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心裏呵呵，懶得理會，“見過良妃娘娘。”

良妃一雙美目望向胤禛，有些詫異，“四阿哥來了，有心了，禩兒，好好招待四阿哥。”

胤禩應了一聲，上前攙扶住良妃，語氣不自覺帶了些撒嬌的意味，“額娘，今個我陪您一起茹素。”

良妃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語氣帶著濃濃的慈愛，“好，依你，怎麽想起來陪額娘茹素，平日裏也不見你來。”

胤禩想起胤禛說的話，心中一熱，脫口而出，“額娘每年今日都為兒子祈福，兒子想陪著額娘一起過。”

良妃楞了楞，見兒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秀目孺慕的望著自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苦心，眼圈不禁紅了起來，“好好好，今個你我母子兩一起茹素。”想了想又道，“苦了四阿哥，今個要和我們一起茹素，改日讓禩兒賠禮。”

胤禛心裏苦，他就不該陪著八阿哥一來鹹福宮，莫名其妙被餵了一嘴母子情深的狗糧，他這個有額娘等於沒額娘的人還真有點羨慕。

“良妃娘娘客氣了，我也經常茹素，不苦。”

三人說話間，張嬤嬤已經準備了一桌菜肴，雖說只是些清淡小菜和點心，看上去卻十分精致。

落座後，張嬤嬤正準備為三人布菜，良妃輕聲吩咐，“嬤嬤，你去用飯吧，不用服侍我們。”

張嬤嬤應了一聲，轉身出了內殿，良妃夾起一塊棗泥糕放在四阿哥盤中，又夾起一塊放在八阿哥盤中，望著八阿哥語氣溫柔，“嘗嘗看。”

胤禛知道自己就是個陪吃的，謝了一聲良妃，低頭吃了起來，不得不說，張嬤嬤做的素食十分美味，再加上耳邊聽著母子二人柔柔的談話聲，倒也讓耳朵是種享受，不知不覺間，一盤棗泥糕，一碗三絲羹下肚了。

“額娘，這棗泥糕很好吃，兒子可否帶些回府？”胤禩望了一眼四阿哥，轉眸看向良妃，笑著問道。

兒子喜歡的吃食，良妃恨不得全部搬到八阿哥府邸，忙吩咐張嬤嬤，“嬤嬤，把小廚房裏的棗泥糕和山藥糕，對了，還有那個桂花藕粉，全都裝上一份。”

胤禛覺得心中有些發酸，真是有恃無恐的偏愛啊，見胤禩挽住良妃的胳膊撒嬌，笑容宛如蒼山上盛開的白蘭花般清澈明亮，不知不覺唇角微微翹起，壓也壓不下去。

張嬤嬤將良妃吩咐的點心全部放在食盒裏，遞給胤禩，胤禩笑著接過，“額娘，兒子就不客氣了，兒子告辭，明日再來給額娘請安。”

良妃揮揮手，秀麗無雙的臉上笑意盈盈，“去吧，明個額娘再給你做些好吃的。”

天下母親對於孩子最深的愛，飽含在這一日三餐四季添衣上，胤禛心裏越發酸溜溜的，這般母慈子孝，是他羨慕不來的。

兩人辭別良妃後，出了鹹福宮的宮門，兩人不約而同從左面的長廊穿過，繞過毓慶宮，八阿哥忍俊不禁，“四哥也是要避開太子殿下？”

胤禛淡淡一笑，“惹不起總是躲得起，太子殿下如今越發比不得當年。”

胤禩沈默起來，當年太子也是個文武全才聰明睿智的人物，可惜這幾年在索額圖的挑唆下，對皇阿瑪以及其它阿哥越來越看不過眼，做事也越來越不得章法，囂張跋扈涼薄無情，朝中大臣也好，諸位阿哥也罷，除了索額圖的黨羽，大多數對太子暗中腹誹，避而遠之。

“四哥，這其中索相功不可沒啊，若是太子再這樣聽之任之，恐怕皇阿瑪會愈發厭惡索相。”

胤禛看了一下左右，四顧無人，“八弟慎言，皇阿瑪心中自有乾坤，如果我沒猜錯，恐怕索相早已是皇阿瑪心頭之患。”

八阿哥覺得四阿哥說的很對，君子所見略同，此時他並未有奪嫡之心，暗暗盤算若是真的太子被皇阿瑪厭憎，誰能取而代之，恐怕是大阿哥居多，只是大阿哥性格魯莽，非儲君好人選。

兩人到了宮門外，胤禛正要離去，八阿哥叫住了他，將手中食盒遞給他，“四哥，這個給你。”

“嗯？”胤禛一楞，見八阿哥清咳一聲，笑道，“我見四哥很愛棗泥糕，借故問額娘要了一些，四哥別嫌棄。”

胤禛又是一楞，八阿哥還真是觀察細致又體貼入微，難怪除了十三阿哥，其它阿哥們每天纏著他，他接過食盒，“八弟有心了，替我謝謝良妃娘娘。”

