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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心思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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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消兩盞茶的功夫便下了馬車,此處名為香纓坊,京城中最上等的胭脂香粉、綾羅綢緞、釵環首飾便都盡數在此了。

這樣倒也方便,只消在此處就能將所需東西買齊,省了四處奔波的勞累。郁華枝同姜彌商量著先去挑了衣裳,再尋相配的首飾。見二人剛進店中便被店家引上了樓上,畢竟樓上盡是富貴人家才買得起的上等料子。

姜彌剛上樓便見一匹琥珀色的薄紗緞子,侍女拿下來在姜彌身上比了比,連郁華枝也點頭稱好,“往日你鮮少穿琥珀色的衣裳,如今一看竟極好,便拿上一匹裁了做身衣裳,配個品綠色下裳倒別具一格。”

姜彌略思索一番便笑著點頭,“果然很別致,可見若要說搭配衣衫首飾,倒無人及你。”

兩人便又挑了匹品綠的料子,郁華枝方才開口,“古人雲‘女為悅己者容’,是說女子是打扮給旁人看的。我卻不以為然,女子應先為自己打扮,自己美了心情便愉悅了,別人瞧著你自然也便開心了,這可不能本末倒置。”

姜彌笑著同侍女打趣道,“瞧瞧,這郁小姐,凡事說起來總有她自個兒的道理,偏你又說不出個她什麽不好來。”

侍女便笑著答道,“若不是個妙人,小姐也不會這麽多年只將郁小姐視作至交好友了。”

郁華枝聞言用手指了指她,笑罵道,“這個小丫頭,如今愈發長本事了,學會拿我作陪誇你們小姐了。”

侍女調皮地眨了眨眼躲到姜彌身後,郁華枝睨了她一眼,又回身仔細挑著,見這匹木槿色的料子倒不錯,便叫明微取了,又指了指一旁的縹色緞子,“我瞧著這麽搭配就好。”

姜彌上前幾步,在郁華枝身前比照著料子,輕皺了眉,“雖說你穿什麽衣裳都是極美的,只是千秋宴穿木槿色,可會過於低調了?”

郁華枝示意明微收好緞子,拉著姜彌往別處逛去,“同你說句心裏話,這等隆重的宴會,於我而言,還是越低調越好。”

姜彌聞此言,深深點頭,“我明白了,也是,你的容貌實在是……”

郁華枝挑眉,“是什麽?”

姜彌湊到她耳邊低語,“紅顏禍水。”

郁華枝捏了捏姜彌的臉,“你又瞎說,古來容顏姣好的女子都逃不出被指責禍水的命運,國家傾覆有千萬種原由,那等野史古書若只將其歸咎為女子,也太過令人不齒。說到底,還是君王不願承擔責任,得找個人怪罪罷了。”

姜彌輕笑,“這話倒是有些道理,如果君王賢明,又豈會被後宮嬪妃隨意挑撥。”

挑好了料子便有繡娘引至隔間量體裁衣,選好款式花樣,過幾日便由店裏小廝送到府裏,二人付了銀錢便又轉道去挑了首飾釵環,待挑好口脂香粉已是該吃晚膳的時辰了。

今日並無旁的事,兩人便悠然乘著馬車去了鶴棲樓用晚膳。京城中能做可口膳食的去處也並不少,只是鶴棲樓各樓層雅間環境極佳,且位置甚好,吃□□致,並依四時上新,菜品種類又多,故而此處便成了京中貴女常光臨之所。

二人才上了樓便遇見一群相熟的貴女,推脫不下便同席而坐,今日出門倒都像約好了似的,都去了香纓坊添置新衣,郁華枝笑著問道,“看大家心情甚好,想來今日都在香纓坊挑中了心儀的首飾羅裙吧。”

便有小姐溫聲開口,“正是呢,這幾日瞧著香纓坊內的釵環竟更勝往昔,我挑了許多,你眼光好,快幫我瞧瞧。”

