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 也只能這麽來了，大不了自己少拿點錢。

看著撂下話就走的人，梁明光碰了碰兄長的胳膊, “這人有毛病吧？”

之前好生生跟他談他愛答不理的，現在倒是著急了, 也不知道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梁明玉倒是找到了個合理的解釋，“這就叫不撞南墻不回頭，有的人就是這樣。”

明明機會難得卻不知道把握, 這還算反應快，而且敢下決心的。

換了其他人再拖拖拉拉的，回頭長纓肯定會換人。

想要找個香港人做代理人還不簡單嗎？他們兄弟倆又不是不認識香港那邊的人，不過是瞧著這個林生認識多年, 想著和老熟人合作方便些罷了。

“哥，你說長纓去市裏頭什麽時候能回來。”

梁明光有些擔心, 長纓雖然是帶著市裏的考察團來的，但主要目的還是讓她們市裏的人長見識, 了解出口貿易尋找商機。

被這邊市裏的請去吃飯，他多少有些擔心。

“你怕什麽，長纓聰明著呢, 不會有事的。”梁明玉核對著商品數量, “不對啊，你這是不是多寫了個零, 我剛才盤點的時候沒看到這麽多。”

他們這邊其實並沒有那麽多貨，只是一些樣品罷了, 拿到訂單立即通知縣裏頭進行加工制造運輸。

怎麽可能有一千件呢。

梁明光看了眼連忙道歉, “我寫錯了。”他就是有些擔心，魂不守舍的結果就多寫了個零。

“你呀, 這麽多年過去了咋還不死心呢。”梁明玉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弟弟。

這些年來他讀書看報明理，自然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可長纓和他們不一樣啊，怎麽就看不明白呢。

梁明光低著頭，“我沒有，我只是擔心他而已，哥你別胡說八道，回頭讓人誤會。”

還讓人誤會，你這點心思我要是不知道，我憑啥做你哥？

梁明玉到底也沒有再說什麽，說要是管用那就好了。

算了，由著他再折騰吧，反正他也不著急。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長纓回到招待所那邊已經深夜。

嗑瓜子的尤蘭看著人回來遞了杯熱水過去，“你還喝酒了？”

“他們喝了些，我沒怎麽喝。”只不過吃飯總是少不了飯局，雖說這群人已經收著在努力照顧她這個女同志，但有些事情言者無意倒是她這聽者有心。

尤蘭嘆了口氣，“你說你，住賓館多好，咋還住我們這破招待所。”

一晃那麽多年過去了，長纓都成了市裏的一把手，她還是這小小招待所的服務員，過去幾年雖說聯系不算太多，但是她哥和那邊合作一直很愉快。

尤蘭每年也能得到一堆新衣服，自己不穿還能賣給別人，小日子其實過得蠻舒坦。

比起勞心勞力的傅長纓，她覺得自己的小日子就挺好。

起碼她不想參加這飯局，也沒人能強迫她去。

長纓笑了笑，“還行吧，你在這看什麽書呢。”

尤蘭嘿嘿一笑，“香港那邊的，武俠小說，蠻好看的，你要看麽？”

武俠啊。

長纓笑了下，“過會兒不忙了也休息下，別總是熬眼。”

“知道啦，你比我媽還啰嗦呢。”尤蘭抱怨了句，繼續嗑瓜子看小說，她可真喜歡這書裏頭的男主角，可惜自己怎麽就碰不上這麽一個男人呢。

帶隊來到廣州的長纓並沒有在這邊待多久，秋季廣交會開幕兩天後她便先回去了，留下隊伍裏的幾個人在這邊研究。

走之前，長纓被“出賣”了行程，被林生攔住了去路。

“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傅小姐別跟我一般見識，我請您吃飯，咱們談一談接下來的合作怎麽樣？”

和長纓喝了咖啡的第二天一大早林生就回了香港，拿著那一鐵盒的方糖去找過去熟識的一個銀行經理談貸款。

他拿出了具體的方案，說服對方貸款五十萬港幣給他。

而這筆錢，林生需要用來打廣告。

香港市場上有這類方糖，而且還起了什麽女人糖的名字，林生想了想這名字雖然奇怪，但是針對性好啊。

針對這個競品，他給自己要代理的這糖取了個響亮的名字——

唐記古方紅糖。

電視廣告以及請一個明星代言，林生把這五十萬的去處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這個營銷方案如今就在長纓手中，林生看著慢條斯理喝咖啡的人，他嘴唇翕動再三，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耐心的等長纓看完這份並不怎麽厚的營銷方案。

瞧著長纓翻看到最後一頁，林生松了口氣。

然而長纓又重頭開始看，這讓林生覺得自己在承受非人的折磨。

“傅小姐如果有哪裏不清楚的話，可以直接問我。”

長纓笑了笑，放下手裏的企劃書，“林先生是生意人，想必聽說過這麽一句話，在生意桌上談判，誰先沈不住氣誰就輸了。”

林生楞了下，又聽到更紮心的話，“我想林先生在跟人賭錢的時候，也是這麽沈不住氣，對麽？”

話刺的人心疼，盡管這再實在不過。

林生看著坐在對面的人，“傅小姐何必揭我舊傷疤呢。”

