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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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由於在酒店這邊耽誤了一些時間，所以等我回到海棠灣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黃昏。
進入房門的那一剎那，我就感到這房間裏的氛圍不對，猛地擡頭看去，就看到沈亦霆正站在落地窗前。
落日的餘暉斜斜的照在他的身上，讓他那深灰色的西服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
眼前有那麽片刻的恍惚，我想到了我們那時剛剛在一起，他帶我參加徐總的生日宴，我們在諾瀾公館的那個房間裏共舞華爾茲。
我不會跳，他就帶著我。
當時也是這樣的夕陽之光，灑在他的臉上，他的身上，讓平時冷漠的他看起來有了些溫度，更有了些柔情。
心臟像是漏掉了一拍一樣，我輕輕的喚了句：“亦霆。”
沈亦霆就和不知道我回來一樣，聽到我的聲音身體微微一動，慢慢側頭看向了我。
金色的光芒頓時與他的側臉交輝承映，讓本來就英俊不凡的他顯得宛如畫中人一般出塵脫凡。
沈亦霆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不過兩秒，隨即他立刻把什麽放進了口袋裏，然後轉過頭低聲說了句：“回來了。”
雖然他的語氣很生硬，一點兒也瞧不出我們分別已經整整八天，可我的思念還是在這時翻湧成災，忘卻了所有，只想要一個擁抱。
我快步向他走去，剛要喊他，卻見他轉身看向了我，堅毅的面龐像是冰冷的大理石，看著就讓人覺得寒冷。
“我回來拿份文件，現在就走。”沈亦霆說。
我渾身一顫，眼淚根本就是克制不住的立刻充盈在眼眶之中，我向他靠近一步，忍著哭聲說：“亦霆……我、我很想你，你能不能……”
沈亦霆聽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垂下了眼眸，說：“工作很多，為了節約時間，我會在公司的休息室住上幾天，你不必等我。”
說完，他不留給我任何的空隙，邁步離開。
在他經過我的身邊時，我慌忙抓住了他的手臂，說：“我們這到底是怎麽了？你心裏要是有不痛快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
沈亦霆目視前方，神情依舊淡漠如水，只是說：“我沒有。”
“那我們現在的狀態是怎麽回事！”我大聲喊了起來，並且走到他的身邊擋住了他的去路，“你知不知道我們八天沒見過面？我除了每天聽聽你的聲音，沒有任何的途徑可以感知到你……我……”
“那你應該學會習慣。”沈亦霆打斷了我的話，目光向下看著我，有種居高臨下的睥睨之感，“我是沈氏的決策者，不可能一直陪著你。”
攥著他的手一抖，我差點兒松開了他。
看著他的眼睛，我竟生出一種我們的感情要走到盡頭的感覺，暗自握住了拳頭，我反覆的調整了呼吸，可一張口，聲音裏還是免不了的顫抖，我問他：“你是不是……是不是……你和蔣涵……”
沈亦霆掃開我的手，回答：“我的話還是那句，你要學會習慣。”
“習慣什麽？”我冷笑了一聲。
松開他的手臂，我向後退了一步，擡頭看著他說：“是習慣你繁忙的工作形式，還是習慣做回原來那個藏在公館裏的情人？”
沈亦霆微微蹙眉，顯得有些不悅。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邁步又要離開，我一個側步擋在了他的身前，說道：“我不想和你有什麽解不開的結。今天你必須把話說清楚了！”
“我沒有時間。”他冷冷的說。
“沒有時間？”我笑著反問他，“沒有時間和我解釋半句，就有時間和蔣涵在外地出雙成對？”
沈亦霆見我已經有些暴跳如雷，嘴角勾起了一抹輕笑，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做什麽？”
我被他的這句模棱兩可的話驚得身體晃了晃，開始下意識的搖頭，再一次伸手抓住了他，說道：“不是的……我這是氣話！你是不是為了沈氏？還是……對！你是為了易康是不是？你和她其實只是正常的交往……”
沈亦霆沒有回答，直接掃開了我的手，闊步到了大門口。
當我聽到門開時發出的聲響時，我渾身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感覺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氣一般。
沈亦霆沒有很快離開，還留下了一句話：“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記住我的話。”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
自這次短暫的見面之後，沈亦霆又是接連三天沒有回來，並且也沒有了電話。
我每日渾渾噩噩的。
去找他？我該說什麽？那天我已經問了，可是得到答案像是雪上加霜……
蔣川每天還在給我發照片，是沈亦霆回來後和蔣涵接觸的照片，兩個人倒像是日日都見，儼然情侶一般。
今日，我坐在客廳裏，等待著蔣川按時的“報告”，說來也是奇怪，這就好像是每日必須推送的新聞一樣，我知道看了是什麽心情，卻又忍不住不去看。
十一點整的時候，手機如期的響了。
我伸手去夠手機，嘴角卻不由得出現了一個十分自嘲的笑容，因為我知道關註這個，起碼可以了解一下結束那天到來的快慢。
然而，今天來消息的不是蔣川，而是蔣涵。
……
一個小時後，我坐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裏，等著蔣涵的到來。
其實對於她的約見，我算不得驚訝，更可以說是早有準備，因為依照蔣涵對沈亦霆的感情，再加上她的個性，如果她和沈亦霆真的有了什麽，她不會隱忍不發。
