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小瑤暈乎乎地醉酒那一次，趙峰其實跟她說了很多。趙峰是個聰明人，他並沒有把真相說出來，而是讓言小瑤自己去猜。

“同樣是傷心，若這個真相會讓那個人難過許久，姑娘你會選擇隱瞞嗎？”

“啊……”言小瑤瞇著眼看著酒杯，搖晃了一下，裏面又散發出淡淡的醇香來，“我會吧。”

趙峰叫下人把言小瑤面前的酒撤掉了，看樣子言小瑤還真是沒什麽酒量。“若姑娘如今能陪在那個人身邊，可那人一定要知道一個答案，姑娘你會怎麽做呢？”趙峰看著言小瑤用手支起自己的頭，偏著看外面的景象。

也不知道言小瑤看到了什麽，趙峰見到了她眼角有滑動的一點點亮光。言小瑤沒有說她要怎麽做，只是一下子像是完全醉了一般，倒在了桌上，埋著頭像是喃喃道：“我知道了……”

如果一定要一個答案，那就編造一個謊言。

像是很久之前的冬天，雲致在天還沒有破曉的時候要駕車出行一樣，言小瑤也想那樣做，只不過這次，她沒有馬車。

昨天言莞抱著她一直哭，期間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一直哭到言莞沒有力氣，呼吸均勻地睡在了她的懷裏。因為尋常，所以才珍貴。言小瑤看著言莞睡著地臉，微微笑著把她有點淩亂的發絲整理了一下。四妹終於是長大了，亭亭玉立，極為出色。可即便這樣，她還是那個愛哭鼻子，一心想要堅強起來，做大家的後盾的四妹。言小瑤也靠著椅子睡著了，知道丫頭進來，言小瑤聽到細瑣的聲響時才睜開眼來。

丫頭見言小瑤醒了，行了個禮，“姑娘——”

“噓——”言小瑤輕輕發了個聲，比了個手勢，指了指還在安睡的四妹，喚了丫頭過來，輕手輕腳地一起把言莞抱到了床上去，之後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關了門。言小瑤在門前對丫頭們說，“莞姑娘哭累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午膳也還沒吃。若是姐妹們有心，還勞煩招呼廚房做些清淡的吃食，準備一兩種蜜餞。莞姑娘醒來，眼睛一定會酸痛腫脹，喉嚨也可能會嘶一些，這些，還勞煩姐妹們照顧一下了。”言小瑤對大家道謝。

“姑娘你也還沒有用膳，現在需要嗎？”一個丫頭上前問。

言小瑤笑著說：“好呀，在裏面睡了那麽久，我還真是有點餓了。”

趙峰今日一大早就出了門，晚膳的時候也還沒有回來，一直不見人影，甚至連雲致，言小瑤也沒有見到一面。言小瑤夾了一筷菜，放到嘴裏，嚼了幾下，覺得這趙大人府上的菜肴，那味道還真是，一般般啊。言小瑤覺得，這一點都不有理。言莞即便是長大了，可還是沒有怎麽長肉，可能還有這裏的菜不怎麽合胃口的原因。言小瑤想，要是能叫澤城的廚子來做，豈不妙哉。於是言小瑤跑到了後廚去，想問問他們能不能學點東西。

結果到了後廚，言小瑤才驚呆了，這配置簡直比澤城還要大氣啊。言小瑤張著嘴詢問了一番才知道，後廚的一半都是趙峰從澤城請來的。

“可是……”言小瑤疑惑，“澤城的吃食，好像，不是這樣的味道啊……”

“回姑娘，”一個小廝說話了，“最近因為莞姑娘有些咳嗽，所以大人囑咐我們要變一下味道和菜色。不過大人平時也就吃這些的。”

啊，是這樣。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四妹。哎喲。言小瑤不知道為什麽打了個寒顫。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養成啊！

言小瑤在臨走的時候又回望了這裏一眼，笑了笑，去推開府上的門。

“你要走？”他喘著氣，像是奇跡一般，瞬間出現在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氣息圍繞在她的周圍。

言小瑤沒有想到雲致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勇氣來面對他，於是低下頭：“你，你怎麽突然出現了……”

“不是突然出現，是才回來。”雲致微微喘息著說，看著低著頭的言小瑤，輕聲問，“你為什麽要走？又要去哪裏？”

“不，我……”言小瑤本來想說自己只是去逛逛來著，但是覺得在這樣的時間，自己還背著個包袱，著實有些不太可信。“我，覺得我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可是我自己卻還不自知。如果再待在你們身邊，我一定會很愧疚。不管是你，還是四妹，我都不想再幹擾你們。我覺得，要是我離開了，你們的日子就會平平靜靜地。就像四妹，她現在這樣久很好，我，離開了的話，她也會好好過的……”

“不會——”突然，一聲帶著些不滿和哭腔的聲音從言小瑤和雲致的身後傳來。言小瑤震驚地轉過頭去才發現，言莞站在不遠的地方，衣服還沒有穿好就跑了出來，眼睛果然還是紅紅的。言莞好像沒有言小瑤想象中的那麽介意雲致跟他一起，可是言小瑤還是掙脫了被雲致握住的手。

言莞走到她身邊，“二姐，即便是安穩的日子，我也想有你，我想跟你一起。爹娘已經不在我身邊了，二姐你不能拋下我，若是今日你真的從這裏走了，這輩子都休想再讓四妹再原諒你一次了。留下來，好嗎？”言莞微微蹙眉看著言小瑤。言小瑤緊緊抿著唇，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可卻沒有說話。

言莞知道二姐在意什麽。要是自己真正已經完全放下了雲致，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是她兒時最想擁有的溫暖和感情，情竇初開的年紀，她的無邪純粹和玲瓏心思都在他的身上，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的。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言莞側了個步子離雲致近了一些，頭揚起了一點，看著雲致：“不是你跑了，而是我不要你了。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婚約，”

僅僅是說這幾句話，言小瑤都看得出來，言莞在多麽努力地忍耐，垂下的手緊緊抓住下裙，周圍都起了褶皺。可無論如何努力，這個倔強又堅強的姑娘還是忍不住，顫著聲音，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一字一句道：“我從沒喜歡過你。日後，你要好好待我二姐……”說著，她還是趕緊側身抱住言小瑤，像個孩子一樣哭了。

言小瑤心疼地也落下淚來。

雲致沈沈但又清晰地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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