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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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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翼擡起手,試圖把沈羨之手裏的長劍推開一些,但被沈羨之美眸一瞪,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然後作了罷,這才朝著地上滿臉雨水恨意交雜著朝自己望來,想要尋求一個答案的高月,“秦少初出生這江南,秦家雖非望族,可他這江南才子的名聲卻不小,他擅辯多才,便是本殿下也對他十分欣賞。”

如此可想而知,這江南的望族們,又豈會放過秦少初這個青年才俊呢?江南的名門望族們雖然講究門當戶對,但更希望籠絡更多的人才,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家族能維持到如今,不單單只是因為這祖上留下來的光輝,更重要的還是要將這份名聲繼續發揚下去。

所以家中的女兒,犧牲那麽一兩個嫁給秦少初這樣的青年才俊,也不是不可。

只是沒想到這秦少初才中了探花,就被那劉惠妃捷足先登,成了高月公主的駙馬郎君。

“秦探花在這江南,本就是各家都看好的未來女婿,只等他金榜題名榮歸故裏時,同樣的他也是南海王府相中的人。”夏侯翼說到這裏,故意地賣了一下關子,“所以高月你現在還不懂麽?秦少初能從你外祖父手中死裏逃生,如果沒有旁人相助,怎麽可能?”

他這話的意思,是他幫忙了?還是南海王府幫忙了?沈羨之頗為好奇地朝他看過去,試探性地問道:“所以他眼下在南海王府?”秦家早就已經人去樓空,而且那樣子根本就不像是才搬走,更不像是急匆匆遷移,所以這極有可能都是秦家提前做好的打算。

“真是個聰明的美人。”夏侯翼十分讚賞且又不吝嗇地給了沈羨之一個大大的笑容。

沈羨之只覺得這夏侯翼不笑的時候,看著還是挺正常的一個人,為什麽他笑起來,自己會覺得好生奇怪呢?只忍不住微微將秀眉皺起,“那這又是怎麽回事?”她側頭看了一眼叫高月仍舊不放的那護衛。

高月不是說,她就是受到那護衛的襲擊,孩子才沒保住的麽?

夏侯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所謂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秦少初被困在京中,又不願意效力於劉尚書一黨,只能求助於我。而這對於我來說,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順手就得了個大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他話音才落下,就被高月撕聲揭底地否認了,“不,你胡說!”駙馬對自己那樣好,怎麽可能呢?而且知道孩子沒保住的時候,他比誰都難過,自己甚至還看到他偷偷掉了眼淚,所以夏侯翼休想冤枉駙馬。

但是對於高月的不相信,夏侯翼一點都不著急,反而不以為然地笑道:“闡述事實而已,皇兄這些話,可不是為了說服你而說的。而是……”目光一轉,不怕死地落到沈羨之的身上,“美人還想知道什麽?”

且不論此話真假,但沈羨之有很多不解的地方,“南海王府許諾了秦少初什麽?讓他連天家的女婿都不做?”他是個讀書人,求的功名利祿,他岳父就是當今天子,他何必去求一個地方王爺呢?

如果夏侯翼不能道來,那麽他此前的話都可以推翻。

不想夏侯翼竟然嘆起氣來,“江湖上常言,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南海王的嫡孫女乃江南第一美人,這秦少初正是為了她,才去進京參加科舉的。”不過他也是事後才知曉的。

南海王的嫡孫女夏侯嬋兒,沈羨之聽說過,說是美得猶如天上明月,卻可惜猶如那秋末的霜花,孱弱不已。

不過沈羨之見過夏侯瑾這個快要病入膏肓的病秧子後,聽到類似的話,沈羨之一律不信。

所以當初聽說南海王到處給這夏侯嬋兒求良醫的時候,她頗有些驚訝,隱隱覺得莫不是真的?這姑娘果然是個病秧子?

只是可惜高月聽到這些話,便哭喊起來,將沈羨之回憶的思緒打斷,她已經將那護衛放開了,轉而朝著夏侯翼抓扯撕咬,“不,你胡說,駙馬心裏怎麽可能會有別的女人呢?”她還記得大婚當夜,駙馬明明也是什麽都不會,他們倆面面相覷地坐在床頭上,像是許多尋常的小夫妻一般,一面觀摩著宮裏嬤嬤給她壓箱底的小冊子,一面慢慢地學。

而她的拉扯中,將夏侯翼推得連連後退,也和沈羨之手裏的劍拉開了距離,那夏侯翼一面任由她撕扯,嘴上卻說著領高月萬箭穿心的話,“他與咱們那嬋兒妹妹兩情相悅,若不是因為你母妃和外祖父,他應該早就與嬋兒妹妹成婚,過著那琴瑟和鳴的快活日子,所以高月是你搶了自己妹妹的男人,你有什麽臉面在這裏大喊大叫?還有人家已經逃離了你們母女的魔爪,你卻還死皮賴臉地追到這江南來。”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然後猛地一掌朝著高月推過去,沖離他有著一兩丈遠的沈羨之告別,“美人,來日再見!”