我心裏做了各種準備，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蔣涵遲到了十分鐘，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註重形象的她，今天穿的只是棉質透氣的休閑裝，更是破天荒的穿了一雙平底鞋。
她坐在我的面前，向服務生要了一杯白水。
“臨時叫你出來，有些唐突了。”蔣涵說道，顯得自己好像真的是有歉意一樣。
我沒有接這話，而是說：“有話直說。”
蔣涵點點頭，臉上那充滿輕蔑的笑意深了幾分，與剛進來那短暫的謙和形成了對比，可這時候的她才是真實的她。
“你的性格和樣子，我一直都很討厭。就好比剛剛一樣，我不過是給你臉面而已，你覺得你的硬氣是從哪裏來的？你不過是個亦霆扔棄的玩具。”
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緊，我咬了咬牙，說：“我的硬氣不需要他給，我自己給！你覺得你的出身高貴就可以蔑視一切嗎？你又是哪裏來的自信。”
蔣涵的臉色一沈，已經面露怒氣，我想要不是她還有些教養可言，興許會拿起手邊的水杯，直接把水潑在我的臉上。
但是面對蔣涵這樣惡毒至極的女人，我覺得我能保證我的涵養才實屬不易，她殺害我的麗兒，一次次的算計我，甚至是沈易康，根本就是罪大惡極！
“如果你有話就快些說，沒有話就不要耽誤彼此的時間。”我說。
蔣涵轉怒為笑，然後動作優雅的打開了自己的手包，取出裏面的一張單子放在了我的面前。
“你好歹也懷過孕，應該懂得這是什麽意思吧。”她笑的極為得意。
我感覺心口那裏像是蹦出來一口鮮血，緊接著就是血流成河，血肉模糊，屍骨無存！
料到了，猜想過……
我真的有意識到蔣涵懷孕了，甚至是和沈亦霆有關系，可是我從來沒有相信過一次，更沒有認定過一次！
“已經十周了，再過兩周這胎就坐穩了。”蔣涵笑著說，還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聽說你那個孩子才一個多月就死了，估計連個型也沒成，死了倒也無所謂。”說完，蔣涵放肆的笑了，就像一把把刀子劃著我的心臟。
我強忍著眼淚，伸手拿起了單子，上面的檢測結果顯示的是一切正常，孕期也確實是十周，正好可以和沈亦霆和蔣涵在酒店的那一晚對接上。
“其實，像你這種窮人，真的很讓人惡心。以為自己長了一張還過得去的臉蛋，就可以爬上有錢人的床嗎？再說了，既然出來賣，就別要什麽身份，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而且也別賣這一個人啊，有的是有錢的，家裏還有個悍妻，就喜歡你這種。”蔣涵說的越來越過分，嘲諷侮辱的笑聲不斷。
我攥緊了了單子，反駁不出來一句話。
忽然就想起了我這次生理期的時候，沈亦霆一直照顧我，我窩在他的懷裏吃水果，問他為什麽想要女兒？我說是不是因為女兒都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沈亦霆告訴我等將來老了，如果有一個既像我又像他的女兒，乖巧懂事，到時候就一定會回憶起好多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我們手牽著手走在陽光灑下的小道上，身邊有彼此，腦海中還有曾經，那會是他最幸福最值得的時刻。
他說過他只要我給他生的孩子，怎麽如今卻讓蔣涵懷孕了呢！
他怎麽可以？他又怎麽能？他就是個騙子！
“這單子既然你這麽喜歡看，那就送給你好了。”蔣涵說著就站了起來，“不過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你不是還有沈易康嗎？你脫光了找他，沒準兒這個窩囊廢還會要你這個被玩過的身子。”
我依舊沒有理會蔣涵，只是盯著單子，覺得心像是被撕成了一片一片的。
……
不知道在咖啡館裏呆坐了多久。
當我推開門的時候，只覺得外面的陽光好刺眼，照的我渾身都痛，還是躲在暗處會舒服些。
我握緊了包包的帶子，低著頭沒有任何方向的走著，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沈亦霆去確定這件事。
如果他說是的話，那我……
“晚之！”一聲大喊。
下一秒，我的身體就被人大力的向後扯去，而面前就是一輛飛速駛過的小貨車，司機沖著我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找死是嗎！活膩味了！”
我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到了現在也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晚之，你怎麽樣？傷到了哪裏沒有？”關心而急切的聲音傳來。
我這才找回了一點點的意識，扭頭看去，就看到吳紹先眉頭緊鎖的盯著我看，像是要從我臉上盯出來一個洞似的。
“臉怎麽這麽紅？這是受了驚嚇，還是發燒了？”吳紹先一邊問，就一邊伸手探了探我額頭的溫度，“好像還真有點兒熱，沒準兒是感冒或者熱傷風。走，我帶你去醫院查查。”
吳紹先扶著我的腰讓我站立好，然後就指了指馬路對面的小道，“車子就在那裏，我們過去。”
他說著就向前走了幾步，而我後知後覺的抓住他的衣角。
吳紹先扭頭看著我，問了句：“怎麽了？”
頭有些暈，腳有些輕，我感覺眼前的事物好像有些微微的搖晃，可我堅持著，說道：“我要去沈氏。”
“沈氏？”吳紹先反問了一句，然後走到我的身邊，“這裏倒是離沈氏不過幾個街口，可是你現在看起來很虛弱，我們先去醫院，檢查完我再送你去沈氏。”
搖了搖頭，我說：“不，我現在就要去沈氏。我沒事。”
為了和吳紹先證明，我試圖向前走去，可是才走了一步，我就是腿一軟差點兒跪倒在地，還好吳紹先及時接住了我。
“晚之，別逞強。剛才那一下，你嚇得不淺，而且要不是我恰好看到了，出事了怎麽辦？”吳紹先的語氣中透露出了一些責備，“來，先去醫院。”
“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說著，我推開吳紹先繼續往前走，哪怕我的一步只有別人的半步，我也要過去，我必須見他。
吳紹先連忙過來扶住了我，說：“好好好！我從來就擰不過你！我這就帶你去沈氏，反正沈亦霆那邊應該也有醫生，我們這就去！你別著急。”
