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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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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歸邈找人打聽, 聽說越王一到揚州就因為水土不服病了,至今沒有踏出過房門。

雖然不知道傳聞是真是假,他還是放心不下, 於是連忙做了一些菜,借著感謝逢大人的名義前來拜訪。

自然除卻送吃食, 他還帶了揚州部分官員鹽鐵私賣的證據。三四年起江南一帶鹽鐵之事就隱隱露出些端倪了, 只是他有心無力。

文歸邈原本就是揚州首富最疼愛的小兒子, 揚州官商勾結之事層出不窮, 他憑著記憶搜集些信息並不困難。

下人去通報了,請他稍坐。

文歸邈將三層的食盒放在身側,略有些忐忑地指尖輕叩桌面。

許久未見阿琢了,也不知道現在長成什麽模樣了,他今年該二十一, 也不知會不會比去年春天更長高一些。

不過阿琢現在過的應該不錯, 記得他以前就與逢喜玩得好, 現在二人應該還是挺相合的。

只是他也不敢貿然和蕭琢相認。

一是不知道洛陽那邊到底是怎麽情況, 二是身軀被占這種事情聽起來太荒謬,就算他如實說了, 恐怕剛一開口就被當做妖孽拖出去了。

這麽荒謬的事情,怎麽會有人相信?

不多一會兒,蕭琢便出來了。

文歸邈忍不住眼神熱切地打量他。

更高一些了, 也更壯實些了, 就是臉色不太好,似乎是真的病了。

逢喜疑惑的眼神掃過他,文歸邈才好不容易把目光從蕭琢身上拔下來,將食盒遞過去:“昨日文某打聽之後才知道,原來昨日的夫人是按察使大人, 多有冒犯。

聽說越王殿下初到揚州有些水土不服,正巧文某會一些洛陽菜色,希望殿下和大人不要嫌棄。”

蕭琢狐疑地將食盒接過來,覺得這個文老板實在熱情有些過頭了。

難不成是知道他身份,所以刻意接近討好的?

他將食盒揭開一道縫,不經意往裏瞧了一眼,打眼就瞧見了被捏成小兔子樣的面點,忍不住身體一頓,又匆匆將食盒蓋了回去。

蕭琢看著言笑晏晏的文歸邈若有所思,怎麽會有個人這麽巧,不僅做糕點和他哥做得一樣味道,就連捏出來的小兔子也形無二致。

這個文歸邈,實在是太可疑了。

文歸邈卻渾然不知道蕭琢心中所想,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了過去:“或許這個東西對二位會有幫助。”

他目光忍不住又往蕭琢身上看。

沒辦法,實在控制不住。

他以為自己能忍住去洛陽尋找親人的欲望,但是見到蕭琢才發現,思念這種東西是難以克制的,他現在見著蕭琢,就越發想念秦臻和祈佑了。

想念他們過得好不好,祈佑的腿怎麽樣了。

逢喜打開冊子,發現裏面赫然就是揚州數位官員私賣鹽鐵的證據。

“不知文老板所求是什麽?”

“文某別無所求,只求為聖上排憂解難罷了。”

他這番大義凜然的說辭,不止是蕭琢,就連逢喜現在都開始懷疑了,這世上真有這樣熱情又正義的人嗎?

文歸邈意識到自己可能太熱切了,於是閉嘴,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卻沒有告辭的意思。

茶水添了三次,幾人就揚州的鹽鐵之事說了半刻,便就沒什麽可說的話題了。

蕭琢原本就覺得他這人奇怪,同他不熟,也沒什麽好說的。

文歸邈還是按捺不住,問:“不知道陛下與太後身體可還安健?”

蕭琢一擡眼皮,點頭:“安康。”

文歸邈又開口,問了好幾句,蕭琢終於按捺不住,說道:“時候也不早了……”

這是準備送客的意思了,若是正常人,此刻都已經站起來了。

文歸邈卻擡眼看了看天:“還早得很呢,殿下要不先將我的東西吃了?”

他好不容易見到了阿琢,有些舍不得走。

蕭琢一噎,也不繞彎子了,本來客客氣氣的就不是他的風格:“我是說你該走了。”

文歸邈有點傷心,但是又一想自己現在在蕭琢心裏就是個外人,不待見自己也是應該的,於是起身:“那文某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說罷一步三回頭地告退了。

蕭琢皺眉,側過身問逢喜:“你覺不覺得這個人有點兒奇怪?”

逢喜望著文歸邈消失的方向,重重點了兩下頭:“無緣無故的,怎麽對你這麽熱情啊?”

蕭琢摸了一把自己俊俏的臉蛋:“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逢喜:“……”

要點臉吧。

她將文歸邈給的冊子一把呼在蕭琢臉上:“派人查查,看看上面這些都是不是真的。”

“你現在使喚我越來越順手了。”蕭琢暗地裏嘀咕了一句,又將東西交給了鐘琪:“我說真的,這個文歸邈給我一種奇怪但是又似曾相識的感覺,我覺得這個人我們也得查查。”

他將食盒揭開,第一層是兩只捏得憨態可掬的小兔子,第二層是一缽胡辣湯,第三層是盤孜然羊肉饢餅。

“文歸邈無論點心還是送來的這些食物,都像極了我兄長做的,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是有些人刻意安排,出現在我們面前的?”

