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容易睡過頭。

並非是我天生懶散，客觀地說，以前的我還算是一個比較刻苦勤奮的人。

我容易睡過頭，只是由於現在的我會不自覺地沈浸於夢中。

每一次從夢裏醒來，都會心懷疑問。

『這裏……是哪裏？』

然後，名為『理智』的聲音會慢慢地告訴我：這裏是現實。

原來剛才所見到的，只是一個『夢』而已。

夢境、現實。

我的常識會在半秒鐘之內讓我明白它們的差別。

——無論夢境多麽地天馬行空，它依舊稍縱即逝，無所憑依。

——無論現實多麽地枯燥乏味，它依舊切實地存在於此，堅若磐石。

……同時，不會對任何人例外。

不論你是何人，不管你身在何處，從何思索、有何閱歷、如何幻想……世界，始終以它本來的樣子出現。

世界，就是如此冰冷……

可是我卻無法改變自己身在此處的事實。

自己的無力、渺小、笨拙。

越是成長，越是深刻地理解自己的平庸。

曾經珍惜的夢想、曾經強烈的渴望、曾經刻苦的奮鬥……卻已經不得不為它們加上『曾經』這個限定詞。

不會實現了……

我將不會，也從來不是奇跡的寵兒。

時常會想，如果可以永遠的沈睡在夢中，該有多好。

至少……夢境……不會如此沈重。

星空不在的夢境，由此開始。

——————————楔子

睜開眼睛，周圍依舊一片漆黑。

潮濕的空氣中，彌散著黴變物質特有的腐臭。

……討厭的味道。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但這也無可奈何，因為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間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環境自然比不上附近那些富麗堂皇的大酒店，但是相對來說，這裏更加安全。

整個地下室只有一道厚重的鐵門和一個通風口。鐵門足夠結實，雖然不是堅不可摧，但是要破壞它需要費一些工夫，那些東京足以將我從睡眠中驚醒。通風口則提前在進出口兩頭都加上了鐵柵欄，要從那裏進來可不容易。

要說安全性，這裏的優勢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明顯。

……可惜，這是建立在犧性舒適性的基礎上的。

我靜靜地評估了一下身體狀況：頭依舊昏昏沈沈，一整晚在這種又冷又濕還彌漫著怪味的地方席地而臥，自然不會有什麽好的休息效果。

昨天的疲憊還沒有消去，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

身體的疲憊是無法進一步緩解了，但至少不能讓精神的疲憊繼續蔓延。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拍拍臉，稍微振作一下精神，從身後被當作枕頭使用了一晚上的旅行背包中摸出一小截蠟燭，點燃。

搖曳的燭光總是讓人感到淒涼，但總比那只能讓人感到恐懼的黑暗更適合新一天的開始。

在恰好填滿這狹窄空間的微弱燭光中，我瞟了瞟地下室的另一個角落。

那裏有一個女孩靜靜地沈睡著。

全身都被厚厚的被子裹住，只露出一張美麗的小臉。

不……她現在的姿態與其說是美麗，還不如說是極致的可愛。

就像一只熟睡中的小貓。

第一次看到她，我就了解了一個事實：這個女孩本身，就是造物主的最高傑作。

而此時再加上香甜的睡臉，和已經是犯規等級的搭配了。

哎……

如果她醒來之後還能如此恬靜的話就好了。

從她安詳的睡相和均勻的呼吸來看，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才會醒來。

在此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必須去解決。

所謂城市，大概是指人類聚居的地方吧。

那人類離開之後，被留下的那些由鋼筋水泥構成的『空殼』，又應該叫什麽呢？

說是廢墟的話，這裏並沒有一絲一毫被破壞的痕跡；說是城市……這裏已經沒有任何人類居住的跡象了。

不像廢墟那般死寂，也不像城市那般浮躁，僅僅是將人類從城市的日常場景中剝離後遺留下的殘渣，處處滲透著異常的氣息。

而我，正在這異常的殘渣之中前行。

食物。

背包裏的幹糧昨晚已經被掃蕩一空，今天還要繼續向城南方向趕路，路上可沒有尋找食物的閑暇。

街邊那一排排無法找到任何顧客或者銷售人員的鋪面大敞著門店，顯露出一派相當詭異的氛圍，仿佛仍舊在照常營業。

我緊握著匕首，小心翼翼地在空蕩蕩的街道正中前行。

四周的大樓悄然無聲，只有偶爾吹過的風帶來的呼嘯在空中回蕩。

這並不說明這裏只有我，也許『它們』正在某個角落裏靜靜地伺察。

『獵手』——我一向這麽稱呼它們。

它們可能潛伏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

明知道自己被盯著，卻不得不走在最顯眼的地方——

這種感覺對於我來說可不太好受。

從某種角度考慮，把自己毫無保留的暴露在未知的敵人面前是最危險的做法。但目前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正中的我絕不是自信滿滿地想逞什麽英雄。相反，這是我判斷得出的最安全的行進方式。

