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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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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白宿料想這事也瞞不過去,只得細說了。{}

原來當日羅白翰交好的那翰林院侍講之子喬遠堂,並不是喬家的正經公子,只不過是喬大人家裏的丫鬟貪圖富貴,一次趁著喬大人醉酒爬上了主家的床後生下來的,喬夫人恨她掃了家裏的顏面,便對這庶子不聞不問,只是每月給兩吊錢讓他零花便是了,也懶得管他。喬遠堂在家裏沒有大人拘束,平日裏為人就很是不著調,最喜往那煙花之地進出,上京裏頭正經的公子少爺都不屑與之為伍。喬大人平日忙碌,也顧不上他,後來見他行事越來越荒誕,便將他丟進好友的竹元書院,想讓他磨磨性子,學些禮儀廉恥,也省得日後惹出禍事,帶累全家人。

喬遠堂在外頭玩鬧慣了的,哪裏受得了書院裏那沈悶的氣氛,看羅白翰家裏有錢,出手大方,便經常拾掇著他出去玩耍吃酒,羅白翰初到上京,人生地不熟的,難得有個官家公子肯與他結交,自然是極力巴結,又兼羅白翰素日裏也是喜歡吃點小酒,邊上還要點兩個女娘陪坐的,兩人脾性機投,一起吃了幾回酒,居然引為莫逆。

只是這吃酒點女娘都是要花銀子的,店家可不會管你是秀才老爺還是侍講之子,羅白翰好不容易攀上了喬遠堂,當然是盡力討好,兩人一起出去吃喝,多半都是羅白翰掏錢。上京物價昂貴,比起秋水鎮,那是高了幾倍有餘,羅白翰來上京的時候,齊氏雖然給了他一百兩銀子,也禁不住他這般揮霍,不到兩個月,一百兩銀子就揮霍一空。

羅白翰見識了上京的繁華,又過了兩個月花天酒地的神仙日子,再要他拘著性子,守在書院天天念書,吃著毫無油水的饅頭鹹菜白菜湯,想也知道不可能。那喬遠堂就給了他出了個主意,說他爹在宮裏頭教太子講學,有辦法給他弄個太學名額,只是要銀子活動門路,叫他給家裏去封信,送些銀子過來使。

羅白翰雖說有些混,卻不是傻的,就有些懷疑,既然侍講大人有門路,怎麽沒給他弄個太學名額,反而讓他進了竹元書院。

喬遠堂便只推說他不喜讀書,性格散漫,受不了那個拘束,且家中已有兩位兄長進了太學,出人頭地光耀門楣的事情,有兩位兄長就夠了,他只要安心做個紈絝,混吃等死就成。

羅白翰到底初入京,對京裏的門門道道還不甚了解,又兼喬遠堂平日表現得的確像個紈絝,整日裏除了吃喝玩樂,對別的再沒有興趣,十分不著調,也信了這說法。後來等到齊氏入京,留了兩百兩銀子後,羅白翰便給了他一百兩,讓他去給自己活動門路,自己留了一百兩花用。

喬遠堂當時不過是為了讓羅白翰朝家裏要錢胡掐的,拿了錢轉過身就去花天酒地,錢花光了,又來找羅白翰,至於羅白翰托他辦的事,他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再說他也不敢朝喬大人開口。羅白翰問起,他就只推說事情不好辦,再多問幾句,就道要想事成,就多花銀子,彼時羅白翰手邊的銀兩已經花得差不多了,進太學的事還沒個影子,也著急了,還是書院裏另有個學生,看他可憐,好心地點撥了他兩句,告訴他那喬遠堂不過是喬大人家裏一個不規矩的丫鬟生下的,說好聽點是個庶子,說得不好聽點,那就跟個路人沒什麽區別,喬家基本是不管他的。那學生還道,那人平日最喜歡拿著他爹的名頭,哄騙那些初進書院的學生的錢財,羅白翰顯然不是第一個上當受騙的。

羅白翰聽得目瞪口呆,以前在秋水鎮,從來只有他騙別人的份,哪裏輪得到別人來騙他,一時十分憤怒。

那可是一百七十兩銀子呀!齊氏送過來的兩百兩,他自己只花了三十兩,其他的都被那人陸陸續續騙走了,最重要的是,他可是跟齊氏保證過,一定要進太學的,如今事情成了泡影,要是齊氏知道,還不知道要怎麽揍他。

羅白翰出離憤怒了,捋起袖子就去找那人算帳。

兩人混得熟,羅白翰不用廢吹灰之力就在常吃酒的那間酒樓找著人了人。彼時喬遠堂在酒樓吃飯,用他那套慣用的伎倆哄騙另一個初入學院學生的錢財。羅白翰聽得火起,一拳就打了過去,將那人打得鼻子都破了,鮮血直流。