說罷,趁著高月摔倒之地,和那高士蘭一起朝著山下越過去。

“用不著來日。”只是他並未逃脫,下一瞬沈羨之的聲音就出現在他的耳邊,然後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禁錮住了一般,頓時動彈不得。

高士蘭也聽到了這聲音,連忙停下腳步,只見自己的主子居然又被這女殺手給攔住了,一時看朝沈羨之,只覺得恐怖如斯,急道:“你放了我主子,不管你要什麽,我們都能給你。”

“我說了,你們除了這條不值錢的命,什麽都沒了。”怎麽就不信呢。更何況剛才的話他還沒說完呢,沈羨之覺得這夏侯翼跟南海王之間,只怕不止是幫秦少初這件事情而已。

老貓和鹿修瀾追了過來,身後是那逐月宋月安慰這哭得撕心裂肺的高月。

然就在這一刻,那旁邊的天生橋忽然斷裂開,也不知怎的,他們腳下的山石也出現了晃動,那一瞬間沈羨之只覺得天旋地轉,腳下虛空,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墜去。

她以為,大抵是山石滑坡。

所以還是沒放棄,不斷地試著揮動手裏的劍,可卻發現這黑暗中,四周一片空蕩蕩的,手中的劍什麽都沒碰到。

這個時候她又想,這裏從前不就是烏合山麽?有沒有寶藏另說,但是莫家農莊下面都能有那麽大的溶洞,沒準龍鳳峰裏也有。

可是猜到了又如何?她最後還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等著醒來的時候,渾身的骨頭疼得她動彈不得,好一會兒試著引動真氣在體內游走了一圈,這才勉強能爬起身來。

只是卻發現右腿疼得厲害,應該還是傷了骨頭。

身下濕漉漉的,甚至摸著有些膩膩的,像是一些菌類,不過已經被她砸得不成樣了。

想來也是這些菌類,她的骨頭才不至於都碎裂了,只是到底從高空墜落,怎麽可能不受傷?

待坐好之後,她拿出火折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空氣裏太過於潮濕,吹了好一會兒才燃起來。

沈羨之舉著手朝著四周照了一圈,空氣中除了尋常的潮濕黴味,並沒有別的其他味道,所以可以斷定出,此處應該與外界出口很遠,所以連蝙蝠都沒有。

不過等她的火光照到身後的時候,被驚了一下。

倒掛著休息的蝙蝠是沒有,但卻看到被倒掛在藤蔓上的人影,好巧不巧的,是那夏侯翼。

心裏忍不住咒罵了一句,這廝運氣也忒好了吧?

她撿起身前的劍,想要朝他扔過去,趁著他還沒醒來給一劍穿心了省事些,可隨即看朝自己的腿,還是先留著吧。

於是朝夏侯翼喊了一聲:“夏侯翼?”她本來是有些擔心自己的聲音不大,那夏侯翼掛得也有點高,沒準聽不到。

不想這洞穴裏忽然傳來自己的回聲,循環四五次,由大到小。

那夏侯翼也被驚醒了過來,很快便尋聲而望,看到沈羨之的一瞬間,頓時露出愉悅的笑容來,絲毫不擔心他本身的處境。

不過沈羨之覺得他也不用擔心,從上面掉下來,被那藤蔓套住了,反而逃過一劫,不然就他那個位置掉下來,絕對砸個稀碎,不像是自己這裏,還有不少一團一團的菌類墊著呢。

夏侯翼很快便從藤蔓上抽身,然後順著那藤蔓從上面下來,興致勃勃地走到沈羨之的身旁,目光裏明晃晃的都是強烈的占有欲,“你受傷了?”

“我是受了傷,但你也不至於如此高興,去四處看看,還有沒有旁人!”畢竟傷了腿而已,就夏侯翼這武功,自己也還能動手的。

她這種命令式的口氣,沒有讓那夏侯翼有什麽不適感,反而雀躍地答應了,不過事實上他也就是環顧四周,瞟了一眼,沒看著人影便回了沈羨之,“就咱們,可見是天定的緣份。”

正皺著眉試圖將右腿挪動一下的沈羨之聽到這話,怎麽覺得有些耳熟的感覺,猛地擡起頭來,目光跟見了鬼一般瞪著他,“你腦子沒病吧?”她又不是瑪麗蘇大女主,這腦殘跟自己說這些話不是有病是什麽?

她這種懷疑的目光讓夏侯翼怔了一怔,隨後反應過來,十分不悅道:“本殿下堂堂大夏五皇子,你一介江湖狂徒,本殿下還配不得你?”

沈羨之扯了扯嘴角,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了。最後冷笑一聲:“你們夏侯家的人腦子是不是都有病,一個個惦記著自己的嫂子?”那夏侯巽年少,心性不穩,他的話沈羨之沒當回事,可是眼前這夏侯翼是個二十出頭的正常男人。

他難道思維還不完善不成熟麽?

