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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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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格外安靜。

長纓看著一遍遍幫自己擦拭額頭的人, 她閉上眼睛發號施令,“幫我擦擦臉,謝謝。”

“你不問我為什麽忽然間來這裏嗎?”

毛巾在臉頰上移動, 帶走了潮紅之外的幾分熱意。

“哪有什麽忽然間的決定,蓄謀已久的唄。”長纓剛說完就咬到了毛巾, 她睜開眼睛瞪了婁越一眼,從那“不好意思”中分明看到笑意。

“是蓄謀已久的沒錯,總要看看我的對象長什麽樣吧?她忙得連一張照片都不給我, 傅主任您給評評理,覺得這合適嗎?”

“傅主任病了,不想說話。”

長纓是用完就丟,“我好多了, 謝謝婁團長。”

看著一扭身側臥背對著他的人,婁越將床頭的酒收了起來, “病了要吃東西才能好得快些,我去給你做點飯吃。有什麽想吃的嗎?”

長纓沒吭聲。

婁越自知理虧, 也沒再追問。

說好了只是相互打掩護,甚至往難聽裏說是長纓給他打掩護,畢竟從這段關系中她得不到什麽好處, 甚至平白多了一段感情史。

只不過礙於情面和曾經欠下的人情, 不好意思不答應罷了。

然而他忽然間過來探親,用意自然不用說。

哪怕是不揭穿, 家屬院裏其他人又不是瞎子傻子,多少會議論一番。

自己到底什麽心思婁越清楚的很, 他理虧, 理所當然的承受著對方的怒氣,準確點說是對方的不搭理。

只是這家裏實在沒什麽東西, 婁越在廚房檢查了下,最後只發現了幾顆土豆三顆雞蛋,還有長芽的跡象。

“墻上紅繩掛著的鑰匙是立川家的,他家裏還有米面油你可以下去拿來用,立川住在一樓從左數第二戶,門口窗戶那裏放著一顆仙人球。”

婁越看了眼發出聲音的人,顯然吃對她更有誘惑力。

“我去去就來。”

長纓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緊繃著的身體伴隨著腳步聲松弛下來。

婁越和她……好吧,其實她並沒有想象過婁越長什麽樣。

只不過這人為什麽呢。

又沒見過自己,怎麽就圖謀上她了。

想不明白。

她覺得自己頭又開始疼了,扯了下被子幹脆睡覺。

越是想睡越睡不著,好長時間沒聽到開門聲,長纓一度懷疑立川家裏有機關,婁越被機關給暗算了。

不然不就是下樓去拿個米面糧油,怎麽還能這麽折騰?

又或者這人不是婁越,就是一個喬裝了的小偷,惦記著立川家的那些過節福利?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

人心不古啊。

長纓掙紮著坐起來,扶著墻走出臥室,剛到客廳就看到門被外面打開,青年似乎帶著風霜回了來,眉眼間帶著驚詫,“怎麽起來了?”

“想喝水。”

長纓的借口並不高明,婁越之前給她留了一杯水在床頭。

謊言被揭穿,長纓面不改色,“想吃巧克力。”

“你怎麽知道我帶了巧克力來。”婁越笑著揉了揉長纓的腦袋,“不過你現在感冒少吃這些甜膩的,我給你做點飯吃。”

長纓有些不太樂意,生了病的人總是仗著身體不舒服肆意妄為,她也不例外。

“你把立川家都搬過來了?”

她看到堆放在門後的東西,似乎那些過年福利都被這人掃蕩了來。

“他家亂糟糟的容易招老鼠,你幫忙看著點別浪費糧食。”

長纓:“……”比厚顏無恥,自己哪是婁越的對手啊。

可真是睜眼說瞎話,徐立川可比她愛幹凈,家裏頭收拾的窗明幾凈,從來不會招老鼠。

“照你這麽說,我是不是得養只貓?”

“那倒也行。”婁越找了個有靠背的椅子放在廚房門口,“傅主任坐在這裏監工如何?”

長纓懶洋洋的伸胳膊讓人攙扶著自己過去,“你幫我拿本書過來,就我書桌上那本書,筆也帶過來。”

婁越從善如流。

雖然只是一個人,但長纓該有的待遇還是有的。

廚房、衛生間、書房應有盡有,只不過看得出來住在這裏的人不算多勤快,家裏頭有點亂,不如一樓那裏收拾的幹凈。

大概也是因為這房間大了的緣故,收拾起來都有些麻煩。

婁越在書房裏看到那一溜的書,倒是比客廳和臥室幹凈整潔許多,仿佛這裏才是她日常所在。

桌上那是一本蘇聯小說,俄語原版。

婁越把書拿過去,“怎麽在看這個。”

