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0章 照顧。

關燈
門被人從裏向外打開。

張爭彥出現。

兩位警官對視一眼,周衛直截了當說:“我們有事需要問你,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張爭彥點頭示意:“請進。”

普通民房三房兩廳的格局,許是家裏缺少女主人,到處都充斥一種淩亂隨意的感覺。

張爭彥將木椅上堆疊的衣物和雜物挪開,“請坐。”

周衛盯著他看,筆直的目光帶有職業習慣性的審視。

“1月14號那天晚上,你在哪裏,又在做什麽?”

張爭彥長相普通,鼻側有顆綠豆大的黑痣,粗眉厚唇,給人一種樸實忠厚的感覺。

“您也知道,我是個貨車司機,那晚在拉貨。”

“在哪?”

“邶市。”

周衛:“車牌號是多少,經過哪些路段,車上有其他人麽?”

張爭彥神情疲憊,家裏出了這樣的事,面色自然不可能好到哪去,他一一回答。

時間隨著一問一答,緩慢流逝。

“那行,先這樣,有什麽消息我們會再通知你,請保持手機通暢。”周衛起身說。

唐曉惜收起筆,也說:“感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

張爭彥終於沒忍住,問道:“我爸……會被判多久?”

“抱歉,”周衛說,“最終結果不是由我們兩人決定。”

他說完,接著朝門口走,經過門邊的鞋架,有意掃了一眼,並沒有發現林冬笙描述的那雙深灰色休閑鞋。

關上門。

客廳裏只剩張爭彥。

他真實的表情顯露出來,晦暗陰沈地低下頭,手攥緊成拳。

門外,周衛他們正巧遇上張爭彥一家的對門鄰居柳嬸。

柳嬸買菜回來,拿鑰匙開自家鐵門,被叫住。

唐曉惜笑著上前問:“姐,我們就問您點事兒。”

柳嬸看見他們身上的警服,熱心道:“行,你們問吧。”

“您對張施勇一家人知道多少?”

“他們一家在這住了四五年吧,人都挺好的,特別是他們家那小姑娘,懂事又乖巧,逢人見面還知道問聲好,誰知道她被人……唉,都是老天不開眼,還讓那個畜生給逃了,警察同志,你們抓到他啊,一定得重判,讓那種人吃一輩子牢飯,少出來害人……”

見大嬸要罵個沒完的樣子,唐曉惜只得打斷她,“那他們家另外兩位呢?”

柳嬸說:“他家兒子老是開車到處跑,經常見不到人影,我也不是很了解他,至於老張,他人挺好,是個熱心腸,我家燈壞了,下水道出問題,都是他幫忙弄好的,誰能想到他做得出綁架的事?”

“他家就那一個小姑娘,自然是爸疼哥也疼的,父子倆辛苦打工,供她上最好的學校,平時沒讓她吃半點苦頭,受半點委屈的。”

兩天後,警察局。

唐曉惜見周衛還在看監控,便問:“周隊,有沒有新發現?”

周衛捏捏鼻梁,“張爭彥平時拉貨都是長途,而1月14號那天晚上他只在邶市運送。”

唐曉惜還是不明白:“林冬笙在淅池,這不正好是張爭彥不在場的證據麽?”

“不一定,他只在市區內開,不用經過收費站,因為收費站有近距離的監控。”周衛接著說,“職業的緣故,他對路況太熟悉,避開不少監控。”

“我根據他說的車號和路段,查了監控,確實看到那輛車,”周衛拉進度條給她看,“但是你看,所有拍下的畫面都是遠距離,並且他還戴了黑色鴨舌帽。”

唐曉惜想起一個點:“我們前天去他家,我看到他椅子上有一頂這樣的帽子。”

周衛認同點頭,做警察便是要註意到任何細節。

不過。

“視頻裏的人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不是。”

“根據張施勇的口供,他兩個月前就從邶市去到淅池,打聽林冬笙的動向,並在大學附近徘徊觀察,為的就是抓住機會,但我們查不到他的客車票和火車票,他也承認是給人錢,私下做順風車去的,沒有留下任何記錄。”

“如果說,張爭彥也是這樣去到淅池,然後那天晚上的貨車是別人替他開的呢?”

唐曉惜想了下:“周隊,你的意思是張爭彥是另一個嫌疑人?”

