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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自食其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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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到!”隨著太監的唱喏,柳太後一行人進入了延嘉殿。

“到底發生了何事,怎麽突然就要小產了?”柳太後看著床上臉色煞白的劉修媛,眉目中不掩焦急。

趙霍如今登基為帝,子嗣卻太單薄了,柳太後身為人母自然希望他的後宮能多多開枝散葉,因此對劉修媛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很重視的。

“求太後為修媛做主!”瑤琴跪地磕頭,“長平縣主因舊怨妄言修媛有胎漏之癥,三月內會流產,故意恐嚇修媛,這才叫修媛動了胎氣!”

柳太後聞言,審視地打量了一眼床上的劉修媛。蕭宓在她眼前一年多,是什麽樣的人品,她早已摸清楚了,莫說蕭宓不可能因為私怨做出這樣有損醫德的事,就算要做,以她的聰明也不至於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來。

“宓兒,你怎麽說?”

“我從不妄斷病情,修媛確實是胎漏之癥,這點隨便叫個太醫來都能從脈象辨別。我就算再蠢,也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損傷皇嗣之事。反倒是修媛,為了嫁禍於我,不惜犧牲皇嗣,真是好大膽呢!”

“你血口噴人!”床上的劉修媛情緒激動。

“太後明鑒,長平縣主方才便是如此,故意胡言亂語激怒修媛,使得修媛動了胎氣!”瑤琴趁機指責道。

“太後若是肯信我,可派人檢查劉修媛右邊腰側,是否有個新紮的針眼。以銀針輔以麝香刺激帶脈穴,可快速活血,以修媛的身體狀況,針紮滿一個時辰便可落胎。”

“去查她的身體!”

兩個太後宮裏的嬤嬤聞言,立刻上前去掀了劉昀的衣服,眾目睽睽之下,劉昀不住地掙紮,說她是九嬪之一,不能遭此羞辱。

不過,到底是掙不過兩個力氣大的嬤嬤,眾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蕭宓所說的地方,確實有個還帶著些許血跡的針眼。

這個位置,可沒法嫁禍是別人做的。

“太後!冤枉!妾怎麽敢損傷皇嗣!長平縣主胡言亂語,您不能聽信她一面之詞!”劉昀忍著身體的疼痛為自己喊冤。

“既如此,便等太醫院的人來了,再做驗證。”柳太後道,又問蕭宓,“她腹中的胎兒可還保得住?”

看劉昀身下的衣物都染紅了,柳太後心裏也懸著,她對蕭宓的醫術是十分信任的,盡管蕭宓此時還有莫須有的嫌疑,卻還是向她詢問了病情。

蕭宓點點頭,道:“為避嫌,太醫到來前我不會出手醫治。太後若是信我,便將此藥給劉修媛服下,以便穩住她的身體。”

這胎用激進些的辦法確實能保,但副作用極大,她先前便沒說。

劉昀一聽是保胎的藥,當然不肯吃,說蕭宓會借機害她,不吃她給的藥。

“修媛放心,這藥粉你只吃一半,留下的一半可等太醫來了檢驗,我若做了什麽手腳,必然逃不過太醫法眼。修媛連保胎藥都不肯吃,莫非真的那麽急於落胎麽?”

此話一出,劉昀不得不吃。

等待太醫的過程中,室內靜默得可怕。

得寵的宮妃傳喚,太醫院自然不敢耽誤,所以那太醫只是比太後晚到一小會,眾人並未等待太久。

見得來人,劉昀和瑤琴都面露喜色。蕭宓將其神情收入眼底,已經心中有數了。

太醫得了吩咐,上前為劉蕓把脈。

“如何?”

“孕婦前三月不宜心情大起大落,修媛情緒過激導致動了胎氣,這胎恐怕保不住。”那花白胡子的太醫道。

“修媛的身體可存胎漏之癥?”

“回太後,修媛身體康健,並無異常。”

“這麽說你就是先前為劉修媛診過脈的人之一了?從醫也幾十年了,難道真是庸碌到了胎漏之癥都把不出?”蕭宓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有些諷刺地道。

那太醫頓時一副受了極大侮辱的樣子,卻大義凜然的樣子:“縣主為一己之私妄斷病癥,還如此詆毀老臣,醫德何在!”

蕭宓正要說話,便聽太監尖著嗓子唱喏:“陛下駕到!”

趙霍來得倒是很快嘛,看來對劉昀這個寵妃的確上心,也難怪劉昀能有如此底氣陷害身為未來秦王妃的自己。

不過,即使要與趙霍對上,蕭宓也並不畏懼,事實擺在眼前,又有太後在,他總不能視而不見治她的罪吧。

太監話音剛落,趙霍便走進了內寢,眾人沒來得及出去迎駕。也不知他是出於什麽目的,沒有提前讓人傳話。

“恭請陛下萬福金安!”眾人皆下跪行禮。

趙霍越過一眾人,徑直走到床邊,扶著要下床行禮的劉昀躺下:“身子都這樣了,還行什麽禮!”

