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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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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啊,在大事上永遠以自己為主,可在一些小事上偏偏喜歡鉆牛角尖。可是,這個男人無論是作何模樣的,她心裏都喜歡極了。

她目光落在他臉上,緩緩握緊了兩人相牽的手掌,柔聲哄到:“好了,好了,一份地圖咱們不生悶氣好不好?”

宋宜傲嬌的輕哼一聲:“我從來不生悶氣……”

他只是有點害怕而已,就算他將兩人之間的事情不遺巨細的全都記了下來。可是那些事情所包含有過的情義,是外來的記憶所不能比擬的。

尤其是他方才聽過君溪所說的那一番話,他想,他愛她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是那時的他說這些情話的記憶細節,他統統都不記得。

他就像一個旁觀者似得,嫉妒著所有的一切。

這種別扭的小心思,他不好意思表露出來。

他目光落在兩人相牽的手上,半響,伸手揉了揉君溪的頭,輕嘆道:“走吧,耽誤了這麽久,他們該起疑心了。”

君溪笑吟吟地握著他的手,神情柔和地看著他:“但是我有句話想和你說。”

“恩?”

宋宜偏頭,便見她眉眼之中含著一股促狹的笑意:“其實男人偶爾作一作也挺可愛的。”

宋宜抽抽嘴角,一把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裏,使勁兒的揉了揉:“閉嘴!”

君溪竊笑不已……

經過這一番玩鬧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君溪從宋宜懷中站了出來,按照記憶,伸手按上了墻上的機關。

只聽一陣轟隆聲,眼前的石墻豁然往下沈去,一條漆黑幽深的暗道瞬間出現在兩人眼前。

宋宜從懷裏掏出火折子照明,這才發現,暗道不過一丈遠的距離。

兩人對視一眼,宋宜又伸手揉了揉君溪的頭,便提起腳步走在前面。望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君溪嘴角凝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普天之下,只有這個男人能讓她放下所有的堅強和防備!

暗道的盡頭恰好是暖閣的屏風後,宋宜率先從暗道那裏出來。

出了暗道之後,他反身,伸手把君溪從暗道那裏拉了出來。

兩人剛越過屏風,便見屏風之前的貴妃榻上斜躺一個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

君溪下意識望著宋宜,宋宜對她輕輕一笑。從袖中掏出人皮面具帶好之後,這才上前,輕輕地拍了拍那女子。

那女子面色平靜地轉過頭來,赫然是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君溪這才懂了,此人是宋宜安排的替身。

那替身眸光平淡地看了君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一言不發地從貴妃榻上起身,手腳利落的脫掉身上的外衣,露出裏面淺藍色的太醫官服來。君溪見狀,對她的身份已經有了計較。

再一擡頭,便見那女子揭開臉上的人皮面具,那張清艷秀氣的臉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是屬於林苑的臉。

林苑將衣衫和人皮面具放入了醫藥箱的暗格之中,這才對兩人點了點頭。她將眸光轉向君溪,輕聲道:“姑娘身體無大礙,便是穿的薄了些,受了點冷風。”

君溪楞了一下,連忙提高了聲音回道:“多謝林太醫。”話落,她擡手一指宋宜,開口道:“你送林太醫出去。”

“是。”

宋宜彎腰得令,一臉殷勤地把林苑送出了暖閣。

出了暖閣之後,林苑停住腳步,神色清冷地道:“不用送了。”

宋宜微微點頭,又聽她道:“熬藥的時候記得一次熬成,否則,這一副藥便廢了。”

宋宜低著頭,唇角勾著一抹笑意。

知曉林苑這是變相地告訴他,她只幫他們這一次,別無二次了。

送走了林苑沒多久,便有楚知白身旁的宮人來詢問君溪的身體的如何了?

君溪歪在貴妃榻上,神情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沒甚大事。”話落,她又開口詢問:“夜宴如何了?”

