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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合的方案:分化時浩然和他的同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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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快回來幫你。”

李樂文應下,眼睛裏卻閃爍起了絕望。

路昭的車子開走,顧勇三人已經挑好了香煙。走到櫃臺結賬,不想櫃臺裏屋卻無聲走出來一個人。

顧勇冷不丁看過去便嚇了一大跳,手裏的香煙都掉落在地上。小毛和棍四也傻了眼,一個勁兒地盯著顧勇。

因為在他們眼裏看來,那個走出來的人竟然就是剛被他們關進時年那個房間裏的黑衣男子。

這不出鬼了麽?

顧勇三人哪裏知道,此時走進他們視野的人,不是皇甫華章,而是喬治。

喬治望著三人笑,目光尤其對準顧勇臉上的傷:“直到現在,難道還不明白,你只是被他們利用了麽?綁人是他們的主意,可是到時候被警方抓獲,要判重罪的卻是你。”

顧勇一震:“你說什麽?”

喬治仰天,咯咯一笑:“還以為人家是幫你設局來釣時浩然麽?錯了,正好相反。人家是設局幫時浩然套住了你,到時候引警方前來甕中捉鱉,人家是要幫時浩然立一大功,一雪之前三年的前恥,然後憑著這大功,風風光光地退休呢。”

誰不了解皇甫華章,他卻也是了解的。

這房子是皇甫華章的,皇甫華章肯冒風險將自己的房子都提供出來,就是為了幫時浩然來設這個局。就算將來這房子查到他頭上去,他也可以解釋為協助警方辦案罷了。

皇甫華章是想用這個方式來討好時浩然,討好時浩然的女兒。如果按照皇甫華章自己的計劃,他將自己送進時年身邊之後,接下來他的手下很快就會引著時浩然和警方前來。

綁架案破,父女相見,到時候他再低調而優雅地出現在父女兩個面前,可以想象到時年一定會為之心折,而時浩然也一定會放心地將女兒托付給他。

私生子等待的就是這樣的一天。

顧勇有些楞住,不過他也不傻,腦筋轉了一會兒便也咂摸出味道來。

“你說的‘人家’是誰?是說‘笑臉’麽?”他說著一指外頭:“他開車送我們過來,他剛走。”

喬治嗤然冷笑:“果然是被人賣了,都只知道幫人數錢,卻不知道是誰賣了你。”

顧勇大驚:“難道不是他?”

喬治聳肩:“是被你關進時年那個房間裏的人。”

顧勇驚楞地盯住喬治的臉:“那個人……難道不是你?”

喬治大笑:“說你有眼無珠沒腦子,倒真不是冤枉了你。”

顧勇更是摸不清了局面,只能呆呆地問:“那你是誰?”

喬治笑瞇瞇將手提箱拎過來,打開,裏面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錢。

“我是來幫你的人。不僅要幫你逃過一死,還為你們安排好了跑路的錢。現在是要被他們設計而死,還是聽我的話,安安穩穩活下來,然後帶著這些錢遠走高飛去逍遙快活,都看你們自己的決定。”

夜晚,路昭陪向景盛吃過了晚飯,這才尋了個理由又回到了地堡。

先生自從進了那個房間,便沒出來過,顯然先生已經心無旁騖,那麽外面的事便要他們兩個人看著辦。

路昭知道肩上的責任重大,便小心與李樂文商議。

李樂文垂下頭去:“顧勇他們倒無所謂,警方也不要緊;目下叫咱們為難的也只有湯燕卿和向遠這兩個人。”

路昭點頭:“湯燕卿還好說,相信先生已經想好處理他的辦法。現在比較為難的是向遠。”

向遠是先生看中過的人才,更關鍵是向景盛的兒子。向景盛此時已經來了雲城,而且似乎私下裏與時浩然還有聯絡,於是向遠便不能簡單地用生死來做結,總要給個合適的安

排。

李樂文皺了皺眉:“可是他是目擊證人,況且他是律師,這些天的關押,難免不被他窺知內情。”

路昭點頭:“所以既不能讓他死,也不能讓他猜到真相。”

