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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做這種事情了,駕輕就熟,沒過多會,面前就排滿了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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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腮幫子都幾乎要炸開。

我太清楚他現在的想法了,恐怕恨不得將我嚼碎了咽進去,好從此眼不見為凈吧?我偏偏不如他的願。

“算了,你能不能人道我也不在乎。反正,以後躺在你身邊的人又不是我。”

說完我就要走,他突然扯住我的手將我拖回他面前,用力將我抵在身後的柱子上,而後臉湊到我面前咫尺之處。

“馮聽雨!!”他咬牙切齒地喊我的名字,“你非要將我對你最後一絲情意也敗了你才高興嗎?”

呵呵,他居然對我還有一絲情意?

休了我之後,他不是還去看鶯鶯了嗎?裝什麽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狠狠推開他,翻了個白眼:“要是早知道,我剛剛嘴上就不該留情。”

然後我無視他難看的臉色,轉身鉆回醫館大堂,沒想到陸景致就在門口,似乎站了有會兒。我頓時一滯:“你聽了多少?”

他沈默了下:“全部。”

看完大夫拿了藥後,陸景致送我回家,這次改成了可以同時坐兩人的馬車。不知道是不是有錢人的代步工具都格外多,當然,如果他讓我走路回去,我是更不情願的。

一路上,我才對陸景致講了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從我嫁到江家,到江逢失蹤我去尋他,而後回來便被休了。

“都是我的錯,如果那幾天我不是正好出外幫我爹打理其他地方的生意,你也不會被他誤會和我一起,也就不會被趕出江家。”

我搖搖頭,讓他千萬別把自己當回事。就算我沒有離開那幾天,我之前男扮女裝和他出去飲酒作樂的事情也已經觸怒了江逢,他心裏早就懷疑我不忠了,休了我是遲早的事情。換句話來說,就算陸景致不是剛好那幾天不在京城,難道江逢就不會懷疑我去和別的男人私會?說到底,這是夫妻之間信任的問題。

不過我還是善意地提醒了下陸景致:“你以後沒事就少和我來往了,雖然你家有錢,但是有錢了就更要註重名聲。和我來往多了,你名聲怕是不保。”

我的話剛說完,陸景致便脫口而出:“我不在乎。”

我楞了楞,覺得陸景致這人真是腦子不好使。

“你不在乎我還在乎呢,我還想嫁人的,好嗎?”

“那你嫁我,可好?”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楞在馬車裏。

又從馬車裏,楞到了家裏,楞了整整一夜。

16

我當然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從我讀書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遲早是要長成禍國殃民的傾城美人的。但是我都是個下堂妻了,陸景致圖什麽呢?

我問春曉,春曉表示:“可能圖你的錢吧。”

她這麽說我就不高興了:“我們馮家的錢也不少啊。”

春曉:“強強聯合啊,小姐你沒聽說過嗎?如果馮家和陸家聯姻,這京城商界還有別人說話的份兒?”

話雖如此,但錢要那麽多有什麽用?人生在世,總要追求一點理想吧?

“小姐你就是陸公子的理想啊!我聽說了,男人都有初戀情結。小姐你想想,你和陸公子相識於微時,青梅竹馬,他為了你追到京城來,又發現你家暴富,這不是上天的安排嗎?”

春曉越說我越覺得對頭,我為什麽放著陸景致這樣有錢有情的帥哥不要,舍近求遠呢?

春曉又繼續道:“而且小姐你和前姑爺又沒有發生關系,兩個人清清白白,也不算埋沒了陸公子。”

“餵!我不要面子的嗎?”

“你倆就是天作之合!相信我,沒錯的。”

春曉突然這麽極力促成我和陸景致,我深深覺得不妥:“我老爹給你什麽好處了?”

春曉訕訕一笑:“老爺說,小姐你這一次若能嫁出去,也不要我當陪嫁了。他找個媒人給我說親,再給我黃金千兩,認我當幹女兒。”

哦。我把頭扭回來,雙手緊握成拳——你個死老頭!