想了想又道，聲音帶著喑啞，“有人照顧一日三餐四季添衣，八弟真是好福氣，四哥羨慕。”說完轉身大踏步而去，腳步竟有些飄忽。

胤禩一怔，望著四阿哥的背影，想到德妃心眼都偏到九霄雲外，搖頭苦笑，四阿哥也是個可憐人。

只是兩人萬萬沒想到，兩人想避開的太子此時並不在毓慶宮，而在索相府中。

原來上一次太子去康熙帝面前給四阿哥上眼藥，結果等了幾日，並不見康熙帝通傳四阿哥入宮訓斥，好不容易進宮，卻又是悄無聲息。

再加上最近雍北賑災一事，康熙帝並未找太子和索額圖商議，反而頻頻傳明珠入宮，於是索額圖坐不住了，忙悄悄命人請太子來索相府。

兩人商議良久，天威難測，康熙帝如今的舉動越發讓兩人看不透，如果是信任，偏生雍北賑災的大事並未再讓太子參與，若是說不信任，又讓太子出謀劃策。

索額圖嘆了口氣，“保成啊，你如今已經做了快三十年的太子，皇上春秋鼎盛，我看你這個九五之位啊，遙遙無期。”

咬咬牙，目露兇光道，“如今我在朝中也算是大權在握，你也羽翼漸豐，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

太子驚得連連擺手，“不不不，叔公，我一出生就未見過皇額娘，是皇阿瑪將我帶在身邊，撫養長大，無論如何，皇阿瑪對我的養育之恩，我不會忘記，這種罔顧人倫的弒君大罪，我是不會做的。”

“婦人之仁。”索額圖氣得跺腳，真是爛泥扶不上墻，不過太子若是不願意，他也不好強求，“好好，都依你，不過如今皇上對我們的信任大不如從前，有什麽辦法可以改變。”

太子沈默了，良久道，“不如我和皇阿瑪說，去雍北巡察賑災一事？”

索額圖恨鐵不成鋼，“你啊，怎麽有這麽糊塗的想法，你是儲君，這個時候去雍北，賑災之事沒個一年也要十個月把個月的，你是想離開京城，讓大阿哥趁虛而入，討好皇上，然後把你踩在腳下？”

太子反駁道，“叔公，這怎麽算糊塗的想法，既然我是儲君，就要為皇阿瑪分憂，如今雍北的事情已經成為皇阿瑪的心頭大患，國庫空虛，沒有充足的銀子賑災，若是再不解決，饑民快要餓死了，就怕他們會有暴動啊。”

索額圖冷哼一聲，“皇上自有辦法，輪不到你操心，你還是先擔心自己的位子吧，如今大阿哥、三阿哥還有四阿哥和八阿哥，誰不是對你的位置虎視眈眈，叔公勸你，國家大事急不得，等你坐到那個位子，叔公自然會輔助你，這些事情自當迎刃而解。”

太子覺得叔公的話也有些道理，不再爭辯，“叔公可有什麽好辦法？”

索額圖眼睛轉了轉，想到一個主意，“保成啊，下個月是你皇阿瑪的萬壽日，往年都是內務府操辦，不如今年由太子來操辦，一來可以讓你皇阿瑪開心，太子為了他的萬壽鞍前馬後的忙碌，二來也可以讓那些阿哥們看看你的地位，三來各地封疆大吏和朝中重臣都要來朝拜，正好可以顯現你儲君的風範。”

太子覺得這個辦法妙極了，一箭三雕，對自己有百利而無一弊，“叔公這個主意妙極了，明日上朝後，我就和皇阿瑪去提。”

索額圖微微頷首，“皇上定會答應你。”

第二日下了早朝，大臣們陸續散去，唯有太子和索額圖磨磨唧唧等在最後，眼見眾人散後，太子上前回稟，“皇阿瑪，兒臣有事請奏。”

康熙帝掃了一眼索額圖，心裏大約清楚太子所奏之事定然和索額圖有關，他此刻對索額圖厭惡到了極點，心中惱怒，面上卻是不顯，沈聲道，“胤礽可是有國事要告訴朕，擺駕禦花園，九功，命其它阿哥一起前往，共商國事。”

康熙帝話說到這裏，索額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識相的躬身告退，於是康熙帝帶著太子去了禦花園，還是那個熟悉的暖春亭，一群阿哥們已恭候在此。

康熙帝端坐上座，擺了擺手，語氣淡淡，“都坐下吧。”

阿哥們行了禮後紛紛落座，只是不敢完全坐在凳子上，只虛虛挨了點邊。

胤禛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康熙帝，見他面無表情，根據前世的鬥爭經驗，大抵是有心事，恐怕又是太子出什麽幺蛾子，這是在靜觀其變。

果然，梁九功帶著一群小太監給眾人斟茶後，太子第一個跳了出來，“皇阿瑪，下個月是皇阿瑪的萬壽日，以往都是內務府操辦，這一次兒臣想親自為皇阿瑪操辦，還請皇阿瑪允許。”