經過一個小時的商議,李樂文和路昭選定了方法。

由路昭親自操刀,將此前時年與湯燕卿在一起的視頻影像剪輯過,然後交給棍四,拿進去放給向遠看。

已經在黑暗裏被關押了多日的向遠,原本心理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待得看見影像裏出現的的確是時年,可是她卻是在受著不堪忍受的傷害時,向遠徹底崩潰了。

他下意識地將這錯誤攬在了自己的頭上,認為是自己無能,才會明明已經發現了蛛絲馬跡,卻還是沒能救出時年;他給她買的、想用做見面禮的小天鵝水晶項鏈還在自己的口袋裏,可是他卻眼睜睜看見她遭受了一個女孩子最無法接受的傷害……

向遠看著影像崩潰,李樂文和路昭則在監控旁觀察著向遠的反應。

以路昭與向遠大學同寢的情分,他自是能分辨得出來向遠這是真的崩潰,是真的信以為真了。

李樂文便淡淡點頭:“那就可以了。就算將來向遠被警方詢問,作為目擊證人,他也只會說是畫面裏的人綁架和傷害了時年。盡管他現在還不知道那是湯燕卿,等到時候他卻指認的還是湯燕卿,這就夠了。”

反正警方也需要目擊證人才能落案,他們就索***給警方一個重磅的目擊證人好了。

路昭望著監控畫面裏那宛若困獸般撕心裂肺的向遠,心下也覺不忍,只盼著一切快點結束。於是他輕輕說了聲:“現在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先生下令,引時浩然和警方過來。”

李樂文歪頭看向路昭,面上沒什麽,可是他心裏卻是一層又一層的絕望。

路昭和先生都不知道他此時已經是喬治的人,所以就算先生和路昭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可是他早已將顧勇送到了喬治那邊去,所以這一場局,早已經悄然橫生出了變數。

路昭也覺有些不對勁,便問:“怎麽了?有什麽不妥麽?”

李樂文無聲嘆了口氣,轉開目光去:“我只是在想,先生究竟為什麽對那個女孩兒那麽沈迷?我從未見過先生這樣,所以我也忍不住擔心,先生會不會因為分心而沒將這個局做得更為完美?”

路昭聞言便笑了:“不會的。先生何時做事失手過?小李你是多心了。”

外面的一切都安排得很“順利”,可是真正讓皇甫華章失算的卻是房間裏,是黑暗裏明明應該被蒙在鼓裏的時年。

只有第一晚他能成功地擁著她入眠,其後的時光,她開始有意無意地躲避他。

盡管他穿了湯燕卿的外套,用了與湯燕卿完全相同的古龍水、剃須水。而且憑著他對湯燕卿的了解,在言行細節上也刻意地向湯燕卿的習慣貼近,可是……時年還是有意無意地與他拉開了距離。

更讓他心下震驚的是,時年即便心有懷疑,可是卻已經不再像第一天那樣,還會將心中的疑問直接問出來;後來的她開始小心地掩藏起心跡,開始裝作已經不懷疑了。

這便是更大的問題,這只是證明她的疑心更重,而且越發地印證了她的懷疑而已!

若繼續這樣下去,倘若警方到來,一切揭開,他反倒只會眼睜睜徹底失去了她。

他知道,形勢所迫,他要用些非常的手段才行了。

☆、500.尾聲27請君入甕

這個晚上,路昭終於看見黑暗的房間裏,先生明確擡頭看向了攝像頭的方向。也就是說先生是透過屏幕在看向他。

路昭便明白,這終於是先生給出了信號。

路昭忙親自去打開了門。

走出門來,皇甫華章沒說話,擡步朝向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

那間房是坡屋頂,進去都站不直身子,於是也是整個地堡中最不起眼的一間,平時只用作倉庫,就連路昭都沒親自走進去過旎。

可是先生走得堅定,路昭便也趕緊跟了上去。待得走進那房間才知道別有洞天。先生親自挪開了一個櫃子,地面露出一道鐵門。

路昭跟隨先生走進去,忍不住悄然吞了口氣鞅。

陳舊的氣息,伴著金屬氧化的氣味撲面而來。

先生用圍巾捂住了口鼻,立住,回眸看向他。

路昭也趕緊掏出手帕捂住鼻子。不敢直接問先生,而是蹲下仔細觀察。

那些有了年頭的古老木箱上都打著時間戳,路昭心下便一跳:“先生,這是二戰時候留下的炸藥?”

