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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今日份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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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昨夜可是沒歇好?”

縷縷春光從軒窗流淌到屋子裏,游玉將帳幔掀起,掛在兩旁的金鉤上面。

她註意到姜嬈的面色比以往多了些蒼白,眼眶也泛著紅腫。

繡海棠花帳幔一打開,明媚的春光映照在姜嬈面上,女郎的面越發顯得冷白,宛如剛被濯洗過的白色山茶花,透著幾分清冷脆弱。

姜嬈擡起青蔥的指尖揉著眉心,“ 游玉,備好車馬,待會兒去華神醫那裏。”

她夢見晏安中了奇毒,藥石無醫,回到開封半年後殞命。

因著之前做的夢一一應驗,姜嬈不敢對這次的夢掉以輕心,更何況夢中涉及到的是晏安,是她想要一輩子走下去的郎君。

夢中的晏安,因著中毒,身子孱弱,如玉的面容變得蒼白無神,他靜靜的躺在那裏,臨死前也未能清醒過來一次。

姜嬈閉上眼,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夢中的場景。

不管這個夢是真是假,哪怕只有一絲可能,她絕對不會讓晏安遭遇夢中的這些事情

除了夢中晏安逝去帶給她密不透風的悲痛之外,姜嬈還有些懷疑。

夢中的晏安,因著陳邵殘存的部下,才中了毒箭。這個說辭,聽起來非常的可信,也很合乎常理。

可姜嬈知道晏安的性子,他做事沈穩得當,若當真有漏網的逆賊,晏安一定不會掉以輕心,而是會將這些逆賊一網打盡。

也就是說,在有漏網之魚的情況下,晏安不會放任自己處在危險之中的,一定會有提防。

再者,這個說辭也只是石崇等人的猜測,他們根本沒有捉到真兇。

姜嬈隱隱有股念頭,她懷疑謀害晏安的,根本不是那些逆賊,而是另有其人。

華神醫,人稱“濟世華佗”,醫術高明,上了年紀後便隱居獨山,輕易不下山。

姜嬈兩年前游獨山時,陰差陽錯間找到了這位華神醫的茅廬,自那以後她常給這位華神醫送些稀缺的藥材,投了華神醫的好。

姜嬈的父親姜侯爺,身上的沈屙舊疾,也是因華神醫給的方子,才醫治好的。

這次,姜嬈又來到獨山,“ 神醫,您可聽說過半夏悲這味毒藥?”

夢中晏安中的奇毒,便是半夏悲。

“半夏悲來自西域,藥性.劇.烈。” 華神醫鶴發白須,“ 老夫十幾年前見識過有人不幸中了此毒,故此,對這味毒藥印象深刻。”

“ 這味奇毒,如它的名字那樣,在半夏時節,效果愈發顯著。中此毒者,五經六脈盡數受損,全身劇痛,不久就會昏睡過去。然,哪怕是在不清醒的時候,中毒者也並沒有失去知覺。也就是說,中毒者雖然醒不過來,仍經歷著蝕骨的痛。”

華神醫接著道:“ 一般中毒者,昏迷不醒後的幾日便會喪失性命,這也算是一種解脫。但那些意志堅定或者心有執念不願就此離世的人,會熬的時間更久一些。然,忍受的時間越久,這些人承受的痛也越大。”

聽著這番解釋,姜嬈雙肩微顫,攥緊手中的帕子,夢中的晏安昏迷不醒後,半年後才油盡燈枯,他該是何等的堅毅,又該是承受了多少無法想象的噬痛!

