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漫漫不計年歲。

九天之上，仙醫館內一個小仙侍正跪在地上挨罵。見上仙百孤子罵了半天興許口幹，還不忘遞上茶水。

“醫者事關性命，是半分馬虎都要不得的。你——下次再不長記性，若是被醫神知道了，可就不是挨幾句罵了事的！”

“師尊，小的知道錯了。小的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師什麽尊，誰答應收你為徒了？”

“可上次醫神都說了，小的伶俐，給仙尊當個學徒或還能行！”

“你小子別拿醫神說事。醫神收徒最是嚴苛，就你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十個你綁成捆也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

……

“阿嚏！”逸一打了個噴嚏。

“怎麽，”青羽一邊調酒一邊問道，“聞到酒香了？”

逸一搖搖頭，“我怎麽感覺剛才有人罵我？”

青羽笑笑，一邊倒酒一邊說道：“醫神大人德高望重，天上地下誰敢罵你啊。來，嘗嘗這杯。”

……

滄江之上，化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覆一日在這江上擺渡，船費一律隨意，只要肯答應他一件事，這船費還能免了。

至於他要別人答應的這件事嘛，有的人滿口答應，轉頭就忘；

有的確實認真記下，怎奈歲月悠長，終於慢慢淡忘；

有的人會用同情的目光打量化羽，可憐他年紀輕輕腦子卻不正常；

也有些人因為犯了忌諱，盛怒之下口吐芬芳。

不管怎樣，化羽總是笑笑，接著擺渡下一船客人，然後再一次提出自己的請求……

陽光下，滄江之水泛著粼粼波光。

今日的乘客是祖孫三人。

一路上，乘船的老人給兩個孩童講著故事，無非一些光怪離奇，小孩子們愛聽。一個故事完畢，小男孩兒問道：

“爺爺，是妖魔厲害，還是神仙更厲害？”

“這個——”老人捋了把胡子，“不好說。”

“不好說是什麽意思？”男孩兒顯然對答案不滿，於是抗議道，“明明就是神仙更厲害。因為，神仙是好人，妖魔是壞人！”

老人一楞，下意識地望了眼船夫，船夫依舊穩穩地撐著船，顯然對爺孫的對話沒什麽興趣。

這時，一旁的小女孩兒突然開口駁斥男孩兒道：“你傻啊？什麽好人壞人？神仙和妖魔都不是人！”

“啊？”老人一驚，“不——不是人？”

這時，化羽的肩膀抖動了兩下，他帶著笑意說道：“她說得沒錯。妖魔本來就不是人，神仙嘛，也許以前做過人，成了仙也就不是‘人’咯！”

說著，他使勁撐了把竹篙，哼唱道：“世有凡塵亦有仙，世有仙兮戀塵緣；紅塵快意多過客，自有妖兮不慕仙……”

船到江中，突然一陣風起，船身隨即猛烈地搖晃起來。

“起風了！別怕！扶穩嘍！”

化羽一聲吆喝，奮力撐起竹篙，竹筏隨波濤起伏，依然穩健地駛向對岸。

不多時，雲散風駐，太陽也出來了。

竹筏穩穩地靠岸。

“這船錢？”老爺爺看著化羽試探著詢問。

“方才說好的，您幫我個忙，這船錢就免了。”

“哦——那你說。”

“待您百年之後，煩請幫忙給忘川上的擺渡人帶句話——”

話沒說完，老人已經臉色大變，他憤然道：“胡說什麽？我身體可好著呢！” 說罷丟過去兩個銅板，拉起小孫子就走。

化羽見多了這種反應，他笑笑，彎腰拾起地上的銅板。卻不料，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娃娃音：

“你想帶什麽話？”

……

寂靜的忘川河畔，司劍噙著一片彼岸花葉悠悠地吹著曲調。彼岸之花花葉永不相見，她卻小心地留了這片葉子，在每一個靜謐時分輕輕吹響，那聲音婉轉孤寂，繚繞在整個陰司。

岸邊陰差的腳步聲漸近。

司劍收起葉子，從懷中掏出一根木劍反手綰起發髻，然後戴上鬥笠。新帶來的魂魄依次上船，司劍催動船身緩緩出發。

這時，一位老人緩緩湊上前來，問司劍道：“請問，這忘川上有幾位擺渡人啊？”

“就我一個。”司劍淡淡答道。

“那就是了。”老人說著咳了幾聲。

司劍詫異，便垂眼多看了他一眼。這時，老人擡起頭，努力踮起腳來對她說道：

“我兒時曾遇見一個船夫，他拜托我等有一天我到了這裏，讓我給這忘川上的擺渡人帶句話，說——”

說昔日滄水分開的地方，他等一人，不見不散！

……

那日，繁星淡去，熹微淺淺，化羽起身檢查竹筏，將幾個松動地方認真加固。

突然，身後風起。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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