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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算不算兩情相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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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游夜市這日夜裏,宋知渺驚慌狼狽地被送回宋府時,宋老爺和宋夫人著實被嚇慌了神。

宋老爺圍著閨女轉了又轉,瞧見她並無外傷只是受了不小的驚嚇,也仍是放心不下。

兩人在屋中陪著哄著直到宋知渺安穩入睡才雙雙離開。

啟程回京一事因宋知渺受了驚嚇推延了,而這幾日宋老爺也不知因何事又忙碌了起來,瞧著像是一時半會都抽不開身回京。

本也只是突發意外,宋知渺在屋中待了幾日後心緒早已平穩了下來,只是腦海中時不時便會生出那日江妄逆光擋在她身前,揮劍砍斷木架將她救下的畫面。

很難不去惦記,饒是現在再想起,宋知渺也仍會不自覺亂了心跳,待到回神時,便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紅了面頰。

路遇瘋馬時,陳堰置她於不顧,高聳木架下,江妄卻只身擋在她身前。

若無對比,宋知渺興許還難以將心思理得這般清明,可如此一比較,她不禁頻頻在心頭蕩起漣漪。

誰能抗拒從天而降於危難中救她出水深火熱的蓋世英雄呢。

此前的夢境並不連貫,可僅有的信息好似也在指向她與江妄之間還未發生的聯系。

夢裏他是愛而不得,那現在,他們這般,算不算兩情相悅呢。

可、可她同他,連話都還未說過幾句,她也僅是覺得他救她的身姿甚是英勇罷了,也算不上動心,而且萬一那夢境什麽也不是,豈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思及此,宋知渺臉紅得更厲害了。

得不到證實的猜想令她本已理清些許的思緒又攪成了一團亂麻。

少女是懵懂的,羞澀的,除了控制不住的臉紅心跳,她再難承認更多心思了。

花凝推門入屋時,便瞧見了這樣一幕。

宋知渺卷翹的眼睫微微顫動著,紅潤的軟唇被她抿緊又松開,反覆數次,飄忽不定的眼眸像是在慌亂,眸底卻又帶著幾分篤定,好似在和心裏升起又落下的心緒來回鬥爭著。

這儼然是一副少女含春的嬌羞模樣。

花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出聲提醒道:“小姐,馬車都備好了,是要這會出發嗎?”

宋知渺一驚,像是被人窺見了心事一般,身子一抖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瞧見花凝更加疑惑的神色,連帶著回應的聲音都拔高了幾度:“當、當然出發,快,我等許久了!”

這話不假,宋知渺的確一大早便在屋裏等著了。

因著回京一事耽擱了下來,宋老爺便提議近來宋知渺接連遇上意外,趁此得閑讓宋夫人帶著她去南州郊外的靈溪寺燒香祈福。

對此宋知渺本是不感興趣的,郊外偏遠,山路顛簸,更莫說那死氣沈沈的寺廟,如此炎熱的天氣,這般來回折騰一陣不知得遭多少罪。

可宋夫人一口應了下來,還滿臉笑意看著她,說那靈溪寺可是齊國頗有名氣的姻緣廟,前去求姻緣的善男信女無一不稱靈驗至極,既然是去燒香祈福,自然也要為宋知渺求一樁好的姻緣。

本已被少女心思牽掛好幾日的宋知渺一聽這事,頓時心中有了想法,可奈何她心中所想之人是此前還晃著腦袋擺著手說絕無意向的江妄,這會若要再在宋夫人跟前轉了話鋒,怎麽想都有些拉不下臉來。

八字還沒一撇,她是當真不好意思,這便吵嚷著說什麽也要自己一人前去,不叫宋夫人同行。

好一陣撒嬌耍渾後,宋老爺和宋夫人才松口應了下來,雖是同意她獨一人前去,但也加派了不少隨從,唯恐再有什麽意外之事傷了她。

這會,府上便是在調派人手,宋知渺等了好一會,已是迫不及待了,若是再晚些時候出發,只怕日照上到正上空,天氣還會更熱些。

馬車內,花凝一邊扇著小扇一邊護著晃蕩的馬車簾,不叫外頭熱烈的日光落入內裏。

饒是出府前已是在馬車內備上了降溫的冰壺和遮陽的竹簾,但到底不比在家中,狹窄空間內仍是覺得悶熱。

宋知渺蹙著眉頭嘟起嘴來,目光直往角落的冰壺瞧去:“花凝,再給我盛些冰,這天太熱了。”

宋知渺在大熱天應下要去靈溪寺便已是頗為奇怪了,還不叫宋夫人同行,這會嚷嚷著要吃冰,叫花凝好生為難:“小姐,夫人叮囑過了,饒是天熱你也不當吃太多冰,女兒家身子要護好才是。”

宋知渺嬌起來時頗有幾分蠻不講理,叉著腰兇巴巴道:“如此熱的天,那冰還未劃過喉嚨就化沒了,怎會涼了身子,這般將我熱著才是沒護好身子,我不管,快給我盛些冰來,我遭不住這熱了。”