“神醫,此毒可有解?” 姜嬈尚還抱著一絲希望。

“無藥可解。” 華神醫搖搖頭,“老夫這些年並未放棄研制解藥,但沒有一絲頭緒。”

姜嬈的心不由得快速下沈,眸中湧上清愁,華神醫醫生精湛,卻也沒有法子解這味毒。

從獨山回去之後,姜嬈將自己關在屋中,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事情按夢中的軌跡發生,半夏悲無藥可解,這也意味著,晏安絕對不能中這味奇毒。

姜嬈匆匆寫了幾封信,一封寫給開封的晏池,托他留意開封有沒有哪位神醫可以解半夏悲這味毒。

另一封自是給晏安的,姜嬈在信中詳細寫了夢中的事情,提醒他多加提防。

即便寫了信,姜嬈還是不放心,晏安在淮陰,不久之後又要帶兵去泉州攻打陳邵,兩人距離遙遠,僅靠書信傳播太耽誤事情。

若是過不久她又做一些夢,未能及時通知到晏安,導致晏安仍經歷了夢中的事情,那便為時已晚。

思及此,姜嬈清亮如水的眸子變得堅定,“游玉,給我收拾些適合去南方穿的衣服,不要帶太多東西,平常的用品就好,動作一定要快。”

游玉訝異的問道:“小姐,你要去南方?”

姜嬈起身,“是,我去找父親母親,你趕快收拾行李,明天咱們就出發。”

姜嬈記得很清楚,夢中大軍凱旋是在仲夏時分,也是那個時候晏安中的箭毒,如今已近孟夏,留給姜嬈的時間不多了。

她無法眼睜睜看著晏安可能會遇到危險,也無法心安理得的留在南陽等晏安歸來。

她要去淮陰找晏安。

聽聞姜嬈要去淮陰找晏安,晏氏一時沒有同意,“南方形勢不穩定,你一個姑娘家,去那裏總是不安全的。”

姜嬈將夢見的事情告知晏氏和姜侯爺,“父親,母親,女兒夢見二表哥中了毒箭,這個夢太真實了,恍若夢中的一切都是不久之後真實發生的。女兒若是不去陪著他,即便待在南陽,女兒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二表哥的安危。”

姜嬈這是第一次在姜侯爺和晏氏面前提及預知夢一事,他們二人並不知曉姜嬈之前也做過幾次預知夢。

晏氏安慰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心裏掛念著二郎,憂心過度,才會做這些夢。”

“不是這樣的,母親,這些夢都是真的。” 姜嬈眼眶泛紅,淚水跟著落下來。

她粗粗將之前做的幾次夢,給姜侯爺和晏氏講了一遍,“這不是女兒第一次夢見這些事,巧合也好,假的也罷,女兒只有陪在二表哥身邊,若再做了什麽夢,才方便提點他的安危。”

聽到姜嬈告知這些事情,晏氏和姜侯爺驚愕的一時未出聲。

他們二人知曉姜嬈不會撒謊騙人,聽她這般一說,不禁有了幾分相信。

姜侯爺神色凝重,皺著眉沈思,“ 嬈兒若是要去,便去吧,不管真假,去一趟才能安心。二郎無事最好,若真不幸出了意外,嬈兒也能提供些幫助。為父撥一隊侍衛護送你去淮陰,再讓鈞煜陪著你一起去,務必要註意好你自己的安危。”

姜侯爺口中的鈞煜,是姜家二房的長子,也是姜嬈的堂哥。

姜嬈應下來,“謝父親、母親允許。”

她很感謝,可以遇到姜侯爺和晏氏這樣的父母,他們對她雖未有生恩,卻有養恩,總是支持她所有的決定。

姜綰的聲音軟軟糯糯,心疼著姜嬈,“姐姐,你做這些夢的時候,一定會難過吧?”

姜嬈笑著搖搖頭,“ 是很難過,但現在我倒慶幸能夠做這些夢。”

姜綰乖巧的坐在姜嬈旁邊,“姐姐,我在家裏陪著父親母親,你一路上一定要萬事小心。”

姜嬈道:“別擔心,從南陽到淮陰,一路上都是大祁的國土,很安全的,我會安然無恙的回來的。”

姜綰咬著唇,神色擔憂,“ 姐姐的預知夢,可曾出現過裴大哥?”