她想知道沒了徐如玉,那南秦的平帝此時是不是正在找她?

哪想太監輕聲答:“祈王刺了平帝一劍。”

君溪挑眉,有些玩味兒的問道:“為何?”

那太監回答:“平帝喝多了,便命人送來一幅畫像,說是送給祈王的禮物。”

君溪好整以暇地看著太監,聽他用那尖尖的嗓子學著平帝說話的語氣。

她這才明了,原來平帝送給祈王的那副畫,展開便是一幅禁熊取膽的畫面。那平帝將畫拍在祈王面前,大言不慚的道:“禁籠之熊,勢在必得。”

祈王熊惇一看,眼睛都直了。

額頭一層冷汗冒了出來,覺得自己真如那籠中困獸一般。

而此時,平帝偏偏還指著畫上的熊對祈王熊惇戲嚎道:“自古以來熊就是國之美食……”他醉眼朦朧的視線一一從熊惇身上掠過,大笑道:“除了熊膽和熊爪,你可一身都是寶。你說,朕該怎麽吃你才好呢?”

這話剛落,熊惇就怒道:“平帝,你休要欺人太甚。”

平帝聞言,伸手拍著熊惇的臉,哈哈狂笑道:“一頭困獸還妄想反抗,有趣,有趣……”

此言一出,熊惇忍無可忍,抽出侍衛身上的刀劍就往平帝身上戳去。

平帝本就喝醉了酒,一時未反應過來,沒來得及閃躲。

熊惇那一劍,生生刺入了他的腹部之中。若不是陳煜及時出手,只拍平帝就要命喪當場。

弄清了來龍去脈,君溪翹了翹唇角。

陳煜出手?

只怕今夜這一出好戲,他陳煜便是真正的幕後黑手罷?

平帝這回,只怕是別想或者走出北秦了####

一百四十八章

得知了這個消息,她也在心中舒了口氣。

今夜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恐怕楚知白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

打發走了太監,君溪便準備回朝陽宮。

哪想她剛從貴妃榻上起身,就有宮人來稟報。

說陛下擔心她的身體,特意命人將龍輦擡了過來,將她乘坐龍輦回朝陽宮。

君溪下意識看向宋宜所在的方向,卻見那裏此時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她這才想起來,宋宜今夜所帶的人皮面具,乃是楚覃埋伏在宮裏的太監。為了避免露餡,宋宜送走了林苑便和那宮人調換了身份。

只怕現在的宋宜早已回了朝陽宮。

想到這裏,她不動神色地收回目光,淡道:“龍輦太寬敞,竄風。”

那些宮人一聽,連忙跪了一地,顫著聲音求道:“姑奶奶,不竄風,上面放滿了暖爐,暖和的跟夏天似得。”

“姑奶奶,求你上去吧,若陛下得知小的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小的……小的只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看著跪了一地的宮人,君溪覺得壓力山大。

她悵然地望了回天,無比憂郁地道:“你們起來吧,我坐。”

那些宮人一聽,喜出望外的從地上爬起來,殷勤奉承地迎著君溪上了龍輦。

龍輦上果真如他們所說的那般堆滿了暖爐,一上去君溪熱的全身出汗。

她苦笑,能在冬天感受到夏天的溫度,這也是沒誰了。

回了朝陽宮,眼看著朝陽宮的宮人又要巴結獻媚的圍上來。

君溪連忙伸手阻止,在那群宮人戰戰兢兢地目光中,君溪滿頭黑線,最後嘆了口氣,無力的把手放了下來。

那群宮人見狀,連忙如是大赦一般的朝君溪圍了過去。

君溪抽抽嘴角,這被歡迎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好不容易回到平日住的殿中,君溪這才松了口氣。

宮人們知道她不喜歡被人打擾的癖好,便也沒跟進去。

回到殿中,君溪剛給自己倒了杯水,就見殿中的地磚被人從下面頂開。

她眨眨眼睛,看著楚覃那顆剛從地下冒出來的頭顱,有些無語的問:“你們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挖地道的癖好?”

