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了他一回。◎

兩個人端著四個大圓餐盤回來的時候, 徐晏明的女同事已經走開了。

徐晏明坐著瞧了眼餐盤，發現她倆要的全是肉，還挺貪心, 每個盤子都堆得小山般高，他好笑地說：“表妹, 去要份蔬菜吧，光吃肉可不行。”

許園不聽話, 面無表情地把飯卡遞給他, “你去拿吧，我餓了。”

她說罷叫上許佳瑩一起去端來三碗米飯，提起筷子正準備開吃時，忽聽有人驚喜地喊她名字。她茫然地伸目光查找，看見蘇老師端著餐盤笑吟吟地朝她走過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 蘇老師已在她對面坐下，知情又狎昵笑問她：“你特意過來陪徐教授吃午飯嗎？”

許園想說不是的，結果她話還沒說出口, 徐晏明端著一盤蔬菜也過來了。蘇老師一看這座次安排, 覺得不對, 連忙起身，硬要跟許園換座位, 許園於是被動地換了座位, 過來跟徐晏明坐一邊。

徐晏明雖然沒跟蘇老師講過自己和許園的真實關系，但看她這操作, 一下子反應過來, 蘇老師肯定是知道了。而且看她和許園的互動, 他很懷疑她倆私下見過面。

所以四個人裏面, 只有許佳瑩混亂著，她搞不懂許園和徐教授到底是什麽關系了，覺得這表兄妹倆看著怎麽那麽像一對呢。

重新坐好後，許園對蘇老師笑了笑，“不是，我是過來看我妹妹的。”說著給許佳瑩和蘇老師做了介紹。

蘇老師挺詫異，打量許佳瑩一眼，覺得這個妹妹雖然也挺好看，可跟許園一比較，就覺得好像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她於是多問了句：“是親妹妹嗎？”

許園不好當著許佳瑩的面說出“同父異母”這樣的形容，正躊躇著不知應該怎麽說，許佳瑩倒是搶先回答說不是的。

“哦，那是表妹還堂姐妹呀？“蘇老師又問。

“都不是。”許佳瑩說。

她這麽回答，蘇老師一下子感覺自己不該再問了，便敷衍點點頭，默默伸筷子夾菜吃。

不過徐晏明倒是好奇起來，他之前還以為許園說的妹妹是親妹妹，但此刻想起來，許園之前感情自然流露地說起家人的時候，只說過父母和哥哥，卻沒說起過妹妹。

四個人默默地吃飯，氣氛有點尷尬。蘇老師不知道是有意找話題還是怎麽地，忽然問徐晏明：“徐教授，國慶假期有沒有去哪玩？”

徐晏明說：“去了趟了三亞。”

許佳瑩：“這麽巧，我姐也去了三亞。”

蘇老師一聽就知道這個妹妹像她當初一樣，被這夫妻倆蒙在鼓裏，真以為人家是表兄妹，她忍不住笑看許園一眼，逗著許佳瑩說：“哪有那麽巧呀，他倆是約好了一起去的。”

“哦，是嗎？”許佳瑩說著又反應過來，覺得不對啊，蘇老師明明對他們出去玩不知情的，怎麽這會倒能替她解答疑惑了。不知是蘇老師在逗她玩呢，還是許園和徐晏明在逗著她玩？她感覺自己真的跟不上話題，索性閉嘴埋頭幹飯算了。

許園和徐晏明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吃完飯，蘇老師先走了，接著許佳瑩也說想回宿舍了，徐晏明和許園卻還坐著沒有要走的意思，等人走遠了徐晏明才問許園：“有沒有興趣去參觀我的辦公室？”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你表妹，單獨帶我去你辦公室，你不怕被人說閑話嗎？”許園拎起包就走，情緒不太好的樣子，“我還是先回去了。”

徐晏明幾步跟上來，深感這位大小姐好像又在生他的氣，而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了她。徐晏明不強求她，跟她走著，“那你陪走出去。”

許園倒也沒拒絕，任由他跟著，她走得很慢，也不說話，一手拎著小皮包，下意識地甩來甩去，低頭看地上的落葉被風吹得一滾一滾的。

道路兩旁規劃整齊排排種了銀杏樹、梧桐樹、楓樹等，細碎陽光透過樹葉間的漏洞斑駁灑下，許園感覺走這段路，似乎走出了“山一程水一程，風一更雪一更”的詩意來。

走出校門的過程，他們一共遇到三撥人和徐晏明招呼，徐晏明都禮貌回應了。徐晏明把許園送到車旁，看著她上車，她伸手準備關車門時，徐晏明按住車門，弓著背垂眼註視著她，問：“怎麽不高興了？”

許園死要面子，淡淡地反駁說：“沒有不高興。”

但其實她是真的不高興，在食堂看見徐晏明和女老師站著聊天的時候就開始不高興，可她又覺得自己這種不高興屬實太小心眼，所以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這事鬧情緒。

然而再仔細一想，其實最不高興還是徐晏明在學校隱婚這一點，盡管她自己對徐晏明也有很多保留，甚至天天等著離婚，但這不妨礙她因此不高興。

徐晏明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女人心海底針”，因為女人的心思實在太難猜，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馬上就有可能川劇大變臉，弄得你不知所措。不過她既然否認，那他也就不揭這一壺了，挺自然地又問她：“你跟蘇老師私下見過面嗎？”

這都被他發現了？

許園一楞，也沒打算隱瞞他，就如實說了，是因為在馬場那天，蘇老師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所以蘇老師主動聯系她，私下見過一次，最後告訴徐晏明說：“我已經告訴蘇老師我們是有結婚證的，叫她不要多想，也不要跟別人說我和你的關系。”

