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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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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添的有點少,是為了下一章開頭和之前更新的銜接不上,這樣沒有看到這章二次更新的讀者就會自動點回前一章找銜接啦……吼吼吼,我是不是很機智……

季華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也許他心中也隱約覺得昨夜和北堂朝動靜大了些,像是為了掩飾那點心虛,他猶豫了半天後竟然真的答應了晏存繼,將種滿小紅果的脖子明晃晃地露了出來,而後與晏存繼一同去赴南皇的早膳宴。

晏存繼吸取了第一晚早到冷場的教訓,自那之後一直保持姍姍來遲的良好作風。他在殿外卸了佩劍,而後執起季華鳶的手一同大步入殿。省身殿裏已經坐滿了人,按照慣例,湯鹿行宮的第三個早晨會有一場盛大的早宴,所有赴行宮的主客都要陪南皇一同用早膳。南皇依舊高高坐在上首,北堂朝低了一個臺階緊隨其後,各色妃嬪和客人列坐兩側。晏存繼拉著季華鳶的手,從兩列人潮中穿過。季華鳶依舊是淡漠的表情,眉眼間毫無波瀾,無視了周圍接連而起的抽氣聲。

北堂朝本來在和北堂治說著話,一派神清氣爽之態,此刻聽見眾人紛紛竊竊私語便回過頭來。這一回頭不要緊,正好看見晏存繼牽著季華鳶的手大步而來。北堂朝心中瞬間燃起了火苗,然而他的目光順著那相扣的十指向上移,竟然直接看見季華鳶脖子上紅彤彤的吻痕,如同綿軟的雲朵上掛著的顆顆飽滿的小櫻桃,瞬間就蕩起了他的心。他一瞬間有些發蒙,一直到晏存繼和季華鳶一同落了座,才有些僵硬地收回目光,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北堂治的反應。

北堂治心理承受能力明顯要比北堂朝強了一些,然而,也只是一些而已。他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擺出笑容道:“王儲可來遲了。”

晏存繼混不在意地嘻嘻一笑,當先替季華鳶舀了舀燙口的紫薯稻米羹,而後才放下勺子說道:“昨夜和華鳶忙了點別的,起來晚了。”

此語一出,殿上眾人或噴粥,或目瞪口呆,整個大殿瞬間靜默了下來。季華鳶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粥碗,片刻後,垂下眼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北堂治面色平靜地掃了一眼季華鳶的脖子,只點點頭道:“王儲自己註意身子便好。”

晏存繼大喇喇地摟上季華鳶的腰,嘆道:“美人如是,本殿豈能辜負?”

季華鳶擡眼看了他一眼,輕輕地推了他一下,似是拒絕他大庭廣眾之下的動作,卻親昵無限。

北堂治低嘆一聲,點點頭不再說話。

話題很快就被岔過去了,宴席上總是少不了善於察言觀色拿捏話題的機靈人。今年的三甲都是厲害角色,北堂治非常中意,沒一會就在談笑中似是忘了剛才的小插曲。倒是北堂朝有些沈默,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只能用一言難盡來概括。他原本分明是有幾分醋心的,但季華鳶那斑斕的脖頸又分明昭示著自己才是正主的身份,哪能連做個戲的肚量都沒有。然而,憋屈就憋屈在這裏,他恨不得站起來向所有人大喊,那是他的功勞!那是他,用了一夜種出來的小紅果!不是那個厚顏無恥的晏存繼!

晏存繼只是和季華鳶低低私語,不時地替他夾菜,那雙狐貍眼偶爾擡起來掃過面色陰郁的北堂朝,會笑得好像撿了錢一樣開心。

季華鳶早膳宴後就又一次失蹤了。趙先生講評畫的時候,只來了一個小太監說季華鳶有事情要忙,今日不過來了。北堂朝心中有幾分奇怪,他本以為季華鳶和晏存繼在一起,但現在看來卻似乎不是,他突然回想起上次評畫季華鳶也是姍姍來遲,心中不由得更加奇怪了。

季華鳶缺席,晏存繼便也沒跟過來,涼殿裏難得的有幾分該有的書香清靜。北堂朝心想著季華鳶既然派人來遞了話,又多了一個晏存繼操心著,怎麽著也不會出什麽事,便也就放心隨他去了。少了一個風頭難掩的,又少了一個大煞風景的,李畫江終於順理成章地成了涼殿內的中心。北堂朝認真地旁聽趙老先生和他評畫,漸漸的也入了心。不得不說,李畫江當真是不錯,不卑不亢,非常謙遜,又肯提自己的看法,往往見解獨到,獨辟蹊徑。北堂朝能看得出趙老先生愈發喜歡這位後生。他側過頭去看著李畫江的側臉,並不非常英俊的五官,但輪廓非常清秀好看,沒有那麽多書生文弱,更沒有武官魁梧,只是幹凈清爽地坐在哪裏,談起喜歡的東西會眉飛色舞。