楚覃陰陽怪氣的瞪著他:“就是皇宮被挖成篩子也跟你沒關系。”

君溪挑眉,慢悠悠地喝了水,再慢悠悠地睨這他:“那個兔兒爺的滋味可還銷魂?”

說道這裏楚覃心裏就火冒三丈,他今夜喜滋滋地帶著面具前去會面。本以為宋宜會和他商量怎麽助自己登上皇位的計謀?

卻沒想到剛一進去,迎面就被一個惡心無比的太監抱了個滿懷。那太監穿著花裏胡哨的小肚兜,搔首弄姿的對自己拋媚眼這便算了。

那太監居然還敢親他?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掌拍暈了那太監,這才逃了出去。

他怒火中燒地瞪著君溪:“你們兩夫妻,沒一個是好東西。”

君溪翹唇:“多謝誇獎。”

楚覃:“…………”

論陰謀和心計還有腹黑程度他比不過這兩人!

不過話到這裏,君溪很是好奇:“那太監有背景?”

不然按照楚知白的性情,這樣的人恐怕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楚覃冷哼一聲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不過家醜不可外揚,他可不會把那太監的身份告訴君溪。

君溪見狀,聳了聳肩轉而誇讚他挖地道的手藝:“你這技術可以去當盜墓賊了,瞧挖的多圓啊。”

楚覃白了她一眼,生無可戀的把頭縮了回去,沒過一會兒,他又從那裏探了個頭出來:“對了,這個暗道是宋宜讓我挖的,可以通向城外。”

君溪一楞,繼而勾了勾唇角:“多謝。”

楚覃冷哼一聲,這才消失在那裏。

望著地磚上那黝黑的洞穴,君溪眨了眨眼睛,正想著用什麽辦法去把這個洞堵上的時候。卻見洞裏面忽然蹭上來一塊地磚,那塊地磚剛好把地面封的嚴嚴實實。

君溪楞了楞,好奇的用腳尖去踩,發現那塊地磚穩實的不得了。而且看起來完全是原裝的地磚,就算趴在地上也看不出絲毫的蛛絲馬跡。

君溪滿意的收回腳,朝浴池那邊而去。

今夜真是一個有趣的夜晚,也不知明日是個什麽樣的光景?

殿中點著微弱的燭火,殿外夜色漆黑。

不少宮人都蜷縮在角落,替君溪守夜。

溫熱的池水帶走了身體裏的疲乏和寒冷,過了許久君溪從浴池中起身,剛轉過屏風走到殿內,就見床榻之前站著一個人。

那人著明黃色錦袍,清雅如竹。

他立在朦朧的燭光裏,微微偏頭瞧著她。那精致如玉的側臉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身體可好些了?”

君溪點了點頭,低頭去看自己所穿的衣裳。

見衣裳整齊,並未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這才放心的上前朝他走去。

楚知白垂眸瞧著她,兩人在殿中相立,各自安靜和沈默。

良久之後,楚知白輕聲開口:“地上涼。”

他朝她伸出手,君溪沈默無語地站在一旁。

擡頭看著他帶笑的眉眼,這般靜靜地看著他,像極了那年在勝周的夜宴上,他笑意宴宴地站起身來替自己說話的模樣。

半晌她嘆了口氣,輕聲道:“你的傷可好些了?”

楚知白垂眸凝視自己伸出去的手,良久之後,他緩緩地收回手,瞧著君溪淺淺一笑:“好多了。”

“真的?”