長纓笑了笑沒回答。

他也沒追問,把書遞給長纓後去廚房裏做飯。

病人有病人的自覺,比如能不去搗亂就絕不動彈,長纓在那裏翻看書,擡頭看到婁越在削土豆時,她開口說道:熗土豆絲的話多放點醋,好像還有些辣椒,你放兩個紅辣椒就行。”

她不是太能吃辣,但是這會兒得吃點辣驅寒。

“不熗土豆絲。”婁越打算做土豆餅。

長纓也沒多問,管他呢,能吃到飯就行,她中午在望山島呆著,就吃了一包餅幹,現在肚子餓的厲害。

想到望山島,長纓忽的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忘了什麽事,“你先忙,我去打個電話。”

趁著自己這會兒正病著身體孱弱,不要浪費這打電話的好時機。

婁越把土豆絲削皮後簡單沖洗了下,開始切絲。

土豆絲需要細一些,將土豆本身所含的澱粉沖洗掉,再用雞蛋液攪拌面粉,小小的火在平底鍋上用少量油煎一下,味道十分不錯。

婁越找出廚房裏的平底鍋,正打算煎土豆餅,依稀聽到書房裏的聲音,“爸爸,是我,長纓。”

傅長城離開部隊前喝多了,倒是說過自家的事情。

言辭間流露出大妹與家裏極為不和的意思。

當然他更多的是埋怨父母偏心,只知道嬌寵小的,對大女兒不管不問。

如今長纓這略有些沙啞的嬌滴滴一聲,倒是讓他有些懷疑——

酒後吐真言的傅長城難不成說錯了?

廚房裏油碰到水的滋滋聲不斷,書房裏是長纓的啜泣聲,“我真不知道會惹得爸媽你們鬧矛盾,早知道這樣我打死不接家裏的電話,也就沒事了。”

傅國勝聽到女兒聲音沙啞,“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就是今天出海去看望守島的戰士,回來後有些頭疼,爸要不你把電話給我媽,我給她道個歉,讓她消消氣。”

“不用。”傅國勝斷然拒絕,“你身體不舒服就早點休息,千萬別勉強自己。”

果然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長纓抽泣著應下,“嗯,我知道,謝謝爸爸關心。”

這話聽得傅國勝越發的不舒坦,又是交代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末了還聽到那邊的咳嗽聲,他心情不是很好。

聽到薛紅梅問那麽一句糟糕的心情登時爆發,“她也是也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就不能對她好點嗎?”

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外面,也不知道病了有沒有人照顧,能不能吃上口熱乎飯。

還要被親媽這般猜忌,這要是自己,能受得了這委屈?

傅國勝的火氣一下子就躥了上來,“往後你再打電話找長纓的麻煩,看我怎麽收拾你。”

薛紅梅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麽收拾我,離婚,你以為我怕你是吧?傅國勝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事實證明,不講道理的人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哪裏不對,然而這一次這一貫的胡掰扯沒有用,傅國勝現在不吃這一套。

長纓雖然掛斷了電話,但火上澆油的目的還是達到了的,她很清楚傅國勝這人極端利己主義以及薛紅梅對她的不待見。

一旦這兩口子目標不一致,那吵起來是分分鐘的事情。

他們兩口子吵去吧,給他們找點事情做,省得沒事總盯著傅哥兩口子,不然照薛紅梅那發瘋的樣子,好端端的小兩口也能被他們給拆散。

自家窩裏鬥去吧。

長纓嘴角掛著笑,擦著眼淚往外去,剛從裏面打開門,就看到婁越站在書房門口,手裏端著盤子。

“我覺得還成,嘗嘗看?”

土豆餅的賣相不錯,煎得金黃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你手藝還真不賴。”長纓洗手後直接抓起來吃,只是這剛出鍋的食物有點燙,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發燒感冒意識不清,沒什麽比之前更狼狽了。

“就吃這個嗎?我記得冰箱裏還有雞蛋,能給我煮個雞蛋吃嗎?”生病了需要補充蛋白質,可惜家裏頭沒奶粉了,不然她應該沖一杯奶粉喝的。

“只吃煮雞蛋嗎?要不給你做碗面吃?”

“好啊,不過你確定嗎?”長纓有些不太確定了,婁越有這麽好的手藝?

“少吃點。”婁越倒了杯水,又去廚房裏忙活。

他手藝還算說得過去,只是忙活的時間有點長,端著面條出來時,長纓已經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婁越看著因為生病有些憔悴的人,倒覺得有幾分牙尖嘴利的可愛。

仿佛過去與他通訊的那個人,倒是偽裝過後的不真實。

長纓聽到有人喊她,迷迷糊糊想起來家裏頭還有個人,她掙紮著睜開眼,闖入眼簾的人讓她意識逐漸清醒。

“我怎麽睡著了。”

“太累了,不過先吃點東西,我好不容易做出來的,給捧個場。”

桌上兩碗面,她面前那一碗還臥著一個荷包蛋,煎得金黃看起來賣相十分不錯。

“家裏頭怎麽什麽都沒有?你打算餓死自己?”