皇甫華章挑了挑眉,微微點頭。

這樣的老建築,在當年都是巨商富賈的家宅,要麽就是機關部門的辦公場所,於是在戰亂的年代自然也都做好了萬一的準備。一旦被攻破,便引爆炸彈,玉石俱焚,不讓任何東西落入敵人手中。

只是玉石俱焚的心願沒有達成,戰火遠去,可是這棟老房子卻帶著裏面隱秘埋藏的炸彈一起穿越時光,存留了下來。

路昭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兒:“不時之需?”

先生不會平白無故帶他來看這些東西。

皇甫華章微微點頭,沒說話,徑直轉身走了出去。

先生的意思已經明確,接下來路昭就在安排最後的事。

而坐在電腦前監控的任務就落在了李樂文肩上。

先生的意思自然是只需要他來監視同樣被拘禁的湯燕卿和向遠就夠了,可是李樂文卻不時忍不住打開先生房間的畫面。

雖然暗,可是他看得專註,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漸漸發現出了不同。

是那個女生對先生的態度不同了。

原本的防備和抗拒一點一點地瓦解,變得乖順和甜美下去。仿佛她真的已經開始將先生當成了湯燕卿,她已經能用對待湯燕卿的態度去對待先生。

這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也許會當成是先生手腕高明,終於騙過了那個女生。

可是李樂文卻知道不是。

他更相信是先生開始用了催眠的手法。

他多年不在先生身邊,具體不知道先生催眠的能力。可是他卻聽M國那邊的人說過,先生曾經有幾年極為癡迷此事,在幾乎閱讀了所有關於此事的文字資料之後,還曾親自拜訪過許多這方面的高手。

直到那一刻,他看見時年竟然主動踮起腳尖來,含羞帶怯地吻上先生的唇……他便更加確定,此時的時年已經失去了自主意識。

這樣的畫面、這樣的發展趨勢也讓他更加煩躁。

一切安排就緒,路昭依照先生的吩咐,用許心箴絆住了向景盛。

這個過程不用費太多周折,只需無意中透露,說醫院說許心箴的情況十分不好,隨時有崩潰的危險……向景盛便無法全身心顧著自己的兒子,轉而悄然守在醫院裏。

如此一來,便所有的局面都已安排好了。

路昭和李樂文得到了先生的明確指示:翌日晚,執行行動。

李樂文忍不住問路昭:“為什麽是明晚?今晚就不行麽?”

路昭笑了下,看了看監控屏幕,沒作聲,只是搖了搖頭。

有些事心照不能宣。

在先生的努力之下,時年終於主動吻上了先生的唇,那麽此時的先生怎麽能忍心立即啟動行動呢?這個晚上,是先生想要好好與她親近的一晚。

路昭的沈默不語,路昭的眼中隱隱笑意,便讓李樂文更為難忍。

地堡外的山林裏,不負湯燕卿和皇甫華章的期待,時浩然果然已經尋來。已經在山林裏守了兩天兩夜,以確定是否就是這裏。

這個晚上天地安靜得有些可怕。明明滿天密密麻麻的星子,卻看不見月亮的影。甚至遠遠近近的村鎮裏,平素不肯消停的狗叫雞鳴都沒有了。

這樣偏遠的山林,連手機信號都不穩定。時浩然悄然後退,準備撤離遠一點,好與警方取得聯系。

就在此時,山林裏忽然閃出一個人影來。黑衣白面,森如鬼魅。

時浩然忙握住配槍。

卻在看清了那人的臉時,微微松懈下來。

“年輕人,怎麽是你?”

那張九成酷似的臉,在暗夜裏,即便是時浩然也將喬治當成了皇甫華章。

喬治無聲地笑

。拜私生子的驕傲所賜,他那樣的人出現在哪個村子,哪戶人家,一點都不難打探到。然後他再頂著這張臉去詢問,便也自然從房東那打聽到了當晚皇甫華章與“一位風塵仆仆的老爺子”的共酌、對談的情形。

喬治輕拉了一下時浩然的手肘:“老人家,我是來幫你的。”

喬治將時浩然帶回靠近那地堡的山林裏,指著遠處的建築物:“我要開發這塊地皮,卻發現這地方還留著一棟老房子,有些紮眼。便請人私下裏調查這房子的情形,結果發現這房子最近有些異常。”