楚知白眸光閃了閃,眼裏漾開一抹笑:“真的。”

君溪微微嘆息,不知為何,每當看到楚知白,她心裏總是微微的泛起一股憐惜和疼痛。

她其實也曾滿心歡喜和喜悅地與他相處做朋友,而如今,她知道失去了一個朋友,也多了一個敵人。

望著楚知白在夜色裏寂寥而落寞的模樣,君溪心裏微微一酸,她懂他,可正因為懂他,所以從一開始她便拒絕了他。

像楚知白的這樣的男子,愛上了是緣分和福氣,不愛則是枷鎖和悲哀。

她站在他面前,靜靜地沈默著。

良久之後,她柔聲道:“今日可曾換了藥?”

楚知白默然,沒說話那就是沒有了。

君溪輕嘆一口氣:“讓宮人將藥拿來,我給你換吧。”

楚知白靜靜地看著她,忽然綻開一抹歡喜至極的笑意。

望著他澄澈幹凈的眸子,君溪心裏一酸,罷了,今夜之後兩人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今夜的友好相處,便算作為兩人之間的情義劃下一個終結。

沒過多久,宮人便把藥送了過來。

君溪用剪刀剪開他身上的繃帶,這才發現他肩上的傷已經潰爛到可以見骨頭的地步了。

她倒吸了一口氣,眼淚不怎麽就落了下來。

她別開頭,在楚知白看不到的角落把眼淚擦了幹凈,然後才勉強笑著給他換藥。

楚知白坐在那裏,微揚著眸子,神情溫柔地看著君溪。面對這樣的體質和傷口,他忽然覺得自己也能坦坦蕩蕩地面對著她了。

因為這對他來說,是一個能光明正大地靠近她的理由。

他睫毛顫了顫,眸中揚起了笑意,神情卻極為安寧地瞧著她:“君溪,我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

君溪的手一抖,知道他說的是明日封後的事情。

她垂著頭,小心翼翼地給他包紮好傷口,便一言不發地垂手站在一旁。

看著她疏離拒絕的模樣,他臉色蒼白如雪,他垂著眸,濃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裏的神色。衣袂在微弱的燭光中蒼涼的垂落在地,他坐在床榻之上,凝定如木雕一般。

周圍的宮人在這一瞬間也似乎失去了呼吸,變成了木雕一般。死一般的寂然中,只有濃濃的藥味竄在空氣中。

良久之後,楚知白擡起了眼簾,眸光鮮紅如血。

他坐在床榻上,緩緩勾起了唇角,笑意冷而涼薄。

他忽然伸手掐住了君溪的脖子,一把將她壓在床榻之上。他俯身凝視著她,笑意冷艷而充滿殺氣:“我說過我已經迫不及待的了,我今夜無論如何都會要了你。”#####

一百四十九章

君溪沈默無比地看著他,他的目光在夜色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楚知白掐著君溪的脖子,唇邊掛著一抹令人膽寒的笑容,剛換好藥的傷口因為他近乎粗魯的動作又重新崩開。

殷紅的鮮血眨眼之間便將衣衫染紅,鮮血的味道令他瘋狂。他雙眼通紅的低頭去扯君溪的衣裳,君溪終於淡淡的開口:“你就是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楚知白一怔,繼而狂笑起來,笑聲帶著刺骨的寒冷:“那就先得到你的人。”

這句話落,他手下一用力,只聽‘撕拉’一聲,君溪的衣裳就被他撕開。君溪心中一驚,正想反抗掙紮的時候,忽聽空中響起一陣重擊聲,然後便見楚知白暈倒在自己身上。

她喘著氣擡頭,見宋宜手裏拎著一根棒槌,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一怔,看出了他眼裏的凝重之色,連忙訕訕地朝他笑了笑:“你來的真及時,不然我清白都快沒了。”

宋宜彎腰將她拉了起來,見她衣衫被撕破,連忙死死地皺著眉頭,脫下自己的外衫給她披在肩上。

君溪伸手攏住衣衫對他笑了笑,正想開口說話,便見有人推門而入。

她和宋宜同時擡頭望去,只見陳煜站在門口。

那修長的身影被月光拉出一抹清冷的弧度,他微微頷首,目光涼冷地落在兩人身上,嘴角微微一拉,扯出一抹怪異的弧度。

那表情活生生地寫著‘情人即將被強暴,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跳出來要英雄救美’的嘲笑意味。

三人對持,而殿外已經被陳煜灑下了天羅地網。

宋宜扶著君溪,手指下意識地在她背上輕輕寫著字“我拖住他,找準機會走。”

君溪長睫下垂,眉目之間隱約透出一股堅決之意,要走一起走!

