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扶搖的身高有一米六七的樣子，在女生裏算是中等偏上的身高，但她這麽高的身高，卻長著一雙小腳。她的腳很小，還沒有秦漠的巴掌長，秦漠一直記得她穿35碼的鞋子。加上她的腳很瘦，市面上賣的鞋子很少有合腳的，所以她的鞋子從來都是訂做。

秦漠也給她訂做過一雙鞋子，那是在她某年生日的時候。他專門委托秦炎找的設計師，設計了一雙全國獨有的高跟鞋。為此秦炎還調侃他，說他終於知道哄女孩子開心了。

他至今還記得莫扶搖收到鞋子時高興的模樣，他親手為她穿上，她高興的拉著他去逛街，恨不得穿著秦漠給她訂制的鞋子踩邊整個徽州的大街小巷。結果沒走幾條街莫扶搖就累了，可她堅持不肯脫下來換上平底鞋，最後還是秦漠背著她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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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那雙鞋子莫扶搖平常都舍不得穿，一直珍藏在鞋櫃裏，只有偶爾跟秦漠單獨出去的時候才會穿上。再後來，她就沒有機會再穿上那雙鞋子了，自從她的腿腳不便之後，她穿的都是更為舒適的平底鞋了。

嘩啦！

回憶間聽到了水聲，秦漠回神，見是莫扶搖自己擡起了腳，正準備拿毛巾擦幹。

秦漠手一伸拿起了毛巾，將她的腳拉過來，小心翼翼的擦幹小腿和腳上的藥水。然後放到了自己腿上，輕輕的給她按摩起來。

這也是莫扶搖每天必定要堅持的事，因為她活動不便，無法站立行走，所有只能靠按摩的辦法循環血液。平常這些事都是如月這個專門的大夫做的，但秦漠一般在莫扶搖身邊的時候，這些事都是他親手做。

秦漠不是第一次為莫扶搖按摩了，他的手指熟練的在她的穴道上按壓。莫扶搖像是習慣了和他這樣親密接觸，又似乎是因為太久沒有這樣親密而羞澀，漂亮的臉蛋上竟然也閃過了絲絲紅暈。

秦漠並沒有註意到莫扶搖的神色，他在想著另外一件事。莫扶搖是因為被挑斷了腳筋而喪失了行動能力，當初為了接上她的腳筋，莫家耗費了無數天材地寶，花費了三年多的時間才將她的腳筋徹底接回來。

可是因為耽擱的時間長了，腳筋接上之後她也沒辦法下地行走。為此莫扶搖又結合西醫做了覆健，但效果不佳。她直到現在連站都站不穩，雙腳根本無法承受全身的重量。

這些年他游歷各地，就是為了尋找完全醫治莫扶搖的辦法。可是一年又一年，他始終沒有找到。而莫扶搖只能靠著吃藥和針灸來維持雙腳的情況不變的更加糟糕，並且因為常年吃藥和不能活動，她的身體也遠不如以前好了，總顯得弱不禁風，小來小去的病就像家常便飯一樣。

每每想到這些，秦漠的胸口就如同壓著一塊大石頭，令他難以透氣。對莫扶搖的愧疚，更是一日強過一日。而愧疚積累到了一定程度，秦漠就選擇了逃避。所以他逃到了龍城，一直以來，更是不敢與她聯系。

回憶著這些陳年舊事，手底下的按摩也結束了。莫扶搖挪到了床上，占據了大床裏面的位置。她怕冷，趁著腳還是熱乎的，趕緊鉆到了被子裏。

“你睡吧，我去洗個澡。”秦漠站起來把屋裏的燈光調暗，端起木桶進了浴室。

莫扶搖平躺在被子裏，微微閉上了眼睛。她聽到秦漠倒掉藥水後又出來拿了睡衣，然後再次進了衛生間，沒過多久又再次出來，腳步很輕的靠近床邊，輕輕的掀開被子躺到了她身邊。

她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跟自己身上的一樣，因為她今晚用的也是他的沐浴露。這種感覺很玄妙，會有一股莫名的滿足感。