**

我一時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陸景致,畢竟我們才剛重逢,時間上和心理上都需要適應一下。當然我之前嫁給江逢的時候甚至連他的樣子都不知道,但誠如大家所見,我們離婚了,這就是閃婚和盲婚啞嫁的弊病。

如果要再嫁,我必須看清楚,想明白,該出手時再出手。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我躲在府裏不怎麽出門。另一邊,我讓春曉去打探下郊外那些窮人的情況,自打我被休以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關心過他們了,也不知道江逢從南陵引水的計劃成功沒有,若是成功,那裏的人應該開始過上耕織的生活了吧?

春曉揶揄我:“你是真的關心那些窮人,還是只想知道前姑爺的近況?”

放肆!我會關心江逢那廝?我幹嘛要關心他?

“我也不是說您關心姑爺,”春曉辯解,“我聽說不歡而散的怨偶,在分開之後都希望對方過得比自己差,這樣心裏的怨氣才會消散。小姐你被前姑爺這麽休了,心裏肯定更希望他遭殃吧?”

我楞了楞,竟開始反思,我為什麽沒有過這種念頭?對啊,我為什麽沒有燒香打小人求老天爺降災給江家呢?

我醍醐灌頂,立刻讓春曉備好香燭供品,然後找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去京城最有名的城隍廟燒香。

拜完城隍老爺後出來,我順道去請神婆幫我打小人。這打小人也是很有門道的,神婆不會隨便幫你打,定會先問問你的訴求,然後再根據你的訴求給你獨家定制出一份罵人的詞來,讓你聽著通身舒坦。

我剛蹲下來,神婆便問我:“姑娘想打什麽人?”

我:“我前夫。”

神婆:“想往哪個方向詛咒?”

在這方面我並沒什麽經驗,於是虛心地請教了下神婆:“一般都詛咒什麽呢?”

“人家有什麽你就詛咒他失去什麽唄。人最慘的並不是得不到什麽,而是曾經擁有的後來卻失去。”

她說得極有哲理,我點頭如搗蒜。神婆見我不像是個有主意的,便問我:“這人家裏有錢沒有?”

我搖頭。

“身體健康否?”

我點頭。

“雙親健在?”

“還有個娘。”

神婆立刻道:“得嘞,交給我!”

她從盒子裏取出一張人形的紙片,往地上一鋪,拿出個木屐就開始打了起來:“我打你個小人頭啊,打得你屁滾尿也流;打你個小人手啊,打得你百病渾身走;打你小人足啊,打得你娘也活不久。”

我聽著聽著覺得有點狠毒了,剛想讓她住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淩厲的喝阻:“馮聽雨!!”

我一聽這聲音,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回頭果然見到江逢火冒三丈的臉,還有他身邊的鶯鶯。

好在,我今天不是男裝,鶯鶯掃了我一眼,並沒有認出我來。

我站起來,楞楞地看著他,就見他將目光落在神婆手上的人形紙片,上頭清楚地寫著江逢二字,然後回頭狠狠瞪我:“你恨我怨我詛咒我也就罷了,為什麽連我娘也不放過?她到底曾經是你婆婆,對你即便不如對我那麽好,也沒虧待過你吧?”

我想說這不是我的主意,可看到他那張臉我就來氣,再看到他身邊的鶯鶯,我就徹底失去了理智,故意往反話說:“我就是恨你們江家怎麽了?我就是詛咒你們全家怎麽了??當你們江家的媳婦的時候,我沒享過什麽福,被休了我還不能痛痛快快詛咒你們?怎麽京城是你們江家開的嗎?”

“你……”

“你什麽你?你最好立刻從我面前滾開,要不然我還有更難聽的話呢。”說完,我扔給神婆一錠銀子,“給我繼續罵,罵到我聽膩了為止。”

江逢大概從沒遇到過我這樣的人,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如今又不是在江家他的地盤上,他也無計可施,只能撂下一句話:“馮聽雨,娶你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然後轉身帶著鶯鶯走了。

呵,他放什麽屁?他當我嫁給他就不是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了。

待他走後,我才讓神婆住手,並勸她:“你還是口下留德吧,人家爹娘是無辜的。”

回家以後,我沒吃下晚飯,進了嘴裏的東西難以下咽又都吐了出來。和我同桌的老爹一看,頓時嚇得不輕:“女兒啊,你不會是……珠胎暗結了吧?”頓了頓又瞪大眼睛,“是江家的還是陸家的?”

