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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腳踏兩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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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安文和安武兄弟倆最後一個快活的年了,過完年,兄弟二人就要開蒙了,到時候就沒那麽多空閑的功夫玩耍了。再有個好動的安玉起哄,姐弟幾個便在院子裏堆雪人打雪仗,好不熱鬧。

“姐,你看我的。”安文一個雪球甩過來。

妙娘來不及避開,還真的被這小子打著了,她也不敢示弱打了回去,安玉在外祖家過了幾年,好容易在爹娘身邊,又成日讀書,本也難得放肆,他搓了一個小雪球打安文,替姐姐報仇。沒想到安文雖然小,但是靈活的跟泥鰍似的跑了,樂的大家哄堂大笑。

還是程氏喊停了,姐弟幾個才停下,都捏著鼻子喝下姜湯,重新換了大衣裳,都笑呵呵的坐在一起。

程氏沒好氣道:“你們姐弟幾個現在玩兒的是真歡,要是得了風寒,看你們怎麽辦?”

還是妙娘道:“娘,您放心吧,我們幾個身子骨結實的很。再說了,活動一二,反而身子骨更暖和了。”

“罷罷罷,你的理兒最多。”程氏擺手,一臉無可奈何。

程雅捂嘴直笑:“本以為妙娘是個安安靜靜的小娘子,沒曾想我都被她騙過了,居然是這般活潑的性子。”

“表姐凈會笑話我,我小時候還一直覺得表姐是個文雅的小娘子,卻未曾想表姐還是河東獅。”妙娘說完往程氏身後一躲,程雅要上來擰她的嘴,“小蹄子胡說。”

妙娘則好整以暇,這程雅私底下要程氏替她準備的漂亮的陪嫁丫鬟,日後做通房,若是她自己對通房丫頭不那麽打壓妙娘還高看一眼,她自己尚且有嫉妒心,每次姐夫在她身子不舒暢的時候,去通房那裏,那通房必定遭殃。

既然自己都容不得,何必出那種主意。

雖然如今只是玩鬧,但程雅也暗道這位表妹綿裏藏針,倒是不能像以往那樣真把她當小孩子看待了。

故而,隨著程氏說起年節下的事情,表姐妹二人又作無事狀了。

雖說她在古代已經見識過許多婦人禦下的手段了,尤其是大戶人家,通房妾侍地位並不算高,讀書人家尤其重視尊卑禮教之分,但是但凡女人,誰能真心的分享自己的丈夫給別人?她爹娘一夫一妻,也過的挺好的,故而妙娘也希望能夠如此。

當然,當務之急還不是這個,如若程晏不在,那麽這樁婚事都沒了。

那還談什麽妾侍通房,都是白說。

很快就臨近元宵了,程氏安排了管事送妙娘和安廷姐弟一道去京城,其實妙娘和安玉還有雙胞胎都相處的很好,甚至還嘻嘻哈哈的玩在一起很開心,但是和安廷就有距離感,並非是妙娘不喜歡這個弟弟,而是安廷這個孩子和很多人不同。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訥於言而敏於行,行事卻又十分有章法,小小年紀就從不虛言,妙娘看到這種過於自律的人,總是有點犯怵,因此和安廷在一起都是相敬如賓。

安廷卻很失望,他明明見姐姐和安玉還有安文安武玩兒的那麽好,為何和他就是淡淡的,但他一貫持重,臉上仍舊沒有表現出一點。

因為直隸和京都離的很近,清晨趕路在次日下半晌就到了,妙娘下了馬車就被五娘拽走了,她顯然有好些私房話要說,安廷則和顧清茂問禮,顧清茂考較了他幾句,見他對答如流,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胡須,很是滿意。

“你的學問很紮實,你爹還是謙虛了。”

到底是在應天府那樣的地方都能中秀才的人,如今又進了白鹿書院,難怪連他老丈人也在問安廷身上是否有婚配。

安廷忙道:“侄兒必當嚴謹治學。”

顧清茂笑道:“這就好,我聽說你要去明月樓參加詩會,若是碰到程雲浮,也可請教一二。”

“是。”表面雖然答應了,但安廷始終內心是不願意的,姐姐到底來做什麽的,他心裏大概清楚的很,和程家的這樁婚事很是高攀,因此家裏人事事都要遷就男方,巴結男方。甚至這般遠還讓姐姐來京城,只是為了偶遇程晏一場。

他當然不是怪程晏或者怪程家,他自小在程家長大,到如今爹那裏更是要記住人家的恩情,要怪就怪自己不夠強大。

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讀書,日後出人頭地,成為姐姐的依靠。

另一邊五娘正喋喋不休的說著家中的事情,“三姐的日子可是真不好過,年前姐夫收了個人在身邊,三姐還得喜笑顏開的收下,回來和娘哭了好久。”

“她那幾個嫂子,個個出身高貴,也都免不了這種事情,我聽聞聶家四爺還在外養了好幾房外室,聶四夫人還得忍著,唯獨剛強點兒的二夫人也是忍著,鬧到跟前了才動用手段,哎。”

五娘是越說越覺得氣,“這天下男子就沒幾個好的。”

妙娘失笑:“這些也只有你才能說了。”莫說古代就是現代,兜裏有幾個錢的,都好這種事情,但妙娘從不覺得天下烏鴉一般黑,人總是帶點期盼比較好。

說完又不免勸起五娘來:“五姐,你又擔心什麽,總歸你是不會受這樣的氣的。”她已經聽娘提起這五娘的婚事了,這次三叔沒有往高處攀,而是尋了一樁寒門婚事。

五娘臉一紅,“你也知道了?京中時常鬧出榜下捉婿的鬧劇來,我爹就不想那般,也太急色一些了,不如提前物色好,其實這樁婚事結的也不容易,但爹看重他的才學,也敬佩他的為人。”

