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可是有中意的人選？”馮淵也不跟林如海玩那拐彎抹角的一套，林如海既然跟他提起了這茬，那必定有了中意的人選，而這個人選也肯定與他有關。

與他有關的人選，那還能有誰？

除了柳文羲，跟他有關的男子，哪個跟黛玉年歲相當？

林如海喝了口茶，笑了笑道，“棲川啊，你不妨先回去問問小柳公子，他和玉兒是怎麽認識，又許諾了玉兒什麽。”

馮淵被這話弄得一頭霧水，“文羲和玉兒認識？”

還許諾了玉兒？許諾了什麽？

林如海笑瞇瞇的看著馮淵，卻是不再多說半個字。

馮淵困惑極了，在林家用了晚飯，便皺著眉帶著妻兒坐上回去的馬車。

見馮淵面色不對，甄英蓮挑眉，“老爺這是怎麽了？”

馮淵便將林如海在書房對他說的話告訴了甄英蓮。

甄英蓮聞言，不由抿唇輕笑，“你還是小柳的義兄呢，他有沒有心儀的姑娘，你都不知道？”

“這……”馮淵驚愕。

顯然，甄英蓮說的心儀的姑娘，便是林黛玉。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小柳除了在國子監，便是在府上，要麽出門會友，什麽時候跟玉兒有這麽深的交情了？”林如海都說出了許諾這二字，這小子怕是與黛玉私定了終身啊。

這小子知道林家只招贅，不嫁女嗎？

“玉兒從去年開始，便偷偷的給小柳送了好些她親手做的荷包，扇套之類的小東西，也就你整天忙於公務，也沒註意過小柳身上的東西，否則早該看出來了。”甄英蓮笑道。

馮淵噎住，“去年？”

這麽早，他居然沒發現？

馮淵仔細回想了一下，道，“我沒見過你說的這些東西。”

甄英蓮笑而不語。

馮淵看著她，二人對視片刻，馮淵笑罵道，“這小子居然瞞著我？”

他馮淵可是被譽為神判的人，雖然有升官符的助力，但他自身的能力也很過硬，即便他不會註意這些小細節，一天兩天倒還好，一年兩年都沒註意到，那絕對不可能。

可他沒發現，那就是柳文羲有意在隱瞞他。

“你知道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馮淵有些無奈的看著甄英蓮道。

他今天險些在林如海跟前鬧了笑話。

甄英蓮抱著兒子，道，“這可不能怨我，你前頭跟玉兒說的那麽清楚明白，玉兒也不是死皮賴臉的人，自然不會再盯著小柳不放。”

“他們倆到底怎麽回事？”馮淵也不跟她爭辯，只問前因後果。

林如海都跟他攤牌了，顯然這兩個小的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他這個義兄總不能什麽都不知道吧？

甄英蓮見他這樣，便不再笑他，將前因後果細細道來。

聽完之後，馮淵也不禁笑道，“這緣分二字，還真是妙不可言。”

他之前從未跟小柳說過為黛玉招贅的事，便是惜才，不願讓柳文羲明珠蒙塵。

可誰知道，小柳入了國子監，結識了一些朋友，與他結拜之後，跟這些人都是平等論交，相處日久，說話什麽的自然就隨意了許多。

年少慕艾，一桿子少年聚在一起，除了談詩論詞還能討論什麽？

自是佳人。

而能被這些世家子弟討論的，那自然是各家的千金小姐。

柳文羲這些朋友出身不凡，大多數都已經成親，少數也都訂了親，只有柳文羲身世坎坷，雖然因為與馮淵結拜的緣故，能與他們平等論交，可這婚姻大事，卻是沒人做主。

哪怕是馮淵，也不能越過柳文羲的親兄長來做主。

是以，一群年輕人當中，只有柳文羲沒有成親更沒定親，這些人自然逮著柳文羲調笑。

又因馮淵娶的是林如海的義女，林如海身居高位，除了義女便只有一個親女，視如珠寶，疼愛非常，只因母親早亡，與林家門當戶對的，要麽顧慮重重不來提親，要麽林如海根本看不上眼。