“謝謝。”我輕聲說了一句，只覺得頭越來越疼。
上了車子以後，吳紹先總是時不時的打量我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知道他這是關心我，想幫我，可是今天發生的這件事，誰也幫不了我，只能我和沈亦霆兩個人來面對。
如果蔣涵真的懷孕了，而且孩子是沈亦霆的，那我會退出，不會幹擾一個家庭。
“對了，晚之。”吳紹先主動開口，“前幾天和一個合作商談生意，他的助理就是原來你們的那個村子的，你說巧不巧？”
我無力的靠在車子的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窗外，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吳紹先見我這麽敷衍，也沒覺得尷尬，只是繼續說：“你要是覺得這個沒什麽，後面還有巧的地方呢。他說他認識你，就是挨著你們家不遠處的那個米線店的小兒子。”
孫大娘家？
我有了一絲反應，低聲說了句：“孫梁達？”
吳紹先笑著點點頭，跟我說：“看來還這又這層緣分啊！晚之，你可真是咱們卓朗的福星，那人現在職位不低，還和你是朋友，哪怕這次不能合作，以後交個朋友也好啊。”
那個孫梁達比我長幾歲，沒想到現在已經事業有成了。
“等以後可以一起吃……”吳紹先話沒說完，我的手機就響了。
我拿出手機一看，顯示的是琳達。
一接通電話，就傳來琳達著急的聲音，她說：“晚之啊，你在哪裏？快來沈氏吧！”
我眉頭一皺，問道：“怎麽了？”
琳達和我直“哎呀”，隨即電話那頭就傳來“啪嚓”的聲音，好像是什麽玻璃摔碎了。
“就是你的那個朋友，薛小姐啊！”琳達說得更著急了，“她忽然來沈總的辦公室，在裏面把東西砸了個遍！”
掛斷電話，吳紹先看到我的神色緊張，立刻就問：“怎麽了這是？”
“趕緊到沈氏，紫安在那裏。”我說。
……
我和吳紹先趕上去的時候，琳達和杜禮都站在門口。
杜禮還是老樣子，跟個機器人似的，估計天塌了也不會有什麽反應似的，反觀琳達，則是急的額頭直冒汗。
琳達見我來了，立刻跑了過來，說：“晚之，你快進去勸勸！沈總也不讓我們進去，但是薛小姐好像很火大！砸了好多東西！”
我點了下頭，示意吳紹先和我進去，在大門口的時候，杜禮主動為我們開了門，並且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註意每一句話。”
我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可還沒顧得及細想，薛紫安的喊叫聲就傳進了耳中。
“今天，你不給我個說法，我是不會離開這裏半步的！”
我一聽，趕緊和吳紹先進入了辦公室，入目而至的就是滿地的瓷器碎片，還有一些被碾碎的鮮花殘枝和點點水漬。
薛紫安看到我們出現了，神色一動，立刻道：“晚之，你怎麽來了？”
我看著狼藉一片的辦公室，有些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和她說：“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怎麽來了？你這又是……”
“我！我！”薛紫安好像有口難言一樣，“你別管這些了，聽我的，你先走！紹先，帶她離開！”
吳紹先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混亂的場面，再看看氣定神閑坐在沙發上的沈亦霆，除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給不出任何的反應。
“紹先，你沒聽到我的話是不是！”薛紫安大急，“我讓你把晚之帶走！她身體不好，有些事情不宜參加！”
“可是你……”吳紹先沒說下去。
薛紫安冷哼一聲，斜視著一旁安然如常的沈亦霆，笑道：“晚之的身體是怎麽垮的，某些人心裏清楚！他不在意，我還在意呢！紹先，帶晚之走！”
吳紹先無奈的搖搖頭，走到我身邊說：“晚之，聽紫安的吧，她一向是有道理的。”
我沒說話，只是始終看著沈亦霆。
其實自從我說完第一句話之後，我的目光就一直在他的身上，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還是這樣無動於衷，他就不願意和我解釋一句嗎？
還是說他所謂的“習慣”，就是要家裏的正室是蔣涵，外面養著我這個情人嗎？
“亦霆……”我喊了一聲。
沈亦霆沒給出反應，倒是薛紫安立刻站出來，嚴厲的和我說：“晚之，回去。”
我張了張口，心疼的開始呼吸困難，人也有些搖晃了，吳紹先見到後又是趕緊扶住了我，並且和薛紫安說：“紫安，你也是！這種情況，晚之怎麽可能會走？你跑來大鬧人家的辦公室總該有個理由吧，你說出來！”
薛紫安皺緊了眉頭，咬著牙關不說話。
我瞧著她這副神情，心裏算是有了個答案，因為就在三天前我拜托薛紫安替我調查蔣涵去醫院是檢查什麽，看來是有了答案了。
微微掙開吳紹先的手，我向著沈亦霆走去。
薛紫安想攔住我，可是手臂擡起來又放下了，見她那副痛苦的模樣，我就知道沈亦霆上次去醫院就是應該配蔣涵產檢去了。
走到距離沈亦霆幾步之隔的時候，我站定了腳步，看著我們之間的距離，我不知道這次我們是否還能夠跨越。
“這事是不是真的？”我問了出來，卻沒有想象中那麽艱難。
畢竟都到了這一步，還能有什麽更差更糟糕的情況嗎？
沈亦霆在這一淩亂不堪的場面中，終於給出了反應，只見他擡起頭看向我，神情從容，眼神更是靜謐無波。
他說：“你覺得呢？”
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我心裏不會相信。所以我要的只是一句實話，必須是你說的實話。”
沈亦霆蹙眉，雙唇微啟似是要說些什麽，卻在這時聽到：“你們真是撒潑的小市民，這裏豈容你們撒野？”
我狠狠的擰了下眉，知道這是蔣涵的聲音。
沈亦霆終於起身，向著蔣涵走去，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他虛無的像一陣風，讓人根本無法抓住。
他走到了蔣涵的身邊，語氣冷淡的說：“你不該來這裏，回去。”
蔣涵笑顏如花，一把圈住了沈亦霆的手臂，親密程度不言而喻，她依偎在沈亦霆的臂膀上，笑道：“亦霆，是寶寶想你了。”