雖說是斥責,卻滿懷關切溫柔之意。

“陛下,求陛下為妾做主!”劉昀哭著道,整個人往趙霍身上依偎,十分無助惶恐的樣子。

趙霍見其面色與唇色都慘白,額上的汗水已經打濕了額發,顯見很是痛苦,便不顧她身上的血汙憐惜地將她放在自己腿上枕著,雙手圈著她的上半身。

延嘉殿來報信的人,已經說清楚了始末,趙霍聽後對害得他愛妾小產的蕭宓頓時火冒三丈,又聽說蕭宓派人去請了太後,擔心太後袒護蕭宓,是以立刻趕來為愛妾撐腰。

在他心裏,劉昀性情單純率真,就連上次她兄長犯了事也是老老實實將其罪行據實以告,所以根本不可能騙他。她這樣的小姑娘沒有妊娠經驗,聽說會流產被嚇得動了胎氣在他心裏是再正常不過了。

“蕭宓,你明知修媛有孕,還故意恐嚇,致修媛小產,朕豈能饒你!”趙霍對尚還跪在地上伏地行禮的蕭宓怒聲呵斥道。

“陛下,臣女是否妄言尚未有定論,況且,修媛的皇嗣如今還好好的,如此陛下也要治臣女的罪麽?”蕭宓直起身來,從容地為自己辯駁道。

趙霍對於自己的寵妾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耳根子軟,只不過,前世被維護的是她,現在她成了被針對的那個了。

蕭宓話音剛落,便見趙霍突然起身,十分急切地大跨步走到她面前,滿目震驚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劉昀突然被趙霍放開,上半身摔回了床上。

所有人都對趙霍的舉動倍感驚訝,柳太後最先反應過來,見趙霍朝蕭宓伸出手,以為是蕭宓的話激怒了他,讓他昏了頭竟然要對一個弱女子動手。

“皇帝!”她趕忙高聲喝止。

趙霍似乎這才回過神來,濃黑的劍眉皺成了川字型,手緩緩放下來。

只有蕭宓聽到,他低聲的似疑問似懊惱的呢喃:

“竟然是你……怎麽會是你……”

“陛下?”蕭宓滿目疑惑地望著他,她很奇怪,為什麽趙霍眼中的憤怒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說的那兩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皇帝,宓兒說得沒錯,關於劉修媛的病情,她與這太醫各執一詞,為公正起見,應多傳召幾名傳禦醫前來驗證。”

劉昀方才那番做派和趙霍偏聽偏信的反應讓柳太後十分惱火,是以更加明顯地表現出了對蕭宓的偏向。

她本就不信蕭宓會做這樣的事,但那太醫又言之鑿鑿,她心中便有些懷疑劉昀收買了太醫。

趙霍方才根本沒註意蕭宓說的什麽,一看清她的那張臉,便什麽都忘到天邊去了。蕭宓竟然是他在晉陽驚鴻一瞥後便念念不忘的那位絕色美人!可他卻親自給她和自己的兒子賜了婚!

造化弄人!

此時柳太後的一番話,這才讓他冷靜下來辨別眼下的情況。

“那便依母親所言,速去傳五位禦醫來!”禦醫專門為皇帝治病,醫術水平比給大臣宮妃診治的太醫更高。

宮人領命而去,趙霍的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了蕭宓身上,見她還跪在地上,趕緊讓她起來,讓人賜座。

眾人都有些奇怪,為什麽趙霍前後態度變化如此之大。

床上的劉昀心裏更加不安,她最大的倚仗便是趙霍的寵愛與偏袒,可為什麽他突然對那蕭宓如此和顏悅色。想到待會有五位禦醫要來為她診脈,她若不能落胎,就會被證實蕭宓先前所言是事實,她既恐懼又不甘。

手悄悄摸到身後疊著的另一床被子下面,方才太後來得急,這根銀針還未來得及毀屍滅跡只能就近藏在床上,如今倒是方便她取用。寬大的衣袖遮掩下,她再次將銀針紮上了腰間的穴位。腹中很快傳來絞痛,她死死地咬住了牙關,不呻|吟出聲引起眾人註意,汗水很快從她額間流下來。她滿心想著的都是,只要落下這個廢胎,便能坐實蕭宓的罪名了!

此時趙霍正在詢問兩位太後宮中的嬤嬤先前蕭宓與劉昀之間發生的爭執詳情,蕭宓的註意力也在這事上頭,偶然間餘光掃到劉昀的情況,頓時大驚失色。

“快阻止劉修媛,她又在故技重施!”蕭宓高聲道,“她右邊腰側有銀針,快取下來!”

