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十八章、隱情

關燈
白玉堂曾經跟我說過,他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同時也是最無悔的,就是做了刑警。他不後悔當刑警,但是卻後悔自己孜孜不倦地追尋母親死亡的真相。

我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聽懂,因為當時我也在快要崩潰的臨界。我努力讓自己安靜下來去接受一個事實,我忽然發現,我對他的那種感情,感同身受,因為我們幾乎是同一種人,幾乎有著差不多的命運和經歷。

白玉堂說,“阿寶,你能想象得到麽,有些事情你覺得簡單,但是事實上,世界本來就是覆雜的。”

我漠漠一笑,裝作不經意地拿著鋼筆在紙上劃來劃去,“是啊,即便是人工湖,看似清澈透明,湖底還是有砂石,有游魚,有淤泥與荷花……這世界上的水,哪有淺的呢?”

這一個長長的故事,就這麽快要接近尾聲了。而我,也就是在他們解決完這個案子後不到三個月,以一個瘋子的形象,拿著那把高加索軍刀,抵住了展昭的脖子。我說,放我走,我不回去,那是個籠子,你們都想困住我,你們都想控制我,哪怕是我死了,也不要留在那個地方——讓我走,我不要……被你們鎖起來。

她們把我鎖起來,就像是真相鎖在人心,靈魂被鎖在地下。

真相被鎖在人的心底,那裏暗無天日不見陽光,那裏青苔滑膩枯木橫生。而這個世界上最為黑暗的就是人心,一刀剖開黑暗的人心,將所有的罪惡都弒殺在心底方才滋長的惡之花,把它拿出來,放到你們面前。

想知道後來麽?想知道瘋狂和覆雜後面究竟是什麽嗎?拿好你的手術刀,剖開這滿是罪惡的人心,快刀斬亂麻,一刀便看到了深處。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真假難辨的。

袁哲的實習是很完美結束的,其實片兒警工作沒多少事兒,大部分還都是雞毛蒜皮。但是他得到了加分。

是的,展昭親自給他進行的加分,而這個任務,就是調查。

袁大頭第二次的調查結果沒遇到展昭,展昭被一群想要進鐵路公務員的人給拉去應酬,白玉堂最近沒什麽事兒,則在家輪休。一進門,袁哲就撓撓頭,“那我……晚上再來。”

“不用了,”白玉堂懶洋洋地指了指沙發,不動聲色地擋住門口,“你坐,東西交給我就行了。”

袁哲頓時一怔,一張臉漲得粉紅,許久才憋出一個字來,“那個,小白,展老師讓我給他調查的,說是親手交卷,我給你那不是作弊麽?”

“作弊?”白玉堂依然垂著目光,唇角卻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大頭,咱們死黨這麽多年了,你哪次期末考試我不是做你旁邊把卷子給你抄?哪次體能測試我沒給你放水?一個調查案卷,我幫你轉交給展昭,你說這是作弊?呵……你作弊還少麽?”

其實袁哲並沒有抄他太多試卷,但是自己不會的還是想蹭白玉堂這種優等生一下,可這個調查案件他萬萬沒有膽子給白玉堂看。

許久,白玉堂似乎讓步了,“我不逼你,你願意等也隨你。”

如果他沒有十分的把握展昭短時間內絕對回不來,他是決然不會開口如此,但是這個案子,他實在沒有勇氣讓白玉堂親自去看。

因為這會整個顛覆他所信仰的世界。

半晌,白玉堂再次開口,“其實很簡單,就是尋仇,對麽?姜林和家人其實一直都知道我媽怎麽死的,我舅舅也知道,所以他才無法面對姜林。我媽對姜林做的,遠不止這些,是吧?”

袁哲不愧是白玉堂的死黨,這麽多年的感情和脾氣他比展昭更了解他,眼下沒有辦法的情況,要麽逃,要麽……和盤托出。

老實人不代表是傻子,袁哲不傻,這種情況,白玉堂遲早都要知道,還不如豁出去,讓他早點面對。

“是,姜林曾經出過車禍,但是那時候王雪跟姜林已經鬥爭白熱化了,雖然沒有理由,但是王家老兩口明顯偏心女兒,也想趕走兒媳婦,所以都眾口一詞,出了車禍就放棄治療,任她自生自滅。但是後來王磊沒聽,以為自己的感情能拯救一切,但是……”

“但是我媽那麽做,一切都晚了。”

袁哲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屋裏的回蕩著一聲長長的嘆息,半晌,白玉堂接過檔案袋,“你走吧。”

“什麽?”袁哲沒反應過來。白玉堂便淡淡地重覆了一邊,聲音冷靜的可怕,“你回去吧,展昭那邊你不用擔心。”

