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進了小院，只見石羈跪倒在地，疼哭求饒。

這可不是他們認識的石羈，石羈就算在面對那四十八個黑衣人時，都是寧死不屈的。

怎麽想到，石羈在這老者的面前，竟然如此無用。

眾人想去攙扶石羈，只聽石羈嘴中哭訴著。

“師爺，我錯了！我錯了！”

師爺？眾人面面相覷，一臉震驚地看著老者。

若是猜得不錯，這老者應該就是六劍門上任掌門、六劍俠的師父——南宮澤。

南宮澤的時代，距離現在已經很遙遠了。

江湖近四十多年再也聽不到南宮澤的名字。

世人都以為老人家已經西去，可誰知，竟然還能在這茅屋之中見其真身。

“前輩，我等打擾了！”人魔傑對著老者一躬身，便轉身離去。

他可是很清楚的，南宮澤如今將近百歲，消聲江湖之前，這人就已經達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若是他要害石羈，石羈根本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更別說求饒了。

更何況老者還是石羈的師爺，更沒理由要加害石羈了。

既然打不過，又何必在此惹得老人家不悅呢？

人魔傑一走，其他也跟著離開了，像是根本沒見過石羈一樣。

石羈此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正想求救於眾人，誰料，這竟是些“見風使舵的小人”。

石羈無奈，只得跪倒在地，任由老者鞭斥。

“你這逆徒，對師祖如此不敬，紀塵怎麽會收了你這麽一個徒弟？”老者一鞭揮下，又狠狠地抽在了石羈的身上。

石羈剛欲辯駁，又是一鞭抽來，直接打得石羈說不出話來。

“你剛才叫我小老兒？今日我不教訓教訓你，難解我心頭之恨！”老者又罵道。

“師爺你聽我解釋！我是實在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然借我三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石羈連忙辯解道。

老者一鞭接著一鞭，仿佛根本不怕打壞一樣。

“不知道？你不會猜嗎？能在這小鎮中建這麽高的門檻能有幾個人？能在如此繁華的地段立一茅草屋，你覺得很容易嗎？”老者抽得自己手都有些酸了，揉著手腕，罵道。

“可……可這也太難猜了吧！”石羈苦澀道。

老者冷哼一聲，大罵道：“難猜？難猜你就受鞭吧！”

“師父啊！你老人家在天有靈，救救徒兒啊！我還未到六劍門就被人陷害啊！師父啊！徒兒今天也要隨你來了！你的仇，我報不了了。若是你心有怨，要怪就怪這個假扮師爺的人吧！嗚嗚……”石羈仰天疼哭道。

老者聞言，反手又是一鞭，怒道：“你現在竟還敢說我假扮！你想死不成？你這逆徒！”

石羈淚眼朦朧突變得淩厲異常，正色道：“你就是假扮的！師父曾經跟我說過，我的師爺那可是相當和藹的一個人，不禁武藝高強，而且已經明洞紅塵。如閑雲野鶴悟天道真理，不再置身俗世。你看看你，像是一個和藹的人嗎？簡直就是一個暴徒。還明洞紅塵，連一點怒氣都控制不住。閑雲野鶴更不用談了，哪一個野鶴像你這般，建這麽高的門檻？人家野鶴是深居深山，而不是在這鬧世之中弄一茅草屋！所以說，你根本就不是我師爺！剛才你說的全是騙我的！”

“你這臭小子，我怎麽就不是一個和藹的人了？閑雲野鶴難道就一定要原居深山？”老者口中雖然是如此說，但是顯然他還是被石羈的話給鎮住了，長鞭也不再揮舞。老者緩緩走去，口中還故作高深地說道：“身居鬧事，心向空遠，方離紅塵。不居殿宮，自得茅屋一座，方可忘卻財權功名！”

年老之時，最看重的莫過於名節。

特別是這種年輕時名華絕冠的人，到老年更珍惜他的名聲，因為他們最怕的就是晚節不保。

老者沈默了許久，但終是收了手。

老者鎮定地走回了石桌前，對著石羈淡淡道：“起來吧！我有事與你交代！”

這話語中充滿了威嚴以及淡然，更剛才的“殘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從老者淡然的神態看，就仿佛根本沒發生過鞭打之事一樣。

石羈無語，不過心中還是松了口氣。

心中不禁嘀咕道：難道年紀到了這個歲數的人，變臉都這麽快的嗎？

石羈揉著幾乎快被打爛的屁.股，在老者面前紮起馬步來。

不是他練功心切，而是他根本就坐不下來。

老者的勁氣長鞭實在是沒有一點留手啊！

石羈看著老者，老者神情自若，仿佛忘記了要跟石羈說什麽一般。

嘴輕抿著茶，白發也跟著舒展了起來。

石羈無奈只得先開口道：“師爺，那個……那個我身上的毒你什麽時候給我解？”

老者疑惑道：“什麽毒？”

石羈聞言臉都黑了下來，莫非這脾氣怪異的老者還想耍賴不成？

“就是剛剛那杯茶，你不是……”

“哦！那關我什麽事？你不是說我不是你師爺嗎？你死不死跟我有什麽關系？”老者淡淡道。

“嗨！師爺別生氣，剛才我只是瞎說的！能將隕星劍法做到揮灑自如，不是我師爺還能是誰？先前看師爺實在沒有停手的意思，我這不得已才……”石羈擠出笑臉道。

老者剛才抽石羈的鞭法，用的就是隕星劍法的招式。

所以石羈才能第一時間確定，這老者就是他師父的師父南宮澤無疑。

老者之所以用隕星劍法來鞭打石羈，也是在確定石羈究竟是不是紀塵的弟子。

他的隕星劍法不是一般人一眼就能認出來的，而是隕星劍最高劍意的化劍斬。

能認出化劍斬的，必定就是紀塵的弟子無疑。

因為這劍法若是沒有三年的親自指導，還真難學會。

這正是這個原因，老者才將心中的疑慮擊碎。

他的疑慮倒不是石羈是不是紀塵的弟子，而是石羈到底像不像傳說中的那樣是一個弒師奪劍之徒。

而此時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老者看了一眼石羈，玩味道：“你並沒有中毒！”

石羈一楞，難以置信道：“這不可能，先前我分明感覺體內像被烈火灼燒一般，而且我身體內的氣力明顯感覺到……”

老者笑道：“這並不是什麽毒，而是我拿隕星煉魄之泉的泉水來泡的茶！這是你今天上了煉魄大典必須經過的考驗。若是你不能經過這泉水的穿腸，你也不會通過煉魄大典。也不能讓隕星劍達到煉魄的功效。”

“煉魄之泉？”石羈不解地問道。

顯然他對著六劍門的煉魄大典還所知甚少。

“你還不知道六劍門煉魄的目的和過程？”老者問道。

石羈一臉無知地看著老者，頭搖得就像一個撥浪鼓一般。

老者輕嘆了一聲道：“你師父去得還是太匆忙了！”

老者的話語中充滿了苦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早以把紀塵當成了半個兒子。人年老之時最怕的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老者本已快了然西去，可誰料，在這種歲數了，還要聽到這樣的噩耗，他心中的酸痛可想而知。

他很多次都想去將這件事情弄個究竟，可他終究已不是當年的破天一劍南宮澤了。

人不得不服老，當歲月掠奪走你的很多東西之後，你能做的只有接受。

這是不可抗力的，也是不得不屈服的。

只不過他的心還是放不下六劍門，故而他才守在此處，守在這六劍門的山下。

什麽身居鬧事，心遠明志。什麽茅屋一座，守心開誠。

這些都是冠冕堂皇之語罷了，他心中放不下的只有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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