他和當年的季華鳶,當真是神似。少了幾分冷傲和驚艷,但就是會讓北堂朝不停地將兩個人的影子在心中重合起來。

北堂朝笑著搖頭,他想,愛一個人愛得過了頭,看到哪裏都像是有他的影子似的,卻又看到哪裏都覺得不如他。輾轉十年歲月過,那個人依舊是他最喜歡的人。這樣多好。

熬過了這一段日子,就安安寧寧地在一起,過平穩人生——季華鳶又一次在心中這樣對自己說,而後吸氣,挺腰,右腳向上探著踩到一塊山石上,雙臂非常有力地帶著身體向上攀越。峭立的山壁下是萬丈深淵,連江流都聽不清了,他只要稍一分心或是多想一步,就會立刻嚇得心跳如雷渾身僵硬。然而在這個位置上,手心裏哪怕出了一點不該有的汗,都會帶來性命之虞。這種時候,他只能去想北堂朝。

季華鳶擡起頭看著頭頂上方的巖壁,想,其實很簡單,爬上了這個山頂,他要做的事就完成了。他想和北堂朝平平靜靜地相守,需要做的,也無非只是爬上這個山頂而已。是啊,如此簡單。

於是,這個昔日裏文弱的書生此刻如同一只靈巧的壁虎一般,雙手攀著峭立的巖壁,綁在腰上的絲線的另一頭壓在身下十幾丈處一塊支出來的平臺上的大石頭上,他飛快地向上攀爬,動作熟練又流暢。仿佛身下的萬丈深淵都是虛渺之景。

季華鳶一鼓作氣攀上了頂峰,坐在懸崖邊上平覆了一下呼吸,而後拿起放在一邊的紙筆開始記錄。他下筆很快,飛快地記下了這一次用的時間,中途停頓了幾次、呼吸如何,他記錄妥了一切,長出了一口氣,拖著有些酸軟疲乏的雙腿收拾了所有的東西,而後清除痕跡,走到另一處峭壁口,深吸一口氣,束好了腰上的天盤絲,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放了下去。

季華鳶回到湯鹿群殿的時候又是夜深人靜了,周遭都已經熄了燈火,早已過了晚飯時間。他帶著一身汗水散去的陰涼往回走,只覺得腰酸背痛,腿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似的。季華鳶沒有牽馬,自己一個人慢悠悠地走過馬場進了內院,值夜的小太監迷迷糊糊地提了一盞燈籠跟過來,季華鳶微笑著和他擺了擺手,只接過燈籠便自己一個人往行殿方向走去。夜涼如水,他拖著酸乏的腿腳緩行在夜色中,夜幕下的湯鹿殿群非常美,帶著一種肅穆的柔和,讓人望之心動。季華鳶突然想起北堂朝似乎很少說起自己的母妃,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是一個享受了一世平安喜樂的江南女子,溫柔,善良,美麗,有著世界上最溫暖的光芒,就像她的孩子一樣。世間所有的黑暗和不幸仿佛在這母子三人的身邊饒了道,無論如何都不忍心沾染其分毫一樣。

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女子,能養育出北堂朝這樣溫暖的存在。明亮如日,溫柔如月,日月更疊,撐起了他流淌過的全部時光。

季華鳶記得已故太後生前的寢殿在群殿東南角,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是溫泉匯聚分流的中心點,背依群山,視野開闊。遺憾的是那裏早就不允許閑雜人靠近,派侍衛看守了起來,只有北堂朝和北堂治二人可以接近。季華鳶遠遠的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一動腳卻被腳腕似是要斷掉的疼痛生生地阻了下來。他低嘆一口氣,轉了個身,緩緩地往自己的行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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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存繼居住的殿群名輝之,分給季華鳶的星辰殿在殿群的南側,算是比較清靜的地方。湯鹿行宮裏沒有皇宮中那麽大的規矩和禮制,到了如此夜半更深之時,宮人們大都歇下了,只有外圍守夜的侍衛還在。

季華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兩日實在已經臭名昭著了,他黑燈瞎火一個人提著燈籠從外面回來,平素裏好奇得過分的侍衛大哥竟然問也沒問一句,只是微皺著眉給他開了院門。季華鳶無聲地嘆息一聲,輕聲道謝,而後放輕了腳步進院。月色下的星辰殿格外靜謐,房頂的瓦檐勾起一個美麗的弧度,映著點點月光。季華鳶無聲地踏在青石路上,仰頭看著皎皎月輪,心中一時間不知是充盈還是失落,或者,都有一點,他舔了舔幹澀的唇,輕輕嘆了口氣。

背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柔的聲音:“喜歡月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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