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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敵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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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山平日也非常註意收集巴原上的各種情況,虎娃的很多“事跡”如今已傳開,若山如何猜不到“小先生”的身份呢?所以他率軍陣出山,就是想找機會確認一番、最好能私下見虎娃一面。山神吩咐虎娃來到巴原後要諸事謹慎,怎麽如今的聲名已搞得巴原皆知?

山水城的兩支軍陣剛剛到達高城,就接到了兵正大人輿軒的命令,讓他們在泯水西岸布置防線阻敵,並由高城的前任城主、高城氏的族長悅耕為領軍主將。輿軒做出這個決定也正常,因為如今的態勢是各城聯防、從後方抽調軍陣增援,而在前線三城所有貴族之中,悅耕的資歷最老、爵位也最高,亦曾有過領軍的經驗。

但是風正大人西嶺,卻對兵正大人輿軒這個決定提出了激烈的反對意見。因為悅耕當初擔任高城城主之時,曾無端挑起了與山水城之間的沖突,結果被國君抓到國都關了一個月、當眾挨了頓板子才放回去,事後才卸任城主之位。

再往前追溯,悅耕當年出使蠻荒,支持的並非是若山所在的部族,而是寄望於有魚一族強行鎮壓與收服各部結盟,差點挑起了一場內亂火拼。後來西嶺出使蠻荒,也險些被這件事卷進去,及時順勢而為,才有了如今的山水城以及若山城主。

也就是說,悅耕與若山之間早有舊怨,為何在這種時候重新起用、還讓他去統領指揮山水城的軍陣?西嶺擔憂悅耕會公報私仇、不利於前線將士團結,因為其人性情如此,他甚至建議任命若山為主將,因為若山不論是本人的修為還是行事的手段,都遠在悅耕之上。

西嶺還提醒輿軒,若山已經是一名六境修士,不要讓這樣的高人置於可能受辱的境地。而且山水城的地位特殊,相室國對其的統治只是象征性的,人家既然已提供了軍需物資,此番又派出兩支軍陣相助,相室國就應感謝他們、並給予足夠的尊敬和禮待。

輿軒卻搖頭道:“若山城主的修為已突破了六境嗎?我看那只是傳聞吧,否則他身為城主又是國工,為什麽沒有將此消息正式上報國都呢?擁有此等修為的當世高人,又何必戀棧城主之位?我看他不過是為了想引起國君重視,並讓高城忌憚,故意如此吹噓而已。

西嶺大人當年出使蠻荒立功,國君升任你為采風大人。但在你之前出使蠻荒的可是悅耕大人,說他當年不成功,才能顯出你的功勞!我知你與那若山城主私交甚密,因此對悅耕大人亦有不滿,但如今大敵當前,所有人都應放下私怨、為國效命。

況且我在泯水西線要調集二十支軍陣,山水城的兩支軍陣並非主力,只是壯壯聲勢而已,也沒指望能依靠他們取勝。”

輿軒並沒有采納西嶺的建議,反而將這位采風大人奚落了一頓。相窮不久前也曾當著群臣的面奚落過西嶺,因為西嶺當年曾誤判小先生的身份是象煞,竟搞出這麽離譜的情報失誤。如今輿軒也沒把西嶺當回事,這位采風大人顯然已經失去了國君的寵信。

而另一方面,輿軒與悅耕的私交很好,當年可是收過這位高城氏的族長不少重禮啊。輿軒與悅耕都是相室國中的世襲貴族,他也在無意間將悅耕與自己當作是同一類人,很看不上像若山這樣出身蠻荒的所謂城主,那不過是得教化未久的野民而已。

如今恰好有這麽一個機會,輿軒當然會設法幫悅耕一把,讓這位老友重新翻身,只要在戰場上立下大功,不僅能洗刷當初之辱,將來之地位也遠比一位城主更尊貴。而重新起用悅耕的輿軒,能得到的好處當然也更多。

失望的西嶺暗自嘆道:“說什麽大敵當然前、應放下私怨,輿軒大人這麽做,不就是因為私心私欲嘛!”

在他看來,輿軒所犯的最重要錯誤並不是提攜悅耕,而是將山水城與國中其他城廓一樣看待了。須知那既不是相室國建造的城廓,亦不是相室國任命的城主,更不是相室國真正實現統治的地方。

西嶺只得派人將消息通知了若山,提醒師尊此去小心。而若山領軍到了泯水西岸與大軍匯合,情況果如西嶺所料,主將悅耕想趁機公報私仇。

根據泯水東岸傳來的戰報,已確定來敵就算不是巴室國舉國發動的主力,也是一支精銳大軍,且由國君少務親自率領。悅耕也想不明白,相窮正率大軍殺往巴室國都呢,少務怎麽率大軍跑到這裏來了?但他本能地感覺——自己立大功的機會到了!