逢喜皺眉,也忍不住揪心起來:“那背後之人到底圖謀什麽?”

蕭琢也不知道。

“或許是為了讓你對其產生親近之感,然後投靠到你門下?”逢喜覺得這個可能比較靠譜。

世人都知道蕭琢是當今陛下的親叔叔,討好了蕭琢,前程自是不用愁的。

如此一想,倒是能解釋得通了。

文歸邈走出官驛之後,心情還是無比雀躍,幾乎要蹦起來了。

他咳嗽兩聲看看四周,好在沒有人註意他。

文歸邈今年才十六歲,又傻又單純,他在文歸邈的身體裏醒來之後,感覺自己也變幼稚了。

是夜,屋頂的瓦片發出了輕微的響動,文歸邈心下一緊,連忙起身,將床一側的佩劍握於手上。

不多一會兒,只聽一聲巨響,兩個黑衣人蒙面跳下,舉著劍直奔床上刺去。

文歸邈這才知道這是來刺殺他的。

只是不知道這一撥人是文家的還是揚州某些官員的。

不過按察使和越王還在,他們就急於動手,未免也太過愚蠢了一些。

“你別亂動。”

“我哪兒亂動了?”

“你安靜一點!!!”逢喜忍不住,拍了蕭琢一巴掌。

屋頂重新歸於寂靜,好在原本下面就亂糟糟的一團,沒人會註意屋頂上的動靜。

只見逢喜和蕭琢正扒著房檐,悄咪咪往下看。

蕭琢嘖了一聲,開始評判:“你看這個文歸邈動作真醜,倒是挺靈活的。”

“人家年輕。”逢喜幽幽道了句。她記得文歸邈今年才十六。

蕭琢下意識摸了摸鼻梁,莫名感覺自己有被內涵到。

“聽聞這個文家庶子自幼身嬌體弱,並不擅武,看來他身上的確有秘密。”蕭琢摸了摸下巴:“但我瞧著他身上的功夫是野路子,不像特意訓練過。”

他剛將指尖放到唇邊,準備讓下面人撤退,卻見他們打鬥之中將文歸邈身後的櫃子碰翻在地。

櫃子裏的東西散亂一地。

蕭琢定睛一看,竟是幾個做了一半的,用來驅災祈福的紙鳶。

過不久就是清明,踏青的好時候,放紙鳶祈福應當的,但是……

逢喜忍不住狠狠抓了蕭琢一把,聲音一高:“你看!上面的字!”

上面寫著的,正是蕭琢的乳名。

這紙鳶是給蕭琢做的!

蕭琢一楞,大腦瞬間空白了。

逢喜又掐了他一把,他才回神,連忙吹了個崎嶇拐彎的口哨,下面二人紛紛退下了。

文歸邈癱坐在地上,將劍扔在一邊,隨手把手臂上的傷口用布條一勒,然後抹了臉上的血跡。

真是,這副身體真是嬌貴……

他還沒怎麽著呢,就差點兒死在自己弟弟手上了。

那口哨聲一響,他就知道是蕭琢。

阿琢的哨子吹得,真是差極了,多少年都沒有長進。

若不是阿琢吹了聲口哨,他現在還想不明白這些刺客是誰派來的。

他喘著粗氣,擡頭看上去,又嘆了口氣:“阿琢,下來吧……”

也不知道自己哪裏顯得可疑了,竟然讓這小子派人來刺殺自己。

他又摸摸自己的臉蛋,文歸邈這張臉還挺漂亮的,怎麽看著像壞人嗎?

文歸邈的語氣中包含著濃濃的無奈和不易察覺的寵溺。

沒辦法,就算知道人是蕭琢派來的,他都舍不得生氣。

這種語氣過於熟悉了,熟悉到讓蕭琢渾身汗毛倒立的程度。

既然人都認出他了,他也沒必要再躲躲藏藏的,幹脆帶著逢喜下去。

唯一比較遺憾的是,逢喜身子不方便,他們兩個跳下去的動作實在不夠漂亮。

蕭琢拿劍指著癱坐在地的文歸邈,冷冷問:“你到底是誰,有什麽意圖?”

文歸邈剛喘勻了氣,聞言無奈一笑,艱難地將挪向櫃子處。

蕭琢見狀,以為他要做什麽,愈發緊繃了。

“別緊張別緊張。”文歸邈將櫃子裏的一堆紙鳶都拖了出來。

不僅有給蕭琢寫的,還有給秦臻和蕭祈佑的,甚至連逢喜的都有。

他又嘆氣,雖然說出來蕭琢不信,但不說指不定蕭琢當場就把他劈了,文歸邈舉起雙手:“雖然我馬上說的話有些離譜,但是我希望你相信……”

文歸邈欲言又止,恨不得再嘆氣,這事兒怎麽說啊,誰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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