“抱歉，我無意於此，只不過我要跟你合作，幾十萬的貨交付過來，總是想要多交代兩句，畢竟林先生的前科挺讓人擔心的。”

林生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是。

這人一句句的大實話可真是讓人窩火的很，可現在他是求著合作，只能伺候這位姑奶奶。

“是是是，我已經痛改前非了，請傅小姐放心，我要是再胡作非為，不用傅小姐出手，回頭我自己跳淺水灣。”

“那倒也不必，只是我這邊生意多得是，希望林先生跟誰過不去都不要跟錢過不去。”

林生看著笑盈盈的人，只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的亂跳一通。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是一步升天又從雲端跌落下來，這一下摔得是真疼，也記住了這個教訓。

如今被這個年輕女士教訓，只能硬生生的吞下，“是是是，傅小姐年輕但是看事情可真毒辣，我自然是相信的。”

長纓沒有搭理這彩虹屁，只是拿出筆來對企劃案稍加修改。

看著她伏案工作的模樣，林生擰了下眉頭，“不知道傅小姐從事哪方面的工作？”

“這跟我們的合作有什麽關系嗎？”

長纓的反問讓林生頗是窘迫，“沒有沒有，我只是好奇問問。”

這位傅小姐在梁家兄弟那裏地位還挺高的，又是有各種路子，依照他對大陸這邊的了解，莫非是幹部家庭出來的二代？

不然哪有那麽多野路子呢。

應該是這樣沒錯。

不過顯然人並不想要自己知道底細，林生很是知情識趣的沒再多問什麽。

長纓提出的意見也不過是細枝末節，後來這份企劃案也被梁明玉看到，當然林生這麽做某種程度上是想要長纓放心。

只不過梁明玉卻還是不太放心，“這個林生真的靠得住嗎？”

長纓交付的東西倒也不是價值千萬，只不過那是她要給平川地區一個交代，表達自己這個領導者對於管理好這一地區的決心。

如果這個林生真的攜貨潛逃，那對長纓接下來的工作不利。

“沒事，在沒釣到大魚之前，他還沒那麽沈不住氣。”

梁明玉還有些擔心，“那萬一呢？”

“哥，你就別胡思亂想了，長纓做事向來穩妥，你就別瞎操心了。”

梁明光的話讓座兄長的有些無奈，他也不想這樣啊，可就是擔心長纓托大，被這個林生給騙了。

能把百萬家資輸在賭場上的人，什麽事做不出來呢。

“你哥也是謹慎，明光你該多向他學習學習，做事穩重些。”

梁明光連連點頭，“我知道，你們都是我學習的榜樣。”

又是跟梁家這兩兄弟交代了一番，長纓這才離開廣州，市裏頭要忙的事情多著呢，她還真不能總在外面待著。

至於廣交會的熱鬧，讓其他人來湊就行了。

回到平川的當天，李秘書就過來跟長纓匯報情況，“錢副主任那邊進展不太順利。”

“怎麽了？”

錢有財還挺機靈的，還有什麽事情能讓他這般作難？

李秘書苦笑，“錢副主任打著想要引進生產線的口號去參觀，後來打算以價錢不合適拒絕，結果日本那邊說價錢可以再談。”

長纓聞言一楞，好一會兒忍不住笑出聲來，“既然如此，那就報一個低價，讓對方知難而退嘛。”

“他的確是這麽做的，對方也的確被嚇著了，但第二天又聯系他說，這個價格他們接受。”

長纓：“……”所以這個低價，其實並不是那麽低對嗎？

“那就出爾反爾，就說國內預算有限，這個價錢也出不起了。”

李秘書覺得自己服務的兩位領導思維方式還挺像。

“說了，但是日方那邊說還可以再談。”

還可以再談，那就說明這生產線的利潤空間極大。

“你去跟錢副主任回電話，就說再把這個價格打對折，另外提出要求，我們可以拆解生產線進行仿制。”

打對折已經足夠的狠，而後面這條拆解生產線並且加以仿制就更絕。

一般來說，生產線涉及到諸多技術，是不允許拆解的。甚至引進一些精密儀器還需要聘請一些工程師駐廠管理，花了錢還不能亂動。

誰有技術誰才是老大，工業時代專利的地位一向很高。

錢有財也覺得這法子好，就是跟人這麽說他還挺不好意思的。

但日本那邊這麽上趕著，好像給他們挖坑似的非要把這生產線推銷給他們，他覺得自己也沒必要不好意思。

不過再度談判的時候，錢有財又狠了下心，把五折說成了四折。

看到日方代表臉色一白，他覺得自己第二條要求都不用說出口了。

日方代表斟酌了一下這才開口，“請問您還有別的要求嗎？”

錢有財聽到這話傻眼了，難道說四折都可以？

算上自己之前討價還價，這生產線現在的價格是他們最初報價的三分之一啊。

錢有財覺得自己可能還有些心慈手軟了，“還有另外一條。”

將第二條要求說出來後，日方代表的臉色這下黑了，“您這要求不符合國際慣例。”

錢有財只是笑笑，“我們總不能一直依仗進口，既然不合適那就算了，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生怕對方再後悔，錢有財當天下午就表演了腳底抹油。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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