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5章 噴火林寶堅尼:

關燈
法爾瑞斯的光明教皇,和阿諾上學時看過的西幻文裏大多數懟天懟地的教皇都不太一樣,因為……

他更為人所熟知的標簽,是法爾瑞斯大陸的第一奶媽。

不能說法爾瑞斯的光明教會都是專精牧師吧,但教會的定位確實是比較偏向治愈流的,既治療信徒的心靈,也治療信徒的身體。而能被從一群奶媽裏推選出來的教皇,自然是其中治療術用得最好的那個。

不然,以教皇區區三百歲不到的“稚”齡,怎麽可能在動輒上千過萬的長生種、永生種權貴中,得到德高望重的評價?

得罪誰,也永遠不要得罪醫師。——這是法爾瑞斯一條很著名的諺語。

老教皇盧卡斯十四世,這個奶媽中的奶媽,其實已經很多年不曾出手了,畢竟作為平均壽命不過百的人族——雖然這在長生種看來沒什麽大不了——但他能活到即將邁過三百歲大關,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在光明法術和法聖身份的雙重加持下,歷任教皇的壽命都不算短,可盧卡斯十四世依舊是其中最長壽、也最健康的。

不管是他身邊的人還是他自己,都挺重視養生的。

但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隨時隨地請動教皇,那無疑就是神眷者阿諾萊德了。一如一百多年前,老教皇義無反顧地來到了雪羅斯塔,如今他也眼都不眨一下地就答應了阿諾為他的姐姐看病。並且,不等阿諾開口,他就先一步提出了關於保密契約的事。

不只是他,還包括了阿諾身後的紅龍兄弟以及路德維希,都被涵蓋在了這個契約之中。

畢竟精靈女王生病一事,茲事體大。精靈族本就因為有一個未成年的女王,而受到諸多猜忌與打壓,如果這位稚嫩的女王再出事,那精靈族未來的路會更難走。

路德維希站在一邊環著胸,沒有說話。因為他毫不意外老教皇會主動提出這些,在來找教皇之前,路德維希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就像他之前說過的,盧卡斯十四世是個活在理想國的老傻瓜,是路德維希最不會應對的一類人。

有時候,路德維希甚至會想,怪不得老教皇那麽偏袒阿諾呢,誰又會不喜歡和自己相似的人?

一百多年前,老教皇在來為阿諾看病後,也因為阿諾的請求,而為特蕾莎女王進行過臨終的治療。雖然他還是沒能治好她,卻至少緩解了她生前最後一程的痛苦。

如今,教皇正在熟練地安慰著阿諾:“再糟糕也不會比當年更糟了。包括你在內,我一共就治療過三個精靈王族,總要成功一回的吧?”說實話,老教皇對阿諾這麽好說話,也有個原因是來自無形的愧疚。不管是沒能治好阿諾,還是沒能救活病入膏肓的特蕾莎女王。

在遇到他們之前,老教皇還是蠻有傲氣的,總覺得只要有一口氣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拉不起來的人。

甚至,也許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觸碰起死回生的神之領域。

當然啦,趕在老教皇作大死前,他還是及時回頭了。而給了他這個當頭一棒警示的,便是神眷者阿諾萊德。他既無法讓年幼的神眷者擺脫行事緩慢的泥沼,也救不回他心愛的“媽媽”。

三分之一的概率,他覺得怎麽著光明神也會眷顧他的,不致於讓他再一次顏面掃地。

薩拉曼德就這樣被教皇突然來訪的消息,攔在了夏宮的書房。本來她還在疑慮教皇到訪的目的,然後,她就看到了跟在教皇身後的阿諾以及路德維希。

那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阿諾在見到姐姐的第一時間,就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火氣,是很少見的那種連翠綠色的眼睛裏都冒著火的狀態。小小的精靈,大大的能量,他整個人就像是一杯噴火的林寶堅尼,仿佛都能讓人看見有一道藍白色的火焰在他的四周流淌,為他賦予了前所未有的明亮色彩。

他問:“我—小—時—候,你—是—怎—麽—說—的?”