它們不喜歡陽光，至少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它們在陽光下活動。

我不知道它們為什麽會躲避陽光，只是隱隱覺得，這似乎不是它們的『思維』，更像是基於某種強烈的『本能』，如同狼警惕著火一樣，這些獵手們本能地躲避著陽光。

雖然不清楚其中的究竟，但並不妨礙我利用它們的這種『謹慎』。

只要我能夠有一定的反應空間，不至於被突然從街邊某個角落中撲出的它們一擊致命，它們就不會貿然出手。

因為那意味著它們將在討厭的陽光下與我搏鬥。

大概，這也算是一種微妙的平衡吧。

當然，這只是以防萬一。

畢竟它們也不是如蒼蠅那般隨處可見。要是在這陽光明媚的上午也碰上它們，那運勢實在是足夠倒楣了。

希望今天的運氣能夠好點……

雖然遇上了不至於無法應付它們，但終究還是麻煩。

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這個陽光照耀著的『安全區』中。

原因很簡單，雖然這裏沒有人類活動的跡象，但還不至於在路面上長出蘑菇，在路中央是不可能找到食物的。

……

當我站在那個有著巨大英文字母招牌的大型超市的門前時，我猶豫了。

這片街區已經超出了我熟悉的活動範圍，我並不能確定周圍還有沒有其它小商店，或許這裏是唯一的選擇。

但不到萬不得已，我根本不會進入這種建築——獵手或其它，誰也不知道在這裏面會遇到些什麽。

一座這種規模的超市的食品儲量，絕不可能被一兩個人在短期內消耗完。只要願意冒著可能遇到獵手的風險潛入，食物根本就不是問題。

這完全是短期目標（食物）與長期目標（生命）的風險博弈。

……

環顧一下四周，沒有動靜，也沒有任何需要警惕的跡象。行進的半個小時中沒有任何異常，或許這片街區並沒有獵手活動，不過也有可能蟄伏著潛行能力高超的獵手。

……

賭一把嗎？

已經不得不賭了吧？

那麽，速戰速決。

深吸一口氣，我閃進了虛掩著的超市大門。

上小學的時候，為了取回上交的空白作業本，我曾經在晚上潛入過空無一人的學校。

夜晚的學校總是顯得特別詭異。

年幼的我行走在被死寂籠罩著的走廊上，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回蕩，害怕了。

那一天，我沒能成功地取回我那本空白的作業。

我逃跑了，像被什麽東西追趕著一樣逃出了空無一人的教學樓。

我一直以為我不怕黑。但是那一次，無底般的黑暗，死亡般的寂靜，將恐懼深深地刻入了我的腦海。

人，終究是害怕黑暗的。

因為未知往往比死亡更加可怕。

……

為什麽會想起這些往事呢……？

究竟是眼下昏沈的環境勾起了我那討厭的回憶，還是那討厭的回憶激起了我對這股漆黑的厭惡感，我沒有功夫去做詳細的思考。

現在，我必須小心地提防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危險，同時把剩餘的一點點精力用在目標的尋找上。

這是一所世界知名的大型連鎖超市，進來的時候，我也對它的經營面積有所準備，而結果是：我太小看跨國壟斷集團的實力了。

這個超市，已經不僅僅是『大』所能形容。

也許在規劃這座超市的時候，投資者考慮的就是要讓它能夠滿足周邊大範圍生活區居民的日常購物需求，大概這也是我在途中沒有見到其它小商店的原因。

不得不說，跨國集團的能力與野心，都不是小商小販所能比擬的。

這巨大的空間，正是雄厚財源與無盡貪欲的具象化。

……不過這些都與無關。

現在我的我只想快點找到我想要的東西，然後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目標只有一個：方便食品。

