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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金風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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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數日,便到了年節,宮中倒是大辦了一場宴會,蕭國的太子、赫連羽等一眾自然也都是座上賓,見慕寒之幾人同玄奕帝也倒和顏悅色,眾賓盡歡。

郁文亭左右逢緣,如今他深得玄奕帝寵信,故而願意與之往來的人倒也不少。郁卿川也被父親拽著前來赴宴,他百無聊賴地坐著,知道身旁的好友三兩湊了過來,不知低聲說了什麽,郁卿川的表情突然變得精彩紛呈。“竟有這等趣事,這些大人也真是有趣。”

言罷眾人又笑作一團,不覺間便已是深夜,眾人自然各自回府去了。

今日是除夕,各戶都有守歲的傳統,只是郁文亭並沒有同兒女一同守歲的習慣,郁晏歡出嫁之後便只有郁卿川和郁華枝一同守歲。

前幾日本已現春色,只今日覆又下了場雪,倒也應景。二人便在亭子將厚厚的帷帳放下,只剩一面通風,添上多多的炭火,也不覺得冷。

兩人賞著雪景,池映白雪,別有一番趣味,一旁放著從鶴棲樓帶來的吃食,郁華枝又不覺想起了沈雲疆,“這兩年沈雲疆總是換著花樣讓鶴棲樓給我送吃的……”

郁卿川不願妹妹多添愁緒,便提起了方才宮宴之上聽到的趣事,想逗郁華枝一笑,

“朝中有些大臣欲討好蕭國太子和赫連家的那位將軍,想著太子與太子妃感情雖然極好,但遠隔千裏,說不定榻上空虛,便試著送了兩個美人過去,太子只說已有妻室,不缺美人,便原樣送了回來。”

“眾人便又想著,既然太子癡情便送給赫連將軍好了,他尚未娶親,也並無通房侍妾,想來他不會拒絕,沒想到啊,他也一概不收。”

郁華枝聞言道,“我聽說這位赫連將軍已十八歲了,竟還未娶親麽?這倒是少見。”

郁卿川點頭,“可不是麽?雖然長年征戰,但總不至於連成親都顧不上。再加上此番拒絕了送上門的美人,不少人就懷疑……”

郁華枝被勾起了好奇,“懷疑什麽?”

郁卿川故作神秘地湊近郁華枝,“懷疑他好龍陽。”

郁華枝一楞,“這……竟有龍陽之好?不知他可有中意的男子,你可打聽到了什麽?”

郁卿川搖了搖頭,“這等私密之事我們如何得知,不過既有了這個猜測,便有心思活泛的送了男寵過去。結果,引逗赫連羽不成,竟被他五花大綁將人送回去了,可把那幾位大人嚇得不輕。”

郁華枝撲哧笑出了聲,極為開懷,“想來這位將軍是氣極了吧,竟被人如此猜測,或許也不是好龍陽,只是對男女之事並不在意吧。”

郁卿川點頭,“或許吧,這誰能知道,不過他同太子關系密切,說不定……”

郁華枝給了郁卿川腦門一個爆栗,“你怎麽還信口編排上了,不是說太子傾心太子妃嗎,哥哥你可別瞎說了。”

兩人說笑一場,郁華枝轉念一想,“我們這般談論,但始終他因蕭國而死,不知他可會寒心呢?”

郁卿川聞言,不再出聲,風吹雪落,惟聽見北風呼嘯與火上沸水之聲。

今年的上巳節頗為熱鬧,同往年的盛況不相上下,仿佛從未有過戰事。上巳節本就是年輕男女相識的機會,皇後也頗有興致,下令要好好辦,若促成了幾樁親事,倒也樂見其成。

皇後懿旨特設一處風景極佳的湖心亭供公子小姐游湖賞燈,只是這般的場合尋常人家是沒法去了。一時間公門王府的小姐們相約出門,更添熱鬧。郁華枝也受邀前去,郁文亭自然允準,一番提點後便出門去了。