我渾身一抖，只覺得世界正在土崩瓦解。
“狗男女！”薛紫安咒罵一聲，揮著手就像蔣涵過去了。
“不……”
我還沒來得及阻止，沈亦霆倒是一把抓住了薛紫安的手臂，防止了她的的下一步舉動。
“松開！你們兩個不要臉，我打的就是你們！”薛紫安喊道。
沈亦霆一個用力，薛紫安向後踉蹌了一步險些摔倒，我和吳紹先趕緊過去扶住了她。
“蔣涵現在有孕在身，你不可以對她動手。”沈亦霆說。
我扭頭看著他們並肩而立，蔣涵那得意的笑容簡直就是刺眼到令人心痛，我除了哭，也是沒出息的說不出來一句話。
“沈亦霆！你這是什麽意思！”吳紹先扶穩了薛紫安後，就站出來了一步。
他指著蔣涵，問沈亦霆：“她懷孕了？孩子父親是誰？你別告訴我這是你沈總的種！”
沈亦霆不說話，目光和神色依舊淡然。
這時，蔣涵摸著自己的肚子，和吳紹先笑著說：“卓朗的吳總，是吧？我有些耳聞，大家以後沒準兒可以合作，這一次我不計較你剛才的話。不過你的嘴巴放幹凈些！什麽叫種？我肚子裏的是亦霆的親骨肉！”
吳紹先聽後猛地握住了拳頭，而薛紫安也是恨得牙根作響，反倒是我，哀大莫過於心死，好像是沒所謂了。
“沈亦霆，你就是個小人！”薛紫安破口大罵，“當初你來找我的時候，你忘了你的樣子了是吧？是你拜托我幫你的！我真是後悔，更是瞎了眼，居然把晚之交給你這個人渣！你根本不配做人！”
“閉嘴！下賤的潑婦！”蔣涵毫不示弱，也罵了一句，然後搖晃著沈亦霆的手臂，撒嬌道：“亦霆，這都是什麽牛鬼蛇神啊？寶寶看了會害怕的。”
沈亦霆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我，沒有說話。
“紫安說的一點兒錯也沒有。”吳紹先也被氣得怒不可遏，“沈亦霆，我們也談過。你告訴我晚之的幸福只有你能給，可你就是這麽做的是嗎？帶著一個懷孕的女人來羞辱晚之？晚之也懷過孕，要不是你……她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薛紫安聽到吳紹先說到這裏，再一次忍不住了，推開我就要上去給沈亦霆一個耳光，可是吳紹先已經先她一步，掄著拳頭就過去了……
我看見他要打沈亦霆，下意識的就沖過去抓住了吳紹先的手臂，喊了句：“別打他！”
吳紹先正在氣頭之上，根本不管不顧，那麽用力一甩，我就直接被甩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晚之！”薛紫安和吳紹先同時喊了一聲，趕忙跑了過來。
我的胳膊被地上的瓷器碎片劃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啪嗒啪嗒”的滴在了地毯上。
“趕緊去醫院！”吳紹先說。
薛紫安拿出身上帶著的一些緊急時用的紗布，按在了我的傷口上，並說：“我幫你按住，我們這就走！”
吳紹先將我抱了起來，薛紫安則在旁邊繼續幫我止血。
我看到沈亦霆整個人就那麽直楞楞的站在那裏，沒有任何的舉動，也沒有多餘的表情，甚至好像是沒看到我摔倒一樣。
轉過頭，我把眼淚留在了吳紹先的襯衣上。
蔣涵笑了起來，說道：“這可真是有意思，自己人把自己人打了，太有趣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薛紫安說，聲音就像地獄裏的修羅一般震懾人心，“你們這些豪門裏的人，無心無肺，現在作孽，終有一天老天會讓你們有該有的報應！”
“紫安，不要和他們廢話了。”吳紹先說著，看了看懷裏的我，眼中盡是心疼。
“沈亦霆，我和你們沈家的賬，看來有的算了。”薛紫安又丟下了這麽一句話，“紹先，我們走！”
我們三人就這樣從沈亦霆和蔣涵身邊經過，也就是在這時，幾乎沒有說過話的沈亦霆開了口。
他說：“今天你和你的人大鬧我的辦公室，還差點兒沖撞了孩子。凡此種種，你也是不能在海棠灣住下了。津宸區那邊的愛麗園還空著，你去那裏住著最為合適。”
這話聽得我頓時睜開了眼睛，像是抓到了什麽一樣！
而吳紹先和薛紫安聽後都是腳步一頓，吳紹先給出的反應就是輕笑一聲，放下了一句：“笑話。”
然後，我們就離開了。
……
吳紹先帶著我們去了薛紫安的宿舍，她那裏有治療的東西。
我們幾個人都是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交流，他們在想什麽，我沒多在意，因為我的腦海裏都是沈亦霆最後和我說的話。
愛麗園這個名字，是我起的。
這是我和沈亦霆兩年之前的約定，準確的說，是他和麗兒的約定。
麗兒說自己想像童話裏的小姑娘一樣，有一個帶著白柵欄的小木屋，裏面種滿了花朵，還有蘋果和梨子，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當時，沈亦霆聽了之後，就和她說等到她十二歲生日的時候，他就送她一座這樣的房子，把它當作我和麗兒的世外桃源，如果外面有任何的苦難和麻煩，就把我們送進去，等一切都好了，他就會來接我們。
“晚之，疼的話，你就喊出來。”吳紹先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這才感覺到了疼痛，因為薛紫安正在給我的傷口消毒，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薛紫安皺著眉頭，說道：“還好，看著嚇人，實際傷口不深，也不會留疤什麽的。”
“那就好。”吳紹先松了口氣。
等傷口處理好了之後，薛紫安合上了藥箱，對我說：“你就在我這裏歇著，我的衣服你也都能穿。”
“要不還是去我那裏吧。”吳紹先建議道，馬上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們一起過去，我那裏寬敞些。”
“你還有女朋友，那像什麽話？就住我這裏。”薛紫安說著，握住了我的手，“不要想別的，我們照顧你。”
我垂下了眼眸，還是在想愛麗園的事情，甚至是回憶起了我進門前杜禮那句奇奇怪怪的話。
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決定這個時候必須賭一把，就賭沈亦霆是有安排的，他讓我記住他的話，他說過讓我永遠都要相信自己該相信的人。