喬治說罷轉頭望住時浩然:“老人家,不是晚輩眼尖,而是您實在是本城的大名人。雖然您老故意弄得風塵仆仆,灰塵滿臉,可是我還是認出來了,您就是電視新聞裏那位警方英雄,也是那位丟了女兒的老人家。”

時浩然聽罷,黯然神傷。

喬治垂首:“咱們爺倆也算有緣,那晚您不告而別,我就想著盡我所能幫您一把。於是結合那房子的情報,以及這些日子來媒體上的報道,我便擔心您女兒就是被藏在這裏。”

喬治說著掏出幾張照片,都是用遠焦鏡頭遠距離拍到的畫面,裏面影影綽綽有幾個人的身影。時浩然借著微弱的光亮定睛一看,便是一聲低呼:“我認得這個人!”

他認出了顧勇。

多年連續十數次的抓獲,兩人之間早已是老冤家。

上一次顧勇曾滿臉猙獰地痛罵他,說:“老不死的,這次你不弄死我,等我出來,我特麽就一定弄死你!”

這樣的話,時浩然聽得多了,也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這次果然應驗到了顧勇的身上。

喬治便滿意點頭:“看來我給老人家帶來的消息沒錯。”

喬治又如變戲法般掏出一張地圖:“我聘請的調查員從檔案管理調出來的老圖紙。有了這圖紙,這房子裏的一切結構就都明明白白。”

時浩然如獲至寶,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喬治滿意一笑:“不瞞您老,我的調查員還給了重要的消息,說這幾天這房子不斷有車子出入,尤其今晚安靜得叫人心悸。我擔心他們恐怕也發覺了有人在調查,所以很可能今晚就會將人轉移走。”

喬治的這一說法倒也與時浩然自己的觀察吻合。

這幾天的確是不斷有車子進出,比如路昭,比如李樂文。

時浩然便沈一口氣:“好。多謝你。麻煩你先退回去,幫我通知警方。”

喬治瞇起眼來:“那您老呢?”

時浩然深吸一口氣:“我要去救回我的女兒。”

從這裏向後撤,不能確定要撤回多遠才能尋到手機信號,而這時間他消耗不起,唯恐女兒被轉移走,再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找不到了蹤影。所以就算明知前面是龍潭,他也要闖進去。

多日的心力交瘁,多日對女兒的歉疚和牽掛,讓老人的警惕性已經有些遲鈍。於是時浩然沒看見喬治在黑暗裏的詭譎一笑。

喬治篤定地答應:“好,您老放心,我立即就去通知警方。我有車,很快就能撤回村子裏,警方也很快就會趕到。”

喬治滿意地離開山林,冷笑著走向自己的車子。

通知警方?他會通知才怪。

無論是時年,還是時浩然,都與他喬治沒有半點關系。可是對於私生子卻不同。

如果時浩然是死在私生子手裏,最好那個女孩兒也一樣死在私生子手裏……那麽今晚過後,他倒要看私生子還怎麽活下去。

私生子親眼看著他母親黯然慘死,卻什麽都做不了;如果再親手斷送了自己的愛情……嘖嘖,那該是一場多值得唏噓的戲碼。

到時候等私生子自厭自棄發瘋而死的那天,他會記得到私生子的墓上,擠出一滴同情的眼淚。

☆、501.尾聲28撕破寂靜

這晚的地堡十分平靜,甚至,會叫人生起寧謐之感。

一切已經確定在翌日啟動,而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所以這個晚上就是最後的放松和養精蓄銳。

憑多年跟隨先生的經驗,路昭和手下都並不緊張,因為他們全都相信先生,多年過來早已習慣了依賴先生的直覺。

今晚唯一有些異樣的只是李樂文。

路昭也未做多想,還對李樂文笑說:“你自小就沒在先生身邊,只跟著喬治,所以你瞧你沒學會先生的淡然,反倒跟喬治一樣神經質了。旎”

李樂文也沒否認,點頭尷尬地笑:“誰說不是呢。”

在所有人眼裏,這就是先生與喬治的區別,也是喬治如鯁在喉,不能忍受的。也所以才有了今晚……也許過了今晚,喬治和先生之前的地位對比便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鞅。