月光自半開的門邊照了進來,遠處有侍衛壓著楚覃上前。君溪和宋宜見狀,兩人相對視一眼,正想憑著武力沖出去。剛運氣,赫然全身無力地倒在地上。

陳煜居然做了兩手功夫,在楚知白藥中動了手腳令他瘋狂之外還在殿中兩人下了軟筋散。

望著兩人渾身無力的姿態,陳煜站在那裏眼眸中映著凜冽的寒光:“把他們抓起來。”

“是。”

侍衛領命上前,動作利落地將兩人綁了起來。

君溪扭頭看了眼暈倒在床榻之上的楚知白,眸光有些覆雜,她實在沒想到陳煜居然連楚知白也敢加以利用?

望著兩人被綁住的身影,陳煜嘲諷一笑,平日裏冷靜睿智地沈君溪一遇上宋宜,變成了那最普通無知的婦人,連平日裏一半的聰明都沒有了。

果然情愛是毒,毒的人無藥可救!

他微笑起來,帶著林苑上前給楚知白重新包紮傷口。

楚覃被侍衛綁住,一臉唏噓地看著宋宜和君溪兩人:“真沒想到,如今咱們三人都栽在了陳煜手中。”

君溪悠悠一嘆:“陳煜不愧是陳煜,這一石三鳥的計謀用的真是爐火純青啊!”

楚覃不高興了:“你居然還誇敵人?”

君溪微笑:“好對手值得誇獎!”

楚覃默然無語。

宋宜抿著唇,也同樣沈默無語。

這一夜的北秦寒風滌蕩,三人被分散關押在地牢裏。

君溪靠在石墻上,閉著眼睛假寐。忽然聽見地牢被人打開的聲音,有人腳步輕緩的走近她身邊。

她一動不動,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

陳煜背著光,一身陰冷地站在鐵門之前。他低頭盯著她,眸光淡然。

君溪坐在那裏,擡頭看著她。

地牢中潮濕發黴,再加上晚上那一折騰,她現在都還穿著那件被楚知白撕破的衣裳。再被陳煜這樣涼冷陰郁地一瞧,她便覺得身上冷的入骨。

“你是來殺我的?”

陳煜站直身子,淡道:“是。”

君溪笑了笑,肅然道:“我看人家死前都有一餐斷頭飯,到你這裏可以借我一件衣裳遮醜麽?”

陳煜毫無波瀾地盯著她,君溪訕訕一笑,伸手攏了攏衣襟道:“我現在黔驢技窮,已經沒有辦法再和你周旋了。”

陳煜站在君溪面前,兩人之間隔著一道鐵門,粼粼微光的燭火下,他伸手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鐵門的縫隙不算大,可是遞一件衣裳的寬度卻是綽綽有餘。

君溪接過大氅披在身上,瞬間覺得暖和了許多。

陳煜站在那裏,眸光靜靜地瞧著她。

黑色大氅裹著玲瓏窈窕的身子,再加上那張因寒冷而略顯蒼白的臉倒是有一種楚楚可憐的韻味。

可他知道,眼前的女子狡猾無比,不能給她一絲一毫可以生還的機會。所以他從袖中掏出一瓶毒藥遞給她!

君溪擡頭,看著眼前的瓷瓶一楞,繼而灑脫一笑:“你會將宋宜如何?”