這個人，就是他。
看向薛紫安和吳紹先，我說：“我要去愛麗園。”
158 豪華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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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餘暉斜斜的照在他的身上，讓他那深灰色的西服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
眼前有那麽片刻的恍惚，我想到了我們那時剛剛在一起，他帶我參加徐總的生日宴，我們在諾瀾公館的那個房間裏共舞華爾茲。
我不會跳，他就帶著我。
當時也是這樣的夕陽之光，灑在他的臉上，他的身上，讓平時冷漠的他看起來有了些溫度，更有了些柔情。
心臟像是漏掉了一拍一樣，我輕輕的喚了句：“亦霆。”
沈亦霆就和不知道我回來一樣，聽到我的聲音身體微微一動，慢慢側頭看向了我。
金色的光芒頓時與他的側臉交輝承映，讓本來就英俊不凡的他顯得宛如畫中人一般出塵脫凡。
沈亦霆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不過兩秒，隨即他立刻把什麽放進了口袋裏，然後轉過頭低聲說了句：“回來了。”
雖然他的語氣很生硬，一點兒也瞧不出我們分別已經整整八天，可我的思念還是在這時翻湧成災，忘卻了所有，只想要一個擁抱。
我快步向他走去，剛要喊他，卻見他轉身看向了我，堅毅的面龐像是冰冷的大理石，看著就讓人覺得寒冷。
“我回來拿份文件，現在就走。”沈亦霆說。
我渾身一顫，眼淚根本就是克制不住的立刻充盈在眼眶之中，我向他靠近一步，忍著哭聲說：“亦霆……我、我很想你，你能不能……”
沈亦霆聽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垂下了眼眸，說：“工作很多，為了節約時間，我會在公司的休息室住上幾天，你不必等我。”
說完，他不留給我任何的空隙，邁步離開。
在他經過我的身邊時，我慌忙抓住了他的手臂，說：“我們這到底是怎麽了？你心裏要是有不痛快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
沈亦霆目視前方，神情依舊淡漠如水，只是說：“我沒有。”
“那我們現在的狀態是怎麽回事！”我大聲喊了起來，並且走到他的身邊擋住了他的去路，“你知不知道我們八天沒見過面？我除了每天聽聽你的聲音，沒有任何的途徑可以感知到你……我……”
“那你應該學會習慣。”沈亦霆打斷了我的話，目光向下看著我，有種居高臨下的睥睨之感，“我是沈氏的決策者，不可能一直陪著你。”
攥著他的手一抖，我差點兒松開了他。
看著他的眼睛，我竟生出一種我們的感情要走到盡頭的感覺，暗自握住了拳頭，我反覆的調整了呼吸，可一張口，聲音裏還是免不了的顫抖，我問他：“你是不是……是不是……你和蔣涵……”
沈亦霆掃開我的手，回答：“我的話還是那句，你要學會習慣。”
“習慣什麽？”我冷笑了一聲。
松開他的手臂，我向後退了一步，擡頭看著他說：“是習慣你繁忙的工作形式，還是習慣做回原來那個藏在公館裏的情人？”
沈亦霆微微蹙眉，顯得有些不悅。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邁步又要離開，我一個側步擋在了他的身前，說道：“我不想和你有什麽解不開的結。今天你必須把話說清楚了！”
“我沒有時間。”他冷冷的說。
“沒有時間？”我笑著反問他，“沒有時間和我解釋半句，就有時間和蔣涵在外地出雙成對？”
沈亦霆見我已經有些暴跳如雷，嘴角勾起了一抹輕笑，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做什麽？”
我被他的這句模棱兩可的話驚得身體晃了晃，開始下意識的搖頭，再一次伸手抓住了他，說道：“不是的……我這是氣話！你是不是為了沈氏？還是……對！你是為了易康是不是？你和她其實只是正常的交往……”
沈亦霆沒有回答，直接掃開了我的手，闊步到了大門口。
當我聽到門開時發出的聲響時，我渾身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感覺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氣一般。
沈亦霆沒有很快離開，還留下了一句話：“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記住我的話。”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
自這次短暫的見面之後，沈亦霆又是接連三天沒有回來，並且也沒有了電話。
我每日渾渾噩噩的。
去找他？我該說什麽？那天我已經問了，可是得到答案像是雪上加霜……
蔣川每天還在給我發照片，是沈亦霆回來後和蔣涵接觸的照片，兩個人倒像是日日都見，儼然情侶一般。
今日，我坐在客廳裏，等待著蔣川按時的“報告”，說來也是奇怪，這就好像是每日必須推送的新聞一樣，我知道看了是什麽心情，卻又忍不住不去看。
十一點整的時候，手機如期的響了。
我伸手去夠手機，嘴角卻不由得出現了一個十分自嘲的笑容，因為我知道關註這個，起碼可以了解一下結束那天到來的快慢。
然而，今天來消息的不是蔣川，而是蔣涵。
……
一個小時後，我坐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裏，等著蔣涵的到來。
其實對於她的約見，我算不得驚訝，更可以說是早有準備，因為依照蔣涵對沈亦霆的感情，再加上她的個性，如果她和沈亦霆真的有了什麽，她不會隱忍不發。
我心裏做了各種準備，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蔣涵遲到了十分鐘，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註重形象的她，今天穿的只是棉質透氣的休閑裝，更是破天荒的穿了一雙平底鞋。