袁哲苦笑了一下,他哪裏是擔心那個什麽勞什子檔案,他擔心的是白玉堂。沒有人能夠接受這種事實,何況這種事兒發生在自己的母親身上,這對白玉堂來說,是一道深深的坎。

昨天展昭跟自己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小白歸我了,但是他的事兒我不會全都管。袁哲似乎明白了什麽,最終,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出了門。

屋裏一時間靜的可怕。

白玉堂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樣去面對那一份檔案的,那是袁哲好幾天來的調查結果,他知道袁哲這人不會造假,那麽這份檔案,更像是對他過去十幾年來所追求的執念,最深刻最諷刺的笑話。

————————————————————————-

“你真不打算過去?”顧安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展昭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依舊施施然地打開印章盒,撳上印章,然後旋開鋼筆簽上字,慢慢道,“袁哲這會兒肯定已經脫身了,不管怎麽說,這種東西,他還是自己去接受比較好。我不打算瞞著他,也沒打算安慰他,這是個坎,他得自己過。”

“臥槽你是他老公啊哥們!”顧安之不敢相信地張大了嘴,剛咬了一口的蘋果吧嗒掉在地上,緊接著叫了一聲,“你也太狠心了吧。”

展昭把文件夾一合,看了他一眼,“顧安之,你可是心理專家,這方面你比我懂。玉堂以後是要做刑警的,刑警是什麽?什麽是刑警必要的心理素質?那就是排除一切主觀情緒,完全信任客觀事實所描述和指向的真相,這才是優秀的刑警應該有的心理素質。他連自己這道坎都過不了,你覺得我會讓他繼續當刑警嗎?”

一番話堵得顧安之噎了回去,過了好久,才訥訥道,“展昭,你就真的不管他了?”

手上動作一停,緊接著,展昭便若無其事地放下手裏的東西,稍停片刻才淡淡道,“等他過了這道坎,我會好好安慰他的。”

展昭所謂的安慰,顧安之遲遲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不管怎麽說,現在展昭的態度,讓顧安之有點摸不著頭腦。

白玉堂比他年幼很多,護著他寵著他也是應該的,這個年齡的孩子其實品性都差不多。但是他眼下還有個更重要的事情要談。

“若素那個事兒,你怎麽看?”顧安之找了個機會岔開話題,展昭猛一擡頭,“若素那邊還沒摸到門路?”

“摸到門路管個屁用,咱們追蹤一直奉行寧丟毋醒。若素丟了好幾次了,何況誰也不知道會不會鎖定目標,你要知道咱們追蹤的不是個正常人,她也不會這麽容易就讓誰追蹤她的手機來鎖定位置的。”顧安之有些愁容,“這可是唯一一個渠道啊,而且這麽大的事兒,有這麽確鑿的證據咱們不能放任不管!”

“我也沒說不管!”展昭煩躁地回了一句,文件夾摔到辦公桌上發出“嘭”地一聲脆響,“問題是現在咱們連門都不知道,你覺得能怎麽辦?”

顧安之咬咬牙,“等。展昭,咱們一直都是被動,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水落石出

我一直都知道展昭和顧若素在忙一個大案子,但是介於職業保密原則,對於正在辦理的案件都不允許公開,我便也沒有追問,而白玉堂這邊的一個大轉折,便是通過調查,法醫鑒定,以及現場勘探還原,白玉堂得到了唯一的結論。

世界上沒有誰是永遠躲藏的,也沒有什麽罪惡可以永遠隱瞞。

展昭下班的時候心裏還壓了幾塊石頭,他這個局長當得並不舒心,反而有幾樁大案子非他出馬坐鎮不可,眼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心力去應付家裏這個最大的難題。

——他並不知道怎麽去面對白玉堂,更不知道自己這個選擇是對是錯。

從根本上說,他這其實不是戀人該做的事情,這種教育和培養是一個老師和父親應盡的責任,可白玉堂早就不知道父親是怎麽教育他的了。或許應該……從旁邊給予朋友式的一點提醒?問題是他也猜不到兇手是誰,袁哲給他的調查他還沒看。

屋裏很安靜,連一絲呼吸聲也沒有,但是展昭還是感覺到,白玉堂就在屋裏。

活著的生命,總會有那麽一絲氣息,玄學上稱之為陽氣,陽氣的存在,親密的人是可以輕易感知到他們,並且通過這種感知去找到他們。

白玉堂在書房寫著什麽,手裏漂亮的袋鼠鋼筆發出溫和深沈的色彩,展昭靠在門框上默然無聲。這個浮華的時代,能夠用鋼筆和墨水來書寫,已然是一種難能可貴的沈靜和積澱。

半晌,展昭端了一杯水進了書房,白玉堂恰好擡起頭來,淺淺一笑,“貓你看,按照大頭的調查結果,我覺得,殺人和挖心的人,其實還是一個。”

