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麽樣？”司珂的心思被戳破, 她不再堅持。

哪怕被他看穿了又何妨呢。

不如，破罐子破摔。

她決定破釜沈舟，陸行川要是再問, 她就大方承認, 說我暗戀你來著, 不過現在本小姐不樂意了。順道再祝福一下他和黃文欣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又何妨。

暗戀太卑微和不爽了，司珂決定果斷跳出暗戀深淵，上岸再戰。初戀栽在這裏頭，不值當的。而後，等自己還了襯衫，無拖無欠, 拍散走人。

她完沒想到, 陸行川居然笑了，他嘴角明明是彎彎的，還蹙了蹙眉頭，一臉饒有趣味的姿態，笑著說：“你以為，我能怎麽樣？”

“啊？”這倒是把司珂問楞了。

陸行川說：“很好看, 我很喜歡。比之前好看多了。我以後會經常穿的。”

“那……就穿唄。”司珂腦子轉了半天, 感覺自己的方向好像跑偏了，難道陸行川的意思是, 不用她賠襯衫了？不行，那自己也要還他一個, 不然他只把自己當個美工。黃文欣那日的話, 真的有刺痛她。她不想成為那個在他心裏, “畫畫好”而已的女孩子。

陸行川：“那, 要是……”

“想都別想！我才不會再給你畫了。”司珂以為陸行川會提議再幫他畫一個別的東西，忙打斷了他。

陸行川笑了笑，又說：“那，要是我……”要是我想請你吃飯行不行。他覺得這句話好像不對，給了她拒絕自己的空間，就換了個說法，說：“我好餓，但是不想吃食堂。這附近有什麽好吃的餐廳？”

“你不是才在薔薇餐廳吃過飯，還餓，不怕撐死麽？”司珂覺得男人真是奇怪，難不成，中飯還能吃兩頓，雖說男生是能吃吧，那也不用這麽能吃吧。

所以，司珂確實看見自己和黃文欣一起吃飯了，陸行川心裏忽然有點飄，是開心。珂珂這副失落又氣鼓鼓的模樣，是吃醋了。陸行川收起笑，皺了皺眉頭，“黃教授讓我請黃文欣吃飯，討論一些課業的事情。我也不好拒絕。你知道薔薇餐廳本季主打什麽嗎？”

“芒果系類。”有芒果飯、芒果汁、芒果西米露，總之各種很黃又很惡心的東西，司珂想。她不喜歡芒果，但是沒有到和芒果有仇的地步，不知道為什麽陸行川這麽問起來時，自己心裏將火氣都撒到了無辜的芒果身上。

“嗯，是啊，芒果。”陸行川轉身朝校門口方向走，見司珂還楞在原地發呆，就拉了一下她頭上的馬尾，“我芒果過敏。”

“女孩子的辮子不能拉！”司珂扭頭時，陸行川早已摸完了。她跟了上去，“那你沒吃中飯？”

“吃了幾口沒芒果的東西，沒吃飽。好餓。”

“我也餓了，我要去食堂吃飯了。”司珂停下腳步說。

“快點，我車停在門外的停車場了。”陸行川說：“你不是要帶我去吃好吃的？”

“我什麽時候說了？”原來陸行川這個人，這麽愛耍賴的！

“我說的，你帶我去吃好吃的，我買單。”他察覺司珂跟了上來，就慢下腳步，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裝作餓得沒力氣，稍微耷拉了些眼尾，“珂珂，陸哥哥真的好餓啊。”

“你……還會撒嬌。”司珂說著快走了些，到了陸行川前面。

陸行川側頭直直地望著司珂的眼睛，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哼了一句，“只對你。”

“嗯？”司珂回眸。

路上，正是飯點，人來人往。陸行川拉住了她的胳膊，將人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他感覺到自己捏到了她小臂上的肉，嗯，蠻軟的，旋即就松了手，“靠裏邊一點，人多。”