其實我相當討厭方便食品的味道。每一次吃方便食品，那濃重的合成添加劑味都在挑戰我味蕾的耐受度極限。

如果可能，打死我也不會去吃那種除了熱量與未知的有害物質以外一無所有的東西。

……真懷念那些烹飪出來的美食啊。

可現在的我沒有選擇餘地——電力早就中斷了，所有的成品食材都已經腐敗，城市內也不可能有作物田或養殖場之類的地方。

我也嘗試過離開城市去城郊看看，不過結果是我無論怎麽也無法走出這座城市……沿著通向城外的路行走，卻發現城市慢慢地來到了正前方，就像一個惡劣的游戲。

最後，我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只能在這個城市行動的事實。

所以新鮮的肉食、蔬菜等等根本不用考慮，方便食品是唯一的選擇。

手心中緊握著的匕首柄已經不知道被多少汗水浸潤，黏膩膩地，十分難受。

回蕩在這漆黑空間裏的腳步聲也顯得越來越沈重，可我依舊沒有找到食品區。

從離開地下室到現在已經超過四十分鐘，公主大人也差不多該醒了。

聯想到我出門前所做的預防措施，天知道她會發多大的脾氣……

想著就頭痛……

必須盡快趕回去。

我已經將入口所在的左半側全部排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可以食用的東西，只有一大堆昂貴的電器，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把高利潤的商品放在顯眼的位置，這貌似是商家的通例。

……

說起來，為什麽我不得不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徘徊啊……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我明明特意在離開『根據地』街區前準備了足夠的食物。

但為什麽最後還是變成這樣了……是我太低估公主大人的食量了嗎？真是悲劇。

幸好到目前為止並沒有遇上特殊情況，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雙眼也已經適應了黑暗，勉強能夠看到伸手可及的範圍之內的東西，比起剛進入時只能靠摸索來確認貨架上是什麽東西方便了不少。

搜索速度漸漸加快，也沒有發現黑暗中有什麽異常的動靜。

餐具架、洗滌劑架、油米架、調味料架……

看樣子，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失誤了。

不……也許已經找到了。

我把臉湊近左邊的貨架，上面排放著大量的方便面。

BINGO。

幾乎在確認面前就是目標的同時，它們就被大把大把的塞入了我的背包。

量似乎差不多了……等等。

雖然我吃方便面就可以了，可一直讓那個公主吃這些東西……估計她會大發雷霆吧？

繼續找找應該還能能夠找到餅幹之類的食物吧，至少肯定比方便面的面餅容易下咽得多。

再說如果會遇到什麽危險狀況早就遇到了，在這裏多待一會兒應該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這樣想著，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那是只有一瞬的松懈。

然後，身後的貨櫃向我倒了過來。

『吭！』

沈悶的撞擊聲在黑暗中回蕩。

在察覺背後異常的那一瞬間，我已經向側面撲躍而出，一個側滾並順勢起身，逃出了被倒下的貨櫃壓住的區域。

倒下的貨櫃觸發了它與其餘貨櫃的多米諾，一時間，黑暗空間中充滿了驚天動地的巨響。

響聲過後，又是一片死寂。

迷蒙的黑暗中悄無聲息，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我已經感覺到了……

有獵手在這裏，而且是絕佳的獵手。

我根本沒有發現它的存在，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它到底是什麽時候，在哪裏盯上我的，我完全沒有線索。