我特麽真想跟我爹劃清界限,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女兒這段時間過的是什麽水深火熱的日子啊?

我面上雖然笑嘻嘻,心裏其實苦不堪言。這世道,再豁達的女子也不可能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吧?我現在一走出去,全都罵我不守婦道的。有些惡毒的還往我身上扔臭雞蛋和爛菜葉。搞得我每次出去都得喬裝改扮,讓春曉裝成馮家小姐,而我裝成丫鬟,如此才能避免遭殃。

而我爹心裏卻只有把我嫁出去的念頭,好像我就是他的累贅,雖然我的確是。可他就不能對我稍微寬容一些嗎?

我越想越氣,又故技重施去撬了他的糧倉。這一次,我將整個糧倉都搬空了,全讓人運往京城下游剛發了大水的災區。

我沒想到,一覺醒來,我被官府逮捕了。

我爹這次估摸著被我氣得不行,竟然向官府告發了我,要將我抓去坐牢。要是時間能重來一次,我估摸著他會直接把我塞回我娘的肚子裏,然後給我娘喝一碗墮胎水。

面對青天大老爺的質問,我也無從抵賴,只能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反正按照律法,盜竊判不了多久,了不起便是在牢裏蹲個幾年唄。

但讓我詫異的是,關鍵時候陸景致竟然趕到,表示他願意賠償我爹所受的全部損失,只求我能無罪釋放。

我爹這個人我太清楚了,有錢就好說話,沒錢,那就免談。反正他把我送進牢裏也換不回那幾個糧倉的東西,陸景致能賠錢給他,那真是太好了。他立刻跟大老爺表示要撤銷狀紙。

大老爺氣得拍木:“你逗我玩兒呢啊?報假案可是要打板子的。”

“那你打我板子吧。要是沒錢,我寧可去死。”

我沒料到,我爹竟然要錢不要命,只能求著陸景致去跟大老爺商量,最後給衙門捐了一筆不菲的讚助費後,大老爺才心滿意足地銷案,還親自送我和我爹出門。

出門後,我氣得甩了我爹一個後腦勺:“你自己回去吧,我沒你這種爹。”

我爹:“我也沒你這種女兒,你就想想,從以前到現在,你給我惹了多少麻煩?我的家產又被你敗了多少?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我冷笑地反駁他:“你生我了嗎?生我的是我娘,你只得到了快活。你以為我想和你當父女啊,你有我這種女兒你該偷笑了。要不是我幫你積陰德,你早橫死街頭了。”

“你……你居然詛咒親爹橫死街頭?你真是沒救了。”我爹抱緊銀票,氣得嘴唇發白,拂袖而去,“我再也不管你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所有委屈頓時湧了上來,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陸景致拍了拍我的背,遲疑了下,終是將我攬到懷裏:“別哭了,父女哪有隔夜仇,我想,伯父只是一時意氣。”

我又欠了陸景致一個人情,還是極大的人情。我這個人向來是不願意欠人情的,於是我問他:“剛剛你給了我爹多少錢,我還你。”

我還有四十根金條,還是小有積蓄的。

陸景致搖搖頭:“不必了,只是一點小錢而已。”

那我更要還了,沒道理因為一點兒小錢欠人人情。我堅持:“你說吧,我必須得還你。”

在我堅持下,陸景致也沒辦法,只好如實開口:“也不多,就三萬兩。”

我雙腿一軟,抓住了他的手臂才勉強站住腳跟。

我對他訕訕一笑:“朋友之間其實有時候也不需要講錢的哦?”

他搖頭苦笑:“你這臉皮,比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臉皮可以當錢花的話,我願意刻苦修煉它,一句話的事,就可以省了三萬兩,何樂而不為。

隨後幾天,我和我爹一直處於冷戰之中,他也沒來找我,我也沒去找他。只要不出現金錢糾紛,我和我爹是可以在家裏各自生活的人,哪怕迎面遇到,也可以假裝看不見。

但這個局面很快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破。春曉出了一趟門,回來告訴我,鶯鶯離開楚伶館了,有人替她贖了身。也多虧上次我發燒,沒幫她拔得頭籌,後來她的身價反而降低了,花錢來聽她彈琴的人也越來越少。而且這段時間我又分身無暇,沒去幫她當槍手,以她那點三腳貓功夫,只要聽過的人,基本不可能回頭再折磨自己的耳朵。

她身價一低,楚伶館的老板娘自然也不想養著她,正好讓她贖身,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我讓春曉繼續去打聽一下,是誰幫鶯鶯贖的身。我當然知道大概率是江逢那廝,但有些事情,你若不親耳聽到,總是不死心的,心裏也會悄悄想,也許不是江逢呢,也許是別的客人呢?也許江逢窮,根本花不起那個錢呢?