長纓擡頭看了一眼,“是啊,你再晚兩天過來正好能給我收屍。”

這是個半點不讓人的主兒。

婁越唇角揚起,“那為了廣大人民群眾,我也得早點過來才是。”

長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人倒是自來熟的很。

不過面條十分筋道,長纓吃得有點快。

落入到婁越眼中,那眼神便又是晦澀了幾分。

“你這廚藝不錯嘛婁團長。”

“承蒙誇獎,日後多多指點。”

這話讓長纓臉上笑意凝滯,還要多多指點嗎?

吃飽喝足的人似乎不再受疾病困擾,“要不我們談談?”

婁越拒絕了這一提議,“你身體不舒服,等好些再說也不遲。”

“你要轉業?”

“我過去幾年沒休假,今年休探親假,部隊給了我半個月的時間。”他知道長纓問的是什麽,又補充了句,“我來回還算方便,差不多能在這裏待十天。”

就算再多待幾天也不礙事。

“安排的還挺周詳。”

這評價帶著幾分情緒在,婁越自知理虧,“我本意是想要見見你,和你當面聊聊。”

“那就現在唄,我身體不舒服腦子還算好使。”

長纓一貫都是利落人,現在也不例外,“明天年假結束我要忙起來了,只怕沒空招待你,現在說清楚比較好。”

她不是不知道婁越其實是體貼人,但這種被人步步為營的算計怎麽都有些難受。

哪怕她對婁越沒什麽意見,可心裏還有點刺。

婁越大馬金刀的坐在對面,看著耷拉著眼皮的人。

事實是,傅長纓並不像傅長城嘴裏說的那樣,更不像是自己在電話、書信裏認識的那人,眼前這人並不是一位好好小姐。

相反她脾氣大的很,也敏銳的過分。

“我承認我一開始聯系你,的確是存了幾分心思。”

“謝謝,我都不知道咱們沒見過你還能這麽惦記我。”長纓還真好奇,“如果你來到發現我長得不怎麽樣,那個可愛聰明玲瓏剔透的傅長纓不過是傅長城戴了親哥濾鏡而已,你應該會直接走人,就當沒來過平川對吧?”

婁越笑了笑,“傅長城五官周正,不至於親妹妹長得不好看。”

“哦,那就是你之前就打聽過我咯?”

長纓是個極為現實的人,她喜歡攤開了說事,“利用我欠你人情,所以先要我答應處對象的事情,然後再來看我把生米煮成熟飯坐實了這事。婁團長你覺不覺得自己這算計太多,不太地道?”

她生病了身體不舒服,甚至於連帶著薛紅梅給她帶來的那點煩躁情緒也都發洩在了婁越身上,“我是欠你人情不假,欠你的錢回頭還你就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也可以幫你,可是還不至於到以身相許的地步吧?咱們可不是封建社會,不興那一套。結了婚還能離婚呢,處對象也能分手!”

長纓聲音微微拔高,因為生病的緣故,原本該尖銳的聲音都鈍了幾分。

婁越看著臉頰湧出潮紅的人,倒了杯水遞過去,“抱歉,這件事是我欠考慮了。”

“你哪有欠考慮,我看你考慮周全的很。”長纓冷笑一聲,她知道於情於理自己不該這般對待婁越,他之前幾次三番幫自己,這次過來又是照顧了自己小半天。

只是她心裏頭難受,堵塞的情緒讓她發作,因為知道婁越心虛不會跟她吵架。

一通發洩後,長纓有些力竭,她順勢往後倚去,卻不想算錯了距離,腦袋一下子磕在墻上,砰的一聲眼淚都出了來。

婁越愕然,連忙過來扶著她躺下,“疼嗎?”

“疼不疼,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長纓氣得要死,想要踹人一腳卻不曾想看到婁越真拿腦袋撞墻,這一腳登時有些踹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別生氣了,傷著自己身體不值當的。”婁越從包裏翻出來一塊巧克力,“答應我就給你巧克力吃。”

“誰稀罕。”長纓盯著巧克力看,看他沒松動又問了句,“答應你什麽?”

“總不能讓你答應跟我結婚。”他覺得眼前的傅長纓特別有意思,跟她結婚生活肯定特別有趣,“別生氣了,是我的不是。”

“你知道就好,我最討厭別人威脅……”

長纓嘴裏多了塊巧克力,她甚至都沒怎麽看清婁越是在短短的時間裏剝掉這一層糖紙的。

作者有話要說:

長纓:有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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