路昭早早歇下,李樂文出去巡視。

沿著鋪著紅地毯的走廊一直朝前走,燈光幽暗寂寞地明,他的心越發寂寞。

他知道這條路走到盡頭,將要意味著什麽。

喬治說只想破壞先生的計劃,讓先生失去自己心愛的人就夠了;可是他何嘗不明白,喬治這樣的話只是說給他聽,只是安撫他罷了。

喬治真正的目的,還是想透過這場計劃要了先生的命。

於是這幾天一路走來,他始終都在問自己:是真的要徹底背叛了先生,是真的要幫著喬治要了先生的命麽?

沒錯他現在事實上已經沒有了多少可以選擇的餘地:他已經背叛了先生,那麽對於先生來說,背叛一次和多一次已經沒有了什麽分別,一旦敗露,他一樣再無法活下去,所以他如果為了自保,是應該幫著喬治要了先生命的……

只是,捫心自問,他如何舍得?

走廊再長,也總有盡頭。他還是站在了走廊盡頭那間小倉庫的門口。

路昭告訴他了,就在這扇門裏藏著炸彈。

雖然已經是二戰期間的,可是憑先生手下各種出身軍方的手下的能力,這些炸彈還處於定期檢修的狀態,於是引爆還不成問題。

炸彈這玩意兒最是難以操控,一旦引爆,後果便難以具體預估。玉石俱焚之下,誰也不敢肯定這地堡之中還能剩下幾顆完卵。

這倒是與喬治的期望不謀而合。

如果他能因勢利導,將先生也留在地堡裏……喬治的心願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達成。

反正先生現在也被鎖在那房間裏,為了逼真,是真的被鎖著,先生自己手裏根本沒有鑰匙。

況且……先生的腿原本也不好,現在是十月的深秋,地堡裏又陰寒,他的腿一旦需要奔跑,就更不濟事。

所以現在擺在他眼前的形勢是:也許遂了喬治的心願會更容易;反而如果想既能騙過喬治,又要救出先生才更難。

他在那扇門前蹲了下來,伸手捂住了臉。

掙紮的抉擇,他究竟該怎樣選。

一旦炸彈引爆,他連自己是否能順利活下來都不敢確保,又如何敢想還能救出先生?

李樂文出門後,原本想睡的路昭也有些睡不著了。

他忍不住還是打開了監控,隔著屏幕又望著向遠。

他是先生的人,他是被先生早早派到向遠身邊的,可是他也的確與向遠四年大學相伴,也的確與向遠同甘共苦打拼過來的。

於是面對即將發生的爆炸,他也已經下定了決心,必須要保證向遠的安全。

這個夜晚,每個人都各懷心腹事。

顧勇等人也一樣。

李樂文和路昭兩方都安排了由他來引爆炸彈。

他知道這事兒危險,可是一想象到有可能順利炸死時浩然,他就壓抑不住的興奮。

另外喬治也給了他錢,叫他務必要多炸死一個人。喬治說那天給的錢只是頭款,事成之後更有重謝,更許諾會幫他們出國。

即將展開的美好未來讓顧勇對喬治死心塌地。

這個晚上他格外小心,一直貼著門縫聽著外面的動靜。

待得李樂文終於回去之後,他才悄然出來,走到了關押時年和皇甫華章的那扇門前。

喬治交待的任務,對於他來說完成起來的難度並不大。

只需要再加幾把鎖。

只需要當炸彈引爆的時候,那個人根本就逃不出來,就夠了。

這些天裏,大家都在各懷心腹事,各自有小動作,唯獨相對安靜的只是湯燕卿。

湯燕卿被單獨關押,湯燕卿被餵下了含有半夏和神經麻醉藥物的包子,所以湯燕卿自然應該很安靜。

監控畫面裏的情形也正是如此,湯燕卿這幾天來一直都在昏昏沈沈地睡著。每天的固定送飯時間,顧勇親自送飯進去才會解開他腕子上的手銬,而這樣的情形也都被路昭和李樂文在監控後

面監視著,不會有錯。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除了每日固定送飯的時間之外,那個安靜坐在椅子上的人,早已換成了向遠。