可春曉帶回來的消息終究是讓我的期盼落了空。楚伶館的人說,給鶯鶯贖身的的確的是一位姓江的公子,而且那位公子已經將鶯鶯接進了自己府中,只待擇日迎娶。

他終究還是要和鶯鶯在一起了。我心裏突然一片寧靜,原來死了心以後是這個狀態,發而沒什麽所求了。

我讓春曉替我送信去給陸景致,信上只有一句話:“你還願意娶我嗎?”

陸景致的回信很快送來,也只有四個字:“此志不渝。”

於是,我和陸景致約了個時間碰面,兩人把事定了下來。

我說:“你要娶我也可以,咱倆可得說好,以後若是出了感情矛盾,好聚好散,可以和離,拒絕直接下休書。”

陸景致:“好。”

我又說:“我嫁給你,當然會克盡妻子的本分,但是我這個人不喜歡拘束,我若女扮男裝出去玩,你可不許懷疑我紅杏出墻。我最恨人不相信我了。”

陸景致:“好。”

我繼續說:“還有,我是個成過親卻被休了的女人,名聲不是很好,若成親以後,有人在你耳邊嚼舌根,說我上一段婚姻的事……”

我還沒說完,陸景致已經握住我的手,鄭重道:“我不會聽。”

他雙眼含情脈脈地看著我,裏頭盛滿溫柔:“我既娶了你,便不會再讓人傷害你。聽雨,我會愛你敬你重你,只要你喜歡的,我都不會阻止你。”

我頓時紅了眼眶,我何曾想到我這輩子遇見的對我最好的人,卻是小時候被我欺負得最慘的陸景致呢?這大概就是以德報怨的最佳典範吧。

確定了他的回答後,我終於點下了頭:“那你就準備準備,把我這個沒人要的女人娶回家吧。”

陸景致便歡心不已地回去準備了。

這種消息藏也藏不住,從他開始準備三書六聘開始,京城便口口相傳,將我和他的事情傳了個遍,其中當然也不乏有些流言,說我被江家休了是因為之前就和陸景致有一腿。

對此,我全然不在意。誰的日子過的好誰知道,那些酸言酸語,不過是一些失敗者的自我安慰罷了。我每天在家挑嫁衣、挑首飾,日子過得極為充實。

很快,陸家的聘禮便送了過來。為了這場婚事,我爹和我也言歸於好,因為他知道,陸景致必會用豐厚的聘禮來娶走他的女兒,現在對他來說,我自然是最要緊的,他還怎麽能得罪我?

於是我在他面前更加猖狂,今晚吃飯我甚至問他:“你從前不是這麽市儈的人啊。你為了報恩,寧願給我那麽多錢,為什麽現在卻仿佛掉進了錢眼裏?”

我爹不慌不忙地解釋:“我想開了,報恩這種事情也是講機緣和資格的。我可能就沒有報恩的資格吧。我哪成想到,把唯一的女兒嫁給恩人家,竟然反倒害了人家。我不強求了。”

我狠狠一拍筷子:“你不是我親爹。”

我爹:“我也希望如此。 ”

要不是出嫁當天還得他幫我蓋上蓋頭,我現在就和他一刀兩斷。

回房以後,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幹脆起身換了男裝,去楚伶館喝酒。反正現在鶯鶯也不在那了,我去也不會和她碰見,那邊又都是女人,不至於對不起陸景致。

我迅速帶著春曉過去,點了個姑娘唱曲子,然後便一杯接一杯地喝得昏天暗地。中途我仿佛感覺到春曉來攔我,但我酒勁一上來,直接把她推到一邊,然後抱住那個唱曲的姑娘就要她陪我喝。