郁華枝接過來端詳一番,“這個步搖自然是極好的,不過照我看來,釵環好不好倒是其次,若能襯出你的嬌艷那便是頂好的首飾了。”

幾人說說笑笑,又嘗了樓裏新出的菜式,佐以桃花清釀,微甜爽口,小姐們略飲幾口也不會醉。

此時戶部尚書家的曲小姐故作神秘地開口,“要我說這個千秋宴上,我們只怕能大飽眼福了。”

眾人自然被吊起了胃口,皆出言問此言何意,她這才緩緩開口,“不知你們可有聽說蕭國來的懷化將軍赫連羽?”

便有小姐點頭,“蕭國太子攜眾臣入了元貞國朝堂,這位赫連將軍不就在其中麽?”

見眾人都略有耳聞,她便接著說,“我聽父親說這位赫連將軍可真是位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便是算上京城內所有公子,也不及他萬一。”

“父親向來不是言過其實之人,若他都這麽說,可見這赫連羽確實相貌出眾。想來宴席上也會露面,到時候姐妹們盡可一觀廬山真面目。”

在座的小姐們皆待字閨中,聽了此話自然有些期待,卻也有人心存顧慮,“畢竟是攻打我元貞國之人,我們這般說笑,可會不妥?”

倒也有人附和,這曲小姐卻不甚在意,“我們雖是閨閣在室女,可眼裏也不能只瞧見後院那片四方的天,如今我們是元貞國子民不假,但從局勢上看,蕭國吞並元貞乃大勢所趨。照我說,趁早認清這個事實,我們遲早也是蕭國子民,便不必拘泥於這種想法了。”

小姐們聽著也覺得此言不虛,雖不願元貞國不覆存在,但這也不是自己能改變的,只剩輕聲嘆息。

郁華枝見她言語間大有涉及朝政之嫌,只怕她父親也是這般想法,想來不只朝中,就算民間百姓都有倒向蕭國之人。她不願談及朝堂,瞧著眾人吃得也差不多了,便同姜彌支會一聲,二人推說天色已晚,只怕家中長輩擔心,先行回府了。

待兩人走出鶴棲樓,姜彌便問道,“你說這個赫連羽,真有她們說的這麽好看?”

郁華枝只得搖頭,畢竟自己也並未見過,心思卻飄遠,“這我倒不知,只是……想來他就算長得再好看,也比不上那日的神仙公子吧。”

姜彌訝然,“什麽神仙公子?”

郁華枝擺了擺手,“上巳節畫舫游湖時瞧見的,小舟上的一位公子,只是不知其名姓。”

姜彌微怒,“好啊你,那日我可就在畫舫上呢,連我都瞞著,可太不夠意思了。”

郁華枝見狀拉著姜彌道,“那日許多人在呢,總不好同你細說,況且他來去無蹤的,我都不知是不是幻覺,叫我神游太虛了一番呢。”

姜彌輕嘆,“他……走了快大半年了,母親提起給我議親之事,我總也沒個想頭,只說再過些時日,也不知可還會遇到一個他那般的人。”

郁華枝了然,姐妹又想起了沈雲疆,說來她已經有些時日沒有仔細回憶他了,記憶中沈雲疆的臉竟已模糊了些許,倒是讓郁華枝一驚。

“是啊,不覺已經半年,有時候總覺得他還一直守著北疆,只是如今北疆已不在……”

二人在馬車旁正出神,眼前便閃過一片鴉青色衣袍,馬上之人疾馳而過,並未看清真容,便聽馬蹄聲漸遠,光看著這人挺拔寬闊的背影便覺此人不凡,路旁的幾盞燈隨風搖曳,郁晏歡總覺得有種熟悉之感,卻沒個頭緒。