雖說以前不是沒有跟獵手交過手，但從未如此地被動過。

這下麻煩了……

在哪裏？

我半蹲著，將匕首橫在胸前，凝目註視那仿佛無求無盡的黑暗，另一只手在地面上摸索著撿起了散落得裏我最近的物體。

……一盒金屬罐頭。

很好……比撿到方便面好得多了。

就在此時，虛偽的寧靜被無情地扯破了。

來了——！！

多數情況下，獵手們會群體行動，可這一次，我沒有聽到群起而攻時那種混亂的腳步聲。

聲源只有一個，右前方。

我力貫左臂，全力擲出手中的罐頭。

『咚！』

沈悶的撞擊聲從不到三米處傳來。

我並沒有期望它能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它至少應該能延緩對方極速靠近的步伐。

這就夠了。

在扔出罐頭的下一瞬，我已經朝著目標沖了過去。

一米。

已經能夠隱約看到對方了——幾乎完美地融入黑暗的漆黑身影，即使近在咫尺，也只能大致勾畫出它的輪廓。

黑色的人型野獸，被稱為『獵手』的家夥。

在這日常的碎片中，最危險、也是最直接的敵人。

此時它反射性地擡起『左手』護住頭部。半蹲在地。

運氣不錯……我擲出的罐頭恰巧擊中了它的頭部。

正在急速前沖的時候被一個大力擲出的金屬罐頭迎面擊中，如果是一個普通人，恐怕已經被擊倒在地了。

但是它們絕不是什麽『普通人』，雖然遭到了重擊，但在察覺到我逼近的那一刻，它還是迅速地做出了反應。

在我向它遞出匕首之前，它的右肢已經搶先一步揮出。

巨大的利爪，空氣輕易地被它撕裂，發出尖銳的哀號。

我立即以右腳為支點躍起，在空氣將前沖變成借勢旋轉。

雖然躲過了它的爪擊，但從面門呼嘯而過的強烈氣流仍然讓我臉頰疼如刀割。

不過接下來，疼的該是它了——如果它們有痛覺的話。

匕首帶著我還未消失的沖力劃出了一道銳利的大弧線，迎上了強弩之末的野獸。

利刃周圍的尖嘯足以說明這一刀的兇悍。

這是一把絕不比那爪子鈍的利刃，而快速前沖帶來的巨大慣性也絲毫不遜於獵手的怪力。

雖然過去的經驗告訴我，獵手的反應能力遠在人類之上，但是這一刀，即使是它們也將難以躲過。

決定勝負的一擊——我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我錯了。

直逼咽喉的利刃，被它用左肢硬生生地接擋了下來。

銳利的刀刃輕而易舉地穿透了獵手堅硬的黑色皮膚，割裂了它的肌肉，然後在陷入它肢骨一半的位置耗盡了所有力道。

如果是普通人類，這一刀應該可以直接砍下他的手臂，就算是這些野獸，也必然受到重創。

在這種攻擊面前，任何生物的本能都是選擇都避而不是硬擋吧？

如果它選擇了逃避，現在勝負已定，因為就算它勉強躲開這一刀，也必然打亂了自己的步調，而我接下來的追擊不可能再留給它任何機會。

但是它卻選擇以廢掉一條手臂為代價擋下刀刃……

左肢遭受的重創絲毫沒有使它的反應遲鈍，它的右爪再次風馳電掣般地襲向了我的面門，而此時的我，沒有任何防備。

形式就這樣被逆轉了。

為了躲避爪尖，我幾乎將全身的關節向左扭到了極限。

躲是勉強躲過了，可這次就沒有上次那麽從容了。向左過度傾斜的直接後果就是身體失去了平衡，我重重地倒在地上。

地面的撞擊使頭腦一陣暈眩，當它恢覆正常時，敵人的第二次攻擊已經近在咫尺。

我側身急滾，幾乎與此同時，剛才躺著的位置上傳來了利爪刺破瓷磚地面的刺耳響聲。

如果那爪子抓到了我身上，恐怕我就直接被腰折了。

以最快的速度借著翻滾的勢頭起身，幾個後躍拉開距離。

本以為至少還要遭到兩次難以躲開的追擊，但是，一次也沒有。

明明上一刻還遭到了異常淩厲的攻擊，明明在我起身之前是難得的壓制機會，可是對方發動了一次威脅並不太大的攻擊後，就停止了戰鬥。

它只是側身站在不遠處，靜靜的面對著我。

雖然一片漆黑我看不到對方的雙眼，但是我卻確確實的感覺到了對方的視線。實

它只是這樣盯著我。

仇恨，憤怒，不甘——充滿敵意的視線，卻沒有殺氣。

明明剛才殺意還在這個被黑暗籠罩的空間中恣意膨脹，此刻，它們卻完全消失了。

它想傳達什麽？

警告？威脅？求助？

不……都不像……

像似一種隔著毛玻璃板朦朧的厭惡感……又是那麽地熟悉、似曾相識。

那是……輕蔑。

嘲笑著我的渺小與無力，徹徹底底的輕蔑。

混蛋……

明明只是獵手……

我一躍而前，被憤怒驅使的攻擊殺氣十足地揮出，卻沒有多大的效用。

它輕松地躲過了我的攻擊，然後轉過身，向身後急奔而去，只一瞬，黑色的身影就完全融入了黑暗。

它離開了。

不是逃跑，而是丟下已經方寸大亂的我徑直離開了。

它離開了，我卻連追擊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靜靜地聽著它的足音越來越遠，然後完全消失。

緊張感釋放的瞬間，一種難以言語的恐懼湧入了我的內心，淹沒了我的所有意識。

我雙膝跪倒，在黑暗中大口呼吸，竭盡全力安撫躁動不已的內心。

就這樣，漫長的時間流逝了。

至於到底過了多久，我不知道，也許只有一分鐘，也許是半個小時……

它，究竟是什麽……

它，真的是過去遇到的那些『獵手』

這些疑問一遍又一遍的在我眼前翻騰著，讓我無法不去想。它們就像銘文一樣，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腦海當中。

但無論我怎麽思考，我仍舊想不明白任何事情。

混蛋……

……回去吧。

悻悻地吐出一口氣，我從貨櫃下拉出可憐的背包，順手擡起散落在旁邊的幾袋餅幹，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漆黑的空間。

可惡……

結果，我還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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