幾個嬤嬤上前,果然在劉昀腰間發現了透過外衣紮進去的銀針。

“如此急於落胎,恐怕正是做賊心虛!” 柳太後向來和藹的臉上十分陰沈。

趙霍聽了那兩個嬤嬤所說的情況,正在懷疑劉昀是不是故意落胎陷害蕭宓,卻沒想到她轉眼就被抓個正著,如此幾乎不用再驗證,完全坐實了她的動機。此時也神色不善地看著劉昀。

“不……不是,陛下,妾聽人說針紮此穴可……可保胎才這麽做的……妾怎麽舍得損傷陛下所賜的血脈……妾腹中疼痛,又不敢求縣主,這才自救……”劉昀緊急中為自己找到了個完美的借口,此時強忍著腹中劇痛為自己辯白道。

時下女子普遍見識短淺,她不通曉醫術,在腹中難受時勿信傳言倒也說得過去。

此言一出,不僅趙霍,連柳太後的臉色都緩和了不少。

正說著,禦醫們便到了,上前為劉昀診脈,幾乎眾口一詞,判定其確實有胎漏之癥,先前那位一直跪在地上的太已經嚇得面無人色,扣地磕頭承認錯誤:

“臣學藝不精,誤診修媛病情,這才導致了這場誤會,請陛下恕罪!”

“看來太醫院庸碌者還真不少,修媛說一共請了三位太醫,竟無一人診出胎漏之癥!”蕭宓有些嘲諷地道。

可不管怎麽說,那太醫就是一口咬定是自己醫術不到家。蕭宓氣結。醫術不到家,革職再打幾十板子已經是最重的處罰了,若承認是被劉修媛收買,那就是欺君之罪。無憑無據,他們當然不會承認。

劉昀此時也拖著病痛的身體要下床向蕭宓道歉,說自己無知愚鈍誤解了她,求她原諒。

明眼人看著,劉昀的身體在小產邊緣,身下的被褥都被血染紅了,這樣的情況下,蕭宓若再要計較,豈不是顯得太過鐵石心腸。

“既是誤會,劉修媛也莫再將此事放在心上,如今還是保胎要緊!”蕭宓溫言細語道。

無論如何,劉昀還懷著皇嗣,她如今的狀況腹中的胎兒安危才是最要緊的,相比之下因誤會而誣陷了蕭宓,也就算不得什麽大事了。

她的寬容讓趙霍和柳太後都十分欣慰。想著方才險些誤傷了蕭宓,趙霍心中還是很尷尬和歉疚的,當場宣布降了劉昀的品級,從正二品的修媛降到了從二品的充媛。

見劉昀毫無怨言地領罰,趙霍心中的氣便也順了。

“宓兒,你方才說劉充媛的胎保得住,如今你看……”柳太後道。雖然對劉昀的作派有些厭惡,但她到底是懷著趙家的血脈,她還是想保住的。

禦醫們對保胎一事束手無策,只能指望蕭宓。

“原本我有一法可保充媛的胎,但此法副作用極大,想著宮中定有更高明的產科大夫,便向修媛推辭了保胎一事。”蕭宓解釋了先前她讓劉昀另請高明的事,她倒沒有騙人,用保守的辦法只有六成的希望,用那個激進的辦法來保一個質量不高的胚胎,似乎不太人道,也不想惹這麻煩,她便沒有提。

如今,明知劉昀故意陷害她,卻被其狡辯脫罪,她卻沒這麽好性真的就此原諒。

“眼下既然沒有別的辦法,那我便將此法的副作用說一說,到底要不要用,還是得充媛來決定。”

這個辦法的副作用就是,會導致產婦快速發胖,增長的肥肉至少有如今體重的一半,並且產後也會一直保持這樣的肥胖狀況,根本減不下來。

長到那樣的體重,再天姿國色也毀了。

劉家不就是仗著有個寵冠後宮的劉昀才那般囂張地霸占蕭家產業,劉昀也是因為自身無上的皇寵才敢明目張膽陷害她。如果這皇寵沒了呢?

劉昀聽完直接傻眼。可她敢不用麽,不用豈不就是說明她將自身的容貌看得比皇嗣還重。

蕭宓將方子寫下,給在場的禦醫驗證,眾禦醫都對這方子的巧妙交口相讚。

蕭宓將其後的調理思路說給禦醫聽了,對趙霍道:

“陛下,眾禦醫醫術高明並不在我之下,只是先前不知這樣的辦法,如今我已說與他們知曉,這保胎一事他們便可勝任。蕭家與劉家確實有過節,為防止再發生今日這樣的誤會,請陛下容臣女推辭為充媛保胎一事!”

這樣一說,趙霍充分理解蕭宓想要避嫌的之心,便允諾了她。

劉昀偷雞不成蝕把米,自此後,趙霍便再也沒來過延嘉殿,看著一日比一日胖的身體,覆寵無望只能老老實實調理身體保住皇嗣。

眾人都道是劉充媛發胖了才失了寵,真正的原因,卻只有趙霍自己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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