她坐在我的面前，向服務生要了一杯白水。
“臨時叫你出來，有些唐突了。”蔣涵說道，顯得自己好像真的是有歉意一樣。
我沒有接這話，而是說：“有話直說。”
蔣涵點點頭，臉上那充滿輕蔑的笑意深了幾分，與剛進來那短暫的謙和形成了對比，可這時候的她才是真實的她。
“你的性格和樣子，我一直都很討厭。就好比剛剛一樣，我不過是給你臉面而已，你覺得你的硬氣是從哪裏來的？你不過是個亦霆扔棄的玩具。”
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緊，我咬了咬牙，說：“我的硬氣不需要他給，我自己給！你覺得你的出身高貴就可以蔑視一切嗎？你又是哪裏來的自信。”
蔣涵的臉色一沈，已經面露怒氣，我想要不是她還有些教養可言，興許會拿起手邊的水杯，直接把水潑在我的臉上。
但是面對蔣涵這樣惡毒至極的女人，我覺得我能保證我的涵養才實屬不易，她殺害我的麗兒，一次次的算計我，甚至是沈易康，根本就是罪大惡極！
“如果你有話就快些說，沒有話就不要耽誤彼此的時間。”我說。
蔣涵轉怒為笑，然後動作優雅的打開了自己的手包，取出裏面的一張單子放在了我的面前。
“你好歹也懷過孕，應該懂得這是什麽意思吧。”她笑的極為得意。
我感覺心口那裏像是蹦出來一口鮮血，緊接著就是血流成河，血肉模糊，屍骨無存！
料到了，猜想過……
我真的有意識到蔣涵懷孕了，甚至是和沈亦霆有關系，可是我從來沒有相信過一次，更沒有認定過一次！
“已經十周了，再過兩周這胎就坐穩了。”蔣涵笑著說，還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聽說你那個孩子才一個多月就死了，估計連個型也沒成，死了倒也無所謂。”說完，蔣涵放肆的笑了，就像一把把刀子劃著我的心臟。
我強忍著眼淚，伸手拿起了單子，上面的檢測結果顯示的是一切正常，孕期也確實是十周，正好可以和沈亦霆和蔣涵在酒店的那一晚對接上。
“其實，像你這種窮人，真的很讓人惡心。以為自己長了一張還過得去的臉蛋，就可以爬上有錢人的床嗎？再說了，既然出來賣，就別要什麽身份，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而且也別賣這一個人啊，有的是有錢的，家裏還有個悍妻，就喜歡你這種。”蔣涵說的越來越過分，嘲諷侮辱的笑聲不斷。
我攥緊了了單子，反駁不出來一句話。
忽然就想起了我這次生理期的時候，沈亦霆一直照顧我，我窩在他的懷裏吃水果，問他為什麽想要女兒？我說是不是因為女兒都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沈亦霆告訴我等將來老了，如果有一個既像我又像他的女兒，乖巧懂事，到時候就一定會回憶起好多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我們手牽著手走在陽光灑下的小道上，身邊有彼此，腦海中還有曾經，那會是他最幸福最值得的時刻。
他說過他只要我給他生的孩子，怎麽如今卻讓蔣涵懷孕了呢！
他怎麽可以？他又怎麽能？他就是個騙子！
“這單子既然你這麽喜歡看，那就送給你好了。”蔣涵說著就站了起來，“不過我可以給你指條明路，你不是還有沈易康嗎？你脫光了找他，沒準兒這個窩囊廢還會要你這個被玩過的身子。”
我依舊沒有理會蔣涵，只是盯著單子，覺得心像是被撕成了一片一片的。
……
不知道在咖啡館裏呆坐了多久。
當我推開門的時候，只覺得外面的陽光好刺眼，照的我渾身都痛，還是躲在暗處會舒服些。
我握緊了包包的帶子，低著頭沒有任何方向的走著，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沈亦霆去確定這件事。
如果他說是的話，那我……
“晚之！”一聲大喊。
下一秒，我的身體就被人大力的向後扯去，而面前就是一輛飛速駛過的小貨車，司機沖著我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找死是嗎！活膩味了！”
我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到了現在也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晚之，你怎麽樣？傷到了哪裏沒有？”關心而急切的聲音傳來。
我這才找回了一點點的意識，扭頭看去，就看到吳紹先眉頭緊鎖的盯著我看，像是要從我臉上盯出來一個洞似的。
“臉怎麽這麽紅？這是受了驚嚇，還是發燒了？”吳紹先一邊問，就一邊伸手探了探我額頭的溫度，“好像還真有點兒熱，沒準兒是感冒或者熱傷風。走，我帶你去醫院查查。”
吳紹先扶著我的腰讓我站立好，然後就指了指馬路對面的小道，“車子就在那裏，我們過去。”
他說著就向前走了幾步，而我後知後覺的抓住他的衣角。
吳紹先扭頭看著我，問了句：“怎麽了？”
頭有些暈，腳有些輕，我感覺眼前的事物好像有些微微的搖晃，可我堅持著，說道：“我要去沈氏。”
“沈氏？”吳紹先反問了一句，然後走到我的身邊，“這裏倒是離沈氏不過幾個街口，可是你現在看起來很虛弱，我們先去醫院，檢查完我再送你去沈氏。”
搖了搖頭，我說：“不，我現在就要去沈氏。我沒事。”
為了和吳紹先證明，我試圖向前走去，可是才走了一步，我就是腿一軟差點兒跪倒在地，還好吳紹先及時接住了我。
“晚之，別逞強。剛才那一下，你嚇得不淺，而且要不是我恰好看到了，出事了怎麽辦？”吳紹先的語氣中透露出了一些責備，“來，先去醫院。”
“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說著，我推開吳紹先繼續往前走，哪怕我的一步只有別人的半步，我也要過去，我必須見他。
吳紹先連忙過來扶住了我，說：“好好好！我從來就擰不過你！我這就帶你去沈氏，反正沈亦霆那邊應該也有醫生，我們這就去！你別著急。”
“謝謝。”我輕聲說了一句，只覺得頭越來越疼。
上了車子以後，吳紹先總是時不時的打量我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知道他這是關心我，想幫我，可是今天發生的這件事，誰也幫不了我，只能我和沈亦霆兩個人來面對。
