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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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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不想要。”

黎裏的回答讓氣氛一下由緊張刺激變為了寂靜安詳。

吳琰湧到喉嚨口的話說不出去了,他看了看黎裏又看了看卡羅爾,最終哼了一聲。

卡羅爾卻不以為意,他說:“看來代價比我想的還要高,我不夠格。”

黎裏沒有否認,甚至對於卡羅爾的高領悟力,她感到又欣慰又羨慕。

看看第五軍校的機甲兵素質,再看看自己家的。

黎裏瞧向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黎裏能令卡羅爾·庫形臣服真是厲害的沙裏等人,有那麽一瞬間,很想否認掉原本的計劃,直接答應卡羅爾·庫欣的毛遂自薦算了。

好歹她還是忍住了。

黎裏同卡羅爾說:“真想做點什麽,你們總要經過寒校長的認可吧?”

“一次自作主張的教訓我覺得足夠了,沒必要再來一次。您覺得呢,學長?”

卡羅爾明白了黎裏的意思。

寒地不管事,第五軍校的事情實際上都是有艾格·邁耶在處理。她之所以提起寒地,是因著她覺著艾格·邁耶這次失敗的無力收場,表明了他未能真正成為第五軍校的代言人。沒有寒地的第五軍校在她心中的評分會降低,她要艾格在這次做決定之前確實得到寒地的認可,她要寒地也來承她這份情面。

好高的代價。

若和在科研院中至今留有三分影響的寒地相較,但作為機甲兵的他確實分量不夠。

只是寒地——他的小叔糟糕的性格,連楚檀都忍了,不再要求什麽。她卻敢說要寒地,真是敢漫天要價。

他當初怎麽會覺得她會和趙錫趙裏像?

艾克雖然算輸了比賽,但他有句話說的對極了。整飭了第三軍校的皇女,確確實實是只值得被提防、被顧忌的潛藏猛獸。

瞧著黎裏“就這條件愛談不談”的模樣,卡羅爾心中湧出巖漿一般的滾燙赤血。

這是他第二次覺得體內流動的血液,熾熱得仿佛要吞盡他的骨骸。

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卡羅爾想了想,是他見到了王默留下的影響,在他無趣的人生中,終於尋到了迫不及待想要追上斬落的目標時。

卡羅爾·庫欣掃了一眼錢朵靈,他太聰明了,即刻明白了黎裏的打算。

黎裏並非不想要人,她看起來就很想錢朵靈從第一軍校轉去第三軍校。

不過錢朵靈應該還不知道,否則她不會走在吳琰的旁邊,分寸拿捏的如此恰好。

錢朵靈可以,他卻不行。

卡羅爾難免生出好奇之心,他在黎裏頷首告辭前,多問了句:“我能問問殿下問什麽不要我嗎?”

“讓艾格來,和要不要我之間應該不沖突。”

的確不沖突。

但從賺到的部分來看,可能這樣賺得還更多。

可生意場上想要長久,從不是看一時而是要看今後。生意尚且如此,更何況黎裏如今做的是軍權“買賣”。

從卡羅爾比賽到最後也不肯輕易放棄,想要拿槍來對付她表現出的性格來看。不回答他的問題,他大概不會這麽容易的回去。錢朵靈還沒有到手,黎裏不想多惹麻煩,所以她據實已告。

黎裏說:“因為第三軍校變了,你要是三個月前這麽問或許還有戲,但現在嘛——”

她微微笑道:“我們品性不同,便不要硬湊了吧?”

卡羅爾聞言,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笑。

他對黎裏說:“這樣嗎,那還真是可惜。”

他的視線慢慢轉向了君瑤,話裏還在回答黎裏,意思卻全變了:“我還以為是因為君瑤中尉。”

“殿下把軍中此代最可怕的猛獸留在身邊,我還以為您熱衷於馴獸。”

說完這句,瞧著臉色都變了的沙裏等人,卡羅爾爽了。

他恭恭敬敬告辭,痛痛快快回去找寒地了。

沙裏一直沒說話,但第三軍校的最強被人譏諷了,這誰能忍。

他對黎裏說:“他是瘋了嗎,明明還有求於殿下,還敢如此大放厥詞!?”