又這麽不巧,今天我點的這個姑娘又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我剛碰了她一下,她已經哭得眼淚汪汪找媽媽了。老鴇來了對我又求又跪的,我卻已經醉得什麽都不知道了,對姑娘上下輕薄,最後,春曉只能去喊了陸景致過來。

陸景致來的時候見我抱著個姑娘親親,眉頭微微一皺,無奈地將我拉開,一個打橫便將我抱了起來。

我睜大眼睛辨認了下,認出是他,上下其手的對象瞬間轉換。陸景致艱難地抱著我出了楚伶館,隨後便被我撩得雙腿發軟,就著外頭的墻壁將我壓上去,喉嚨裏喑啞地吐出一句話:“聽雨,乖,別亂碰。”

“為什麽?”我迷蒙地看著他,“我偏要!”

我一把摟住他的腰,將他瞬間拉近我,鼻尖貼著他的,眼媚如絲地問:“陸景致,你為什麽要娶我?你真的喜歡我嗎?”

因為靠得太近,我看不清他的眼神,我又將他推開了些許,才發現他的神情有些沈重,眼中也有些難以言明的東西。

“你為什麽不說話啊?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陸景致搖頭,看著我的眼神滿是無奈:“不是難以回答,可你問的,是兩個問題。”

“這兩個問題不是一回事嗎?”

他搖搖頭:“對我來說,不是。 ”

我被他弄得有些糊塗,突然也不想追究了,邁開步子便要走,可第一步便扭了腳,整個人往地面栽。幸虧關鍵時候,他又將我抱住,我才沒有在大街上摔個狗吃屎。

隨後,他再次將我打橫抱起,道:“好了,有什麽話等回家再說。”

我其實清醒了一些,便雙手環著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呢喃:“陸景致,遇見你真好。”

他抱著我慢慢地走在街上,道:“如果真是這樣,你就不會在這裏買醉了。”說著,又悵然搖頭,“我也不能怪你,畢竟是我來得太晚。”

我打了個哈欠,安心地靠在他肩膀上:“到了記得喊我。”

然後便沈沈睡去。

隔天醒來,我發現我在陸家的時候,整個人差點跳上房頂。這特麽是怎麽回事?

春曉氣得不行:“還不是小姐你,喝了酒就跟發了瘋一樣,又不上馬車,又不肯回家,非要讓陸公子抱著你才行,最後陸公子只能偷偷把你帶回來了,哄了你半宿才好。”

我一楞:“不是吧,我喝醉的時候這麽過分?”

春曉擰眉看著我,語氣流露出抱怨:“小姐你要是喝醉酒都是這個小鳥依人的模樣,之前也許就不會離開江家了。怎麽對前姑爺,你喝醉酒就罵人家祖宗十八代;對陸公子,你就粘著人家讓人家給你講睡前故事呢?難道小姐你喜歡的真是陸公子嗎?”

春曉這麽一說,我開始深刻地反思起來,而且竟然有些被說服了。是啊,為什麽我和江逢在一起的時候,動不動就是唇槍舌劍,和陸景致在一起就全是生死與共、摟摟抱抱的戲碼呢?

難道冥冥中就註定陸景致才是我的良人,所以我才會和江逢散了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過去那段似乎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了。我如是想,可又不知為何,隱隱有些難過。

此時,陸景致過來敲門,問我醒了沒。我下意識趕緊整理了下頭發和儀容,確定自己沒有失禮之處,才讓春曉去應門。

陸景致今天穿了一身白底繡墨竹的長袍,顯得整個人書卷氣十足。他那張臉長得又是禍國殃民的好看,我一見他便更堅定了剛剛的念頭。

是啊,我沒道理不喜歡陸景致。

我要是不喜歡他,那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二楞子了。

陸景致來到我面前,輕輕揉了揉我的發頂:“還頭暈嗎?我讓人熬了醒酒湯,你喝一碗?”

我搖搖頭,一雙眼睛專註地看著他。

他皺眉不解地看我:“怎麽了?”

我抿了抿唇,突然踮起腳尖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然後便拉著春曉跑回家了。

一路上,春曉一邊奔跑一邊誇讚我:“可以啊,小姐,居然連這種招你都會。不知道你親這一下,陸公子得在家裏回味多少天了。”

她剛說完,我就撞上了一個人。有道是冤家路窄,這麽大一條街,我誰都撞不上,偏偏就撞上了江逢,你說造孽不造孽?