那個拉扯只半秒，處在安全的社交距離範圍內，司珂說：“我發現你，很細心。”她指得是陸行川很照顧人，怕人多，擠到自己。

“你很善於發現我。”陸行川如有所指。

“什麽意思？”難道自己偷窺他，被發現了？司珂的心臟“噔”一下闖到胸口。

“你說的對，我很細心，人很好。”陸行川抿了下上唇，挑了一下眉，“你要請我吃飯麽？”

“不要！”司珂說：“你要請，我才跟著來的。”她還想著攢錢給陸行川買襯衫呢。

“去哪？”兩人坐上了車，陸行川問：“你想吃什麽？”

司珂問：“你想吃什麽？”

陸行川說：“只要不是芒果，我都行。我總以為，你要是覺得好吃的餐廳，那一定是美味。”

“是因為我胖麽？”從一個男孩子身上，得到關於“美食”上的認可，這種事情，所有女生第一直覺，都會覺得這個男生在暗示自己胖。

“你很瘦，太瘦了些。我倒是覺得你胖些，也會很好看。”陸行川系上安全帶，說：“我就是好奇，你愛吃什麽。”就是好奇，珂珂到底吃什麽，才長得這麽可愛？到底愛吃什麽，才能每天都一臉和煦，跟個小太陽一樣特別積極樂觀。

他傾身到司珂跟前，要伸手幫她拉安全帶。司珂往窗邊一靠，伸手自己拉上了。

就……陸行川的的身子尷尬停在半空，他嘴角動了動。在檢討著自己，好像有些太想碰她了。比如，摸摸她頭發，拉拉她胳膊，如今還想給她系安全帶。這是不是有些太登徒子了。

可自己，真的是忍不住……要是能捏捏她肉嘟嘟的可愛小臉就更好了，他想。

司珂還沒吃飯，這個時間確實餓了，就想著找個學校附近的就好，也方便下午上課，就說：“前面十字路口右轉，有個烤鴨店，我想吃烤鴨。”

“哦，好。”原來珂珂愛吃烤鴨，陸行川心裏暗暗記下。

烤鴨店裏，起初兩個人各吃各的，顯然陸行川不是很餓，他卷了三個烤鴨餅，就開始吃大拌菜。

而縱觀司珂這一天，早起帶著“陸行川可能喜歡自己”的想法，輕盈蹦跶了一早上，而後在薔薇餐廳被失落打擊了一回，又看見陸行川穿著自己畫的襯衫，開心一回。

情緒太過大喜大落，耗費能量，已經快一點了，餓得都要前胸貼後背了。

表面上，司珂專心地吃著飯，可她一邊吃，一邊心裏犯嘀咕，所以陸行川這是接受了自己的襯衫？

他是不是發現自己暗戀他了？還請自己吃飯？那是不是說明，陸行川其實也有點喜歡自己？？？

不不不，還是低調一點，有沒有可能，陸行川並不討厭自己。

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陸行川又穿襯衣來找她，又請她吃飯，這就是直白的喜歡啊。另一個卻說，他只是回宿舍沒有別的衣服換了，他只是真的餓了，請個鄰居家小妹妹吃飯怎麽了？司珂以前不是還經常請小區裏的小孩子吃棒棒糖呢？還請領居家的狗狗吃狗罐頭呢！

不知不覺，司珂盯著自己的眼前的白盤子，忽就覺得吃不下了。

“飽了？”陸行川見她停下，問道。

“沒有。”司珂搖搖頭，有些低落。難道陸行川請她吃飯，和她請狗狗吃狗罐頭一樣麽？覺得可愛，逗一下，撩一把？

“我不喜歡黃文欣，我和她沒可能。”也許珂珂還在吃醋吧，陸行川覺得。

司珂擡眼，楞了一下，“你……剛才說什麽？”