“你……睡了嗎？”不知為何，莫扶搖很想跟他好好說說話。兩年沒見，她其實很想他。

“還沒，你怎麽還沒睡著？不習慣嗎？”秦漠的聲音很低，帶著關心。

莫扶搖側了身，睜開了眼睛，看著他側面的線條：“我們以前是不是也這樣過？”

秦漠明白莫扶搖的意思，她問的是以前是不是也這樣睡在一張床上過，他一只胳膊枕在頭下，悶悶的嗯了聲。

他和莫扶搖不是第一次這樣躺在一起了，七年前，他也受了極重的傷，跟莫扶搖兩人昏迷不醒，為了集中醫治他們，家裏人將他們放在了一起。他們這樣並肩在床上躺了很多天，直到莫扶搖早他一天醒過來，脫離了生命危險後，才被轉移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比你先醒過來，你的手一直緊緊的抓著我的手。蘇姨說因為沒辦法將我們分開，只好把我們放在一起。我醒了之後，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你的手分開。”莫扶搖回憶著說道。

這件事秦漠也是後來聽家裏人說的，他自己並沒有什麽印象了，只記得在昏迷之前，他看到莫扶搖身下全是血，他艱難的爬到她身邊，拉住了她的手。

那時他不怕自己死，卻很怕莫扶搖死。因為師父已經為了他死了，他無論如何不能讓莫扶搖再死。後來他們都沒死，但他病了一年多，莫扶搖也再也沒有站起來過。他曾經發誓，一定要找到殺死師父的人，為他報仇。他也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莫扶搖。

秦仇！

秦漠在心裏默默的記恨著這個名字，如果不是他，師父不會死，莫扶搖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條命，一雙腳的仇，他一定要報。

“秦漠……”莫扶搖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秦漠壓下心頭的戾氣，應了她一聲：“嗯？”

“你還能像以前那樣，牽著我嗎？”莫扶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直滲透進秦漠的心底深處。

秦漠心頭微微一疼，放在身側的手在被子下面摸索到了莫扶搖的手，她的手有些涼，他握著她的手，承諾道：“我們以後會是夫妻，我會牽著你，照顧你，一輩子。”

莫扶搖的眼底泛起淺淺的笑意，被秦漠握著的那只手感覺到了暖暖的感覺。

“睡吧。”秦漠捏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快點睡覺。

“嗯。”莫扶搖再一次閉上眼睛：“秦漠，明天我想去看你演的電影。”

“好。”

莫扶搖安心的睡著了。

秦漠在黑暗中睜著眼睛，久久無法入睡。

“漠兒，你喜歡扶搖嗎？”黑暗中秦漠聽到了回憶的聲音，那是很多年前，他媽媽問過的問題。

秦漠記得他當時肯定的回答了兩個字：喜歡。

是的，他曾經喜歡莫扶搖，在十八歲之前。秦漠記得很清楚，十五歲拜進莫家學太極，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莫扶搖。

那時候年紀小，不知道怎麽談戀愛。只知道一味的討女孩歡心，陪她去吃喜歡吃的小吃，陪她去買喜歡的小玩意，陪她去看無聊的愛情電影。陪她做她所有喜歡的事，只為了博她一笑。看到她笑了，心底會有滿滿的幸福感。

莫扶搖是秦漠第一個喜歡的女孩，是他的初戀。如果沒有那一年的變故，他想他們一定早就修成正果，興許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曾經那麽肯定的感情，現在秦漠也遲疑了。連他自己都已經分不清對莫扶搖是感情居多還是愧疚居多，他願意娶她，卻不再僅僅是因為曾經的感情。而曾經的感情逐漸被愧疚取代，這才是讓秦漠感到恐懼的事。

莫扶搖被秦漠握著的手縮了一下，秦漠側頭看了看，她已經熟睡了，大概是因為有些冷，她的身子蜷縮著，抓著他的手也在汲取更多的溫暖。

秦漠沒有猶豫的朝她身邊挪動了下，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裏。熟睡中的莫扶搖條件反射的抱住了他，半邊身子貼著他，努力從他身上吸取暖氣。

也許習慣也是一種喜歡吧。

秦漠不願再去剖析自己對莫扶搖的感情，索性閉上了眼睛，結束了對過往的所有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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