“這只是一種猜測,目前沒有證據,不能妄下定論。”周衛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也有可能是張施勇擔心失手,花錢雇了幫兇。”

證據不全,取證困難,受害者又沒有看到另一個人的關鍵特征。

唐曉惜嘆氣,她也知道這事恐怕很難有後續進展了。

張施勇來到警察局後冷靜下來,不再狂躁後悔悲憤,只平靜陳述自己的動機意圖,實施手法,及最後的目的,甚至毫不避諱地說確實有殺人想法,但他從頭到尾都往自己身上攬,沒有提到其他人。

程序和流程都走完後,張施勇被判了刑。

綁架且故意傷害被綁架人,使人重傷,且有明確殺人動機,處無期徒刑。

林冬笙聽到這個消息,沒有半點反應。

她完全喪失生氣,每天唯一會做的動作便是屈腿壓至胸前,手臂藏在腹部與大腿之間。

除了讓女護工給她擦身換衣,其他的都是陳夏望在旁邊照顧她,給她做飯餵食餵水,幫她洗頭吹發,幾乎24小時都陪在她身邊,晚上他也沒回去睡,就在旁邊陪床。

夜色沈靜,他永遠支著一根神經,盡可能保持淺睡狀態,林冬笙有任何狀況,他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白天她總是安靜待在病床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但晚上她會做噩夢,手臂發抖。

他輕輕握起她的手,額頭輕觸她的手背。

他帶來那盞她送的臺燈,放在床頭,夜裏一開,柔白的光線落在她的臉側,也令她的眉頭稍稍平覆。

她是有夜盲癥,但她以前不怕黑的,而現在,那種恐懼幾乎要刻進她的骨子裏。

他每天買一枝花放在床頭,有紅的,黃的,藍的和紫的,她不曾留意過。

不像是照看一朵名貴的花,一幅昂貴的畫,他是用心在照顧她。

他見過她最美最冷的模樣,也見過她最脆弱無助的樣子。

夜深人靜的時分,少年人那掩藏至深的情愫終於不受克制地湧現在眼中,令胸腔脹熱,眼眶潤濕。

他靜靜地望著她。

他永遠深愛她。

林冬笙出了事,她那邊的親戚不見誰來探望,倒是盧蕙芝跑來了醫院。

她拿著一大籃子水果,主動往病床邊的凳子上一坐,“哎呀,冬笙吶,你還好吧,恢覆得怎麽樣?”

得不到一點反應,盧蕙芝也不尷尬,趁著沒別人在,她繼續說:“你爸逃了之後,那工廠可都亂套了,這經營不下去,我也沒辦法呀。”

她掃了林冬笙一眼,目光裏含著計較,說:“那這事以後再說吧,養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也別著急,餓了沒?阿姨給你削蘋果?”

說完,盧蕙芝找出水果刀,拿起一個紅皮蘋果。

林冬笙眼睫輕顫,眼珠子轉了過去,眼眸中出現那一抹紅。

盧蕙芝當然懂得察言觀色,削了兩下,見林冬笙神情不對,便說:“不喜歡吃蘋果?沒事,那阿姨給你切西瓜,雖然不是應季水果,但老板說這瓜又脆又甜。”

水果刀一擡一落,那抹白光似乎刺痛林冬笙的眼睛,她眼睛紅了。

接著,刀紮入瓜裏,露出鮮紅的果肉,流出紅色汁水。

對其他人來說最尋常不過的一幕,卻輕易勾起林冬笙刻意埋葬的痛苦記憶。

她全身發抖。

“啊——”

尖銳的叫聲從病房傳出。

陳夏望拿著飯盒,剛靠近就聽到,當即快步跑進病房,一眼看到在床上發抖尖叫的林冬笙,和在床邊表情難看的盧蕙芝。

他放下飯盒,一把將盧蕙芝拉出來。

“你怎麽來了?!”

聽出他話語裏的責備,盧蕙芝眉頭一豎,厲聲反問:“還問起我來了?那你呢,你怎麽在這,還在照顧她?”

“你和你爸真是十足十地像,”提到厭惡半輩子的人,她的語氣刻薄起來,“那種爛好心腸沒地方撒了是吧?”

陳夏望不欲與她多言:“請你離開,以後不要再來。”

“那你留在這蹚什麽渾水?”盧蕙芝兩手抱臂,毫不客氣地說,“他們家現在這種爛攤子,一個殺人犯,一個神經病……”

盧蕙芝註意到神經病這個字眼令陳夏望皺眉反感,瞬間意識到什麽:“你!你喜歡那個神經病?就她現在躺在床上時不時發瘋的樣子?!”

聽著左一個神經病右一個神經病,陳夏望神情愈發冷峻,語調也冰冷至極:“那你呢,你又是什麽?”

極盡諷刺的話語,令盧蕙芝勃然大怒:“呵,我是什麽?我現在淪落成這樣子,不都歸功於陳樺忠那個短命鬼嗎!”

她的尖聲,刻薄又刺耳:“不管我是什麽,你都是我生的!你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麽?”

陳夏望閉了閉眼,忍住所有負面情緒。

早就了解透徹的人和事,無所謂失望和憤怒了。

他甚至不想在這浪費時間,出神地想了會兒保溫盒裏的飯菜放久,味道會不好,不知林冬笙餓了沒有。

“你就直說,你來這是想要什麽。”陳夏望說。

見他平靜得很,盧蕙芝也冷靜許多:“我要的不多,就邶市市中心一套房,本來快要到手,誰知林石坤出事,林冬笙是他唯一的女兒,手頭上應該有他不少東西。”

“行,這一套房我記下了。”陳夏望說,“這輩子只要我沒死,會一筆筆支付給你。”

“那麽請你,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