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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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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過完了,沈寂了一冬的上京也熱鬧起來,全國各地的舉子從四面八方趕來,聚集在上京這塊風水寶地,等著春闈時一鳴驚人,金榜題名。{}

羅天都每回上街,就看到街上多了許多身著儒衫的書生,相互禮數繁瑣的行禮,酒樓裏也多了許多文人,時時在議論時政,誇誇其談,好不熱鬧。

無論哪個朝代的文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愛議論時政,且褒揚的必然是少數,多數都是針貶時事的,這個年頭的書生也不例外。羅天都外出了兩回,聽得那些書生高談闊論,耳朵都起繭了,便不再出去了,只等春闈完,這群書生回鄉之後再作計較。

這兩年左青之似乎終於膩了擔任秋闈主考官的差使,去年華溪府好歹總算多了幾名舉人,今年從華溪府陸陸續續趕過來參加會試的舉子,都朝羅府遞了帖子。

這是這邊傳統的習俗,就跟現代人在外地找老鄉同樣的意思。一來是對前輩表示尊敬的意思,二來有那家境貧寒的,少不得也有要求支助的意思,到底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將來在朝堂上為官,也能相互支持。

華溪府去年考中的舉子有四十三名,今年參加會試的有三十一名,前來羅府遞帖子的有十七名,羅白宿抽了時間一一約見了這十來名舉子,有幾名貧困的舉子,羅府也多少支助了銀兩,雖然數額並不多,但勤儉些,支撐到會試結束卻是可以的。

羅天都心道,這年頭讀書人的待遇果然好,在家裏種地不用交賦稅不說,上京趕考,還有人支助路費餐費,凡是在禮部報名審核通過的舉子,朝廷每日還有食宿補貼,難怪是個人,都削尖了腦袋要往科舉這條獨木橋上擠。

開了年齊錦也朝羅府遞了帖子,只是那帖子被向蘭拿去引火了,誰也沒當一回事,自那之後,齊錦好像也歇了心思,再不往羅家來了。

羅子衿如今也有一個兩個月大了,臉也漸漸長開,再不像剛出生時那紅老鼠一般的模樣,看上去漂亮了許多,羅天都偶爾也願意抱起來哄一哄。

方氏坐完了月子,家裏的事也漸漸抓起來,頭一件就是問羅名都和齊錦的事,她也不問旁人,只逮了老實的方敏問她:“敏敏,你老實告訴大姑,你大姐和大姐夫究竟在鬧什麽這樣嚴重了?”

方敏是個老實孩子,撒謊這門高深的語言藝術還不曾學得爐火純青,當下支支吾吾地道:“我也不清楚哎,大約是姐夫要準備考進士吧,要不大姑你去問名都姐?”

方氏越發狐疑了:“就是考進士再重要,也不能過年子補衿滿月都不露面的,何況孩子他爹還特意走了許多關系,準備了許多書與他,可這些書如今都堆在家裏也沒有拿出去。”

方敏便道:“我哪裏知道呢,要不大姑你問大姑父或是小都吧。”

她也算明白了,這個家裏,管事的還是羅白宿和羅天都,她是寧可得罪方氏,也不願意得罪那兩個的。

方氏見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裏便隱約有了懷疑,前些日子,她是為了坐月子,哪怕覺得有些不對勁也沒有精力去計較,現在想起來,疑點越發多了。

方敏見方氏起疑了,轉身就把這事跟羅天都說了。她也明白,掌著家裏錢財的爺爺和奶奶,是完全指望不上,就是她親爹方才水,對她也不算多看重,她娘倒是一心為她,可是見識有限,做出的事實在惹人厭,今後她的嫁妝還要指望羅家,她是一點也不樂意得罪羅天都的。羅白宿也好,方氏也罷,誰肯出錢她便聽誰的。

羅天都對於她明智的做法給予了肯定,不過如今方氏孩子也生出來了,月子都坐完了,羅天都其實也不那麽擔憂了,哪怕方氏知道了羅名都的事,著急憂心是有的,但也沒什麽大礙,日子還得過下去,有了羅子衿這個小家夥,再難的事,方氏估摸著也能挺過去。

但,饒是羅天都考慮了方方面面,仍是低估了方氏對自家閨女的心疼,方氏得知了羅名都和齊錦的事後,當場就暈了過去。

於是,家裏人又急急忙忙地去請大夫,子書又去衙署裏請羅白宿。老大夫不一會兒便來了,他打從去年秋起,往羅家也來了十幾趟,很是沈穩地給方氏把了脈,然後捋了捋山羊胡,道:“無妨,只是一時急怒攻心,我開兩副藥吃下去便無事了,只是夫人剛剛生產,最忌大喜大悲,還是多勸她凡事放寬心才是。”