年幼的女王曾與弟弟約法三章:

我們不可以諱疾忌醫,不可以有不舒服不說,更不可以隱瞞身上出現的瘀青。

那個時候,阿諾常因為身體和意識的不協調而摔倒,不是這裏青一塊就是那裏紫一塊,薩拉曼德因為忙於大長老布置的功課,沒能第一時間發現。等她註意到弟弟的不對時,她發了好大的火。她問弟弟是不是就沒有考慮過她的心情,當她發現弟弟受傷而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時,她該是怎麽樣一個不稱職的姐姐啊。

如今則輪到她被弟弟發火了。

路德維希沒想到阿諾會選擇這麽應對。在他的印象裏,精靈女王的性格很強勢,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亦或者說她怎麽看都像個吃軟不吃硬的精靈。

結果不等路德維希想完,薩拉曼德已經先一步屈服了。

“我錯了。”她立刻認錯。

路德維希:“!!!”

事實上,薩拉曼德陛下既不吃軟,也不吃硬。但凡她是個能夠打得動感情牌的精靈,昨晚卡珊卓就能用兒時的友誼,來“要挾”薩拉曼德去看醫生了。但卡珊卓並沒有那麽做,因為她很清楚,她那麽做不會換來薩拉曼德的心軟,只會讓她開始質疑卡珊卓作為副手的公私不分。

薩拉曼德只在對待唯一的雙生弟弟時是不一樣的,他們互為半身,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精靈。面對阿諾,她既吃軟也吃硬。

不過,薩拉曼德在向弟弟求饒的現在,也在試探著弟弟,猜測著卡珊卓告密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卡珊卓說的,那她就要考慮重新扶植一個副手了。女王的威嚴,不會容許任何人越俎代庖。哪怕對方是“為了她好”,她們也只適合當朋友,而不能繼續產生工作上的關系。

事實上,在對於是否該任用卡珊卓,薩拉曼德也曾有過猶豫,很大的猶豫。

她和前任女王特蕾莎不同,特蕾莎女王最好的朋友,便是如今精靈族的二長老。可薩拉曼德自認為是一個心硬如鐵的狼滅,她上位時四面楚歌、殫精竭慮的糟糕環境,也容不得她和別人玩你好我好的過家家游戲。

精靈族坐擁全大陸最大的魔晶礦脈,這是神明的恩賜,也是最大的考驗。在群狼環伺中長大的薩拉曼德,成長迅速,卻也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她覺得她必須永遠強勢,永遠鐵血,才能帶領精靈族坐穩六大族的位置。她不能給出一個“她這個女王是可以被擺布、被影響”的信號,哪怕這個信號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這樣想確實極端,可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年輕的卡珊卓對她說,我會永遠效忠您,我會永遠公私分明,我會永遠不違逆您的意志。

——我既劍,王之意志,我之所向。

薩拉曼德最終還是心軟了,她選擇相信自己的朋友,所以她退讓了。那是第一次,也會是唯一的一次。

如果卡珊卓失信,那她們就還是退回到單純的摯友關系更好。

“卡—珊—卓—還—想—引—開—我!”阿諾的生氣沒有絲毫的弄虛作假,因為他……其實到現在也沒有完全理解路德維希推理出的邏輯鏈,他只知道他的姐姐生病了,卡珊卓還想幫忙隱瞞,引他去了溫妮莎,實在可惡。

從小到大每一次都是這樣,卡珊卓和他姐就屬於那種“她姐要殺人,卡珊卓就敢遞刀”的關系,新仇舊怨,讓阿諾的表情更加咬牙切齒。

薩拉曼德覺得阿諾沒有說謊。

因為作為雙胞胎的她,其實總是會有一些微妙的感應的,不能說次次都準,但概率很大。而且,她覺得她弟弟大概也沒有那個爐火純青的演技。

她問:“那你是怎麽發現的?”

“路—德,超—級—聰—明!”阿諾一下子就被姐姐從生氣的事上轉移了註意力,只剩下挺胸驕傲,說不羨慕姐姐有一個永遠會站在她那邊的朋友,那肯定是騙人的,但現在他已經不用只是羨慕了,因為他有路德了啊,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路德維希也差不多猜到他要給卡珊卓背鍋了,但這個鍋他背得心甘情願。畢竟……他已經想好要卡珊卓怎麽償還這份恩情了。

路德維希對怒視而來的精靈女王,掛起了一個她最討厭的虛假微笑,他主動拉起了仇恨值:“只是一點小小的個人推理,希望您不要介意。”

“路—德,也—擔—心—你。”阿諾護在了朋友的前面。

卻讓薩拉曼德更加生氣了。她的怒火被徹底點燃,卻也終於轉移了註意,沒有繼續就阿諾是怎麽發現的這件事進行深究。

薩拉曼德心中未必完全打消了顧慮,只是……果然還是路德維希更討人厭啊!