若是以往，康熙帝聽到寶貝嫡子這般貼心，做夢也會笑醒，但是這一次，想到索額圖，康熙帝立刻腦補了一堆陰謀論，當然作為上位者，除了腦補索額圖說的三點之外，還額外想到最重要一點。

那就是索額圖的企圖是什麽？康熙帝可不認為索額圖像表現的那般忠心，自從太子及冠以來，索額圖的野心就掩飾不住了，數次試圖謀逆，將太子送上皇位，他念在索額圖以前的功勞，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居然變本加厲。

康熙帝心中冷笑，若是太子操辦萬壽節，宮宴必然不會多加防備，屆時索額圖下毒弒君可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心裏對太子失望至極，臉上卻不顯露，龍目望向大阿哥，“胤褆，你有什麽想法？”

胤褆雖說個性魯莽並不傻，聽到太子提議，立刻猜到恐怕又是索額圖在後面搗鬼，正氣得吹胡子瞪眼，沒想到皇阿瑪居然問他看法，那還用得著掩飾？

“回皇阿瑪，兒臣覺得太子的提議不妥，皇阿瑪的萬壽節，舉國慶賀，八面來朝，各種事情需要去做，太子身為儲君，需要輔佐皇阿瑪處理朝政，還是交給內務府去辦比較穩妥，但是宮宴畢竟是家宴，兒臣舉賢不避親，不如由惠妃娘娘來操辦。”

惠妃是大阿哥的額娘，大阿哥這小算盤打得也挺好，惠妃本是四妃之首，又有明相助力，若是能操辦康熙帝萬壽節宮宴，相當於宣告天下，這立後的可能。

見皇阿瑪不置可否，太子急了，原本想找四阿哥敲邊，只是最近幾次四阿哥都不買賬，只能看向三阿哥，使了個眼色，沒想到三阿哥不慌不忙道，“兒臣也舉賢不避親，推薦兒臣的額娘榮妃娘娘。”

哦豁，這是改成拼娘了，十阿哥心裏十分不甘，若是額娘不早逝，誰能搶得過貴妃娘娘，十三阿哥心裏也是如此想。

十四阿哥也想為額娘爭一爭，畢竟皇後位子四妃平日裏明爭暗搶，只是他畢竟年紀最小，說話也沒什麽人聽，於是拼命向四阿哥使眼色，讓他為德妃說好話。

胤禛心裏呵呵，故意裝作沒看到，關他什麽事情，得利於前世觀察皇阿瑪多年，他知道皇阿瑪的一個不經意動作，在他轉動扳指的時候，就是他十分生氣的時候，你看他放在桌下的手，扳指轉的跟風車一樣，他才不會去觸黴頭。

系統的聲音突然響起，“皇上，不好了，您好不容易獲得的16點好感度，如今在灰飛煙滅的死亡線上反覆橫跳，任務發布，讓康熙帝過好萬壽節。”

胤禛心裏一緊，這群豬隊友打成烏眼雞他也不想管，只是要想扯後腿，那可不行。

心裏盤算起對策，驀然想到一個人，那就是九阿哥的額娘宜妃娘娘，這是個好人選，一來宜妃的父兄都在內務府，皇上信任，二來宜妃和九阿哥並無野心，皇上放心，三來九阿哥有銀子可以貼補空缺，八阿哥和九阿哥關系匪淺，定然不會坐視不管，有八阿哥幫助，區區宮宴小事一樁。

他拿定主意，清咳一聲，沖著八阿哥使了個眼色，又對著九阿哥努努嘴。

八阿哥原本在傷心額娘良妃娘娘，見到四阿哥的動作，他向來聰慧，立刻明白四阿哥用意，這是讓九阿哥推舉宜妃娘娘呢，若是宜妃操持宮宴，定然會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心中不由感激四阿哥。

清咳一聲，八阿哥不可察覺的伸手輕輕碰了碰身邊九阿哥的衣袖，沖他使個眼色，又對著皇阿瑪方向比劃一下，九阿哥立刻心領神會。

他立刻起身走到暖春亭中央，大聲說道，“皇阿瑪，請允兒臣講個笑話，讓皇阿瑪和諸位阿哥們心情舒暢。”

周圍頓時死一般的寂靜，康熙帝一怔，犀利的目光落在九阿哥身上，打量著他。

八阿哥：九弟這是在做什麽？

四阿哥：就知道這個貨不靠譜。

其它阿哥：這個憨憨能處，有事他真上。

良久，康熙帝的眼神漸漸緩和，扳指也不轉了，笑著道，“胤禟也會講笑話？講來聽聽。”

胤禟十分高興，八哥讓他給皇阿瑪講笑話，緩解氣氛，他明白，至於笑話，他練了這麽久，肯定超過四哥。

胤禟負手而立，鳳目灼灼，咕咕嚕嚕說了一大通，除了康熙帝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後來的面帶微笑，在座的其他人面面相覷，這說得是啥玩意？

系統驚喜的聲音響起，“哇喔，都內卷成這樣厲害嗎，九阿哥居然用葡萄牙語講笑話，皇上，您要被卷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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