姜嬈安撫道:“沒有夢見他,想必他應該是安全的,你別擔心,姐姐去了淮陰,幫你照看裴柯的。”

聽聞姜嬈要去淮陰,與姜家大房分了家的姜家二房,厚著臉皮找到姜嬈。

“嬈兒,你四妹妹嫁去淮陰幾個月了,她第一次去到那麽遠的地方,你去了淮陰,替二嬸捎些東西給她。”

姜嬈自是應下,她又突然想起曾夢到過的淮陰侯祁信。

看起來她因著去到開封而避開了祁信,可兜兜繞繞這麽久,她還是沒有避開他。

——————

淮陰這邊,祁信在府上設晏,宴請晏安、石崇以及高淮善等人。

祁信端著酒盞,“晏大人和石指揮使第一次來淮陰,忙於軍務之餘,也要抓著機會好生享受一番。淮陰的吃食和開封的口味不同,淮陰的女子和開封的女郎也不一樣。”

話音落下,他拍拍手,數個清秀美人著華麗的衣衫進到屋中。

祁信唇角帶著莫測的笑,“你們幾個,今夜好生侍奉幾位大人。”

這幾位清秀佳人瞥見晏安清雋的眉眼、深邃的輪廓,好一個豐神俊朗的郎君,不約而同的朝他那裏送著秋波。甚至有那大膽的女子,試探著來到晏安身邊。

晏安神色冷淡,未將一絲視線投註在這些女子身上,薄唇輕啟,“過去。”

他聲音雖不重,卻顯露出冷冽和威嚴。

“這些女子可是入不得晏大人的眼?” 祁信一直註意著晏安這邊的動靜,他莫名的一笑,“聽聞福寧郡主仙姿佚貌,綽約多姿,晏大人有這樣明媚的未婚妻,自是看不上本侯府中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歌姬了。晏大人可真是好福氣啊!”

晏安眉眼冷漠,並不接著祁信的話提起姜嬈,而是道:“ 陳邵逆賊猖狂,聖上又將此項重任交予我與石指揮使,每日要處理的事情頗多,實在無心放縱享受,望侯爺見諒。”

“晏大人勤勉盡責,讓本侯慚愧。” 祁信挑眉笑道,擺了擺手,“不必伺候了,你們下去吧。”

這些女子離去的時候戀戀不舍的偷瞄了晏安一眼,郎君芝蘭玉樹,若是能和這樣的郎君睡上一覺,也是值了。

宴席還在繼續,有一侍女為晏安斟茶時,一不小心未拿穩茶盞,茶盞骨碌碌滾落在地面上,清茶灑在晏安的錦袍上。

這個侍女立即跪在地上,“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晏安天青色的錦袍暈了一片嬰兒握拳大的微黃茶跡,他借過帕子擦拭幾下,“無妨,下去吧。”

祁信出聲,“ 晏大人若不介意的話,換上本侯的衣衫。”

晏安道:“多謝侯爺好意,然我不勝酒力,再加上天色也不早了,便不麻煩侯爺,我也該回去了。”

祁信挽留道:“晏大人何必這麽著急?”

晏安語氣清和中帶著疏離,“ 軍中有令,亥時前不歸罰軍棍三十,我做為領將,自是要遵守軍規。”

“二郎你先回去,我再喝幾蠱酒,就跟著回去。” 石崇接過話。

等晏安出去屋子,在侍女的引領下出府,只是過了一刻鐘,還未出去淮陰侯府,晏安察覺出不對勁,他停下腳步,“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侍女轉身福了一福,“大人,我們夫人想要與您說些話。”

“ 我與你們夫人素無往來,沒有見面的必要。”

晏安剛欲轉身離去,身後傳來女子的聲音,“ 不過半年不見二表哥,二表哥竟與我這般生分。”

來人正是姜婳,哪怕夜色已深,她仍打扮的精致,塗脂抹粉,“ 我也沒有其他意思,二表哥如今是大姐姐的未婚夫,我許久不見大姐姐,頗是想念,這才想著找來二表哥問一問大姐姐的近況。二表哥千萬別誤會。”

晏安冷冷看她一眼,隨即移過視線,“ 嬈兒一切都好,晏某告辭了。”

“二表哥別急著走,去年夏季在南陽的時候,彼時我未婚配,二表哥尚未定親,一轉眼,你我再見面時,竟已換了一重身份。” 姜婳微微一笑,“嫁到淮陰人生地不熟,格外想念家裏人。如今恰好見到二表哥,便覺得多了幾分親切。”