在三個房間的看押之中,向遠受到的關註相對最低。也是因為他的威脅相對最小,而且受到了視頻的打擊,心理狀態很是不穩定,於是威脅就更加降低。

再加上路昭本身對向遠的情誼,他們本心裏對向遠的防備就更加放松。每天也只是偶爾打開監控看一眼,見向遠也是昏睡著便放下了心。

於是湯燕卿獲得了機會,移形換影,自己變成了向遠,再利用對方對向遠看守的松懈,而金蟬脫殼。

他金蟬脫殼不是為了自己離開,他需要尋找隱秘的逃生途徑,帶時年甚至再加上時浩然一起離開。

自從被關押到另外一個房間,當他從單獨的房間裏獨自一個人醒來,他就知道出事了。

他已經隱約察覺外面的情勢有變,仿佛已經不再只是顧勇手下的小混混在控制地堡,而是換了更有素質的人。那些人將通向出口的路線卡得很死,就算是他自己一個人都很難能強突出去,更何況還要考慮到時年。

只是他醒來得晚,沒來得及見到皇甫華章。

所幸他早有直覺,知道顧勇背後另有高人,所以從來到地堡的第一天,他已經在悄然做著撤退的準備,於是對整個地堡的建築結構,早已有了大致的感知。

所有地堡,就算出入口只有一個,可是必定要有通風的管網,以保證地下的氧氣供應。

更何況這座地堡的裝修級別十分高,就連水、電、網線都有架設,可見地堡能通向地面的管道該有多少。他只需尋找到其中合適的一條,那麽就有機會帶時年安全離開。

他借著夜晚的機會,悄然打開門鎖走到走廊上去,然後就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了那扇相對較少打開的門前——可是那扇門前一樣留有飯菜滴落的湯汁留下的味道,同樣符合關押人員的特征。

他冒險偷入,在聽見那人近乎癲狂的自言自語的聲音之後驚得半晌無法呼吸。

竟然是向遠。

他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向遠。

震驚之餘,他腦海中的計劃也迅速成形:雖然不知顧勇他們為何對向遠的看守級別最低,可是他至少可以利用。

他先找到了連通向遠房間和他所在房間的通風管道,在試驗了幾次之後,便將向遠轉移到他的房間,等到每日固定送飯的時間,他再換回來。

也要感謝三個房間中一直故意設定的黑暗,才讓他破壞了壁紙,找到了通風口的變化無法被監控探頭後面的人發現。

只是在他發現那個被當成“燕七”而被拘禁起來的人竟然是向遠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是欠了向遠多大的一個人情。他心裏無聲說過:兄弟,將來我一定補償。

於是後來在親眼目睹了時年與向遠結婚,在他們婚姻還看似美滿的前兩年裏,他忍著自己的心痛,遙遙看著向遠垂首與時年溫柔耳語,而沒有沖上去推開他們兩個人……

地堡裏好靜啊,可是這安靜之下潛藏的各種心計,都在無聲之中悄然各自進行著。

就在這時,時浩然出現了。

時浩然單槍匹馬,十分謹慎地靠近。

倘若只是顧勇之流的普通犯罪分子,根本就沒機會發現時浩然。

可是此時地堡外圍放哨的卻都是李樂文帶來的手下,都是從退伍軍人裏高薪招聘來的,都擁有相當高的戰術素養。

時浩然終究年紀大了,也終究是單槍匹馬,便在已經接近地堡200米的距離被發現。

消息立即被通知地堡,路昭和李樂文接到報告,也各自都是一驚。急忙起身,整頓手下,各負其責。

路昭問過外圍人員,得知來的人只有時浩然一個,而並非是警方的大批力量,便吩咐暫時按兵不動。

時浩然的突然到來,整個打亂了先生原本的計劃。

原本,他們是要跟警方站在一個陣營裏,他們是要引導警方來攻破地堡的。可是現在卻變成了跟時浩然的兩方對峙。

路昭如何不明白,先生是不會想傷害時浩然的,甚至一根寒毛都不行。

所以為今之計只有用“緩”字訣,先在外圍將時浩然拖住,然後趕緊組織地堡裏的自己人撤離,然後只剩下顧勇等一班人和湯燕卿……然後才能叫時浩然進來。

事出倉促,地堡裏的秩序略有些亂了。

路昭等人都不知道要今晚動手,可是顧勇卻知道。因為喬治就是在這樣吩咐他的。

一聽說果然是時浩然來了,顧勇登時大喜。

喬治果然沒有騙他,喬治果然將時浩然引來了,那他就也會提前引爆炸彈,炸死時浩然和皇甫華章!