“那我就先恭喜五姐了。”妙娘讚道。

五娘果真心花怒放,又拿來玫瑰花茶給妙娘來喝,姐妹二人晚上還歇在一處,更是有說不完的話兒。

三房的下人都暗自道,明明五娘也有親姐妹六娘子,卻和親妹子不親近,反而和隔房的七小姐親近。

這話傳到六娘子的耳朵裏,她只微微笑了笑,並不多說什麽。

她的下人卻暗自著急,五娘子有了歸宿,七娘也定了親,偏偏六娘子的事情卻是無人提起,她們勸道:“六姑娘若有空閑,也多去太太那裏走動一二。您年歲可不小了,可不能再這般淡淡的。”

六娘卻是心中有計較,又有些仿徨,她從小生在顧老太太手下,也算是看盡人情冷暖,雖然嫡母對她不甚好,但是在家也不曾受氣,生活比在潯陽好百倍不止。這一嫁了人,日子也未必比在家中好。

她和五娘身份不同,五娘是嫡出,性情暴烈,也無甚心機,主母嫁一門當戶對寒門子,但人家叔父是知府,父親雖然只是主簿,但在當地是神童,在京中也入太學讀書,未來可期。可嫡母在她的婚事上,就不會這麽用心了,老爺更靠不上,與其如此,她在家中能享受一日就是一日,何必那樣著急。

“姑娘家哪裏有自己問自己親事的,我的事情只有老爺太太做主,你們且安心就是。”六娘說完,又捧起自己的針線活開始做起來了。

她的丫頭就在下首感嘆:“您這樣淡泊名利,咱們也不好說什麽了,可您看七姑娘,現在姑娘是不覺得,大家都是姐妹也沒什麽分別,這嫁人就如同科舉一般,進士及第和同進士可不同。”

六娘又是笑笑,她不覺得七娘子這樁婚事能成,自古人無信而不立,當年七娘隨三嬸歸家後,她一直在潯陽老家,潯陽老宅的下人都是外頭雇的,顧老夫人和顧大伯摳門,這些下人也是無好話言語。尤其是她曾經聽說過一件事,說是七娘子曾經笨笨的,家中便同一農門讀書子弟結親,那家還上門而來,只是大伯淡淡的。

本就有了婚事,卻裝作不知道,還攀上吏部尚書的兒子,程家可非等閑之輩,於六娘看來,這天底下紙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程家這樣的人家,那可是好欺負的不成?腳踩兩只船的人,也遲早會翻船。

她並非是什麽快意恩仇的人,所以一向淡淡的,況且靠著嫡母的憐憫過日子,她又深知自己的親爹都對妙娘的婚事期盼已久,她又怎麽可能說出這些掃興的話?憑那農家子再好,也高不過吏部尚書的公子。

只是雞飛蛋打是可以預見了的。

**

元宵這日早上,三嬸母準備了好幾種湯圓,有紅豆餡兒的、芝麻餡兒的,桂花餡兒的這種尋常的就不必提,更還有肉湯圓,內裏放的榨菜肉絲,妙娘暗嘆,還是三嬸會吃,這吃喝上的事情,她和三嬸倒是很合得來。

五娘今日卻不能跟她同去,還歉意道:“偏姐姐要我去聶家燈樓,我卻是沒法子不去了。”

能邀請娘家人去,那是三娘子的體面,妙娘笑道:“我們姐妹昨日說了一夜的話,哪裏還缺這一日半日的。”

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和程晏見面,不宜讓眾人皆知,怕是五娘子也是被支走的,五娘子從來關不住話,往往她知道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這怕也是三叔三嬸的一片好心。

夜幕降下時,顧安敘和顧安廷一起帶著妙娘逛燈會,京中最大的燈樓也在此處,這也是妙娘頭一次逛元宵節,路上車水馬龍不提,這路邊各種各樣的小食,雜技藝人,尤其是四處都會燈會,黑夜仿若白晝一般。

妙娘行在其間,更是覺得自己仿若在前世一般,想前世,她那麽用功的讀書,在公司爬的那麽快,就是為了能有自己的一間房子,足以養老就夠了。可前世她可以堂而皇之的不婚,靠自己的能力過活,因為在二十一世紀,女子可以工作,一個人生活比嫁人要好,但是在大臨,不成婚卻不行,甚至嫁的人差了,如同推入火坑。

她站在賣燈的地方久了些,安廷順著她的目光往前看,以為姐姐是想要那盞燈,又猜不出燈謎,忙道:“我猜出來了,這是個“信”字。”

“姐姐,這盞燈歸你所有了。”

這是一盞兔子燈,外形做的很可愛,妙娘回過神來,發現居然是安廷幫自己贏回來的,臉上欣喜萬分,一向冷淡的弟弟居然對自己這般體貼入微,她不免吹起了彩虹屁:“廷哥兒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小兔子的,居然這樣才思敏捷,一下就替我破解了謎題,真是好生厲害,姐姐都不知道如何謝你了。”

安廷臉通紅,但心裏極是高興。

“姐姐,你還要哪一個?弟弟替你手到擒來?”

妙娘正欲指那盞最精美的走馬燈,卻見後面傳來聲音:“廷弟何不讓我試試。”

一行三人回首,來人不是程晏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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