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瀾用本地的語言重覆了一遍離清暉所說的話。

離清暉驚訝極了，沒想到風雪瀾連這種語言都懂。

可轉念又想到風雪瀾真正的身份，他又把這份驚訝壓了回去。

她說自己曾是頂級殺手，那她掌握的技能很多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頂級殺手，這四個字對離清暉來說，充滿了神秘色彩。

他猜想著，或許風雪瀾會的東西多的他都無法想象……

這樣想著，離清暉突然感覺自己跟風雪瀾之間的距離似乎又變大了許多……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想著這些，而那個女人聽到了熟悉的語言，果然馬上有了反應，她張著手想要抓住小飛機，嘴裏還不停的哭喊。

“她說什麽？”離清暉問。

“她喊救命，你快說應該怎麽做。”風雪瀾更在意的是不能讓這家夥抓住自己的小飛機。

離清暉發出一系列的指示，等著風雪瀾翻譯，可風雪瀾皺著眉頭看看離清暉，小聲說，“你說簡單點兒，他們的話，我懂的也不多。”

是這樣的嗎？

聽風雪瀾這麽一說，離清暉突然覺得兩個人之間被拉大的距離，一下子又縮回來了……

“就是……讓她馬上給孩子止血……”離清暉換了簡單的說法，又給風雪瀾說了一遍。

風雪瀾努力翻譯，把他的意思轉告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聽到之後，抹著眼淚開始照做。

片刻之後，她按照離清暉的指示，給那幾個孩子都做了簡單的處理，雖然沒能做到最好，但是她能夠開始行動，就已經讓離清暉感覺到了希望。

“雪瀾，你說這個飛行器能給他們送東西過去，是嗎？瓶裝水可以嗎？”

風雪瀾馬上操作著小飛機，提了一瓶礦泉水準確無誤的扔到了那個女人面前。

看著女人用顫抖的手把水倒進那幾個孩子的嘴裏，離清暉激動的轉頭對風雪瀾說，“只要他們再堅持一會兒，說不定還能有救！”

可這時風雪瀾的雙眼卻死死盯著屏幕，低聲對離清暉說，“我看……你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較好。”

離清暉驚訝，問她，“為什麽？”

風雪瀾伸手一指屏幕上的某個位置，離清暉湊過去仔細一看，臉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僵住了。

那個女人穿著一身深色的肥大衣服，所以之前他們沒能看出來，原來她的肚子上深深的紮著一大塊鐵皮，流出來的血，早就已經滲透了她的裙擺。

或許是對自己孩子的關心才讓她堅持做完了剛才那些事，就在風雪瀾和離清暉的註視下，這個女人把水放在地上，舉起雙手，沖著小飛機做出虔誠的祈禱姿勢，口中念念有詞，然後身子漸漸失去了力氣，倒在了她的孩子們身邊。

不需要風雪瀾為離清暉翻譯，離清暉也知道這個女人剛才沖著小飛機說了什麽。

她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得救……

離清暉攥緊拳頭，咬牙轉頭望向前方。

快一點！希望能夠快一點走過這幾百米的路，快一點讓他去救那些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車隊竟然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離清暉驚訝的跑到司機跟前去問。

司機指了指耳朵上戴著的通訊器，“沒聽到爆破中隊的報告嗎？前方路上發現爆炸物，需要等待排除。”

“什麽？”

離清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邁步就從技術車裏沖了出去。

風雪瀾急忙把小飛機的操縱器遞給黃花菜，自己跟著離清暉也跑了出去。

風雪瀾一直跟著離清暉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才把他拉住，宗明哲就在這個位置，他看到這個情形，急忙過來問風雪瀾這是怎麽回事。

風雪瀾把情況跟他說了一遍，而離清暉則站在那裏，呆楞楞的望著遠處車邊的那幾個身影。

他們所在的位置，到那裏應該已經不超過三百米了，可就是這三百米，離清暉卻只能站在這裏，不能過去救人。

“清暉，回車上去吧，危險排除之後我們就會繼續前進的。”宗明哲生怕他跑過去，故意擋在了他的面前。

離清暉看得出宗明哲的意思，他苦笑，低聲說，“我還沒傻到那個程度。”然後問，“大概還要多長時間才能到？”

宗明哲轉頭看看，告訴他，“至少十五分鐘。”

這還是要在這段距離中沒有其他爆裂物的情況下。

聽到他這麽說，離清暉頓時絕望了。

“清暉，這不是你能改變的事情。”宗明哲勸他一句。

離清暉嘆了口氣，對宗明哲說，“我絕對不會擅自跑過去的，能讓我在這裏站一會兒嗎？”

宗明哲還是不放心，剛要拒絕，卻見風雪瀾沖他微微搖了搖頭。

宗明哲繼續執行他的任務，而風雪瀾則陪著離清暉站在這裏，看著遠處那幾個人。

“真是太殘酷了。”離清暉低聲說，“雖然在選擇成為軍醫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自己將要面對很多殘酷的事情，可我所想的，卻跟這個不一樣。”

至少不是這樣隔著幾百米的距離，眼睜睜的看著女人和孩子死去。

作為一個醫生，離清暉也曾有過面對病患束手無策的時候，他一直相信爺爺說過的話，醫生不是神仙，這世上還有很多的病癥是醫生無法醫治的。他早就接受了這一點，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種情況，讓醫生無計可施。

如果爺爺在這裏，恐怕他也只能遠遠的嘆息吧。

離清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風雪瀾看著同樣的事情在眼前發生，可離清暉的感嘆和他所表現出的痛苦，風雪瀾卻完全沒有辦法感同身受。

對她而言，這不過是見慣的景象，她甚至為這些孩子感到慶幸，死在這裏，至少不用在沒有父母庇護的情況下，再經受更多的痛苦。

悲天憫人，這樣的詞語風雪瀾是知道的，可她卻做不到。她發現，自己雖然已經改變了許多，但是如果跟離清暉這樣的人比起來，她的心中依然充滿了黑暗和冰冷。這些深深印刻在她靈魂之中的東西，恐怕是改變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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