“進去的人呢?”展昭沒想到白玉堂會如此迅速地進入狀況,但他也很快反應過來。白玉堂和上筆帽,“我傾向於兩個人。有猥褻的想法,雖然沒有成功但是也有這個意思,加上剖心那種手法,看來他懂如果自己奸屍,那麽會有精斑留下證據,反而是一刀捅死,挖心就走就不會留下太多證據,因為越簡單的現場,就越難以偵破。”

“沒錯,”展昭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把手裏的茶杯遞給他,“繼續。”

白玉堂接過杯子喝了一口,“但是光靠他一個人,顯然是不熟悉現場的,因為他並沒有進門就捅,因為他不認識我媽,也怕殺錯人,這樣死者才有可能死在屋裏而不是門口。”

“所以說,你猜測,其實進入現場的有兩個人,另一個人認識我家,認識我媽,所以他帶來了人。這人心裏素質並不高,殺完人以後就走了,而打掃現場的,是第三個人,這個人心思細密,並且偽造了假象。”

展昭一怔,“你是說,領人上你家的是一個,殺人的是一個,最後收拾現場的又是一個?”

白玉堂點頭,“證據就是我說的,怕殺錯人,所以要進門,進門了確實是這個人才殺人,那麽殺人過後,你覺得這個人有這麽細的心思來剖心麽?連殺錯人再殺一個的勇氣都沒有,可見殺人的絕非窮兇極惡之人,那麽他的心理素質必然沒這麽好。綜合來看,那麽他就沒有勇氣再去現場了。”

展昭微微點頭,他剛看完袁哲的調查報告,也算是基本同意白玉堂的推測。

“既然他不敢,另一個人也是熟人,定然嚇傻了。所以能瞞住這件事的人,必然跟這兩人都有很深的關系和感情,這樣才能夠去幫忙清理現場,同時包庇兇手。這個人心理素質不一定很好,但是對這兩個人的感情必然更好。”

“所以你猜測,殺人的、分屍的,打掃現場的,其實根本不是一個人?”展昭驀然明白了,“殺人的是一個,帶路的是一個,剖心打掃現場的是一個,對麽?”

白玉堂連連點頭,“姜林在這裏幾乎是沒有什麽親戚朋友的,那麽當時到家裏唯一一個投奔來的……”

“是姜林的哥哥姜峰。”展昭沈下臉,“姜林中專畢業,國家分配到醫院當護士,那麽打掃現場的應該是姜林,同時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一個人了。”

白玉堂點點頭,“帶他去我家的,是我二表哥王健。”

“所以……”展昭慢慢總結道,“當初是你二表哥王健帶著他舅舅姜峰到了你家,王雪實在窗前看到了王健,所以開門了。姜峰認準是王雪以後,惡從心起,一刀捅死王雪,剖了心臟。王健嚇壞了,所以帶著姜峰逃之夭夭。”

白玉堂接到,“然後姜林發現以後,便帶了一把改裝過的瑞士軍刀到了我家,打掃了現場。並且偽裝了那個天葬的樣子……我想,她的本意應該是把公安局的視線往民族矛盾上引。但是……不管怎樣,起碼這個案子,算是明了。”

調查了那麽久,最終分析結果卻如此輕易就得到了,展昭竟然有一種懷疑感,懷疑自己這個結論的不真實,畢竟沈寂了近二十年的案子,居然眼下就……破了?

白玉堂並沒有急著讓展昭表態,只是安安靜靜地托著腮,目光在展昭臉上流連不去,展昭知道,他此刻眼裏並沒有熱切和焦急,而是謹慎。

這才是白玉堂的本質,跟他自己同樣沈靜同樣穩紮穩打,但是同時又喜歡另辟奇徑劍走偏鋒的孩子,他在等展昭最後的結論,如果他的推測沒有錯,那麽這個沈寂了二十年的案子,將終於重見天日。

在中國法律上,殺人放火的案子,永遠不會有過了追訴期便無罪的期盼。

半晌,展昭輕輕放下報告,紙頁接觸到桌面時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沒錯,只是我們已經沒有法醫證據了。”

這句話無疑驗證著白玉堂第一次參與刑偵案件的成功,但是要做一個真正的刑警,不能光靠推理,否則在法庭上,律師也不是吃素的,姜林還健在,而現場和屍體都已經過去了近20年,想要找到直接證據已經很難了。許久,白玉堂淡淡道,“舅舅。”