如果蔣涵真的懷孕了，而且孩子是沈亦霆的，那我會退出，不會幹擾一個家庭。
“對了，晚之。”吳紹先主動開口，“前幾天和一個合作商談生意，他的助理就是原來你們的那個村子的，你說巧不巧？”
我無力的靠在車子的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窗外，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吳紹先見我這麽敷衍，也沒覺得尷尬，只是繼續說：“你要是覺得這個沒什麽，後面還有巧的地方呢。他說他認識你，就是挨著你們家不遠處的那個米線店的小兒子。”
孫大娘家？
我有了一絲反應，低聲說了句：“孫梁達？”
吳紹先笑著點點頭，跟我說：“看來還這又這層緣分啊！晚之，你可真是咱們卓朗的福星，那人現在職位不低，還和你是朋友，哪怕這次不能合作，以後交個朋友也好啊。”
那個孫梁達比我長幾歲，沒想到現在已經事業有成了。
“等以後可以一起吃……”吳紹先話沒說完，我的手機就響了。
我拿出手機一看，顯示的是琳達。
一接通電話，就傳來琳達著急的聲音，她說：“晚之啊，你在哪裏？快來沈氏吧！”
我眉頭一皺，問道：“怎麽了？”
琳達和我直“哎呀”，隨即電話那頭就傳來“啪嚓”的聲音，好像是什麽玻璃摔碎了。
“就是你的那個朋友，薛小姐啊！”琳達說得更著急了，“她忽然來沈總的辦公室，在裏面把東西砸了個遍！”
掛斷電話，吳紹先看到我的神色緊張，立刻就問：“怎麽了這是？”
“趕緊到沈氏，紫安在那裏。”我說。
……
我和吳紹先趕上去的時候，琳達和杜禮都站在門口。
杜禮還是老樣子，跟個機器人似的，估計天塌了也不會有什麽反應似的，反觀琳達，則是急的額頭直冒汗。
琳達見我來了，立刻跑了過來，說：“晚之，你快進去勸勸！沈總也不讓我們進去，但是薛小姐好像很火大！砸了好多東西！”
我點了下頭，示意吳紹先和我進去，在大門口的時候，杜禮主動為我們開了門，並且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註意每一句話。”
我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可還沒顧得及細想，薛紫安的喊叫聲就傳進了耳中。
“今天，你不給我個說法，我是不會離開這裏半步的！”
我一聽，趕緊和吳紹先進入了辦公室，入目而至的就是滿地的瓷器碎片，還有一些被碾碎的鮮花殘枝和點點水漬。
薛紫安看到我們出現了，神色一動，立刻道：“晚之，你怎麽來了？”
我看著狼藉一片的辦公室，有些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和她說：“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怎麽來了？你這又是……”
“我！我！”薛紫安好像有口難言一樣，“你別管這些了，聽我的，你先走！紹先，帶她離開！”
吳紹先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混亂的場面，再看看氣定神閑坐在沙發上的沈亦霆，除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給不出任何的反應。
“紹先，你沒聽到我的話是不是！”薛紫安大急，“我讓你把晚之帶走！她身體不好，有些事情不宜參加！”
“可是你……”吳紹先沒說下去。
薛紫安冷哼一聲，斜視著一旁安然如常的沈亦霆，笑道：“晚之的身體是怎麽垮的，某些人心裏清楚！他不在意，我還在意呢！紹先，帶晚之走！”
吳紹先無奈的搖搖頭，走到我身邊說：“晚之，聽紫安的吧，她一向是有道理的。”
我沒說話，只是始終看著沈亦霆。
其實自從我說完第一句話之後，我的目光就一直在他的身上，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還是這樣無動於衷，他就不願意和我解釋一句嗎？
還是說他所謂的“習慣”，就是要家裏的正室是蔣涵，外面養著我這個情人嗎？
“亦霆……”我喊了一聲。
沈亦霆沒給出反應，倒是薛紫安立刻站出來，嚴厲的和我說：“晚之，回去。”
我張了張口，心疼的開始呼吸困難，人也有些搖晃了，吳紹先見到後又是趕緊扶住了我，並且和薛紫安說：“紫安，你也是！這種情況，晚之怎麽可能會走？你跑來大鬧人家的辦公室總該有個理由吧，你說出來！”
薛紫安皺緊了眉頭，咬著牙關不說話。
我瞧著她這副神情，心裏算是有了個答案，因為就在三天前我拜托薛紫安替我調查蔣涵去醫院是檢查什麽，看來是有了答案了。
微微掙開吳紹先的手，我向著沈亦霆走去。
薛紫安想攔住我，可是手臂擡起來又放下了，見她那副痛苦的模樣，我就知道沈亦霆上次去醫院就是應該配蔣涵產檢去了。
走到距離沈亦霆幾步之隔的時候，我站定了腳步，看著我們之間的距離，我不知道這次我們是否還能夠跨越。
“這事是不是真的？”我問了出來，卻沒有想象中那麽艱難。
畢竟都到了這一步，還能有什麽更差更糟糕的情況嗎？
沈亦霆在這一淩亂不堪的場面中，終於給出了反應，只見他擡起頭看向我，神情從容，眼神更是靜謐無波。
他說：“你覺得呢？”
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我心裏不會相信。所以我要的只是一句實話，必須是你說的實話。”
沈亦霆蹙眉，雙唇微啟似是要說些什麽，卻在這時聽到：“你們真是撒潑的小市民，這裏豈容你們撒野？”
我狠狠的擰了下眉，知道這是蔣涵的聲音。
沈亦霆終於起身，向著蔣涵走去，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他虛無的像一陣風，讓人根本無法抓住。
他走到了蔣涵的身邊，語氣冷淡的說：“你不該來這裏，回去。”
蔣涵笑顏如花，一把圈住了沈亦霆的手臂，親密程度不言而喻，她依偎在沈亦霆的臂膀上，笑道：“亦霆，是寶寶想你了。”
我渾身一抖，只覺得世界正在土崩瓦解。
“狗男女！”薛紫安咒罵一聲，揮著手就像蔣涵過去了。
“不……”
我還沒來得及阻止，沈亦霆倒是一把抓住了薛紫安的手臂，防止了她的的下一步舉動。
“松開！你們兩個不要臉，我打的就是你們！”薛紫安喊道。
