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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傅靖之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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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辛夷沒拗過傅靖之, 跟著他回了他位於賈爾業愛路的寓所。

洗了個熱水澡,白辛夷換上了幹凈的睡衣。她第一次來過這裏之後,傅靖之就讓張媽按照她的身材買了睡衣和外面穿的衣服, 以作不時之需。

白辛夷躺在了客房松軟的大床上,原本麻木的傷口,也開始作痛。即便是又累又困,也疼得沒了睡意,便習慣性地為這次行動做總結。

翻.墻時留下的指紋不好提取, 尤其是眼下的技術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磚墻上的指紋可以忽略。陽臺的門是她用匕首劃開的,沒有留下指紋。臥室門是她用腳踢開的, 也沒有留下指紋。

打死唐炳坤後,她從大門離開, 打開別墅門和院子門時,她用布包著手,也沒留下指紋。至於腳印,她穿的是布鞋,這種鞋子非常常見, 根本不好查。

剛才,她將行刺時穿的那套衣服鞋子和禮帽都澆上酒精燒了, 這次行動的痕跡算是都抹去了。

當然,除了傅靖之這個意外。

將事情的經過捋了一遍, 白辛夷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疲意也越來越濃,連傷口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很快便沈沈地睡去。

而睡在二樓主臥的傅靖之, 卻久久不能入眠。

唐炳坤死了, 他在白家人面前高喊的那句“大帥說不留一個活口”,一下子成了死無對證的懸案。即便是他問了父親,父親否認自己是幕後主使,可辛夷會相信嗎?

看來,他只能找到當年和唐炳坤一起殘害白家的兇手,了解當年白家滅門慘案的真相了。

除了這些,他還要應對唐炳坤之死帶來的震動。身為警察局督察處處長和副局長的熱門人選,自己明天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

唐炳坤是日本人養的一條狗,是日本人想要控制華界警察系統的打手,就連高橋幸子都不能隨意動他。如今,唐炳坤突然被殺,打了日本人一個措手不及,再選個像唐炳坤這樣有影響力又死心塌地當漢奸的人,也不是這麽容易的。

盛怒之下,憲兵隊、特高課、76號,恐怕要悉數出動了。

高橋幸子本就對他有所懷疑,說不定還會懷疑他是槍殺唐炳坤的幕後主使。

“這個辛夷。”傅靖之在黑夜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笑聲,她用一己之力攪動了上海灘的風雲,讓憲兵隊、特高課和76號一起頭疼。

她能查到唐炳坤的秘密住宅,還能查到他和情婦在這裏幽會,想必沒少做功課。還有這翻墻入室的本事,也不是一般姑娘能做到的。

傅靖之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帶著對白辛夷的擔憂和對明日未知風險的迷惘,迷迷糊糊地睡去。

白辛夷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過了一夜,傷口沒那麽疼了。

她每天堅持鍛煉,家裏夥食也不錯,加上這具身體的底子好,她昨晚睡覺前又吃了兩粒消炎藥,身體沒有出現發燒的跡象。

洗漱好,白辛夷打開了衣櫥,被裏面一件件精致的衣服吸引住了。

裏面有四套當季衣裙,其中兩件倒大袖的A字旗袍,剩下兩件是長袖連衣裙。

她拿起一件藕色倒大袖A字旗袍看了看,胸前的刺繡非常雅致。

看來傅靖之的審美和她差不多,還是這種寬松的A字旗袍好看。她不喜歡那種開叉太高、又極為收身的旗袍,穿上去顯得胸大屁股大,就跟沒穿衣服似的,讓她很不自在。

最後,她選了一件灰色立領胸口帶蕾絲花邊的長袖連衣裙。袖口帶紐扣的款式,可以遮蓋住她胳膊上的傷口。

“張媽,靖之上班去了嗎?”白辛夷來到餐廳,發現傅靖之不在,隨口問道。

才七點多就去上班了,真夠積極的。

“少爺還沒起床呢。”張媽笑的見牙不見眼。

白小姐雖然沒和少爺住一間屋,可她剛剛叫少爺靖之,那是不是說明,白小姐對少爺的感情不一樣了?

“哦。”白辛夷有些詫異,傅靖之一向自律,早上從不超過七點起床,今天是怎麽了?

兩人正說著話,白辛夷聽到了樓梯上的腳步聲。

她擡起頭,就看到了身穿白襯衣、深灰色西裝褲的傅靖之正款款下樓。和眼下男人流行的中分和背頭不同,傅靖之梳的是她最喜歡的板寸,配上他英挺俊朗的容貌,看起來又man又時髦。

一下子對上了傅靖之漆黑的眸子,相對數秒,白辛夷的眼神立刻移向了別處,有種偷窺美男被抓包的尷尬。

“辛夷,胳膊還疼嗎?”傅靖之像是沒看見她的尷尬,鎮定地問。

白辛夷暗暗松了一口氣,淡定地回答:“謝謝,已經不疼了。”

“過來吃早飯吧,吃完飯我送你回家,再去上班。”傅靖之先給白辛夷拉開椅子,自己又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來。

張媽已經給兩人盛好了粥,早飯還是和以往一樣豐盛。

白辛夷這是第四次在這裏留宿,張媽已經摸透了她的喜好,準備的都是她愛吃的早點和小菜。

昨天一晚上過的驚心動魄,加上又受了傷,休息了一晚上過後,白辛夷現在是饑腸轆轆。

面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精美早餐,白辛夷食指大動,足足吃了一籠小籠,一籠蝦餃,兩只春卷,又喝了一碗紫米粥。雖然很餓,但她的吃相還是很優雅。