率大軍攻陷巴室國者當然是國君相窮,誰也搶不了這個功勞,但若能在此地擒獲少務,那麽悅耕就等於立了第二大功。按照輿軒原先的戰略計劃,假如發現來敵是主力大軍,悅耕不可冒進,要依托泯水建立防線據守、保證後方不得有失,等待國君相窮在前方大勝。

這個策略規規矩矩,因為少務若無法快速渡過泯水進入相室國腹地,在被相窮攻破國都、大後方形勢危急之時,他就必須得退兵了,相室國在這條戰線上將不戰而勝。悅耕一面在泯水西岸的各個關卡隘口建立防線,並等待國中增援軍陣陸續趕到,同時心中又有了別的想法。

悅耕還想進行軍事上的冒險,如果能夠成功,就有可能抓住少務立下奇功;假如失敗的話,也不會對自己的防線造成損失、至少不會損失自己人。他做出的決定便是——派山水城的兩支軍陣,從下游渡過泯水奇襲白駒城,放火燒了少務大軍的糧草輜重、截斷其後路。

如果這是一場必須打的決戰,悅耕這個思路也不能算錯。可是別忘了雙方之間還有一條泯水,它越往下游匯聚的支流越多、水流越急、水面也越來越寬闊。

少務之所以選擇這條進軍路線,也是因為有泯水這條天然屏障存在,他的計劃就是從上游的飛虹城一帶趁枯水季節渡過泯水,再斜插入相室國的腹地。大軍行動不僅是前方的交戰,對於已占領的白駒城以及古雄城,少務當然會派後備軍陣重兵布防,沿河一帶都有警戒,怎麽可能讓敵軍從容渡河偷襲呢?

就算悅耕想這麽打,也得調集足夠的兵力、做好充足的準備。可是悅耕麾下這支大軍是臨時集結的,只能在現有的關卡布防,派出山水城的兩支軍陣去下游奇襲,不僅沒有足夠的船只,甚至連渡河的地點也沒指定,一切都得若山自己去想辦法。

區區兩支軍陣、一百來人,在敵方的重兵警戒下渡過寬闊的激流,還想殺入敵營焚毀糧草輜重,這不就與送死一般嗎?其實悅耕何嘗不清楚這麽做幾乎沒可能成功,但至少能起到襲擾作用,使少務在前線的大軍有所忌憚,悅耕的主力便更容易堅守防線。

若山在前線的軍事會議上,當即就指出了悅耕這種做法的冒險之處,且斷言這是有去無回、徒然讓將士送死,根本不可能截斷少務大軍的後路,頂多只能是產生襲擾作用。僅僅是為了這樣一種盲目的冒險,就要斷送山水城派來的所有將士,若山當然不能答應。

可是悅耕一朝權在手,便以軍令呵斥若山,聲稱如今大敵當前、軍營不比別處誰都不可違抗軍令。若山本是客觀地分析軍情、討論戰略得失,但悅耕的話說得非常不客氣。

山水城的兵師伯壯當即拍案而起,斥責悅耕怎能對若山無禮,須知若山不僅是一位城主與國工,亦是一名六境修士,隨大軍來到陣前,悅耕竟不知尊敬與禮待。說實話,若山平日非常低調,他的修為突破六境之事並未大肆宣揚,只有身邊少數人知曉,包括其弟子西嶺。

悅耕故作大驚之色,起身笑道:“我不知若山城主竟有此等修為!您既是這樣一位當世高人,為何還留在城主任上呢?這份為國效力之心,令人佩服!……但無論如何,您今日既在國中任職、又來到大軍之中,便應聽從軍令調遣。

若山城主有這等修為,乃是我軍之幸,當更有把握奇襲敵後成功。您可以先入敵境去查探軍情,摸清楚對方的布防情況,對您是輕而易舉。隨後便可確定渡河奇襲路線,若能一舉成功,當是立下了頭功。”

悅耕並沒有改變計劃,仍然下命讓山水城的兩支軍陣去奇襲敵後,卻又命令若山事先來查探敵營軍情。他的邏輯很簡單——既然你有這麽大本事,那就勇擔重任吧,深入敵後將軍情摸清楚,再憑本事率領山水城的軍陣奇襲成功。

若山也沒有再與悅耕爭論,也示意伯壯不必再多言,他很痛快地點頭領命,潛入少務大軍的占領區刺探軍情。若山趁夜悄然渡過了泯水來到古雄城外,卻沒有去白駒城,而是直奔飛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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