黎裏瞧了眼卡羅爾的背影,她說:“因為他聰明,猜到我也在尋求合作,不會因為這麽一句話和艾格·邁耶翻臉。總歸我不打算要他,他自然也就沒有耐著性子做低伏小的必要了。”

說著黎裏還不免嘆氣:“都是機甲兵,你看看人家這底線踩的,學長,你能學會嗎?”

沙裏:“……啊?”

黎裏放棄了。

倒是吳琰這位最初也挺看不上君瑤的小侯爺先安慰了君瑤一句:“卡羅爾·庫欣就是條瘋狗,得誰咬誰。你別理會他。”

君瑤壓根就沒把卡羅爾的話聽進去。

挑釁的重點在什麽地方?

那是被挑釁方的暴跳如雷,是被挑釁方受損。

可他壓根沒有去聽卡羅爾說話。

吳琰見君瑤又是這幅“我不知道”的態度,覺得自己的暴跳如雷全是寂寞。

他看向黎裏。

黎裏更好,她更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瞧著眾人茫然問:“怎麽還不走啊,大家不餓嗎?”

她這麽問了,還要再和君瑤尋求支持:“你餓不餓?”

君瑤會怎麽說呢?

他從來都是配合黎裏,哪怕他剛剛吃完飯,在這種場合下,他也只會順著說:“有些。”

黎裏便睜著眼瞧向吳琰,眼睛裏清清楚楚寫著的東西,吳琰都懶得翻了。

吳琰:“……”

吳琰:我就不該擔心你們倆兒!

吳琰最後還是給眾人做了頓豐盛的晚餐。

錢朵靈閉了嘴,再也不提自己會挖無煙竈的技能。她甚至罕見的、主動與吳琰親近起來,問他打算畢業後去哪個軍區實習,她想陪著一起,加深兩人之間的友情。

吳琰瞧著這照燒醬澆出來的友情真是謝敬不敏。

唯有黎裏說了句:“幹嘛等到畢業後?”

錢朵靈頓了一瞬,她看向黎裏。

可黎裏就像是喝多了隨口一說般,又去問了韋岫別的。

她問韋岫:“你比賽準備的怎麽樣了?”

韋岫也喝了一點,她眸光清亮,頗為自信道:“五局裏能贏一局了。”

黎裏頓時信心大增,連說了幾句好!

錢朵靈聽到這裏好奇問吳琰:“指揮系是你和韋岫一起參賽嗎?”

吳琰嘟囔:“對啊,怎麽了?”

錢朵靈:“……她是一年級,可以上沙盤比賽?你們第三軍校,是不打算要第二、第三名了?”

她倒是也覺得吳琰在沙盤模擬上會贏。

不過這話聽在吳琰耳裏,重點不是第一名是不是他。

吳琰不快道:“為什麽不行,你沒聽她說嗎,她五盤裏可以贏我一盤了。整個第三軍校指揮系,除了她沒人能下棋贏我,她為什麽不能去。”

錢朵靈不說話。

吳琰見她不痛快,方才想起第一軍校的規矩多,團結重榮譽的同時,必然會以強權下壓個體。

韋岫和黎裏都說過,錢朵靈是單兵最適合她的項目應該是越野或者軍事五項,可她卻獨獨參加了射擊——說第一軍校沒為了獎牌名次在參賽名單上做了安排,也沒人相信。

為了確保整體勝利,大多時候個人的意願是不重要的。軍隊本來也是這樣的地方。

最好的士兵應是執行命令的機器,不必有自我意識。

大多人都這麽認為,誰也不能說第三軍校野獸軍,讓麾下士兵以獸性代替人性,追根溯源不是同樣為此目的。

只是士兵畢竟不是真正的機器。軍隊需要他們的服從,卻不能當真逼迫他們湮滅為人的七情六欲。

“所以引導士兵情緒也是尉官很重要的工作之一。”閑聊時黎裏曾捧著本戰爭史這麽同吳琰說過,“吳秦將軍當年能統率野獸軍,我想應該不僅僅只是因為他最強的原因。戰場上,人魚強悍堪比鬼神的單兵比比皆是,可吳秦將軍麾下的野獸軍也不曾失控過——所以我猜,他應該是得到所有士兵的真心拜服,是得到他們自願為戰心意的。”

