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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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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喜繼而有些遲疑:“但是太子的腿……”

自古以來, 一個皇子就算面上有道疤痕,都會被殘忍地排除在奪嫡之爭中。

雖然太子走慢些,他的腿是不大能看出端倪的, 但是……

蕭琢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皇帝就兩個兒子, 難不成要二皇子登基嗎?”

逢喜倒吸一口涼氣, 嘶, 那些大臣在跛腳的太子和二皇子之間做選擇, 這問題真的挺艱難。

雖然輕微跛腳但是賢明大度經驗豐富的太子和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的懦弱皇子,好像哪個看起來都不怎麽樣。

不過硬要選的,大家應該還是會選太子。

“但是,我們怎麽繞過陛下,讓諸位大臣只能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間選一個呢?”逢喜心中一顫, 猛地冒出一個想法, 她猶豫了半刻, 抿著唇, 不知道該不該說。

蕭琢看著她,等她說話。

“是……陛下駕崩?”她緩緩說出。

蕭琢意味深長地點頭。

他繼續道“皇室並無可以過繼的宗室, 我可是個紈絝,比太子和二皇子沒強哪兒去。”

“嗯……不過……”蕭琢的目光,從逢喜的臉, 轉向她的肚子, 打量了一圈兒,有點意味不明:“你要是爭點氣,也不是不行……”

逢喜竟然莫名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臉霎時間紅得比煮熟的螃蟹還艷,然後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罵道:“滾啊!死流氓!”

這種時候他都一點不正經。

蕭琢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然後笑得跟個流氓似地拉過來親了一口:“開個玩笑。”

“就算有三皇子四皇子,帝位也只能是太子的。”蕭琢的神情雖然漫不經心,但目光中卻滿是認真,“皇後當年為了嫁給皇帝,不惜和母家決裂,又將所有嫁妝貼補進去了,懷著身孕依舊忙前忙後奔波,雖然這些年退居後宮,但在舊臣之中格外有威信。

太子生下來就沒少跟著他們吃苦,有著共患難之情,也很得朝臣擁護照顧。

那些舊臣現在一個個都身居高位,只要太子不是殘疾到拄拐,他們總能找到理由扶持太子而不是二皇子。”

蕭慎剛登基的兩年大力扶持親信,又是一派寬容共治的景象,善於聽取不同意見,並不做出大權獨攬的姿態,因此大臣的話語權格外高。

所以禦史臺的那些禦史也一個個都愛蹦跶,蹬鼻子上臉的。

逢喜想了想,他們要是真鬧起來的話,恐怕皇帝還得讓他們三分。

她想起自己這個郎中之職,是即便皇帝再討厭她,李相進宮一頓口舌下來,也只能賜給她。

“所以這次秋獵,皇後娘娘是打算……”她在脖子處比了一個手勢。

“但是,你真的不難受嗎?真的沒有一點猶豫嗎?”

蕭琢對他哥哥的感情,逢喜是知道的,他失憶那段期間,每天嘴裏念著心裏想的都是他哥哥。

蕭琢抿了抿唇,聲音放低:“其實,我想安排一個別院,將他幽禁起來。”

逢喜覺得,這才符合蕭琢的性格。

他這個人這麽重情,怎麽會突然下定決心就要殺了蕭慎呢?

蕭琢擡眼偷偷瞄了逢喜一眼:“你不會嫌我窩囊不夠果斷吧?”

逢喜勾住他的脖子拍拍他的肩膀:“沒關系,我理解你。畢竟人生又不是寫話本子,說愛就愛說恨就恨,說把誰弄死就把誰弄死了,人就是這樣嘛,愛變成恨的過程都是掙紮的。”

“你跟陛下扶持了十幾年,關系就跟我爹娘和我一樣,我想要是有一天我爹要殺我,我可能也會和你做的一樣。”

她這樣說,蕭琢的痛苦和猶豫一下子減輕了大半。

他將下巴搭在逢喜肩上,緩緩閉上眼睛。

蕭琢想,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如果能回到十二歲的時候該多好,那個時候哥哥剛娶妻,他多了一個嫂嫂,期待著小侄子的降生,又認識了逢喜,那真是他前半生最幸福的一年。

皇後與太子都不是猶豫之人,太子傷心之後大病一場,病愈便開始沈穩地著手此事。

他因為跛腳,所以留守皇城。

蕭慎現在不待見秦臻,於是找了個由頭,也將她撇下。

也正方便了母子兩人運作。

蕭慎近日過得十分舒坦,蕭琢死了,他的威脅少了不少,最近崔淑妃對他的態度也漸漸軟化,他算是情場事業雙豐收,美得飄飄然,於是開始著手清理朝中那些到處蹦跶的舊臣。

他覺得蕭慎就是個二百五,放著好好的大權不要,非放權於下,他現在收攏起來格外費事。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是如此的?

崔徊意看著得意忘形的皇帝,嘴角忍不住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

近來朝堂因為他的動作動蕩不堪人人自危,甚至對他產生了極大的不滿,他愚蠢極了,竟然未曾發現,這樣的人當年是如何坐上這個位置,真是有待商榷。

她斟了一杯茶,放在蕭慎面前,淡淡道:“陛下一會兒可要下場?”