正值傍晚,暮色未沈,赫連羽見街上熱鬧,便也出門去沾幾分民間的煙火氣。

不覺間便來到湖邊,見湖心亭熱鬧非凡、言笑晏晏,便循聲走過去,侍衛見來人氣非凡,自然也不敢阻攔。待他離開後細細端詳才發現,他的坐騎竟是匹罕見的赤色汗血寶馬,不覺思索元貞國內竟有這號人物。

赫連羽見湖面上不乏船只,便尋了個無人小舟劃到了湖心,索性躺下聽著時近時遠的嬉笑聲,小舟蕩漾出層層漣漪。

不消半刻,一精致畫舫駛近,赫連羽聞聲擡眸,便撞見一雙瀲灩的眸子。郁華枝一身碧玉石色銀線絞月裳,就站在畫舫之外,波光和明月相襯,似有羽化登仙之感。待她朝他看過來時,眼神中似帶著幾分疑惑和薄怒。

赫連羽微怔,便聽這位姑娘略帶委屈地開口:“這位公子,這可是我剛放的河燈……”

赫連羽朝她視線望去,見自己的小舟旁緊貼著一盞河燈,只是漾起的湖水已將燭火熄滅。

赫連羽不由輕笑,但看她的神情便只好收住笑意,正色道,“這小舟實在是過分,竟不長眼淹了姑娘的河燈。”

郁華枝思忖一番,“這小舟確實不長眼,只是我許了願,就這麽熄了倒是可惜,也不知願望還算不算得數。”

赫連羽深以為然地點了頭,鬼使神差從懷中掏出一枚質地極好的玉佩遞給她,

“今日出來得匆忙,並未帶銀錢,我且將這玉佩賠給姑娘,還望姑娘莫嫌”。

郁華枝接過玉佩端詳一番,奇怪地問:“你這人出手好生闊綽,這玉佩買一千個河燈都綽綽有餘,我可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說罷便將玉佩遞回去,但赫連羽卻搖了搖頭,直道,“我損了姑娘的河燈自該賠了才是,更何況姑娘是許了願的,姑娘所願價值千金,非得是這塊玉佩來賠才夠。”

郁華枝借著畫舫裏透出的光線細細打量小舟上的男子,暗嘆:真是好一個玉面郎君,瞧著氣度極是不凡,從前在京中竟從未見過。

郁華枝此時起了調笑的心思,輕笑一聲,“這位公子看著也並非歹人,告訴你也無妨,我叫郁華枝,玉羽拂華枝,便是我的閨名。京城裏的貴女多半都是我朋友的,想你若要尋我拿回玉佩也不是難事。”

赫連羽正襟危坐,那雙淺色眸子格外清亮,“在下記住了,郁姑娘。”

郁華枝挑眉,“既然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便該禮尚往來才是,公子名諱又為何呢?”

話還沒說完,畫舫裏便走出幾位姑娘,姜彌同洛縈一同出來,見郁華枝獨自站在舫外,便嗔怪道,“你一個人在外頭同誰說話呢?都到你行令了。”

待郁華枝回頭望去時,那葉小舟已不見蹤影,她喃喃道,“來去無蹤,難不成是仙人?”

仿佛只有袖中藏著的玉佩留有他來過的痕跡。待回到畫舫內,郁華枝對著眾人說“也罷,今日中秋,我們便以月行令,輪流說帶月的詩句,若是想不出來便得罰酒一杯,另再作一首以月為韻腳的五言,怎麽樣?”

