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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文淵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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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出自國公府,自幼受到的教育是以家族利益為重,說句不好聽的,婚姻是維持家族昌盛的主要方式之一,人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而父親這樣的世家公子,少年登科,清高顯貴,靠嫁女攀附帝王家換取家族利益這類事,聽起來都要嗤之以鼻。

“推辭也需要理由啊,總不能說怕女兒嫁給他們榮家受苦吧。”面對丈夫的霸道,曹氏十分無奈。

“推說已經許了人家。”林知望隨口道。

曹氏啼笑皆非:“總不能現抓一個吧。”

現抓一個,也是個不錯的主意。林知望說話間便叫徐湛拿上他的牙牌去督察院,將未滿三十歲未曾婚配的官員名單騰錄下來。

“現……現在?”徐湛望著窗外擦黑的天色,驚訝道。

林知望看著妻子道:“在督察院找個品貌貴重、家世清白的僚屬還是不難的,再不濟許給個舉人秀才,也比嫁入宮中強過百倍。”

曹氏不可思議的望著丈夫。

徐湛立在原地進退不是。

“叫你去督察院,沒聽到嗎?”話音帶著遷怒的味道。

徐湛欲言又止,既想為榮晉說話,又不敢在此時觸怒父親。

“母親問過襄兒的意思嗎?”徐湛試探著問。

“問過。”曹氏對丈夫道:“我原以為襄兒不會答應,誰料她笑著把頭一低,說全憑母親做主。我這才敢跟你提的。”

“把襄兒叫來我問問她,什麽時候學會攀龍附鳳了!”林知望強壓怒意,對徐湛道。

徐湛心頭一驚,硬著頭皮道:“襄兒什麽樣子父親最清楚,她懂什麽攀龍附鳳,多半是知曉懷王的品貌才能心生仰慕罷了。”

林知望狐疑的看著徐湛,仿佛要將他看穿。

“戶部那個叫陳階的,是你昔日同窗?”林知望問。

“是。”

“相貌還說得過去,人品家世如何,可有妻室?”林知望又問。

“尋常耕讀之家,人品不錯,尚未娶妻。”徐湛強作鎮定。

“明日邀到府上來吧,我要見見他。”

“草率了些吧。”曹氏憂心道:“便是不同意襄兒入宮,也不能隨便塞個人啊。”

林知望不動聲色道:“陳階是兩榜進士,庶吉士。”

徐湛靜靜聽著,父親最知道這層身份的重量,怕是關註陳階已經有些時日了。

次日再見襄兒,便覺得與往日氣色不同,妝面衣著格外精致,笑靨如桃花初綻般美好,那古靈精怪的孩子氣竟也收斂了幾分。

徐湛一瞬間出了神,襄兒與榮晉相識三年,用情之深他是最清楚不過了。可慢說是父親,就連他也不希望襄兒踏入宮門半步。

“三哥今日怎麽心事重重的?”襄兒依舊是心如明鏡的襄兒。

徐湛搖搖頭,不動聲色道:“今日有外男來,我去二門迎迎,你避去內院玩兒吧。”

“知道了。”襄兒脆生生的應著。

“襄兒。”徐湛叫住她,欲言又止。

“三哥,沒人可以逼我做不情願的事,哪怕是真的為我好。”

卻是襄兒先寬慰了矛盾萬分的他。

花廳待客時,曹氏陪著襄兒在後面悄悄相看。屏風後窸窣響動,徐湛猜想是襄兒不勝其煩,起身離開了。

陳階出身耕讀之家,父親參加了十三次童試只中了秀才,到陳階參加科舉時,卻是一路披荊斬棘,歷經“縣府院、鄉會殿”,一舉取中進士二甲第一名傳臚,年輕有為,簡在帝心。

徐湛不禁惋惜,若是沒有榮晉,怕也不失為一段好姻緣。

父親對這個舉止從容的年輕人頗具好感,轉眼到了午間,便邀他留下來共用午飯。

陳階淺笑應著,出門如廁時,恰碰上了從側門而出的襄兒。他頷首行禮,襄兒亦還禮,神情冷漠。幸而有管家在旁引路,不至於太過尷尬。

徐湛起身為父親添茶時,恰將門外的一切盡收眼底。

“不錯,從容沈穩,進退有度。”林知望卻借機教訓他道:“你一向劍走偏鋒,倒是個會交友的,多跟人家學學。”

徐湛心裏想,論朋友榮晉也算一個,怎麽這麽不招您老待見?