待回過神來兩人便告別,各自回府去了。待郁華枝回了房中,見窗戶並未合上,便走近窗沿,望著一池春水,不時蕩起細碎月光。

只覺白駒過隙,有些曾經擁有的東西如今卻再無影蹤,想抓都抓不住,想著父親之言,又聯系起那位曲小姐的論斷,想來朝臣明裏暗裏也倒向蕭國了不少,想來元貞國局勢不容樂觀。

正思索間,郁華枝餘光撇見窗臺上放著一只紙鶴,拿起來看時紙鶴翅膀邊緣寫著個“安”字,她想著或許是侍女玩鬧,不慎落下的,便隨手放在了梳妝臺上。待洗漱過了便歇下。今日外出,又幾番思量,同那些貴女們在一處也要挑揀著好聽的話說,自是費了些心神的。

深夜,乾瑞殿中燈火通明,可見玄奕帝並未歇下。大監在一旁伺候筆墨,魏齊霄俯身練字,反反覆覆寫一句話:“小不忍則亂大謀”,想來心裏並不安定。

此時一名暗衛無聲無息地閃身進來,“參見陛下。”

魏齊霄並未停筆,只問道,“如何?”

暗衛恭敬回話,“啟稟陛下,今日郁小姐去了香纓坊裁制新衣,又買了些首飾胭脂,晚間在鶴棲樓同幾位小姐一同用膳,只是回府時似乎遇見了赫連羽。”

魏齊霄略擡眼簾,“可有同她說話?”

暗衛搖頭,“並未,赫連羽馭馬而過,想必也未看見。”

魏齊霄呼了口氣,擺擺手,“明日備些她喜歡的首飾,以首飾店的名義給她送去,沒有旁的事便下去吧。”

大監眼中似有擔憂,“陛下……”

魏齊霄不想聽他言語,便出言打斷,“朕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是送些首飾罷了,她並不會知曉。如今的情勢竟是半點由不得人,原本以為待登基了,一切便盡在掌握之中。誰知蕭國狼子野心……”

“父皇果然沒料錯,只可惜朕從前並未聽進去,以致如今此等局面。無法掌控元貞江山,無法光明正大地納心悅之人,竟還要將她推給旁人,朕這個君王做得可真是憋屈極了。”

大監也不知如何勸才好,只得說“陛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尚未到山窮水盡之時,一切尚有轉機,只要熬過此關,陛下仍能令四海心悅臣服。”

魏齊霄苦笑,喃喃道,“作為君主,為國家計,朕自然希望此事能成。若論私心,朕卻想斷絕他們二人所有相識的可能性。她若知道真相,只怕會怨朕吧。”

大監垂眸,“為元貞國江山,身為元貞子民自有責任,陛下不必心生愧疚。”

魏齊霄不願再言,枯坐一夜,待天將明之時,蠟燭燃盡,燭淚都不剩幾滴。

這日晨起,洛玄照例上朝議事,郁晏歡也似往常一同起身服侍他梳洗穿衣,動作行雲流水,倒是做慣了的。

待用了些早膳,郁晏歡便讓侍女將已完工的繡品端上來,“要呈送太子殿下的禮物已經備好,夫君瞧瞧可還滿意?”

洛玄見這幅清潭竹影圖水波粼粼,光影極妙,又將其置於白玉框內,輕輕用力便能旋轉起來,匠心獨運,自然十分滿意,“夫人繡工和巧思都乃絕佳,這些時日累著你了。”

郁晏歡垂眸,輕聲回道,“夫君滿意便好。”

洛玄輕捏了下她的臉頰,笑著說,“夜裏也累著了,歇會再去給母親請安吧。”

郁晏歡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多謝夫君關心,天色不早了,該上朝了。”

在府門前送走了洛玄,郁晏歡便往婆婆方氏那頭去了。自她入府以來,晨昏定省從不落下,待長輩恭敬有禮,又親和待下,如今掌家理事頗有章法,處事公允,自然得了全府上下的誇讚。

洛玄同她在外人看來也是鶼鰈情深的,果真應了那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作者有話說:

今日關鍵詞:不宜出行,註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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