傅靖之以前還疑惑於她的良好修養和優雅舉止來源於何處,知道她是來自杭州白家之後,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和他的父親草莽出身不同,白家從前朝開始就是富紳,家裏極重規矩,女孩從小就要接受嚴格的教養,舉手投足,言談舉止,一顰一笑都要有度。

難怪他會覺得,她比一些名媛千金還要容止端麗。

白辛夷不知道自己吃個飯,傅靖之都能腦補出這麽多東西。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呵呵他一臉。還是餓的輕,要是餓個四五天,就是王子公主都會狼吞虎咽。

吃過早飯,白辛夷將昨天自己裝工具的布袋子和手.槍都裝進手提袋裏,和張媽說了聲再見,便和傅靖之一起出了門。

上了車,傅靖之看了一眼坐在副駕上的白辛夷,輕聲問:“胳膊上的傷要緊嗎?要不要休息幾天?”

“傷口已經不疼了,也沒出現感染的情況,我要是這時候請假,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那你註意點,傷口不要沾水。”

傅靖之發動了車子,車子很快駛出了別墅的院門,朝著白家的方向駛去。

汽車行駛了五六分鐘,在白家房子後門的不遠處停了下來。

“你最近恐怕要忙得不可開交,晚上就不用來接我了。”白辛夷說完,便打開車門下了車,和傅靖之揮了揮手。

看著傅靖之開車離開,白辛夷拿出鑰匙打開門,進來後輕手輕腳地往裏走,快要走到自己住的後廂時,猛地聽到一道氣鼓鼓的聲音:“你給我進來。”

楊愛娣一張臉黑沈沈的,上前一把抓住白辛夷的手臂。可她剛一抓上去,就聽到“嘶”的一聲。

“辛夷,你怎麽了?”楊愛娣看著疼得臉色都發白了的女兒,立刻慌得不知所措。

“媽,進來說。”白辛夷忍著胳膊上的疼痛,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將楞怔的楊愛娣拉了進來。

“媽,你先保證別激動,我給你看。”

楊愛娣已經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緊張地點頭:“好,你說。”

白辛夷解開左袖口上的紐扣,將衣袖拉了上去,露出了包著紗布的左手臂,紗布上還隱隱滲著血跡。

“辛夷,你這是怎麽了?”楊愛娣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你一晚上沒回家,到底出了什麽事?”

“我把唐炳坤殺了。”白辛夷壓低了聲音說。

她本不想告訴父母這些,可如果不說清楚,父母就會揪住她這一晚上不歸家的事不放,而且自己受傷的事情也解釋不清。父母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經歷過滅門那樣的巨大變故,承受能力比想象中要強。

“辛夷,你?”半晌,楊愛娣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輕輕地拉著白辛夷的胳膊,心疼得直掉眼淚:“你說你怎麽就這麽拗,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麽對得起大少奶奶。”

“媽,您別這麽說,您對得起所有人,您是世上最好的媽媽。”白辛夷解釋:“是唐炳坤認出了我,他派人殺我,我不能坐以待斃。”

“辛夷,你這幾年是不是隱約想起以前的事了,故意瞞著不說,自己偷偷練武,還學會了打槍?”楊愛娣忽然有些難過,孩子暗地裏做了這麽多事,她做母親的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你好,舊時光

不然,怎麽解釋女兒從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變得這麽有本事了?

白辛夷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順著楊愛娣的話說:“我剛上高中的時候,隱約有點印象,自己小時候好像在一個大院子裏見過滿地的死人,他們死得很慘,當時自己好像很難過。從那時起,我就有個很強烈的念頭,想要為他們報仇。於是,我就跟一個同學偷偷學習武術。因為自己的本領還不夠高,我就一直瞞著你們。直到咱們家接二連三地被人欺負,我的武功也越來越進步,才忍不住出手。為了讓自己更加強大,我還跟小杜爺學會了打槍。沈老師的到來,讓我混沌的記憶忽然變得清晰起來,所以才會問你們,確定了是唐炳坤殺害了咱們白家幾十口人。”

楊愛娣的自行腦補,倒是省了白辛夷的力氣,省得她還要費力解釋自己為什麽忽然變得這麽厲害了。

中午白良傑回來吃飯,楊愛娣將白辛夷殺了唐炳坤,胳膊受傷的事告訴了他。

白良傑又驚又怕,反覆詢問女兒,確定女兒只是受了輕傷,很快就能好,這才稍稍放了心。

和楊愛娣不同,他早就覺得女兒變了。有一次晚上起夜,他發現女兒穿著青幫小混混穿的衣服偷偷摸摸出門,他就知道,女兒背著他們幹了大事。

怕妻子擔心,他一直瞞著妻子沒說。但他相信女兒做的事一定不是什麽壞事,他除了替女兒瞞著,剩下的就是盡一個父親的所能,暗中給女兒打掩護。

女兒受傷,可把楊愛娣和白良傑心疼壞了,楊愛娣又是豬肝又是大骨頭的,給她補身子,白良傑說什麽都不讓她去上班。還是白辛夷說,她現在請假,容易讓人懷疑,白良傑這才作罷。

白辛夷休息了一會兒,拎著手提袋去上班。

因為她知道,還有一場硬戰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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