陳煜面無表情:“殺!”

君溪微微一楞,然後誠懇無比地瞧著他:“我這一死,別無他求,只希望你能將我們兩人葬在一處。”

燈光下,他黑眸如鏡,反射著眼前的景物。

她巧坐於自己跟前,長發如瀑,那雙眼是曼妙流波的神態,那微微揚起的脖頸,是不可一握的纖細。

陳煜眸光一凝,渾身忽然散發出一陣殺氣,映的他像是從暗處走出的黑白無常一般。

他微點了點頭,君溪緩緩閉上眼睛,沈默良久才睜開眼接過他手裏的瓷瓶,從裏面倒出一粒顏色鮮紅的藥丸。

她用手拈起藥丸放入口中,一股惡臭立馬撲鼻而來。她微微皺眉,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順著喉管滑下腹中,漸漸匯聚成一陣陣絞痛。

她瞇眼瞧著陳煜,一股熱流順著喉嚨湧了上來,她吐出一口血,艱難地帶著滿嘴的血腥味吐息道:“陳煜……你一定是故意給我吃這麽惡心的毒藥!”

話落,她清朗明媚的眼中失去了光彩。

聽著她死前的最後一句話,陳煜竟然低低笑了起來。

沈君溪,他終於殺了她####今天卡文了,不過我又細細梳理了一下細綱,終於又順了。

今天先一更了,明天三更補上,好困,我去洗洗睡了。

一百五十章

瞧著君溪那毫無生機的屍體,他凝了凝眸光便轉身離開。青色的衣袂在空中劃過一抹如水的弧度!

沈穩有力的腳步聲行到獄卒面前,他輕輕擡頭淡聲道:“尋一幅好點的棺材將她埋了。”

獄卒連忙點頭應是,吩咐了獄卒之後,他穿過通道來到關押宋宜和楚覃的地方。

楚覃見他前來,立馬從枯草上站了起來.

他瀟灑如風地撣了撣身上的衣裳,表情優雅地看著陳煜:“你是來放了本宮的?”

陳煜面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直接無視他那自信的表情,偏頭瞧著宋宜。

宋宜站在地牢的角落,眸色冷靜與他對視。

陳煜擡了擡眼,燈火將他和宋宜的身影長長地投影在在石墻之上。看著宋宜沈穩冷靜的目光,他心裏忽然生出了一股惡意。

他拉了拉嘴角,輕笑道:“沈君溪臨死前求我將你們葬在你一起。”

此話一落,宋宜猛然擡頭,目光狠狠地盯著他。那眸光嗜血的模樣好似要將他生拆入腹的一般!

陳煜勾唇一笑,悠悠然的答:“你放心,我答應了。”

看著宋宜握緊雙拳,勉強維持著鎮定的神情,陳煜心情極好的偏了偏頭,微微一笑:“閑話不多說,今夜前來,我是為你們送行的。”

站在邊上的楚覃一聽,立馬叫了起來:“陳煜,你敢殺本宮?殺我們你得到老三的首肯了嗎?”

陳煜冷笑一聲,立馬有侍衛端著毒酒上前。

楚覃見狀,想也不想就竄上前打翻了侍衛手中的毒酒。瞧著流在地上的毒酒,他咧嘴一笑:“本宮可沒那麽容易就被你整死。”

陳煜睨了眼地上的毒酒,面無表情地一擡手,只見他手掌中多了一把弓弩。那弓弩上搭著一只玄鐵箭,箭頭發黑,很明顯是淬了毒液。

楚覃面色一變,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卑鄙無恥!”