這下換夏侯翼詫異了,“你說什麽?”然後直勾勾地瞪著沈羨之,一句話也不說,片刻後才又問道:“你是誰?”

“沈羨之。”沈羨之沒好氣地回著,不過劍卻已經握在手裏了,現在後悔極了,剛才就該把劍扔過去的,殺了他才是,而不是把他叫醒。

她這個名字按理也沒有多難聽,但是夏侯翼在聽到後,滿臉的驚嚇之色,連連退了兩步,然後表情仍舊十分驚駭地看著她,指著她,“你,你就是當初嚇著十七那個山裏來的野人?”原來小醜竟是自己,當初聽說十七被這個從山裏來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甚至嚷著要去西南,自己還嘲笑他多次。

沒想到她竟然也是第一個讓自己動心的女人。

可她的另一層身份讓夏侯翼更接受不了,他居然是夏侯瑾那個病秧子的女人,這簡直就是一朵花扔在了糞坑上面,夏侯瑾那樣的病秧子,無福消受這樣的美人恩。

“野人?”沈羨之挑了挑眉,想不到自己在外的名聲還真是……真是叫她匪夷所思。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夏侯瑾在外名聲也不好,各種快死了的,克父母克兄弟克所有人的。

反正也是天煞孤星。

哪料想那夏侯翼忽然又朝她走過來,甚至蹲下了身,“那也無妨,反正他活不了多久了,這自古以來,嫂子嫁弟弟的多了去。”

沈羨之聽到他這話,以及那莫名其妙就情深意重的眼神,她一句握草險些就脫口而出了,然後跟看鬼一樣看著夏侯翼,又忍不住吐槽了一下,雖然自己長得是不錯,但也不至於是個男人見著自己就愛吧?

尤其是這夏侯家的人,看到自己連個過渡期都沒有,一個個一見鐘情,是他們有病,還是這個世界本身有問題?

沈羨之覺得自己要瘋了,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咫尺再近想要伸手將她摟進懷中的夏侯翼,然後手就很自然地擡起來,一劍捅了過去,“你少動手動腳。”

那夏侯翼深情告白中,哪裏料想到沈羨之是這樣無情又歹毒的女人?居然趁機偷襲自己,一個不防,自然是沒完全躲開,那劍還是從他肩膀上擦了過去。

頓時一道布料連帶著血肉被劃破的聲音從這空蕩蕩的山洞中清楚地回蕩開,隨即才是夏侯翼的吃痛聲。

他似乎也被沈羨之快準狠嚇著了,退得遠遠的。

所以接下來的場面就很奇怪,沈羨之包紮自己的腿傷,那夏侯翼躲得遠遠的,在一處大石頭上自己艱難地包紮著自己手臂上的傷。

顯然從前都有人照顧,他不是很得心應手,半天連個結都打不好,讓包紮好腿傷,扶著劍站起身來的沈羨之頻頻蹙眉。“要不要幫忙?”

夏侯翼擡起頭來,卻滿臉地防備,“你不會趁機想殺了我吧?”

沈羨之對於他這話十分不滿,當即提起手中的劍,“要殺你,用不著親自走過去。”

那夏侯翼想了想,倒也不是沒可能,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但總覺得她不會平白無故幫自己,“你有什麽目的?”

“我腿不能動,你背我去找其他人。”

夏侯翼的眼神順勢落到她站著的雙腿上,覺得她在說假話,受了傷她怎麽可能站起身來。

於是沈羨之補了一句,“自己走的會,會扯動傷口,好得太慢。”她可不想為了逞這一時之快,然後在床上躺兩三個月,再留下個什麽後遺癥。

但是夏侯翼此刻還在想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她居然主動讓自己背她,如此親密之舉,該是夫妻之間才可行而而已。那現在她提出這個要求,是不是方才自己的話,她豈不是已經放在心上了?剛才那些罵人的話和動手,其實不過是她作為女子不好意思,情急之下的出格舉動呢?

夏侯翼越想越是覺得有道理,大概就是這樣的,所以這沈羨之還是對自己動心了的。

一時間不免是有些飄飄然,那手臂上的傷似乎也沒那麽疼了。

卻不曉得沈羨之上一世出生的世界,光著膀子勾肩搭背一起走的男女多了去,她如今就是不想讓腿傷二次受傷,所以想找個人形代步車而已。

根本就沒料想到這夏侯翼的腦洞之大,已經飄到了天外去。三下五除二給他將傷口包好,示意他起身背自己,指著左邊那黑洞洞的方向道:“先去那邊看看。”當然也沒忘記警告夏侯翼,“最好老實些,不然的話休得怪我不客氣。”

只是夏侯翼此刻已經覺得沈羨之這話就是嚇唬嚇唬自己罷了,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還想著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明明都和自己這般親密無間了,卻不願意承認,還說著這些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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