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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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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日,羅白宿便和羅白翰一起啟程去上京了。【】

羅天都和方氏送他到縣裏,看著他跟著湯縣令的馬車出了城門,方才戀戀不舍地回轉。

回到家裏後,屋子裏陡然少了兩個人,羅天都覺得格外冷清,尤其是她跑到屋裏,看著空了半邊的箱子,越發難受。

羅白宿這一走,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再見到面。

好在農人事忙,沒有多少時間讓她傷春悲秋,怎麽賺錢供羅白宿在上京花用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問題。

如今已經是秋天,花源少了,野蜂采的蜜少了許多。羅天都便讓江夏將蜂桶掛在山林裏,以後采的蜂蜜也不用再取出來,留在蜂巢裏,供蜜蜂自用。

江夏這多半年都在外頭養蜂,曬得越發黑了,人倒是比剛來的時候更結實了,大約是因為養蜂賺了錢,性格也開朗了許多。

羅天都將最後新采的蜂蜜用罐子封好,也不打算再賣了,留著冬天的時候,餵蜜蜂用。

等到田裏地裏的活都忙完了,羅天都這才有空想著怎麽安置阿秀。

當初她和方氏領阿秀回來,也不過是看她年紀大了,穿得破破爛爛的,擠在一堆如狼似虎的流民中間,顯得格外可憐,再都她雖然長得一般,可是看著卻像是個本分老實的,卻不曾想,這般老實的丫頭,原來心裏也是頗有些算計的。

不過想想阿秀今年都十九了,比程青還要大一歲,在這個姑娘家普遍都是十五、六歲成親的年代,她這樣的年紀確實稱得上老姑娘了,她想為以後謀個出路也情有可原,可是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把主意打到羅白宿身上。

只是要怎麽安排這個阿秀呢?

羅天都有些為難了。

她是肯定不想再留這個心眼多的人在家裏了,俗話說“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阿秀動了這個心思,就算這回被她和方氏阻止了,以後保不齊她還會動什麽歪腦筋,她可不想因為自己一時好心,反而惹得自家不睦。

顯然當初阿秀的那翻舉動,讓方氏心裏也有了些疙瘩,這些日子方氏對著阿秀都沒有以前那麽親切了。

阿秀自己也感覺到了方氏和羅天都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對勁,不由心裏也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太操之過急了。

她也是個苦命的,因為家貧,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外鄉給人做童養媳,對於幼時的記憶,就是冷冰冰的柴房和幹不完的活,就是如此,她還是熬了過來,一心等著自己家的小相公長大,成了親就有個人疼了。卻不曾想,還沒來得及成親,她那個小相公就得病去了。

她的公公婆婆直罵她是喪門星,把他們家的寶貝兒子克死了,險些要讓她跟著去陪葬,後來還是族裏幹涉,才免了一死。就是如此,她的日子卻也不比死了輕松多少,公公婆婆本來就視她為眼中釘,兒子又沒了,越發往死裏虐待她。

大約她真是命硬吧,去年那一對老夫妻也因病雙雙過世了,只留了她一個人。她想著,這下自己總算熬出頭了,她也不求別的,只求能守著婆家的幾畝田地過日子罷了,結果族裏貪圖她婆家的家產,借了個名目占了婆家的老屋,又以她不是婆家人為由,將她趕了出來。

她走投無路,想回老家,自己的親娘老子早就不知道到哪裏討生活去了,連人都找不到。都說屋漏偏逢連夜雨,去年冬天還遭遇了一場罕見的雪災,到處是跟她一樣無處安身的災民,她為了活命,只得跟著那些難民一路往北,這才到了晉雍縣。

她是運氣好,被方氏領了回來。本來對於方氏,她也是滿心感激的,家裏的活不重,方氏人又不苛刻,飯都是在一個桌上吃的,不僅如此,她還單獨分到了一間屋子,衣服被褥雖是舊的,卻也是幹幹凈凈整整齊齊的。

她好不容易過了兩天人過的日子,就開始不知足了,想到這家的大爺在縣衙裏當差,又有個秀才的功名,方氏又只生了一對女兒,沒有兒子,眼見得羅白宿又要去上京念書,沒個三五年是回不來的,到那時候,以方氏的年紀要再懷孕就難了。她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便想跟著羅白宿上京伺候他,要是她真有那個命,能生個一男半女,她的後半生也有了依靠了。