陳煜將手搭上弓弩上的機關,冷笑不語。

兩人相對持的時候,宋宜卻抓準機會有了動作。

他飛身躍起的時候朝陳煜扔了一顆信號煙花,信號煙花炸開發出的刺眼光芒讓陳煜下意識的護眼躲避。

宋宜早就算準了他的動作,一個閃身靠近,隔著鐵門奪了陳煜手中的弓弩。奪過弓弩之後他立馬掉轉方向,按下機關,只聽“咻”地一聲,淬了毒的箭矢射向了陳煜。

陳煜心中一驚,連忙一個翻身躲開了箭矢。

就在這時,楚覃拉著宋宜飛速地潛入了機關暗道之中。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陳煜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煜面色鐵青地盯著石墻上,楚覃這人屬耗子的嗎?怎麽哪兒都能打洞?

他神色陰郁地怒哼一聲,大步上前正欲查看石墻上的機關。有一侍衛從門口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稟告:“大人,陛下醒了要見您!”

陳煜面色一凝,吩咐其他人檢查墻上的機關,務必要順著暗道將楚覃和宋宜兩人找出來解決掉之後,才反身出了地牢。

漆黑的夜色中,朝陽宮的宮人俱都膽戰心驚地跪了一地。

今夜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所有人心中都是絕望一片,覺得已經生天無望。

燈火通明的大殿之中,楚知白神色陰冷地盯著陳煜:“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算計他,竟然敢將他派在他身旁的暗衛殺掉,竟然敢悄無聲息地把一切計謀都算計在無形之中!

陳煜跪在他面前,全身發冷。

楚知白的目光像是無形的冷箭,時時刻刻都能將他碎屍萬段。

氣氛肅殺沈凝,陳煜伏在地上,低聲道:“陛下,沈君溪該死!”

他原來也曾想過留她一條命來換取陛下的歡喜,可是近來陛下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他無比清楚地明白,若不除沈君溪,待她替陛下生下一男半女,這天下遲早都能歸了她!

所以沈君溪不得不死!

他擡頭,解下自己身上的配劍雙手奉在楚知白面前:“臣說過,沈君溪之於陛下便是鳩毒,殺了她,臣死而無憾!”

楚知白雙眼一瞇,伸手拔起他手中的劍。

淩厲的劍風帶著開天辟地的氣勢刺入了陳煜的肩頭,鮮血順著劍尖滴落在地。

楚知白握著劍,面帶微笑地將劍一寸一寸地緩緩拔出。陳煜死死咬住牙關,才能忍住著徹骨的疼痛。他面色蒼白,一聲不吭地望著楚知白。

那雙素來涼冷無情地眼眸中,此刻卻帶著一抹平靜的笑意。

兒女情長使英雄氣短,陛下乃謀天下者,他自當為陛下掃除一切障礙!若能殺了一個沈君溪換得陛下謀定天下,他何樂而不為?

楚知白垂眼睨著他臉上的表情,唇角微微地勾起,又是一劍刺入他的心口。

他微低著眼,如春風般的容顏上帶著一抹森然涼冷的笑意:“那你就去死!”

楚知白冷笑一聲,手中的長劍便從陳煜體內貫胸而過。

陳煜只覺胸口一涼,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在了地上。

冷眼睨著地上那一灘鮮紅色的血跡,楚知白淡然無比地收回了目光,命人將陳煜擡了出去。

侍衛們戰戰兢兢地把陳煜擡了出去,不知何時,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陳煜眸光晦暗地瞧著天空,那冰涼的雪花順著風飄搖而來,落在了他的眼簾之上。

他腦中還能清晰的記得當時年幼的自己被他救了之後的第二次見面,那時同樣的大雪紛飛,他兩坐在屋檐之下,那時他便下定決心地告訴楚知白:“煜此生只為陛下而活!”