“ 夫人若是掛念家裏人,寫封信回去即可。”晏安不欲再聽姜婳的廢話,轉身離去。

“別走。” 姜婳幾步攔在晏安面前,“ 我許久不見家裏人,見到二表哥就如同見到家中親人般。雖去年二表哥只在姜府待了幾日,可我到現在,心裏還牢牢記著二表哥。”

姜婳這話說的委實越界,晏安神色冷淡,說出口的話也沒有一點兒溫度,“ 夫人既已為人婦,應註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晏安接著警告出聲,“還有,我與你並無幹系,我並無你這樣的表妹。”

姜婳有些訕訕,“ 你是嬈兒和綰綰的表哥,我稱你一聲表哥也是使得的。二表哥怎的如此冷淡。”

晏安墨色的眸子好似一汪寒潭,冰冷的深不見底,“ 你是嬈兒的妹妹,又是淮陰侯夫人,當知道什麽是禮義廉恥,省得辱沒了嬈兒的名聲,讓外人笑她有個不守規矩的堂妹。”

姜婳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 二表哥這話是何意?”

晏安露出譏諷的笑意,“看在嬈兒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若再有下一次…”,晏安話雖沒有說完,卻不言而喻。

他不再停留,大步出了淮陰侯府。

但凡稍微講規矩、沒有抱著其他心思的女子,都做不出故意讓侍女領著晏安與她見面的舉止。

姜婳打得什麽主意,晏安看的分明,同是姜府出來的女子,怎的差別就這般大呢?想到這兒,晏安對姜婳又多了些厭惡。

還是表妹最好,嬈兒溫柔知禮仁善,晏安心中這般想著。

望著晏安離去的頎長身姿,姜婳臉上的笑意落下去,晏安這般不給她面子,竟還諷刺她不知廉恥,辱沒姜嬈的名譽。

不過無妨,眼下晏安在淮陰,不管他和自己有沒有幹系,晏安說了可不算。

她可好久沒見到自己的好姐姐了,是時候寫封信,問候一下姜嬈了。

姜婳在信中添油加醋,故意模棱兩可的寫了一些她和晏安的相處,派人送去了南陽。

不過這封信註定交不到姜嬈手中,姜嬈在侍衛和姜鈞煜的護送下,離開南陽去往淮陰。

為了盡快到晏安身邊,姜嬈主動要求加快趕路速度,她不是一個嬌氣的女子,中途也很少在一個地方停留,盡量的節省時間。

一連趕了二十來日的路程,她整個人瘦了一圈,越發的惹人憐惜。

晏安早先一步收到姜嬈的來信,姜嬈在信中將一切事情都告知了他,還說要來淮陰找他。

再過不久,晏安與石崇、高淮善就要率兵殲滅陳邵,這個時候,晏安自是不願讓姜嬈來這裏,可姜嬈已經動身上路,晏安無法子,盤算著姜嬈到淮陰的時間,當日在城門迎接她。

“表哥。” 姜嬈一進去城門,便看見晏安身影。

光聽這一聲表哥,晏安便知道是姜嬈來了,不然這世上還有哪個女郎會這般清甜的喚他表哥呢?

姜嬈今日穿著一身碧色春衫,鬢發間的薔薇玉簪精致,剪水的雙眸靈動的看著晏安,宛若三月細柳,娉娉裊裊。

女郎一下車,一旁的行人不由得往姜嬈這裏偷瞄,女郎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妃子啊!

姜嬈朝著晏安走近,盈盈含笑,“表哥。”

晏安註意到其他人落在姜嬈面上的視線,心裏有些不舒服,拿出一個幃帽,沖著姜嬈道:“帶上。”

姜嬈見到晏安只顧著興奮,沒有註意到其他人的打量,鼓起腮幫子,“表哥好兇。”

她朱唇抿成一條線,“表哥,我千裏迢迢來找你,你都不想見我的臉嗎?”

今天晚上10點左右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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