“你也不必在我身後翻白眼,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懷王是君,我們是臣,不一樣。”

徐湛手中的茶壺險些打翻,林知望幹笑一聲。

“他們在潭柘山見過。”徐湛不失時宜的插上一句:“想是那時候……”

“見過如何?”林知望反問。

徐湛無言以對,是啊,見過如何?襄兒不是鎖在深閨的女孩,榮晉閱歷的女子更多,誰敢保證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可那分明不是心血來潮啊。

送陳階離開時,徐湛特意問:“陳兄對日後妻子的品貌德行有什麽要求嗎?”

“沒什麽要求。”陳階心不在焉的說:“無非是相貌端莊,溫柔順從,言行得體,勤儉持家罷了。”

“這也叫沒要求?”徐湛翻了翻白眼,心裏想。

一早,徐湛照常去翰林院點卯、喝茶、和同僚們聊天,捎帶手做做那點不夠塞牙縫的差事。他的沮喪主要源於自己的微不足道,翰林院是為國儲材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幾年的同僚比比皆是,而陸時卻是五軍都督府從一品都督同知,統領中軍衛所,掌管天下軍籍,世襲的二等爵位。

日子越久就越能感受到,在官場上,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與狗的還要大。

想扳倒陸時,無異於螳臂當車。

正發著呆,忽然有太監進來傳旨,命翰林院編撰徐湛兼內閣制敕房中書舍人,即刻到內閣西小房上任。

徐湛微微一怔,在場的同僚都楞住了。

內閣可以分三個部分——四殿二閣、西側的制敕房、東側的誥敕房。殿閣的長官是內閣大學士,制敕房和誥敕房則是殿閣的秘書性輔助機構,中書舍人就是這二房的官員,掌管詔冊、制詔等一應機密文書,相當於閣老們的秘書,這個職位可以從進士中任命,亦可由舉人考取。

雖說內閣是朝廷的最核心,中書舍人每日跟內閣大臣打交道,又容易在聖駕面前混個臉熟,可眼下這些高學歷人才在翰林院混了這麽多年,還沒聽說過哪位狀元任這樣一個職位的。

傳旨的太監笑道:“徐修撰,還不領旨謝恩?”

徐湛如夢初醒,連忙接過聖旨。

“恭喜徐修撰了,收拾一下這就同咱家走吧。”太監道。

徐湛不明就裏,和同僚們略作交接,同上司打過招呼,這才跟著傳旨太監往東華門內文華殿後,也就是內閣所在的文淵閣而去。

文淵閣本是藏書、編書所用,從英宗開始作為內閣大學士的辦事之所,閣門高懸聖諭:“機密重地,一應官員閑雜人等,不許擅入,違者治罪不饒。”

這正是帝國的權力中心!

閣中一間設孔聖暨四配像,一旁朝南隔出四間值房,那是閣老們的辦公場所。即便他十分不想看到馮氏父子,尤其是馮夙那張囂張跋扈的臉,初來乍到,是必須要“拜碼頭”見過諸位閣老的。

馮閣老態度尚可,命兒子扶他起身,笑容可掬的對他說:“今早聽聞制敕房新來一位中書,老夫還在猜想是誰,沒想到,竟是咱們的狀元公!”

馮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附和。

徐湛面帶恭敬,連道:“閣老折煞下官了。”心裏卻罵道:裝什麽大尾巴狼,滿朝官員的任免權皆掌握在你父子之手,我這麽個大活人插在你眼皮底下,你會不知道?

馮閣老又同他說了許多勉勵的話,才放他離開。

馮夙對著他離開的方向,一臉的不屑:“不成氣候的小東西,爹也樂的跟他費這麽多口舌。”

馮閣老蒼老的手顫顫巍巍端起茶盞,啜了口茶:“正因為不成氣候,所以沒必要得罪。”

他已近致仕的年紀,耳背眼花,很是力不從心,可他不能退,更不能倒,他的兒子和一大幫人倚靠著他,他從不輕易為他們樹敵,除非能一擊致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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