路昭組織自己的人先撤離,原本還要小心盯著顧勇,不能讓他們察覺,結果顧勇等人卻仿佛什麽都不知道,只問了一聲

就回去繼續睡覺了,倒叫路昭松了一口氣。

路昭一邊撤離人員,一邊急忙到向遠房間,打開房門,安排人帶向遠一起走。為了掩住顧勇耳目,整個過程都隱秘無聲。

可是打通了兩個房間通風管道的另一個房間裏,湯燕卿卻聽見了。

他也吃了一驚,急忙順著通風管道爬向時年房間的方向。

而李樂文在經歷了萬般掙紮之後,終究還是確定了自己心的方向。他讓路昭帶人外撤,他自己則站到了關押時年和皇甫華章的房間的門口。

他要先帶先生離開。

這地堡原本是先生的,所以每個房門的鑰匙原本都有備份,可是當他站到了門前想要打開鎖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備份鑰匙竟然根本就打不開了門鎖!

他腦袋中轟然一聲,猛地回頭望向顧勇房間的方向。

他明白了,顧勇雖然只是個小混混,卻也是個相對有頭腦的小混混,於是顯然是顧勇他們進來之後已經更換了門鎖!

李樂文又用了其他開鎖的方式試了試,竟然都無法打開。

現在若想打開門鎖,唯有叫醒顧勇了。

可是此前顧勇是被他自己送到喬治那邊去的,現在的顧勇也已經是喬治的人。所以如果他去向顧勇要鑰匙的話,顧勇就會知道他是想放走先生。

那麽喬治就也會知道了。

---題外話---【今天加更,稍後第二更】

☆、502.尾聲29:火,火,火

門鎖傳來動靜,房間內的皇甫華章便聽見了。

今晚是他早心照不宣吩咐過的、不要打擾他的時段。

他正給他小姑娘“講”故事,耐心地在她掌心一個字一個字地書寫,然後聽她怡然含笑表示聽懂了。

可是這個時間既然外頭傳來這樣的動靜,他便也知道一定是外頭發生了突發事件。他便伸手擁了擁時年,讓她先睡,自己起身悄然走向門口。

雖然還沒得到外頭具體的稟告,但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可能是有關時浩然。

他與時浩然相遇的小村,已經距離這裏不遠。憑時浩然的推理能力,如果能比他預計的早24個小時找到這裏來,也不算奇怪鞅。

可是時年卻聽見了來自不同方向的、不同的動靜。

那個動靜是來自衛生間。

是很輕微的敲擊聲,聲音不大卻很規律。

一,二;一,二。

這聲響若是換在別人聽來,可能也只會以為是有風從通風管道倒灌進來,然後吹動了墻上的百葉窗。

可是時年腦海裏卻莫名出現一個身影,那個身影手指在輪換著敲擊。

是,不是;是,不是。

越是這樣想,那動靜越是大,大得叫她無法忽視,更無法入睡。她便起身走向洗手間。

門口的皇甫華章聽見了,急忙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問:“怎麽了。”

她含笑說:“肚子有點不舒服。我可能時間久一點,你別急。”

皇甫華章嘆了口氣,在她手心寫:“如果不舒服,就趕緊喊我。別害羞。”

她羞澀地輕笑,乖乖答應說“好。”

兩人在洗手間門口分開,都各自急忙奔向自己的方向。

皇甫華章這次再回到門前,是確定了門外的人打不開了門鎖。隔著門下的縫隙,他聽見李樂文低聲焦急的呼喚:“先生,是我。”

皇甫華章確定門外是李樂文,便迅即起身,親自從裏面一同嘗試開鎖。

也因為太過專心於此,才錯過了洗手間裏的動靜。

洗手間裏,時年小心朝通風口側耳傾聽。

另有風聲,她也更確定那規律的聲音是有意為之,不是風造成的。

她所有的毛孔便都炸開。

是不是爸來了?或者是祈修齊,或者是其他的警員。

她便小心將洗手間的門反鎖了,用極低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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