，不肯坐下。

這個時候，急診室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急診科的醫生一接起電話，就聽到了他萬分熟悉的院長著急的聲音：“誰在急診科值班？知道病人是誰嗎？有沒有什麽特殊的人物呀？”

那位醫生下意識地捂住話筒，小心翼翼地環視了一圈急診室，見沒有人註意自己，才松了一口氣，背對著眾人，繼續對電話匯報著情況。

當然他也沒有註意到，他轉身之後，屋子裏原本或低頭，或看別處的眾人，神色各異卻一致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醫生的背影。

那麽漏風的電話，那麽氣急敗壞的高音，簡陋的急救室裏，其他人想聽不到，都不行呀！

那位醫生還掩耳盜鈴地護著話筒，小聲地解釋道：“有一個婦女發高燒，正在急診室救治。院長，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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