春曉這不長眼的東西,還在喋喋不休:“小姐你也不用這麽慌張吧?我看你剛剛親陸公子的時候膽子可大得很……”

“住口!”我瞪了她一眼,她才恍然發現,江逢就站在我們對面,頓時嚇得躲到我身後。

我拍了拍她的手,才擡起頭和江逢對視,就看到他一張俊臉上烏雲蓋頂,暗沈如墨。

顯然,春曉的話全落進了他耳朵裏。

我雖然自認為沒什麽需要跟他解釋的,但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男人嘛,都是占有欲很強的,哪怕是一個休了的前妻,見到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心裏總會有些不舒服。

在這種時候,我不想刺激他,於是清咳了兩聲,對春曉道:“我們走吧。”

我剛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他卻握住了我的手肘。我一回頭,就見他神情變得有些焦灼而悲切,和剛剛全然不同。

我心平氣和地看著他:“有事嗎?”

他楞了下,突然松開我的手,搖頭:“沒事。”

我點了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再沒多停留,帶著春曉回家了。

說來也奇怪,這天晚上睡覺,我卻夢見了江逢,夢見和他在一起那短短幾個月時間裏僅有的一些美好片段,夢見和他一起去郊外,回來的路上靠在他肩膀上睡得香甜,那可能是這一生我睡得最香甜的一覺了吧?

醒來的時候,我睜著眼睛楞了許久,在自己還沒意識到之前,眼淚從眼角滑落。我迅速抹去,坐起來對自己道:“不要哭,你本就不是自願嫁給他的,又有什麽可惜。這天底下男人那麽多,總不見得都是你的吧?有些人註定就是要錯過的,你又怎麽能這麽貪心?你已經有陸景致了啊。”

我起來吃了個早飯,便和春曉繼續挑嫁衣首飾的花樣。我雖然在京城已經沒有名聲可言了,但對那些商家來說,客戶比天大,他們才不管我是不是二嫁,反正有生意不做會遭天打雷劈,便天天上門送樣式給我挑。

但我始終挑不到令我眼前驚艷的樣式,便讓春曉羅列了下京城現在所有的做嫁衣首飾的商號,瀏覽一圈後,發現竟然有一家從沒來過。

春曉說,這家店不大,但是據說做的嫁衣首飾都極為精美,只接受提前定制。一般一個月也只接一到兩個單子,大約是因為人手不夠,所以才沒到馮家招攬生意。

我馮聽雨要麽不用,要用就要用最好的。

我立刻讓春曉備好銀子,登上那間商號的門,卻沒想到,遇見了熟人鶯鶯。

自從知道她被江逢贖身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也沒成想,會和她找上同一家店。

春曉剛跟老板報上姓名,鶯鶯便冷嘲熱諷:“原來你就是那個聲名鵲起的馮家小姐啊?”

“我就是,怎麽地?”我回她,我還能不知道她,她隨便翹個小指頭我就知道她想幹什麽了。

“聽說你和陸家定親了?全城那麽多做嫁娶生意的商號,你隨便挑一身便得了唄。一個二嫁的,何必要那麽好的東西?”

我皺了皺眉頭,她是何時變得那麽惡毒的?我印象中的鶯鶯雖然出身風塵,可還是頗有涵養的。

“二嫁就不配用好東西了?這是什麽道理?”

“道理就是你負了江逢,你不配!”鶯鶯突然把話攤開來說,“他給過你那麽多次機會,你為什麽就是不珍惜?你這個人還有良心嗎?”

原來江逢把我們之間的過往也告訴她了,呵呵,一定是在她面前把我描成個毫無廉恥的女人吧?

我冷冷一笑:“我要是珍惜了,還有你什麽事?你現在來對我興師問罪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你該感謝我才是,若不是我,你和江逢還走不到一起呢。”

我說著,懶得再理她,轉身在老板面前放下一錠銀子:“您這個月的單子,別人出多少錢,我願意出三倍價錢。想好了便到馮府來找我。”

說完,我剛想走,卻被自樓上傳來的一道聲音喊住:“等等!”

我一回頭,才發現江逢也在。原來,他剛剛一直在樓上。所以鶯鶯奚落我,他就眼睜睜看著,坐視不理?