於是他的一生都為著這個目標奮鬥,如今他的餘生也因一個女人終結在了他手中。

落在臉上的雪花化成了水,瞬間濕了他的眼眶。

他輕嘆一聲,閉上了眼,唇邊掛上一抹似嘆息死滿足的笑意。

意識開始混沌之時,他恍然聽見了林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嘲諷一笑,原來未見他君臨天下,他終究不願死……

雪越下越大,將整個世界都映成了白蒙蒙的一片。

午夜的北秦城中一片蕭瑟,空蕩蕩地大街上只有打更人的聲音傳來。

而城外的亂葬崗上,幾只野狗不停的撕咬著剛埋下去的屍體。

這片亂葬崗,便是野狗們覓食的天堂####今晚上吃了火鍋回來已經八點多了,收拾收拾才開始碼字。

能在十一點半寫出三章了,我對這個速度很滿意。

鬼知道為了寫今天的更新,我經歷了什麽?

一百五十一章

透亮的天光之下,只見遠處半人高的野草裏忽然嘩啦竄出一個身材瘦小、衣衫襤褸地小叫花子。

那小叫花子臟兮兮又黑乎乎的胳膊和小腿都露在了這寒涼的空氣中,而他的手中正死死握著一根木棍!

小叫花子看著遠處大快朵頤地野狗,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這片亂葬崗也是他每年冬天和野狗們的必爭之地,看著野狗們吃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拿著木棍朝野狗們沖了上去。

他年紀雖小,一手棍法卻使的不錯。

他棍棍擊在野狗的狗頭之上,不一會便將野狗們敲了個暈頭轉向。因進食不錯,填飽了肚子的野狗們便不再戀戰。沖他狂犬了幾聲之後,這才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驅散了野狗,小叫花子越過散落在地上的屍體,小心翼翼地朝裏面走去。

他半夜在橋洞下親眼見宮中的獄卒們壓了一具棺材出來,從宮裏來壓出來,能得一具棺材裹屍的人身份定然極為尊貴的。

所以他猜測,那屍體一定穿著非常體面的衣裳。

若他今夜能扒了屍體上的衣衫拿去當鋪還錢,那麽他就能安全渡過這個異常寒冷的冬天了。

小叫花子趴在地上,用手裏的木棒使勁兒刨著泥土。

剛埋下去的泥土松軟,不一會他就將棺材刨了出來。長期撿屍的行為導致小叫花子對怎麽撬開棺材很有一套,只見他在棺材上東敲西打,不一會兒便將棺材釘整個都敲了出來。

掀開棺材蓋,小叫花子瞬間雙眼發亮。

屍體上居然裹著黑狐貍毛的大氅,光是這件大氅便價值千金。

他面色一喜,為了不弄臟這件黑狐貍毛的大氅,他將雙手在襤褸的衣衫上擦了又擦,這才伸手去解屍體上的大氅。

哪想他手剛伸進棺材裏,便被一雙手死死地抓住。冰涼刺骨的觸感讓小叫花子驚悚大叫道:“詐屍了。”

“炸什麽屍?”棺材裏的女子睜開眼,費力的說道。

她一開口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痛的很,而且她環視四周。荒郊野外,這是什麽情況?

她一臉納悶的扭頭看著被自己抓住的小叫花子,見他一臉見鬼的表情,又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正躺在棺材裏。身上披著一件黑狐貍毛的大氅,很明顯這個小叫花子剛才口中的詐屍說的是自己。

她微偏了偏頭,小聲道:“小弟弟你別慌,我沒死,我只是……”

她該怎麽說?

她記得她是在執行任務,然後英勇就義了。

再睜眼就面對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叫花子,而且,她撩開大氅,發現自己裏面穿這件被撕爛的古裝。再瞧了瞧眼周圍的地理環境和面前的小叫花子她不是很明白,自己明明掛了怎麽又穿越了?

她抓了抓腦袋,在小叫花子驚悚的表情中,她小心的組織了一下詞語,這才輕聲道:“他們以為我死了,就把我埋了。”說完,她雙眼誠懇地望著眼前的小叫花子:“你可懂?”

那小叫花子整張臉都被蓋在淩亂的長發下,糊著頭發他看不清楚,幹脆把頭發撩到腦後,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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