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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珊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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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華鳶跟在晏存繼的背後,走在人來人往的帝都街市上,心裏生著暗氣。他死死地瞪著前邊的晏存繼,恨不能在他後腦上鑿個窟窿出來。而晏存繼走在前面,心知背後的人在心裏早已不知砍死他多少回,也不與季華鳶一般計較,仍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這二人此行出來都是喬裝打扮過的,雖然不會輕易被人發現,但在這大街上大搖大擺地晃上一整天,也實在是太招搖了些。

“晏存繼,我們到底是在幹什麽!”季華鳶陪著晏存繼從第九家當鋪裏走出來,見他仍打算前往下一家,終於是惱了。

晏存繼手裏捏著一沓百輛銀票,斜睨他道:“賣東西換票子。”

季華鳶看著他,沒說話。

“賣東西、換票子。這六個字是哪個字讓你不明白了?”晏存繼嬉笑著拍打手裏的一沓銀票,見季華鳶一頭青絲在陽光下像是閃著光一樣好看,便情不自禁動手揉了揉,道:“華鳶你乖,等相公我換夠了銀票給媳婦你買肉吃!”

“你給我去死!”季華鳶一把推開晏存繼,轉身欲走。晏存繼連忙笑著拉住他,無辜地眨眨眼,道:“我密訪帝都,哪能帶真金白銀來?西亭的銀票在我亮身份前也是用不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為什麽不在沿路換好銀票,非得在這帝都換!”

“你是真蠢還是假蠢?誰都知道南懷帝都人都用悅陽錢莊的銀票,這南懷別的小鄉小城,到哪裏去找悅陽錢莊?”晏存繼似早有準備,答得倒是流利。

“那為什麽不在一家換,要一家一家地折騰這麽久!”季華鳶氣鼓鼓地詰問道

“我哪裏敢?這些個珠寶首飾,我若是一次全當了出去,沒一會官府就找上門了。”晏存繼眨著眼,看著一臉憤恨的季華鳶,笑道:“還有問題嗎?”

“有。”季華鳶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說。”晏存繼擺出一副任君拷問的賤人嘴臉。

“為什麽這種小事,不讓下人來做!”季華鳶說著一把揪起晏存繼的領口,把他拽到自己身前,道:“我跟你兩天,第一天在茶樓閑坐,第二天四處兌銀票,你承諾給我的秘密呢?”

晏存繼被人拎著領口,卻也不慌,依舊是一副嬉笑顏色,定定地看著季華鳶逼近的精致面容,流露出一分醉態:“華鳶,你眼睛好美。”

砰!

季華鳶終是沒忍住,一拳勾起來打在晏存繼的臉上,只聽砰的一聲,就在這南懷帝都的喧鬧街頭,西亭王子晏存繼一聲驚叫,被揍翻在地,哀嚎連連。

季華鳶見那人真的倒了,也是驚住了。他本想著憑晏存繼身手,定會躲開,這一拳勾出去一點沒留力。誰成想那人竟是躲也不躲,真的被他一拳打在地上。

晏存繼被打翻不說,還坐在地上哼哼唧唧,不肯起來。身邊已有不少人看過來,饒是季華鳶和晏存繼都是喬裝改變了相貌,絕對看不出和真正相貌半分相像,季華鳶卻還是覺得連手心裏都出了汗。他對晏存繼急道:“你快起來!”

誰知那晏存繼竟然厚著臉皮伸出手來:“我臉疼,動不了了,你拉我起來。”

“你臉疼和你動不了有什麽關系?”

“我臉疼,帶壞了腳!”

季華鳶聞言氣結,這晏存繼當街撒潑的本事,哪裏還像是那日船艙裏讓人望之生寒的西亭王子!眼見著越來越多的人看過來,季華鳶只好咬著牙去拽他。晏存繼私下裏使了勁往下墜他,季華鳶一邊死拽著他一邊罵道:“我看你真是病入膏肓了!”

晏存繼見他真惱了,便也不再鬧他,搭上他一把手輕輕巧巧地站了起來,湊近了季華鳶耳邊說:“你膽敢當街毆打西亭王族,回去下了妝,我臉上要是有半塊淤青,你就得賠我。”

“王子要我怎麽賠?”季華鳶咬著牙看這人潑皮耍賴,陰沈著臉道。

“自然是,以身相許。”晏存繼說罷便吹著口哨繼續向前走了,從背後看去,活脫脫一個放浪公子哥。季華鳶氣結,卻也不得不跟上他。只是那雙眼睛中一直都是寫滿了怒意,無半分友好。

晏存繼見他跟過來,笑道:“這才對。你乖乖跟我跑幾天,我才肯考慮要不要透露一些小秘密給你。你要是表現得好,我或許可以考慮讓你見謝司浥一面。”

“謝司浥在帝都?”季華鳶驚住了:“怎麽可能?北堂朝當年放下話,倘若謝司浥踏入帝都半步,東門的人便會出手取了他性命。”

晏存繼聞言冷笑道:“你把北堂朝的本事未免看得也太大了。我要想藏一個人,還沒有藏不住的。”

“這麽說,謝司浥真的是你的人?”季華鳶聽出端倪,拽住晏存繼臂彎:“兩年前的刺殺,是你安排的?!”