沈亦霆一個用力，薛紫安向後踉蹌了一步險些摔倒，我和吳紹先趕緊過去扶住了她。
“蔣涵現在有孕在身，你不可以對她動手。”沈亦霆說。
我扭頭看著他們並肩而立，蔣涵那得意的笑容簡直就是刺眼到令人心痛，我除了哭，也是沒出息的說不出來一句話。
“沈亦霆！你這是什麽意思！”吳紹先扶穩了薛紫安後，就站出來了一步。
他指著蔣涵，問沈亦霆：“她懷孕了？孩子父親是誰？你別告訴我這是你沈總的種！”
沈亦霆不說話，目光和神色依舊淡然。
這時，蔣涵摸著自己的肚子，和吳紹先笑著說：“卓朗的吳總，是吧？我有些耳聞，大家以後沒準兒可以合作，這一次我不計較你剛才的話。不過你的嘴巴放幹凈些！什麽叫種？我肚子裏的是亦霆的親骨肉！”
吳紹先聽後猛地握住了拳頭，而薛紫安也是恨得牙根作響，反倒是我，哀大莫過於心死，好像是沒所謂了。
“沈亦霆，你就是個小人！”薛紫安破口大罵，“當初你來找我的時候，你忘了你的樣子了是吧？是你拜托我幫你的！我真是後悔，更是瞎了眼，居然把晚之交給你這個人渣！你根本不配做人！”
“閉嘴！下賤的潑婦！”蔣涵毫不示弱，也罵了一句，然後搖晃著沈亦霆的手臂，撒嬌道：“亦霆，這都是什麽牛鬼蛇神啊？寶寶看了會害怕的。”
沈亦霆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我，沒有說話。
“紫安說的一點兒錯也沒有。”吳紹先也被氣得怒不可遏，“沈亦霆，我們也談過。你告訴我晚之的幸福只有你能給，可你就是這麽做的是嗎？帶著一個懷孕的女人來羞辱晚之？晚之也懷過孕，要不是你……她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薛紫安聽到吳紹先說到這裏，再一次忍不住了，推開我就要上去給沈亦霆一個耳光，可是吳紹先已經先她一步，掄著拳頭就過去了……
我看見他要打沈亦霆，下意識的就沖過去抓住了吳紹先的手臂，喊了句：“別打他！”
吳紹先正在氣頭之上，根本不管不顧，那麽用力一甩，我就直接被甩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晚之！”薛紫安和吳紹先同時喊了一聲，趕忙跑了過來。
我的胳膊被地上的瓷器碎片劃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啪嗒啪嗒”的滴在了地毯上。
“趕緊去醫院！”吳紹先說。
薛紫安拿出身上帶著的一些緊急時用的紗布，按在了我的傷口上，並說：“我幫你按住，我們這就走！”
吳紹先將我抱了起來，薛紫安則在旁邊繼續幫我止血。
我看到沈亦霆整個人就那麽直楞楞的站在那裏，沒有任何的舉動，也沒有多餘的表情，甚至好像是沒看到我摔倒一樣。
轉過頭，我把眼淚留在了吳紹先的襯衣上。
蔣涵笑了起來，說道：“這可真是有意思，自己人把自己人打了，太有趣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薛紫安說，聲音就像地獄裏的修羅一般震懾人心，“你們這些豪門裏的人，無心無肺，現在作孽，終有一天老天會讓你們有該有的報應！”
“紫安，不要和他們廢話了。”吳紹先說著，看了看懷裏的我，眼中盡是心疼。
“沈亦霆，我和你們沈家的賬，看來有的算了。”薛紫安又丟下了這麽一句話，“紹先，我們走！”
我們三人就這樣從沈亦霆和蔣涵身邊經過，也就是在這時，幾乎沒有說過話的沈亦霆開了口。
他說：“今天你和你的人大鬧我的辦公室，還差點兒沖撞了孩子。凡此種種，你也是不能在海棠灣住下了。津宸區那邊的愛麗園還空著，你去那裏住著最為合適。”
這話聽得我頓時睜開了眼睛，像是抓到了什麽一樣！
而吳紹先和薛紫安聽後都是腳步一頓，吳紹先給出的反應就是輕笑一聲，放下了一句：“笑話。”
然後，我們就離開了。
……
吳紹先帶著我們去了薛紫安的宿舍，她那裏有治療的東西。
我們幾個人都是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交流，他們在想什麽，我沒多在意，因為我的腦海裏都是沈亦霆最後和我說的話。
愛麗園這個名字，是我起的。
這是我和沈亦霆兩年之前的約定，準確的說，是他和麗兒的約定。
麗兒說自己想像童話裏的小姑娘一樣，有一個帶著白柵欄的小木屋，裏面種滿了花朵，還有蘋果和梨子，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當時，沈亦霆聽了之後，就和她說等到她十二歲生日的時候，他就送她一座這樣的房子，把它當作我和麗兒的世外桃源，如果外面有任何的苦難和麻煩，就把我們送進去，等一切都好了，他就會來接我們。
“晚之，疼的話，你就喊出來。”吳紹先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這才感覺到了疼痛，因為薛紫安正在給我的傷口消毒，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薛紫安皺著眉頭，說道：“還好，看著嚇人，實際傷口不深，也不會留疤什麽的。”
“那就好。”吳紹先松了口氣。
等傷口處理好了之後，薛紫安合上了藥箱，對我說：“你就在我這裏歇著，我的衣服你也都能穿。”
“要不還是去我那裏吧。”吳紹先建議道，馬上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們一起過去，我那裏寬敞些。”
“你還有女朋友，那像什麽話？就住我這裏。”薛紫安說著，握住了我的手，“不要想別的，我們照顧你。”
我垂下了眼眸，還是在想愛麗園的事情，甚至是回憶起了我進門前杜禮那句奇奇怪怪的話。
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決定這個時候必須賭一把，就賭沈亦霆是有安排的，他讓我記住他的話，他說過讓我永遠都要相信自己該相信的人。
這個人，就是他。
看向薛紫安和吳紹先，我說：“我要去愛麗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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