花凝撇了撇嘴,如若宋夫人同行,溫笑著三言兩語便能止了宋知渺的小性子,但她不是宋夫人,她只是個小丫鬟,拗不過宋知渺,只得轉身朝冰壺中盛冰。

宋知渺見狀這才緩和了神色,自己拿起被花凝放下的小扇扇起風來,怎會不覺得自己還是頗有氣勢的。

像花凝,從來便拗不過她。

但為何在外時,那些人就總是不明白她的慍怒和抗拒呢。

宋知渺想不明白,待花凝將盛好的冰遞來,這才心滿意足地給自己降溫,冰涼的口感入喉蔓延開來,總算是解了些心頭的煩悶。

馬車一路蜿蜒而上,總算是到了靈溪寺。

被花凝扶著下馬車時,宋知渺只覺自己腿都在打顫。

站穩身子後,還不忘嘟囔抱怨著:“既是這般有名的寺廟,怎也不知將上山的路修得平坦些,真是摳門。”

花凝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忙低聲提醒她:“小姐,佛門聖地不可胡言,若是惹惱了佛祖,祈願會不靈驗的。”

宋知渺本也不信佛,信的只是心中那點念想,尋個心理慰藉罷了。

她不甚在意,輕哼一聲仍是不滿:“上山路也太陡了些,下山時豈不更叫人難受,早知便不來了。”

花凝又解釋道:“小姐,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本就該是如此的,來此之人定是心中有所求,既是有求於上天,來去之路便自不會輕松,畢竟大多人都相信天上不會掉餡兒餅,有了艱難的來去之路,也叫人覺得能實現所求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這般說來倒是有些道理,宋知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這便邁步入了靈溪寺。

入寺便見一棵枝繁葉茂的菩提樹,樹幹粗壯,樹枝上紅繩遍布。

宋知渺眼眸一亮,驚喜道:“這便是那棵極為靈驗的姻緣樹嗎?”

樹下掃地的小和尚聞聲擡頭朝宋知渺露了笑:“姻緣樹下許願,掛上祈願紅繩即可,女施主可要求得一願?”

宋知渺面上一熱,下意識瞥了眼跟在身後的眾多隨從,當著這般多人她可不好意思在此許願,忙心虛地擺了擺手道:“不、不是的,我是來祈福的。”

小和尚面色如常,拿著掃帚點了點頭,擡手指向寺廟內裏:“祈福到主院即可,女施主裏邊請。”

宋知渺垂著眼朝裏頭走去,心裏盤算著待自己上香祈福後,再尋個機會支開旁人到這姻緣樹下許上一願。

大殿內,喚不出名字的佛像威嚴聳立,宋知渺僅是寥寥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轉而接過了花凝遞來的香火:“在門口候著吧。”

燒香拜佛,心誠則靈。

但宋知渺這會心思都牽在了院中那棵姻緣樹上,對於本就不信佛的妙齡少女來說,祈求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不如祈求喜得一位如意郎君。

她不怎熟練地雙手持香,在佛像前站立片刻後,躬身上前插上了香火。

然後呢?

宋知渺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的蒲團,好似還得跪上一跪。

身子微動,正要屈膝,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不急不緩的腳步聲,便有低沈蒼老的聲音喚住了她:“女施主還未曾祈願,又何需向佛祖跪拜呢?”

宋知渺一楞,聞聲回頭,只見一位方丈走入殿中,面容看上去已是歲數不輕,可身形卻並不佝僂,看上去挺立又精神,臉上帶著隨和的笑,目光卻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太過直接,好似兩人是許久未見的舊識,但宋知渺又怎可能與這樣一位年邁的方丈認識。

只是被方丈一語道破她的不虔誠,宋知渺心虛地垂下眼來,攪了攪手指有些不解,這方丈是如何知曉她方才腦袋裏空蕩蕩的,什麽祈願都未想呢。

“鏡花水月,因果循環,有些事若上天註定如此,倒不必懷有太多執念,順其自然便好。”

宋知渺歪了歪頭看著方丈,總覺他話中有話,可實在深奧,叫她難以參透。

只是聽著這話,她不由開口道:“我並不覺何事都由上天安排好了,貧窮之人可通過頭腦和勞力拼搏更多財富,富貴之人也會因為狂妄自大不思進取而山窮水盡,如若一句上天註定便涵蓋了世間的萬千變化,那未免也太片面了。”

這是父親教給她的道理,她雖生來便含著金湯匙,但卻不應自視清高目中無人,她仍需勤奮學習,刻苦鉆研,琴棋書畫女紅針織,她從未落下過一門課業。

上天安排她成為父母的女兒,卻不能安排她成為一個熠熠生輝的大家閨秀,還是一個空有外表卻華而不實的裝飾品,若無自身的努力與創造,又何來人生最終的結局。

世間萬事,也皆是這個道理,所以宋知渺不信佛,也不信上天註定。

方丈聞言渾濁的眸底似有微光閃過,像是訝異,又像是意料之中,沈默片刻才動了唇角輕笑出聲:“倒是與他挺像。”

“與誰?”宋知渺歪著頭眨了眨眼,只覺這方丈越發奇怪了。

方丈別過視線看向院中那棵菩提樹,悠遠綿長的視線好似穿過了眼前的光景,去到了更遠的地方,良久才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撚著手中的念珠緩步轉身離去。

宋知渺蹙了蹙眉頭,這方丈方才便莫名其妙打斷了她的祈願,這會三兩言語將人弄得雲裏霧裏就想走,她的問題他還未回答呢。

這般想著,宋知渺提起裙擺就想叫住方丈:“你等等,我還有些問題想問你!”

碎步跑到門前,正轉頭想追尋方丈的蹤影,卻見方才他離開的方向僅有一條筆直寬敞的大道,而大道上空無一人。

唯有沙沙風聲流動,卻未有任何人行走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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