“哦……難怪，”徐晏明默了默，又問，“那許同學到底是不是你妹妹？”

許園坐在駕駛座上，靠著椅背，大義凜然地擡頭看著徐晏明，猶豫了下方才說：“嗯，同父異母。”

徐晏明好像被什麽觸了一下，許園身上的事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覆雜，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伸手在她頭頂輕揉了下，溫柔地說：“回家午休去吧。”

他揉她頭發的這個舉動，和說這話時的態度讓許園心情好起來，她乖順地應了聲嗯，轉頭就準備啟動車子。徐晏明替她關上車門，站到邊上去，看著她開車走。

許園開著車，從後視鏡裏看徐晏明目送她的身影，心軟了一下，不過她收回目光，立刻又有八百個心眼，轉手就給許佳瑩撥去電話。

許佳瑩喜悅接起：“姐，你走了嗎？”

“嗯走了，”許園猶豫了下，“那個……我問你個事。”

“什麽事？你問。”

“剛才在教工食堂，跟徐教授站在一起說話的那個女老師你認識嗎？”

“……哪個啊？我沒看到徐教授和誰站在一起說話呀……”想了想，又說，“徐教授不是只和蘇老師，還有我們倆說話嗎？”

“……那沒事了。”看來只有她自己留意到。

當晚，許園還是忍不住跟徐晏明提起這件事。

她洗過澡上床準備睡覺，難得主動面向著徐晏明睡，徐晏明仰躺著，發現了她的異常，側頭看她半晌。

以為她在暗示他什麽，他湊近把人摟住，不正經地笑望著她說：“你能不能主動一次？”

許園不回答，松懶地把臉埋進他懷裏，閉起眼說：“徐晏明，今天在教工食堂和你站著說話的那個女老師，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嗎？”

“我喜歡的人不在學校，”徐晏明心想上次明明告訴過她的，不明白她為什麽還要再問這種問題，“在三亞的事，你忘了嗎？”

許園當然不會忘，她知道他說喜歡的人是她許園，可是她真的不信，沈默良久後她說：“那晚你說那個人是我的時候，你的命在我手裏呢，所以我很難相信你說是真心話。”

徐晏明險些被她氣笑，他托起她的下巴，逼她與他對視，“那要怎樣你才相信呢，親愛的？”他語氣無奈地拿出他不客氣的親愛的。

許園沒躲，仰著臉與他對視著，坦然地說：“那不然你為什麽不公開呢？你不知道全校女性都在對你虎視眈眈嗎？你為什麽要保持單身人設？”

“別人對我虎視眈眈那是別人的事，我又不是明星，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我覺得我完全沒有必要去跟一堆無關緊要的人交代我的私事？”

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又好像是歪理。

許園無言以對，盯著他看半晌，忽然生氣地推開他，“你、強詞奪理。”

徐晏明笑了下，沒打算屈服，看許園虎著臉瞪他，他嘆氣，“說不過人就生氣，你這是成人式的撒潑打滾，你知道嗎？”

許園本來還算不上多生氣，聽他這麽評價，她還真是頂不高興了，賭氣地一翻身，拿背影對著他，裝睡。

徐晏明這時知道要哄人了，從身後貼身抱過來，把許園裹進他寬闊的肩懷裏，許園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直到聽到他說：“你與其關心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多多關愛我，可憐可憐我……”

他話未說完，許園就忍不住打斷，頂沒好氣地說：“你有什麽值得可憐的？”

“你說呢？”徐晏明環抱著她，一只大拇指撫摸著她的下巴，一邊我見猶憐地說，“這麽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天天跟我睡同一張床，卻夜夜讓我守活寡當和尚，你說我可憐不可憐？”

許園差點笑出聲。

想一想，他說的其實都是事實，好像確實是挺可憐的，長期這麽對他，也好像是殘忍了點。

見許園不說話，徐晏明又說：“你自己都無言以對了吧？”

他說著把人扳過來，兩人互相無言地面對面，慢慢地，眼神漸漸暧昧，氣氛也逐漸浪漫起來。

還是徐晏明主動，他眼裏充滿欲念吻過來時，拉了許園的手緩慢滑下去。

許園的手心碰著他的命，雙眼驀地眨了眨，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什麽，徐晏明的一只手已緩緩從她腰際滑下。

靜謐多情的深夜，情緒和體溫伴隨著細細密密的吻升溫。依然是徐晏明主動為先，這次是不問出口的多項選擇，許園不知是過意不去還是怎麽地，她禮尚往來也想嘗試這個挺屈辱的舉動，顛鸞倒鳳地可憐了徐晏明一回。

過後，許園忍辱負重地跑去廁所幹嘔了好一陣，徐晏明穿上睡褲跟過來，擡手輕拍她的背，遞給她一杯水讓她漱口，又拿毛巾幫她擦嘴邊的水漬，看她嘔得眼淚盈眶，徐晏明既心疼又好笑。

他慵懶地把人摟進懷裏，低頭想吻下去，卻被許園嫌棄地躲開，他懂她的意思，沒強求，看著她好心地說：“以後別做這種傻事了。”

許園倒是會笑了，拿他手上的濕毛巾去擦擦他的嘴，眼裏泛著光說：“你不是挺喜歡的麽？”

“再怎麽喜歡，我也不想看你受這種罪。”徐晏明說得真心實意。

許園對這話很受用，含情脈脈地望徐晏明片刻，兩手搭著徐晏明的肩，踮起腳，柔軟睡裙在身上動蕩出波紋，裙擺在大腿邊晃蕩。她溫柔親了徐晏明一下，然後說：“我主動了。”

徐晏明也很受用，彎起唇笑了下，二話不說又親了回來。

作者有話說：

小許和徐教授之間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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