晏存繼也停下腳步,冷了神色看著季華鳶,過了片刻,才冷冰冰地答道:“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我人站在這裏,你還要當街替你的老相好報仇嗎?”

“真的是你!”季華鳶拽死了晏存繼的手臂,道:“你也是堂堂西亭王子,行事怎能這般卑鄙!”

晏存繼聞言打了個哈欠,只道:“兵不厭詐。”說著他眼睛瞟向季華鳶緊拽著自己的手,面帶不悅:“那年你還是個氣度非凡的才子,怎的如今已變成了胡鬧愛生是非的街頭小兒?你繼續這樣下去,北堂朝早晚會徹底厭了你。”

“北堂朝厭了我,也輪不上謝司浥。他若真和你蛇鼠一窩,還煩勞你回去轉告了他,季華鳶從此與他,再不相幹!”

晏存繼聞言冷哼一聲,道:“真不知你這人有什麽好,謝司浥為你丟了魂,你卻這麽對他。依我看,你這種人最應得的下場,就是被我帶回西亭,往我宅子裏一扔,叫人訓練你和那些侍妾一樣承寵,卻不召幸,晾上三年五載,方可磨磨你不知哪兒來的的傲氣。”

“王子錯愛了。王子願要華鳶伺候,也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季華鳶聞言不屑一顧,冷哼回嘴。

晏存繼聞言也不惱,只是從懷中掏出一支白珊瑚簪子,對他道:“我不與你爭辯下去,你只需要知道謝司浥不是存心要害你便是了。謝司浥幫我諸多,我也是應該替他說這一句。”

季華鳶聽夠了這人自相矛盾的話,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盯著那白珊瑚簪子,冷笑諷道:“這珊瑚,一看便知是上品。王子這都肯當,當真大手筆。”

晏存繼又恢覆那派嬉笑之色,鼓起嘴想一想,竟是拉過季華鳶的手,把白珊瑚簪子擱在了季華鳶手心裏:“娘子喜歡,為夫就不當了。留著他日娶娘子回西亭,這就是禮金了!”

“鬼才要你的禮金!”季華鳶當街被調笑,又氣又羞,正欲和晏存繼理論一番,卻突然見晏存繼正了色,一把將那白珊瑚簪子塞進季華鳶袖筒中,示意他別出聲。

“怎麽了?”季華鳶也是有眼力的人,將簪子乖乖藏了,低聲問道。

“不知道。好像有人跟著我們。”晏存繼幾不動唇,面上卻頃刻間又恢覆了嬉笑之色,大聲道:“今日有了這些錢,我可請你好好吃上一頓去!”

季華鳶配合他,朗聲大笑,背過身,不動唇地問道:“什麽人?”

“不知道。”晏存繼借著對面店家攤上掛的銅鏡向身後的左右掃了一眼,又道:“我一早叫人看住東門動向,此番來的應該不是東門人。”

季華鳶聞言偷偷松了一口氣,道:“那就還好。”

“你是不是傻……”晏存繼低聲說著,親親熱熱地摟過他繼續往前走,道:“這些人能識破我們的偽裝,還能悄無聲息地跟上來,來去無蹤。我倒巴不得是東門人,起碼,我手上有你,也是一大籌碼。”

季華鳶聞言氣結,對空翻了個白眼,低聲罵去:“你堂堂一個西亭王子,出門支開所有護衛,我還當你暗中有人保護。卻不想你竟是拿我當了護身符!”

晏存繼低低地噓了一聲,小聲道:“自然有人暗中保護我。”說著眼睛瞟了瞟正向他們走來的小孩,那小孩手上拿了一只老鷹風箏,紮著兩個滑稽的羊角辮,晏存繼低聲道:“等會那小孩從我們身邊擦過去,你就裝作回頭看她,看看我們身後有沒有可疑人。”

季華鳶心下奇怪,卻見那小孩走近,只能照辦,回頭的一瞬間一眼掃過身後的人,不敢多停留,又飛快地轉過來。

“沒有什麽可疑人啊。”季華鳶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著晏存繼:“該不是你自己嚇自己吧,你不是說帶了護衛來嗎?”

晏存繼一臉正色地點頭:“確實有人暗中保護。”

季華鳶撇了撇嘴:“你帶了護衛還慌什麽!什麽也沒看見,就說有人跟蹤你!”

晏存繼低聲說:“我說有人跟蹤我,正是因為我帶著十二個護衛出來,剛才發現,一個都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大概是季小受和晏存繼第一次要一起面對危機,怎麽說晏存繼也算是太子爺,季小受要好好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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