我無法否認,哪怕江逢這家夥對我再差,我心裏總還留著一絲期盼,也許是因為過去曾有過的美好,讓我始終不相信他會做到多過分。

可我畢竟是天真了,他竟涼涼諷刺我:“馮小姐這是打算以錢壓人?到底是出身豪門,如今又即將和江南首富成婚,自然以後都是花錢如流水的日子。不過這天下間也有錢買不到的東西,馮小姐恐怕要落空了。”

他轉頭對老板道:“您也不必去馮府跑一趟了,就在這回覆馮小姐吧。”

那老板立刻點了點頭,將我給的那錠銀子還回來:“對不住,馮小姐。我們店雖然小,也想掙錢,但還是有道義的。已經接了江家的單子,就不能再接其他人的了。何況,江公子曾幫過鄙人,就算是投桃報李,我也不能答應您。還請您去其他店裏光顧吧。”

我訥訥地接過那錠銀子,居然沒有很生氣,只是覺得有些丟臉罷了。我也不想和江逢吵,轉身便走。

隨後的日子,我便像是中了暑一樣,每日無精打采。最後我還是挑了一款光彩奪目的嫁衣,又讓人幫我打了一頂重十七八斤的純金鳳冠,既然款式上壓不過鶯鶯,那我只能以重量取勝了。

在這段時間裏,還發生了一些事情,無關我和江逢,但是間接影響了我和陸景致的婚期。是這樣的,我們亓國一直以來常受周邊小國滋擾,邊境時常有紛爭,一旦開戰,國內物價波動就非常嚴重。這一點,我爹深有感受。

一直以來,國君都在廣納賢能,希望能將那些流寇小國打飛腦袋,從此一勞永逸。這本是不切實際的希望,卻不知是哪個能人發明了機關弩和木牛流馬,竟真的讓邊境守軍大破敵軍,將敵軍擊退了三十裏地。

消息傳來,商圈頓時繁榮無比。陸景致家在塞外的生意也頓時大有起色,這種情況下,我身為未婚妻當然不能阻止他發財,於是,我主動對他提出將婚期押後兩個月,讓他好好去料理他的生意。

陸景致對我感激不已,很快便動身離開京城。在他離開之後,我百無聊賴,嫁妝都置辦好了,也沒什麽事情可以做了,於是我轉而幫我爹打理起了商鋪,就當是為以後幫陸景致打個基礎吧。

我這番舉動讓我爹甚為欣慰,他除了不是個好爹,做生意的手段我還是佩服的。比如怎麽在稱上動手腳,一斤少一兩賣給人,他門清。他將這些手段全數傳授給我,讓我以後幫著陸景致賺錢,說是如此一來,哪怕以後我犯了什麽錯,陸家都舍不得將我休了,畢竟我能賺錢。

我被他氣得差點暈厥過去,又決定不去商鋪了。

我去郊外騎馬,在秋風中放飛思緒,在山坡上大喊:“江逢,你是個王八蛋,你會有報應的!”

說曹操曹操到,剛喊完我就看見了江逢。我真是不知道自己居然長了一張烏鴉嘴,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樣子十分狼狽,似乎是剛經歷了一場大戰,遍體鱗傷,氣息奄奄。

我急忙翻下馬,奔到他面前:“你怎麽了?”

江逢突然捂住我的嘴:“別問,後頭有人在追我。”

他說不問,我也不敢再說,趕緊將他扶到馬背上,然後翻身上馬,策馬往山坡下跑。但是我發現他來的時候地上滴了血跡,萬一追過來的人發現血跡沒了,順著馬蹄的痕跡追過來怎麽辦?

於是我想了個法子,騎到半山時,我便下了馬,把江逢帶下來,擦幹凈他身上的血跡,再狠狠拍了下馬屁股,讓馬自己跑走,我則扶著江逢藏進了附近的山洞裏。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渾身真的籠罩著光輝。還有比我更不計前嫌、寬容大度的前任嗎?沒有!

我將江逢安置在山洞裏,又去撿了一些芭蕉葉和幹樹枝回來,臨時給他鋪了一張小床,生了堆火,這才問他:“你怎麽會被人打成這樣?你得罪什麽人了?”

江逢盯著我,眼波流轉,最後把臉別開,沈默。

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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