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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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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輕盈躍身,須臾就追上了男子,無聲無息的跟在後面。

清風在後面看得瞪直了眼,“這丫頭身手竟如此之好。”

林輕染嫌他聒噪,“還不快跟上去。”

兩個人一路追,緊趕慢趕好不容易才在一處茶樓外追上了月影。

林輕染喘著氣,額上有細細的汗,眼睫上也蘊出了霧霧的熱意,“人呢。”

月影指指樓上,“上了二樓雅間。”

林輕染仰頭遙遙忘了眼樓上半開的窗子,心裏的那股勁兒不知怎麽就有點退縮了。

清風不明緣由,見她累了半天追來,卻又不見動作,問道:“小姐,咱們不上去麽?”

林輕染挺了挺腰桿,屈指將貼在臉頰上的發絲挽至耳後,有幾分負氣,“去,怎麽不去。”

要是他再敢說些氣人的話,她就再踢上一腳。

走到雅間外,林輕染擡手欲叩門,想了想幹脆一把將門給推了開。

兩扇門板晃了晃,正坐在屋內喝茶的人明顯一楞,寬袖落下的同時,他擡眸朝林輕染望來,眉眼稍彎,“輕染。”

林輕染還頓在半空中的手僵硬放下,“謝淮……是你啊。”她說不出心裏是失落還是悵然。

月影跟在後面皺了皺眉,怎麽會……

看著林輕染不會掩藏,微黯下來的眸光,謝淮輕輕笑了聲,“不然你以為是誰?”

林輕染趕緊搖頭,解釋道:“我只是有些意外,還以為是哥哥的朋友一路安排。”見謝淮給自己斟了杯茶,她走上前落座,鼻端忽然飄進一股若有似無的藥味,細聞之下又尋不到蹤跡。

林輕染有些懊惱的咬了咬唇,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麽。

謝淮將她的神色納入眼底,明白自己已經落下了一步,不過他多的是時間補上。

“我很抱歉,那日險些讓你受了災禍,好在你無恙,否則我難辭其咎。”謝淮歉疚道:“等我醒過來想去看你,才得知你已經離開,都來不及與你告別。”

林輕染捕捉到他說得“醒來”二字,從遇刺到她離開過了足有三日,怎麽會是才醒來?

林輕染這才註意到他眉宇間的一抹憔悴,“你受傷了?”

“看到你墜崖,一時失了方寸,讓對方得了空子。”

林輕染旋即又想起在潭下的種種,她止住思緒,又問:“可要緊?”

謝淮搖頭,“所幸沒有傷及肺腑,已經大好了。”

月影在旁暗暗腹誹,他那點傷與世子比算什麽,也要拿出來說。

林輕染松神點點頭,“可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有這一路的食宿。”不知為什麽,她心裏總想聽些別的回答。

“其實那日就想告訴你的,我將調任至江寧,原本還要些時日,因為發生了那事,基於各種考量就提前了。”謝淮拿指節在鼻尖抵了抵,“至於安排這些,也是因為遇刺一事想補償。”

林輕染還是點頭,而後將目光轉向他身後的插屏,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謝淮見她在意的只有後面半句話,就是再溫文的性子,此刻也不由得的冷峻幾分。

他笑著說,“只是之後的我就沒法安排了,我要在月末前趕至江寧,得先行你們一步。”

林輕染不甚在意道:“這有什麽打緊的。”僅是一瞬的失神,她又恢覆了笑盈盈的模樣。

與謝淮談笑了一番後,見天色不早了才起身話別,“那我們就等到江寧再見了。”

謝淮含笑應允,“江寧見。”

林輕染跨出門檻,身後傳來的短促咳嗽聲,讓她猛的頓住腳步。

快速回頭看去,是謝淮正虛握著拳掩在嘴前咳嗽。

對上林輕染凝著的目光,他問道:“怎麽了?”

林輕染慢慢搖頭,走了出去。

雅間的門再次被合上,莫辭推著輪椅從插屏後走出。

沈聽竹坐在輪椅上,本就清瘦的身形較之前更為瘦削單薄,他透過窗子往下望,一眼便捉到了那抹窈窕的身影。

謝淮看在眼裏,皺了皺眉,“世子既然身體抱怨,便不該奔波。既然不想相見,就更不該做這些……徒增煩惱。”

沈聽竹對他的話不以為意,“謝大人不是都替我斬斷了後面的路,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謝淮嗤了聲,“世子怕是忘了,我與輕染是自幼的情誼,你說能有什麽可擔心的。”

聽到他對林輕染的稱呼,沈聽竹眼底終於起了波瀾,可他卻束手無策,他這樣的身體,連擁有她都不配。

良久,沈聽竹有些無賴地擡眼笑道:“既然謝大人自作主張讓我接下來無所事事,那我就只能跟著你了。”

林輕染是第二日與林詔碰頭的,得知一路為他們安排的人謝淮,他也吃了一驚,笑語道:“沒想到竟然是他。”

林輕染嘴裏咽著糕點,含糊不清道:“我也沒想到。”

就算作為相熟的舊人,可這樣細心的安排,也很難不令人多想,同為男子,林詔多少能猜到謝淮的心思,他將目光投向認真吃東西的林輕染,忽然想起童年的一件趣事,隨口就說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輕染咳的一陣面紅耳赤,月影趕忙倒了水給她,喝下水,林輕染才緩過勁兒,不敢置信的問道:“我真說過那樣的話?”

長大了要嫁給謝淮……她怎麽會說這樣的話?