說罷眾人皆稱好,一時氣氛熱烈,眾賓樂極。

再說這赫連羽,小舟將將靠岸,他卻不急著下船,將剛從湖裏撈起的河燈仔細端詳,展開裏面半濕的紙條,幾行娟秀小字。

“一願山河永固,勿留亡國恨。二願好景常在,舊友秉燭游。三願得遇良人,相偕赴白首。”

赫連羽看完默默,“你這第一願只怕是難以遂願,只能是盡我所能不讓百姓受戰亂之苦罷了……”

就此無言,只默默將紙條收進了隨身的香囊中,也不知是何緣故。

晚間郁華枝回到家中,斜靠在湘妃榻上,暗自回想畫舫之事,實在覺得不真實。

突然想起那枚玉佩,從袖中掏出來就著燭火細看,見是枚成色極好、帶紫的白玉,下方刻著一個小小的“羽”字。

不覺喃喃道:“玉羽拂華枝……”

郁華枝忽的坐起身來一拍腦門,“怪哉,怎的就這麽巧,難怪他聽到詩句時面色有些奇怪。他知曉了我的名字,還要贈這玉佩給我……”

郁華枝托著略紅的雙頰,不願回想當時的場面,忽的又對這玉佩自語:“他這是不是想戲弄於我呢,不然他也不會非把這玉給我吧。”

想了須臾,自覺無趣,便撂開手來,“人生在世,難得糊塗。更何況,這樣好看的郎子,見著了倒也不算虧。”

郁華枝說罷便起身上了臥榻,閉眼安寢。

明月爬上樹梢,既已入夜,平陽侯府中便不再聞人聲,一片靜謐。

郁晏歡一襲雪青色衣裙臨窗而坐,桌案上置著數盞燈,照得屋內格外明亮,不成想夜間她仍在刺繡,眼神無波,像是沒有任何事值得她上心,只專心繡著這幅清潭竹影圖。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聽外間侍女行禮之聲,郁晏歡便停了針線,略轉過頭望向門口,見洛玄進屋方才下榻,聲音似古井無波。

“熱水已備好,夫君進去沐浴吧。”

說罷走進側間,用手試了試水溫,自覺溫度正好便朝外走去,傳侍女進屋伺候洛玄沐浴。洛玄冷眼瞧著她的一舉一動,突然抓著她的手腕往側間裏去,揮退了侍女。

一旁的浴桶冒著熱氣,屋內便只剩兩人,“我向來不喜侍女近身,夫人忘記了?”

郁晏歡本就已洗漱好,現下隨意梳了個發髻,清麗溫婉,熱氣一熏,更顯柔和,聞言便道,“那妾伺候夫君沐浴便是。”

說罷便替洛玄寬衣,洛玄嘴角帶著幾分笑意,入了浴池,便由著郁晏歡給自己擦拭。

“不知這幅刺繡何時繡好,待繡好我便得送給太子殿下了。雖說太子並未討要,只是上次他便對你的繡功讚不絕口,自然也不能少了太子的這一份。”

郁晏歡只輕聲道,“再過五日便能繡好了,夫君再等幾日吧。”

洛玄看著郁晏歡面無表情的臉,頓時有些來氣,一手將郁晏歡拉入水中,雙臂將她緊緊禁錮於懷中。

二人相對,呼吸都能落到對方臉上,“晏歡,我最煩看見你波瀾不驚的臉,毫無生氣。我喜歡看你哭、看你笑,看你求我憐惜。我這麽喜歡你,你怎麽就不聽話呢?”

這樣的場面已不是第一次,郁晏歡知道若是自己不順著洛玄,還有得苦頭吃,她眼神中便漫上幾分懼色,似有似無閃著淚光,小聲開口,“求夫君憐惜,夫君快別生氣了。”

洛玄捏著郁晏歡的小巧的耳垂,輕聲耳語,“這般……才是我的好娘子。”

待水都有些涼了,洛玄才抱著脫力的郁晏歡起身,替她擦幹身上的水珠,換了身幹凈衣袍。

回到床榻上,郁晏歡已沈沈睡去,洛玄指尖撫過她光潔的面容,仿佛在看價值連城的寶貝一般。

“晏歡,你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話說:

赫連羽:把我賠給你好不好?

郁華枝:聽說你好龍陽?

赫連羽:我不是,我沒有……我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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