“我不喜歡黃文欣，跟她沒可能。今天這頓飯是黃教授讓我請她的，我跟她都說明白了。”陸行川的雙眸直視司珂的，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她看，以便讓她相信自己。

他看著珂珂，珂珂也望向他，忽然他可可愛愛的小姑娘就笑了。

那笑容有化開冰山的魔力，他眼前曾經靜止的那副冰山荒原的世界，忽就化作春水，而後，綠草生岸邊，汀上飛白鷺，花枝蔓芽都似迅速燃燒的火焰一般，眨眼間開遍了荒原。

他的小姑娘，笑起來，真是好看。

還要忍著笑意，故作矜持地說一句：“哦，這樣啊。”

她胳膊抵在餐桌上，左手五指籠住了嘴，在偷笑，右手去拿水杯，佯裝要喝水的的樣子。

這一切都被陸行川收在眼底，他也想笑，卻可以壓著心上的喜悅，只是五官舒展。

他拿起公筷，將烤鴨小蒸餅的籠屜拿到自己面前，夾起一片烤鴨肉，在甜面醬碟裏蘸了些醬，放到小餅上，又夾了兩根黃瓜條，三根白蔥絲，將食材碼放在圓餅中心，橫著折一下餅皮，豎著折兩下餅皮，而後，將如個繈褓似的烤鴨卷兒，夾到了司珂面前的白瓷碟裏。

他什麽話都沒說，就這樣重覆著這個動作。

司珂頭一次覺得心裏好甜，不是甜面醬的甜，是好像有人灑了一把白糖，直接淋在自己心上的那種，又棉又軟，好喜歡。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該跟他說謝謝，可話到嘴邊，覺得說謝謝好像很破壞這樣的氛圍，她吃著烤鴨餅，說：“真甜。”

“嗯，比白糖還甜。”陸行川看著小料盤裏，用來配烤鴨皮的白砂糖說道。

兩人明明說的不是一回事，可在這樣的氛圍下，好似說得又是同一回事。

“我，可以提問麽？”陸行川將手裏的所有烤鴨餅都卷好後，問道。

司珂笑著指著自己盤子裏摞在一起的烤鴨卷說：“一個烤鴨肉卷，一個問題。”

陸行川胸腔微震，忍著笑，“珂珂除了喜歡吃烤鴨，還喜歡吃什麽？”

司珂想了想，“除了榴蓮，不挑食。”

“喜歡旅行麽？”

“喜歡。”

“你覺得一年時間長麽？”

司珂停了停，“不長也不短，看用在什麽事情上。”

“喜歡的事情上，若是等一年，你覺得長麽？”

“我之前喜歡一款天然礦石藍的顏料，從找料、開采、研磨、淘洗、沈澱，直到最終我拿到手，用了一年半。值得等待的東西，一年不長。”

“那你……”那你，喜歡我麽？陸行川想問，可還是沒問出口。若是她說喜歡，自己要讓她等麽？若是她說不喜歡，自己要怎麽辦。更主要的是，應該自己告訴她“我喜歡你啊”。

只是時機不對，沒能早些遇到她，晚了。未來還沒到，又早了。

“什麽……”司珂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

陸行川指著盤子裏的烤鴨卷，“問完了，沒有了。”

“許你再問一個。”司珂的眸子只停在他身上，一眨不眨，快要聚滿水霧，只想讓他問下去。

“你……可以別躲我了麽？”陸行川問。

“我……我沒躲。”司珂說謊了，躲了兩周了，不是麽？今天還沒有接陸行川打來的三通電話。

“好，珂珂說沒有，就沒有。”陸行川問：“周末，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

“最後一個問題，問完我送你回學校上課去。”陸行川說。

“嗯，你問。”

“再喚我一聲，行不行？”

“陸哥哥。”

陸行川唇角彎了一個極好看的弧度，伸手喊了一句，清亮又幹脆：“服務員，買單！”

作者有話說：

今天更兩章，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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