林詔看著她這一臉震驚的模樣,笑得往後仰了仰,道:“有一回天都黑了,你還不肯回府,我去抱你,你就抱著謝淮的腿,邊哭邊說。”

雖然有十多年不見,但對謝家他還是了解的,若是謝淮做自己的妹夫,倒也說得過去。

林輕染差點兒就要將手按到他嘴上了,臊的滿臉通紅,“你快別說了。”

這讓她還怎麽面對謝淮,哥哥都記得,謝淮一定也記得。

林輕腦子嗡的一聲響,她後知後覺的想起那日踏青的時候,謝淮說她曾允諾過他什麽,該不會就指這個……那他……

腦子亂作一團,林輕染不是個喜歡自尋煩惱的人,既然他沒有明確說過,那自己就當不知道,也不胡亂猜。

林詔一路跑商,等回到江寧已經快到四月。

馬車進了城門,林輕染就迫不及待的撩起了布簾,和煦的風拂過臉上,連趕路的疲憊都消去了不少。

拐過弄巷就是林府,漆紅的大門外已經等著不少人,林輕染探著腦袋俏聲道:“爹,嫂嫂,秋芷。”

林老爺錦袍玉帶,身姿略顯福態,但俊朗的五官仍能瞧出當年的風采,妻子離世便一直沒有再娶,一門心思都放在家業和兒女身上。

看到寶貝女兒臉上是遮不住的喜色,嘴裏卻接連嘆氣,“毛毛躁躁,毛毛躁躁。”怎麽去京城教養了那麽久還是這樣。

馬車才停穩,林輕染就踩著馬紮蹬蹬蹬的跑下來,她上下看著林老爺,當即板著臉孔道:“爹,你可是又不聽大夫說得,貪嘴多吃葷腥。”

林老爺笑臉一僵,呵斥她,“你還教訓起爹來了,進屋進屋。”

林輕染撅撅嘴,轉身走到楚音跟前,拉起她的手,盯著她隆起像小皮球的肚子左看右看,欣喜道:“嫂嫂有身孕了!”

楚音被她瞧的臉一紅,睇了眼含笑望著自己的丈夫,柔聲道:“好了,我們快進去說,祖母還等著你們呢。”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進了府。

愉悅的談笑聲被風卷著飄到了隔壁院墻。

沈聽竹命人支了躺椅坐在園子裏曬太陽,隔著院墻就是林府,他沒有睜眼,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是染染回來了。”

這麽多天,莫辭第一次看到沈聽竹笑,他喉間一哽,“世子,既然表姑娘也已經平安回府,我們是時候該去衛先生那裏了。”

沈聽竹淡道:“不急。”

他想多陪陪她,或者說,是他想讓她多陪陪他。

飯桌上其樂融融,眾人言笑晏晏有話不完的家常。

已經年邁的林老夫人也精神氣十足,她摩挲著林輕染的臉頰,“我看這京城也不養人,不如江南來的好,都不水靈了。”

林輕染跟著撅嘴點頭。

林老爺問道:“你去京城這些日子,可有相中的郎君。”

一屋子的人都瞧著林輕染,瞧的她又羞又臊,“爹,你就那麽急著把我嫁出去。”

在家中就催,出去了一趟回來還不忘催。

林老爺捋了捋才蓄胡須,“不然你當爹為什麽讓你去京城,還不是你在江寧左挑不中右選不上。”

林輕染扭著腰貼近林老夫人,朝他哼了哼,不接話,而是道:“爹你好好的留須做什麽,顯老。”

林老爺手一頓,“胡說。”他咳了咳,“爹又結識了幾位青年才俊,回頭你相看相看。”

林老爺從林輕染還未及笄就開始操心她的婚事,唯恐選不中好的。

林輕染抗拒地搖頭,想到與別的男子相處,無論是誰,她都提不起一點興致。

“你難不成還想留在家裏把爹的家業敗光不成,快換個人家去敗去。”這話只是說笑,即便出嫁他也會讓女兒一輩子衣食無憂。

“偏不。”林輕染孩子氣的與他頂嘴。

林詔與楚音在一旁瞧的直笑,林詔清了清嗓子道:“爹也別急,乘龍快婿只怕已經追了來。”

林輕染在桌下踢他,“哥哥!”

林老爺手一擡,“你別說話。”

林詔道:“爹可知道新上任的知府謝淮。”

林老爺一下就明白了林詔的意思,倒是沒多大反應,只頷首道:“謝大人的七公子,來江寧的第一日就來拜會過了。”他往身後指了指,“還住在當初的宅子裏,不過這幾日好似是去縣裏巡視,還未回來。”

林老爺捋了捋須,又將手放下,“那就先留看。”他又看向林輕染,“方才爹說的幾個青年才俊,你抽空也去見見。”

林輕染瞪著父兄,惱得跺了跺腳,“我回屋了。”

林輕染住的霧月閣在最東邊,一墻之隔就是謝家的宅子,緊貼著沈聽竹住的院落。

已經好幾日了,沈聽竹偶爾可以聽見那頭傳來下人略微拔高的說話聲,卻從沒有聽見過林輕染的聲音。

也是,她說話總那麽輕輕柔柔的,怎麽傳的過來。

“啪。”

有什麽飄然落在腳邊,還未睜眼,沈聽竹就聽到了已經久違,讓他日思夜想的聲音——

“你瞧你,怎麽也不牽緊,讓它飛過去了。”

林輕染正站在院墻的那頭,踮起腳仰著腦袋,眼巴巴想往墻那邊看,奈何院墻太高,她個子又不夠,什麽也瞧不見。

沈聽竹看下腳邊的紙鳶,彎腰將它拿起,耳邊還隱隱約約能聽到小姑娘的說話聲。

“這下怎麽辦吶。”

尾音勾勾起,好不委屈。

沈聽竹捏著紙鳶的手指緊了幾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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