“老舊的書上不是有說過這樣一句話嗎?愛兵如子,勝乃可全。我覺得道理差不多,總歸,強令是沒有好結果的,公平正義將心比心永遠都是人類的精神追求。”

吳琰看著錢朵靈。

他想著黎裏說過的那些話,尉官有引導士兵情緒的使命。

也不知怎麽的,他鬼使神差就對錢朵靈說:“第一軍校要是待得不開心,就換個地方吧。你現在又不是沒別的地方選。”

錢朵靈聽後詫異,她盯著吳琰,嘴唇都快抿成了支線。

吳琰尷尬,他轉過臉去,說:“你還是當我什麽都沒說過吧。”

錢朵靈卻不會當真當吳琰什麽都沒說過。

她又不是傻子。

韋岫暗示卻又不說,黎裏又是這幅“我不好開口”的樣子,吳琰說的這句話是可以當做沒說過,還是可以被當做正式邀請她心知肚明。

韋岫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黎裏為了免得罪她父親,自也不好親自開口。

吳琰開口再合適不過,與其說是吳琰在開口,倒不如說是皇女在借著吳琰問她,要不要換片天地。

錢朵靈作為區域大將之女,知道吳琰是個空架子武侯。

皇女即便得到他的支持,也最多是得到了吳琰舊部偏向,況且以吳琰反戰的性格,當真要用兵的時候他也未必好用。一個吳琰,離她要真正在軍隊站穩腳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在第一軍校,她作為錢將軍幼子,即便是他唯一從軍的女兒,因著區域大將從未出過女性的緣故,也不能得到她應得的一切。赫爾南多不能使她信服、韓天更不能。

她在第一軍校,對於沙力克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的那朵花。

但對於皇女就不一樣了,如果她真想要紮根軍權,在第三軍校那沒幾個權貴子弟的地方,她的倒向將顯得尤為重要。

這些錢朵靈都能想到。

不過她都不在乎。

她問吳琰:“在皇女麾下,我會有出戰的機會嗎?”

提到這點吳琰就抱怨:“你看看我,我被用成了什麽樣!裏裏,她就是個沒有良心的小混蛋!”

錢朵靈聽到這話:“……你是不是也醉了?”

吳琰沒吭聲。

倒是聽到自己名字的黎裏轉過了頭,她問吳琰:“表哥,你罵我呢?”

吳琰笑嘻嘻:“沒有,誇你物盡其用,不會吃虧呢!”

“放心,這樣好,讓人放心。”說著說著,他又嘆氣,“但你不能對我這樣啊,嗚嗚,我的特殊地位呢?我都給你特殊對待了。”

“你還不如韋岫!”吳琰說,“她還會陪我下棋!”

黎裏看向韋岫。

韋岫冷靜補充:“收錢的。我贏他付我一萬塊,我輸不付錢。”

黎裏感慨:“不愧是第七星域百貨店繼承人,精明。”

韋岫謙虛:“哪裏哪裏,都是殿下教得好。”

黎裏握住韋岫的手。

兩人惺惺相惜。

沙裏等人瞧見了,也不問韋岫和黎裏說了什麽,就知道舉杯歡呼:“殿下牛逼!”

錢朵靈:“……”這是醉了一個還是醉了一堆?

可她看看吳琰,又看看韋岫。再看看再自然不過地護著他們,不讓他們因胡鬧而受傷的、軍中傳聞甚囂的武器“君瑤”。

他看起來可一點不像“武器”,他甚至知道用柔軟的巾帕墊在皇女的桌前,免得炭火濺到她的身上。

她竟然有一點的羨慕。

就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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