羅名都心下十分自責,覺得都是自己不好,方才惹得一家子為她操心。

方敏也很是自責,覺得都是因為自己多事,將方氏的話學給了羅天都聽之後,羅天都才將實情全部告之方氏的。

“都是我不好,姑母問了兩句,我不會講話,惹她生疑了。”方敏在那抽抽嗒嗒的,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看上去十分可憐。

“哪裏是你的錯,還不是我惹出的事。”羅名都在一邊勸著,眼睛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方氏,心裏實在難過。

“哭什麽哭,人還在呢!”羅天都心裏也著急,這年頭的女人,說強骨子裏那也是挺強悍的,為了兒女什麽樣的事都能幹得出來,說弱,那也真是水做的,丁點大的事就能嚇得暈過去,更不要說羅名都一輩子都毀了的事。

她正盯著方氏,給她灌藥的時候,羅白宿回來了,看見方氏躺著,坐月子裏好不容易養回來的紅光滿面的臉,這會兒煞白煞白的,心下也十分著急,可是他又不能責怪羅天都做得不對,他往秋水鎮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晉雍縣令,一封卻是給齊家老太太的,估摸著這會兒齊家接到信,也該著人往上京來了,這事瞞是瞞不過去的,橫豎過幾天方氏也該知道了,若不早些給方氏提個醒,到時候方氏一樣受驚。

羅名都眼淚“撲楞撲楞”掉個不停,最後拿帕子抹了下眼淚,道:“我還是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羅天都瞪了她一眼,道:“你家就在這裏,你還要回哪裏去?”

羅白宿也勸道:“你娘如今也知道了,就是你回去也於事無補,再者,齊錦那樣的人,實非良人,以前不知道倒也罷了,現下知道了,是絕不會再讓你回齊家,你就安心留在家裏吧。”

羅名都便拿帕子捂了嘴,接著掉眼淚。

好在方氏坐月子裏,委實養得好,暈了一會,灌了半碗藥,悠悠轉醒了,眼睛才一睜開,一把拉住坐在床頭的羅名都,眼淚就掉了下來:“我苦命的兒,你這是要疼死我了。”

羅名都自打回家後,便事事忍著,生怕方氏看出什麽苗頭,這會兒被方氏這麽一哭,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方氏身上,嚎啕大哭起來,仿佛要把壓在心裏的委屈、驚嚇全哭出來似的。

羅天都哪裏看過這等陣仗,想勸又不知道怎麽勸,惹得她都想哭了。

羅子衿一直就是方氏親自帶的,這會兒方氏和羅名都哭個不停,把熟睡的羅子衿也吵醒了,小孩兒很敏感,醒過來之後,方氏沒有抱他,也咧開嘴哇哇大哭起來。

羅天都松了口氣,將羅子衿抱了起來,擱到方氏懷裏,道:“娘,快別哭了,子衿都嚇到了。”

方氏哭了一會,心疼閨女,也同樣心疼才出生的兒子,淌著眼淚將羅子衿抱了起來,顛了兩顛,哄孩子了。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哦,老天就是要懲罰咱家,那也該沖著我來,這麽往死裏折騰我的孩子算個什麽事。”方氏一邊哄孩子一邊又哭了。

“娘,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沒用,這個時候了還要害娘為我擔心。”羅名都哭了一會,氣息都有些散了,睜著一雙紅眼睛,哽咽地道。

方氏拍著孩子,又想著羅名都年紀輕輕的,這一輩子連個孩子都沒有了,以後可怎麽過哦,想著未免悲從心來,母女兩個頭抵著頭,又難過地哭了起來。

羅天都便瞪她們兩個:“有什麽好哭的,咱們一家子,難道連大姐都養不起了嗎?齊家……齊家讓他們滾蛋!”

方氏正傷心著,沒聽她說什麽。

晚上的時候,羅子衿由羅名都抱了過去,照看一晚,兩口子躺在床上,都不說話。

方氏心裏那個愁啊!羅名都今年才二十歲,就被齊錦那個殺千刀的害得以後都不能要孩子,這年頭一個女人,若是不能生孩子,哪裏還有什麽好日子過?就是離了齊家,以後也找不到什麽好人家了。方氏翻來覆去的,一晚上沒睡著,後來,她實在忍不住了,半坐起身,看到羅白宿也正睜著眼,瞪著房頂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爹,名都這孩子以後可怎麽辦呢?”她又想哭了。

羅白宿翻了個身,半天才回道:“怎麽辦?就當沒有結這個親,孩子咱們自己養著,再不能給別人家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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