說來也巧,當日喬大人家裏的正經大公子也在那酒樓雅閣吃飯,聽到樓下動靜,讓小廝下樓打聽情況後,得知是自家那不成器的東西跟一個鄉下來的秀才打了起來,頓時火冒三丈,幾步沖到樓下,看到喬遠堂被羅白翰揪著打,就示意左右上前拉架。

喬遠堂再不爭氣,那也是喬家人,喬家可以不把他當一回事,可是被個外鄉人這般欺負,那就是打了他們喬家的臉面,喬大公子就開口教訓了羅白翰幾句,羅白翰被人騙了銀子,已經十分火大,如今還要被人指責教訓,哪裏聽得進去,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推推搡搡之間,也不知道怎麽地,就將那喬大公子撞倒在了桌上,額頭上劃了好大一條口子,性命雖然無礙,可是額上卻留了疤破了相,這輩子都跟朝堂無緣了。

喬家花了心血用心培養的最有前途的長子嫡孫就這麽被個鄉下窮秀才毀了,喬家人哪裏肯罷休,尋了個錯處就將羅白翰下進了大牢裏,羅白翰的腿就是那時在牢裏被打斷的。羅白宿雖然不恥羅白翰的作為,但到底是親兄弟,不能任由他留在牢裏丟了性命,只得在請教學問上之外,第一次登了左青之的門。

左青之位高權重,他出了面當說客,喬家雖然不甘,但是同朝為官,雙方多少也要留些顏面,喬家也只能咬著牙忍了。左青之將人從牢裏撈了出來,又找太醫給他接了骨,只是當日出手的人,實在下手太狠,羅白翰傷得太重,又在牢裏拖得久了,延誤了治療,哪怕接上了骨,今後那腳也會有點跛。

喬大公子破了相,羅白翰跛了腳,兩人出身不同,結局倒是一樣,這輩子都沒辦法做官了。

本來這事到了這裏就算過去了,可是上京從來就不是個風平浪靜的地方,一丁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有個禦史打聽到了這事的來龍去脈,上了一張折子,將喬大人參了一把。

理由很充分,現在是在國孝期間啊,連聖上都在宮裏克勤克儉為皇太後守孝,你喬大人卻縱著家中子孫吃喝玩樂,是個什麽意思啊?是不是對今上和已逝的皇太後不滿啊?

這麽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喬大人第二天就被罰了半年的俸祿,勒令在家閉門思過。喬家最優秀的長子被毀了前程,喬大人本身也被連累得失了聖心,如此一來,喬家幾乎把羅白翰恨進了骨頭裏。

這個時候,羅白翰再留到京裏,除了等著喬家秋後算帳的報覆,也沒什麽益處。左青之等他傷略好些,就命人將他送回到羅家村。

羅白宿是長兄,羅白翰出了這事,他怎麽也要回去給羅老頭和姚氏一個說法,這才和程盛兩個送了羅白翰回來。

齊氏聽了,幾乎不敢置信:“你是說……我送了那麽多銀子過去,結果他、他根本就沒有進太學,反而還得罪了那什麽喬家?”

羅白宿沈默了半天,才道:“總算人平安無事。”

那喬遠堂可沒那麽好命,在出事的當天,就被喬家押了回去,當天晚上,喬家就傳出了喬遠堂驚嚇過度病倒了的消息,再過幾天,人就沒了。

正說著,就聽見外間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然後就是姚氏的大嗓門:“白翰在哪裏?他在哪裏?他怎麽個樣子了?”

羅天都擰起眉,最難打發的人來了。

姚氏一進門,就朝炕邊奔了過去,撲在羅白翰身上,看著羅白翰那瘦得皮包骨,奄奄一息的模樣,心疼得跟刀絞一般,眼淚“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你這是要殺了我啊。”

羅老頭跟在後頭,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一雙眼睛裏分明有渾濁的老淚流了出來。

姚氏哭了一會,氣息都散了,最後好不容易收了聲,把眼淚一抹,轉過身就不要命地朝著羅白宿撞了過去:“你個黑心肝的,你害了我的白翰,我跟你拼了……”

羅白宿被她一股蠻勁撞得倒退幾步,撞在了墻上,發出一聲悶響,可是並沒有出言辯解,任由姚氏對著他又打又罵,最後還是羅老頭看不過眼,攔住了她:“這事只怪白翰自己不爭氣,你怪大郎有什麽用?”

姚氏臉上的淚水都沒幹,對著羅白宿惡狠狠地道:“我不管,好好的兒子跟著他去了上京,這才多久啊,就被人打斷了腿回來了,不是他的錯是哪個的錯?”

羅老頭也暴怒起來:“渾帳婆娘,我當日就說了不要讓白翰跟著大郎去上京,你非要他跟著,如今好了,鬧出了事,得罪了人,沒死在外頭已經是算他命大了,你還要在這裏胡鬧!”

姚氏也嚷了起來:“怎麽不怪他?!他不是認得那個什麽左大人的高官嗎?難得那麽大的官,還保不住白翰?一定是他心懷怨恨,不肯幫忙,這才害得白翰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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