偏偏面對一臉怒火的弟弟和慈祥莊重的老教皇,薩拉曼德也不好當場和魔族統帥翻臉,只是……她真的好想把白手套摔到對方那張洋洋得意的魔族臉上,來一場不死不休的決鬥啊!

然後,阿諾一行人就被請了出去。

從老教皇多年來練就的滴水不漏的表情裏,很難看出薩拉曼德的病情到底如何,只是他請人的舉動,很難不讓阿諾心生懷疑。

但檢測需要時間。

阿諾緩慢地在書房門口來回踱步,他實在是太焦慮了,從未有過的樣子。路德維希為了轉移阿諾的情緒,開口提議:“我們為什麽不去看看卡巴拉生命之樹呢?”

“嗯?”紅龍一直跟在朋友們身邊,反倒是他的哥哥拉冬為了避嫌,早在締結了保密契約後便體貼地先一步離開了。

事實上,拉冬走的時候,還想把他不會看人臉色的弟弟帶走。

可貝奧武夫卻覺得他的朋友需要他,並且,終於還是讓他等到了這個時候。他表示,他飛起來可快了,在卡巴拉之森比賽的十天,足夠他把各區的飛行路線摸熟,當下就可以出發。

路德維希還在對阿諾解釋:“你不是和我說過的嗎?精靈族只有上一任女王無法再履行女王的職責時,生命樹才會開始孕育下一任女王花苞。”

換言之,只要去生命樹下看看,不就能夠安心了嗎?

沒有花苞,就代表薩拉曼德哪怕生病,也是能夠救回來的。

至於如果真的出現了新的女王花苞該怎麽辦……這種可能路德維希連提都不會提,他自信哪怕所有人都沒有辦法了,他也一定會為阿諾找到辦法。

然後,他們便出發了。

生命樹還矗立在卡巴拉之森東部偏中心的區域,安靜,包容,又強大。它沐浴天光,超然物外。每一個來看過生命樹的人,都不會懷疑它是自然女神種下的神樹,因為這根本不是自然界能夠擁有的模樣。

它的一部分樹根,就像是巨龍舒展開的翅膀,向四面延伸、逶迤,斜插著紮入了深沈的泥土之中。這些樹根最高大的地方,甚至可達十幾米高。

站在樹下仰望,都可能看不到頭。

不過,用阿諾上輩子在地球學來的知識解釋,這其實就是熱帶雨林中很常見的板根現象,是巨大喬木為了鞏固樹身基礎,防止“頭重腳輕”而有的自然生長。

阿諾……

至今還記得自己是摔在了哪塊板根上,他沒有當場去世,才真的該說一聲光明神保佑。

阿諾再一次回到了樹下,感受著那讓人舒心又熟悉的氣息,聆聽著樹上一個個被重新掛回來的半精靈幼崽嬉笑的聲音,仿佛在剎那間便回到了當年,他和姐姐還在同一個花苞裏。他終於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因為就在他和姐姐誕生的最高的枝頭,如今還什麽都沒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亡靈公爵亞度尼斯從森林的陰影中,飄了出來。他的面容還是那麽蒼白,他的美麗也依舊懾人。

他甚至都不需要問阿諾發生了什麽,只看著阿諾聚焦的視線便明白了。

他與阿諾在原地並立,仰著頭說:“有時候,你真的會很想折斷那根樹枝,不是嗎?”他當年就是差不多的心情,只會比此時的阿諾更糟,不會更好。因為他是一點點地看著阿諾萊德和薩拉曼德的花苞長大的,它是那樣的耀眼,又是那樣讓他絕望。

“我很難不去妄想,如果代表著下一任女王的花苞沒了,她是不是就能活下去了。”亞度尼斯用平靜的口吻,訴說了一段瘋狂的過去。

無數次午夜夢回,他都在毀滅生命樹的路上。

但也是這樣的無數次,他一回頭,便看到了愛人恬靜睡熟的側顏,想起了她滿眼期待地對他說:“我給我們的孩子想了兩個特別可愛的昵稱,一個叫南瓜派,一個叫月亮派,你覺得怎麽樣?”

他想,那可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