崔徊意難得給他倒杯茶,他視若珍寶,連忙捧著喝了兩口,但聽她這麽一問,身體一頓猶豫了半刻,騎射?他根本不會啊?

但是捕捉到崔徊意原本冷淡的面容上更添了幾分嘲諷,蕭慎還是打腫臉充胖子,點頭:“朕自然要下場,給愛妃獵一頭鹿來。”

崔徊意最近對他的態度好不容易軟化一點,他怎麽著都得再接再厲,爭取把這個冰山美人拿下。

至於獵物,到時候讓侍衛隨便打幾頭當作他的就是。

蕭慎興致勃勃站起來,拿著弓箭,跨上馬,躍躍欲試,侍衛們連忙騎馬跟上,不多一會兒一隊人便沒入樹林中。

有他帶頭,場上登時空了大半,只剩下一些女眷和文官留在原地交談,等著他們狩獵歸來。

崔徊意望著他的背影,目光中滿是冰冷,如淬了刀一樣,用帕子狠狠擦了擦被蕭慎觸碰過的手。

延鶴年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附近,走動間將蕭慎剩下的半盞茶碰到了地上。

他連忙請罪,只是演技十分拙劣,崔徊意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延大人也不是故意的,讓宮人清理了便是。”

蕭慎等人是晌午出去的,直到傍晚,天都擦黑了,才聽見一片馬蹄聲與慌亂地叫喊聲:“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從馬上摔下來了。”

崔徊意握著衣袖的手松了松,一把沖過去,撲在鮮血淋漓地人身上,死都拖不開,大喊道:“快將陛下送進帳中,傳太醫!”

圍在外面的大臣被崔徊意這一撲,硬生生什麽都沒看見,加上天又黑了,只能瞧見那血糊糊的一團。

到了晚上,太醫們紛紛搖著頭從帳子中走出來,大家都是一滯,然後一齊跪下痛哭。

應該和眾大臣一起哭得死去活來的崔徊意,此刻正出現在角落裏,將密信傳遞出去。

她看著人與馬越走越遠,成了一個虛虛的小點,長舒了一口氣。

“淑妃娘娘。”溫和地聲音傳來,崔徊意下意思心提了一下,見來到的人是延鶴年,吊著的心於是又放下。

“延大人無事便去哭喪吧,我也要去了。”

延鶴年皺眉,表達不滿:“淑妃娘娘作為大家閨秀,怎可說話這樣的……不好聽。”

崔徊意冷哼一聲,才不慣他:“我不止要哭喪,還得看著他出殯。”

延鶴年啞聲,說不出話來。

蕭琢和逢喜等在別院,幾道殘影略過,昏迷著的人被扔進了院子裏,然後又扯到裏間的床上。

屋裏點了蠟燭,蕭琢的側臉在橘黃的光線下顯得忽明忽暗,分外難以琢磨。

逢喜打量了那個曾經貴不可言的陛下,突然咂舌道:“他怎麽胖了這麽多?”

十三讚同地點點頭,抻了抻酸痛的胳膊。

蕭琢原本醞釀起來的傷感神秘氣氛一下子沒了,他洩了氣似地瞪了逢喜一眼。

逢喜捂了一下嘴,表示自己不說話了。

不多一會兒,蕭慎眉頭緊皺,然後嚶嚶轉醒,他看見面前的蕭琢,忽然楞了一下,然後驚喜、震驚一下子湧上來,渾身都在顫抖。

藥勁兒還沒過,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走向蕭琢:“阿琢,阿琢。”

蕭琢後退兩步,不知道蕭慎賣得是什麽藥。

逢喜也震驚,現在兩個人基本算是撕破臉了吧,怎麽蕭慎現在看見蕭琢還這麽驚喜?

蕭慎目光中透露出一股痛色,他捂著胸口,跪在地上,悲鳴地看向蕭琢:“阿琢,我對不起母親,沒有照顧好你。不管你信不信,之前那些所做所為,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

蕭琢扯了扯薄唇,露出一個笑,又不欲多說什麽。

蕭慎看起來真的悲痛萬分,捶胸頓足,喉嚨裏像是含著一個破水車,聲音都痛到扭曲了:“不是,是有個人,有個很奇怪的人,占據了我的身體,已經整整三年了,阿琢,他傷害祈佑,傷害你,傷害阿臻的時候,我只能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

逢喜拉了一下蕭琢,和他交換了眼神,因為他們兩個經歷過身體互換這種事情,所以對蕭慎所言接受度頗高。

蕭琢聲音平靜:“不管你現在扯什麽幌都無法改變太子已經登基取代你的事實,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

“不不不,這都不重要,祈佑和你,誰在那裏都不重要,哥做皇帝也只是為了讓你們過得更好。”蕭慎慌張解釋:“我知道這件事很荒謬,但是我有證據能解釋,阿琢,別不要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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