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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先太後宋清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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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儲秀宮出來時,已經入了夜。

太監在前頭打著燈籠,佝僂著腰不敢站直。

公子策踱步在後頭,大氅披在肩上,被雪覆了一層。

太監年紀還小,做事情也不仔細,等發現的時候,三殿下頭頂已經被蓋了一層白。

他緊著撐開了傘,撐在公子策頭頂:“殿下,對對對不起,讓您淋著了。”

淋雪不算什麽。

多少次在西北出生入死,鎧甲被雪淋濕,蹬著濕透的一身也要追敵上百裏。

淋雪算得了什麽。

站在宮道岔路口,太監惴惴不安,問:“殿下今日寢在何處?若是出宮,奴才去叫人備馬車。”

公子策卻沒有動,他立在那條三岔路口。

往後是良妃的儲秀宮,往左是他的昭和宮,往右,是公子無憂賞賜的宮外府邸。

他在這宮中生活二十年,今夜卻極其陌生。

腦中各種情緒翻湧,全都匯聚在腦中,要炸裂般地疼。

他突然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聽過先太後麽?”

小太監以為他在跟旁人說話,但是三殿下今日未帶侍從,身旁一個宮女也沒有,那就只能是跟自己說。

因為不夠高,小太監只能踮著腳,努力將傘罩著公子策的頭頂:“聽過一些的。”

公子策繼續往前走:“說說。”

其實小太監聽的也不多,都是宮人們平常無聊時湊在一起,談論的一些閑聊。

不過這先太後的傳言,卻大多美好的不真實。

“聽聞先太後其人,長得溫婉絕色,而且對下人也是極好的,從未發過脾氣。”

先太後宋清徽,如今還有在朝的老臣都還記得她。

她長得確實絕色,不過當年先皇身患惡疾早早去世。

先皇傳位於公子無憂。

沒過多久當時已經是太後的宋清徽便也因疾病去世了。

她去世的時候,公子無憂不過繼位一年。

公子無憂並非中宮所出,但他也算是宋清徽帶大的。當年宋清徽死時,他下令厚葬,那葬禮從京都,排到了城外的普陀寺。

在西梁百姓眼裏,公子無憂也算是盡了孝。

而宋清徽,除了溫婉善良,給天下留下的印象倒也不多。因為一個女人,再如何善良,也不過是中宮一朵雕謝的太快的淩霄花。

人死多年,那些記憶就都被人漸漸忘記了。

不過宮中還是有些老人的,帶小太監的老太監就是個前朝老人。

“師傅說,當年他曾有幸得先太後娘娘的庇佑,在今上面前闖過大禍,將一杯茶水不甚灑到了今上身上,那時候今上還不是太子,卻也是嬌慣長大的。當即就要發火,是先太後娘娘,她說凡人哪有不犯錯的,要今上心懷寬闊,不要計較。”

那是個很溫柔的女人。

身居高位卻能與下人共情,從不隨意發難。

公子策停下來,暮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卻好像來了興趣:“然後呢?”

“然後啊...”小太監回憶著老太監的話:“咱們今上雖不是先太後所出,但是對先太後卻言聽計從,當即便消了氣,還說、說——”

“說什麽?”

小太監仔細回憶,但是那句話到底是太難記住了,他想了好大一會,才想起來一半:“好像是一句不大有關系的話,說「山河拱、拱...」”

公子策突兀地接過話:“山河拱手,為君一笑。”

“是了!”小太監覺得這三殿下並沒有常人說的那麽難以接近,他開心地一鼓掌:“都說先太後將陛下養的極好,陛下也對先太後孝順的很呢。”

哪知道這句話卻觸怒了公子策。

他將那傘一折,淋著雪往宮外走。

孝順...孝順。

他一路走,副將顧長風等在宮門外,看到他臉色那瞬間,大驚失色。

殿下這幾日的心情本就不好,今日進了一趟宮,出來臉色越發難看了。

莫非是太子殿下又刻意刁難了不成。

“殿下。”顧長風為他掀起車簾:“是不是宮裏又出什麽事了?”

公子策靠在車壁上,深長地出了一口氣。

見他這樣,顧長風根本不敢再多問,只是讓車夫駕駛了車,往府邸而去。

可新落成的府邸空空蕩蕩,伺候的宮人也是陛下欽點過來的,如同宮裏的那個昭和殿,不知道藏了多少別人的人。

公子策說:“去鶯歌樓。”

鶯歌樓顧名思義,是個煙花柳巷之地。

殿下很少去這兒,今日看來是心情極其不好。

他默了半晌,派人傳話過去鶯歌樓,讓人做準備。

馬車在鶯歌樓後門停下,公子策下了馬,進了後院,已經有人等在院子裏。

那姑娘一襲紫衣,亭亭玉立,大冷的天連件大氅都未著。看樣子是接到顧長風派人來通知起就等在了這兒。

公子策進去,紫衣姑娘便皺著眉過來,挽住他手往裏頭帶:“殿下這是怎麽了?弄得一身傷?”

不過問也是白問,猜也能猜著這定然是進宮弄的。

殿下就是打仗也未必會受這麽重的傷。

顧長風在後頭與她交談:“紫檀,給殿下備個熱水吧的,方才宮道上便淋了一路的雪。”

紫檀哪裏會不知:“早備上了,但是殿下,即便年輕也該註意著自己的身子才是,太子殿下這...唉!”

大約所有身邊的人都以為公子策是因為公子凝才心情不好。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這樣。

根本不是這樣。

他揮退了顧長風和紫檀,帶傷的身子沒入溫熱的水中。

腦中盤桓的是那句:山河拱手,為君一笑...

山河拱手,為君一笑...

他突然狠狠攥拳,錘在水面時炸開了無數水花。

「啪」一聲,引得門外的紫檀擔憂問道:“殿下,怎麽了?”

聽聲音她要推門進來。

“無事。”公子策冷冽的聲音傳出:“別進來。”

那門便沒了動靜,沒有他的允許,紫檀不敢進來。

不一會兒她含情脈脈的聲音又響起:“殿下,馬上就要過年了,您還回西北麽?”

過年...

去年過年時候,公子策在大兆鐘府。

那是他過的真正意義上唯一的年,雖然身邊不是家人,可是有鐘窕。

有鐘窕。

突然想起什麽,公子策脫水而出,在他換下的衣衫上摸摸找找,終於找到那個歪歪扭扭繡著「平順」的小囊。

扯下來,狼狽地握在手中。

接下來的幾日,公子策都未離開過鶯歌樓。

外頭消息紛紛,說三殿下流連柳巷,沈迷溫柔鄉,連朝都沒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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