只是她表現得太急切,最後不但沒有討到半點好處,反而惹得方氏和羅天都都對她起了戒心,偷雞不成反倒蝕了把米。

阿秀正在不安的時候,方氏和羅天都也在商量怎麽安置她。

原本照羅天都的意思,就是還了她的賣身契,讓她自謀生路去便算了,方氏卻擔心阿秀在家裏呆了這麽久,會把家裏養蜂的法子告訴別人。

羅天都便道:“養蜂的事差不多都是江夏哥一個人在忙的,她不知道什麽。”

方氏就道:“那行,就這麽辦。”

說話間,阿秀就進來了。

羅天都看著她的樣子,又有些可憐,年紀大了,將來也沒個著落,會動些小心思也是正常的,只是她把這心思動到羅白宿身上,便讓她不能再忍了。

正想著,就聽到方氏開口了:“阿秀,我記得你今年該有十九歲了吧,以後可有什麽打算沒有?”

阿秀望了望方氏,又望了望羅天都,“撲通”一聲跪下了,低著頭道:“阿秀既然被主家娘子買了回來,自然是聽主家娘子的。”

早在阿秀跪著的時候,羅天都就跳了開去,她實在不太能接受古人這種動不動就下跪的風俗,以前一般只有拜先人的時候才會下跪的,她總覺得被人跪拜不是件吉利的事。

方氏也有些不自在,忙道:“你快起來吧,在我們家不興這樣。”

阿秀看方氏這樣,跪在地上,越發不起來了,悲悲切切地道:“以後婢子一定細心侍奉娘子和兩位小娘子,一點不敢怠慢,只請娘子可憐可憐婢子孤苦伶仃,留了婢子在家裏養老罷。”

羅天都看著有些牙酸,渾身不自在,想走又擔心方氏一時心軟,將阿秀留了下來,只得裝作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裏,看方氏打算怎麽辦。

方氏看了看阿秀,又看了看羅天都,擰起了眉,道:“你不要這樣,有什麽事情你起來,我們好好商量就是了。”

阿秀看著方氏有些心軟的樣子,哭得越發悲慘了,只求方氏可憐她,讓她留在家裏,不要趕她出去。她是吃過苦的,知道一個沒有娘家可以依靠的女人,要在這世上生存何其艱難,羅家雖然不富裕,可勝在一家人都心腸不壞,比起當初給人做童養媳婦的日子,她在羅家的生活簡直稱得上美好,要是她不臨時鬧那麽一出,只要她以後不惹出什麽是非,可以想見地,她能在羅家安然到老,只是這一切現在都被她的那一番愚蠢的舉動破壞了。

方氏看她哭得淒慘,有些頭疼,道:“我聽人說,現在朝廷已經開始遷流民回南邊了,你家裏沒有別的親人了嗎?若是有,我就將賣身契還你,你自去尋了家人一塊過活,豈不比在我家為奴要強?”

阿秀搖頭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家裏賣給別人家做童養媳,家裏人早些年就離了家鄉,不知道去了哪裏,奴家也沒有別的人了,族裏為了占著婆家的田地家產,把我趕了出來,我也是走投無路才逃到這邊來的。”

羅天都聽了,一時也無話可說。她當然知道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背景離鄉討生活有多難,她是命好,碰上了羅白宿這樣的爹,又有個方氏這樣的娘,雖然家境並不富裕,還有像姚氏和白翰兄妹這樣的極品親戚時不時地蹦出來煩人,可是比起阿秀來,她卻是要好上許多。只是她雖然同情阿秀,卻對於她那樣明目張膽地當著方氏的面,向羅白宿自薦枕席,實在讓她忍無可忍。

不同的人,面對困境應對都不一樣。像方氏,就十分忍耐又有分寸,一心只想著靠自己的勤勞來養活家人,不會指望他人,就是面對顧伯的那滿箱子亮眼的財物,也不心動,這樣的人,才值得讓人尊敬;而阿秀,她雖然名義上是她家的下人,可是自她來到這個家的那一天起,自家人就沒有把她當成下人看待過,一個鍋裏吃飯,住同樣的屋子,一家人也是打算著,等家裏寬裕些了,便送他們每人幾吊錢,還了他們的賣身契,讓他們將來自己去過日子。阿秀便連這些時日都等不了,非要一心想靠著爬上羅白宿的床來為自己在這個家裏謀得一席之地。

她之所以敢做這個打算,不就是看著她自己和羅名都是女兒,方氏沒有生兒子麽?

羅天都想到這裏,就覺得阿秀不能留了。

現在她家窮成這樣,就有人敢打這個主意,以後羅白宿真有什麽出息了,家裏還指不定會亂成什麽樣。

這個阿秀,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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