展昭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說我舅舅王磊,”白玉堂並沒有驀然失望或者狂喜,依舊沈靜地開口回答,“我從來不覺得我舅舅會因為我媽去吵一架,就會很輕易地跟她離婚。當年姥姥的不滿,姥爺的嘆氣,我媽的離間,甚至是我舅舅出軌,他們都沒能離婚,如果只是因為我這麽一個孩子就離婚,我不覺得我舅舅會太看重我——這不是說他不疼我,相反,這更驗證了他愛姜林。因為愛,所以他不能接受姜林包庇殺了他姐姐的兇手,那畢竟是他親姐姐。親人和妻子,他無法兩全,所以他隱瞞了這件事,同時他也無法跟姜林再一起生活了,那更痛苦。所以……所以,我舅舅是一定知道這件事的。”

物證沒有,還有人證。白玉堂是個謀定而後動的人,越是這樣,越要一擊必中,讓對手絕無反抗之地,那麽出手便越是重拳,令人根本無暇再去想後面還有多少拳頭等著他。

半晌,展昭摸出手機。

“顧安之,我有個事兒要交給你,我現在告訴你,六二六大案,破了。你聽我說完。”

接下來的時間,展昭詳細將袁哲的調查、洛可和葉檀天當年的法醫解剖和勘探現場一一還原記錄,以及白玉堂最後的綜合推測都交代了一番,最後,他當著白玉堂的面,下了他身為局長的第一個命令。

“顧安之,你是心理專家,不管你用什麽辦法,讓王磊出來作人證——我想他還會有物證,畢竟這種事兒,他要是沒有物證,姜林如果死纏爛打,他也不可能離婚離得這麽堅決,那個年代,離婚還是很難的。”

“對,讓白錦堂知道也行,這都隨你,我只要一個結果,我要的,就是讓姜峰姜林兄妹伏法。”

“這世界不會因為你受了委屈所以你就可以殺人,也不會因為不公平就可以殺人。無論她有多可憐多無奈,客觀事實都改變不了殺人包庇的罪行。人證物證,我給你兩天時間。兩天後,我批逮捕令。”

看到展昭按下掛斷,白玉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什麽堵在胸口,難受的想出來卻又出不來,他知道,在這個案子破獲的時候,他早就不再是初衷了。

他只是不想讓母親死的不明不白,他只是想破了這個案子。但是這個案子破了,他也變了。

比如,他必須明白,很多事情是要借力的,不是他看不起這種勢力,而是世界本來就是這麽一種潛規則,你是什麽人,別人就會怎麽對待你,這個世界上的是非對錯本來也不重要。

比如,他必須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先入為主,在沒有調查結束看到最後綜合條件之前,是否是命案,誰對誰錯都不能去判斷,必須要完全相信客觀事實所指向的一切。

再比如,這世界上對錯,哪有那麽清楚明了呢?誰對誰錯,本來就是分不清的一團亂麻,最後處置的只不過是在這個圈子裏允許混亂中出格的一個罷了。

他曾經是那麽厭惡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現在看來卻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曾經那麽天真的以為看到的都是真相,而事實卻給他開了一個大玩笑;他曾經以為美好的世界,其實背後全都是黑暗和混亂。

他終於明白了一句話:每個人都是月亮,都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或者說,太陽再努力,不也只能照亮半個地球麽?這是規律,萬物的規律,人不過是造物主手中最臻於完美的作品罷了。

許久,他才感覺到身後的溫暖,同樣感覺到自己不知是心冷還是恐懼而發抖的身子正在展昭懷裏,而柔柔抱著他的人,則用胸懷和體溫來安撫他,讓他漸漸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貓。”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也在發抖,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片刻,展昭才微微收緊雙臂。

“我知道你難受,但這是必須的,你想當刑警,那就必須要成長,成長為最優秀的警察。我的玉堂是不會拒絕也不會害怕風浪的。想想你為了這個目標曾經付出過多少,曾經夜裏流過多少眼淚,現在這些你會覺得這又算得了什麽?難受了不還有我麽,我告訴過你,我們是戀人,這些話你完全可以跟我說,我都會聽的。——想哭你就哭吧,誰說流眼淚的都是女孩子?”

那一夜的眼淚到底有沒有流出來,恐怕只有展昭知道,夜裏永遠都是心緒滿懷的時間。聰明的人類選擇了睡眠,讓睡眠來帶走一切恐懼和驚慌,靜靜地等待白晝的到來,然後心情愉悅地去接受下一個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