有馮淵這層關系，眾人沒少同柳文羲提及林家小姐。

去年三月，柳文羲與朋友們去京郊踏青，在郊外遇上了迷路的黛玉。

初見時，黛玉很警惕，柳文羲也看了出來，彼此沒有互通身份，柳文羲護送黛玉找到了朋友，便告辭離去。

沒多久，端陽佳節，柳文羲一個朋友家裏設了賞花宴，正巧柳文羲被朋友邀請上門，二人便又遇上了。

這緣分一到，上哪兒都能遇見，這之後柳文羲頻頻遇見黛玉，不是在廟裏，就是在別處。

遇到多了，便互相有了好感，互通了身份。

哪知，黛玉知道柳文羲是誰之後，便變了臉色，直言不要再找她。

柳文羲只覺得莫名，可黛玉卻躲著他。

沒轍，柳文羲只好去尋嫂嫂甄英蓮。

甄英蓮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兩個小的湊到了一塊兒。

她本就覺得他們合適，既然有緣遇上了，她自然想幫一把，便將馮淵當初找他的原因說了。

知道真相，柳文羲倒也沒生氣，他心裏清楚馮淵是真心待他如親兄弟，他若因此生氣，那真就是不知好歹了。

明白黛玉躲他的原因是什麽之後，柳文羲也很猶豫。

他倒不是覺得入贅丟人，也不是怕入贅有礙他的仕途，他猶豫，只是因為他和黛玉之間，感情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黛玉堅定了心思躲他，也是有原因的。

他若是什麽都沒想清楚，就憑一腔熱血找上門，得到的，多半也是拒絕。

思來想去，柳文羲便找到了他哥哥柳文朝。

彼時柳文朝已經入朝為官，並賜婚給了七公主。

說好聽了是駙馬，說難聽了，其實也是變相的入贅，只是入贅了皇家，生的孩子還是隨男方姓。

他哥哥已經‘入贅’了皇家，他若是再入贅，讓別人如何看他們兄弟倆？

柳文羲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可卻不能不顧哥哥以及整個柳氏宗族的臉面。

柳文朝從弟弟這裏得知前因後果之後，才知道當初馮淵為什麽對他弟弟另眼相看。

一開始柳文朝心裏是有些惱，可很快他就想起馮淵這兩年對弟弟的好，他根本無從指責。

馮淵為了他弟弟的仕途，差點得罪了小姨子，他還能說什麽？

兄弟倆談了一個晚上，柳文羲被哥哥開解之後，想通了一切，於是找到甄英蓮，請她幫忙約見黛玉，把話說清楚。

柳文羲和黛玉私底下說了什麽，甄英蓮、柳文朝一概不清楚，但他們知道，從那以後，柳文羲和黛玉便開始私下接觸，並且感情越來越好。

只是所有人都瞞著馮淵，不叫他知道。

誰讓馮淵之前的態度過於鮮明，柳文羲怕遭到馮淵的反對。

而今，黛玉十六了，婚事不能再拖下去，林如海見柳文羲願意入贅，對黛玉也用心，自然是沒什麽不滿意的。

這事兒，其實林如海大可直接與柳文朝商量，畢竟馮淵只是義兄，又不是親兄長，他沒必要征求馮淵的意見。

但林如海最後還是選擇尊重馮淵。

瞞著他一兩年，之前的氣也出了，倒沒必要在婚事上直接忽略馮淵，那也太傷人心了。

“何至於此？我又不是腦子有病，他們若是兩情相悅，我又不會做那惡人，非要他們分開。”馮淵無語的道。

甄英蓮笑道，“這事兒瞞著你，多多少少也是玉兒想出口氣。”

一聽這話，馮淵無話可說了。

回到府裏，馮淵叫來柳文羲，詢問了一番，確定他不會後悔，便也放任了。

“大哥，你放心，我決定入贅林家，非是貪圖林家權勢地位，而是圖林小姐這個人，我與她心神契合，如若錯過她，我只怕自己此生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與我契合的女子。”柳文羲認真的道。

馮淵哭笑不得，“你不要想太多，我當初不同意，是因為贅婿確實不好當，可現在的情況與當初不一樣了。”

聞言，柳文羲疑惑，“怎麽說？”

“你忘了？你哥哥是當朝駙馬，當今陛下剛過不惑之年，身體健朗，少說還能活個二十多年，只要陛下在位，你哥哥便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之一，這一二十年必定會受到皇上的重用，一二十年的時間足夠你哥哥成長起來，”馮淵頓了頓，道，“何況，還有我在。你背後靠的是你哥哥嫂嫂，還有我這個義兄，即便入贅林家，也不會再影響你的仕途了。”

說到底，這天下還是皇權至上，有個當駙馬的哥哥，柳文羲別說入贅林家，哪怕是入贅商戶，也沒人會指責他分毫。

他當初的擔憂，隨著柳文朝成了駙馬，已經煙消雲散。

因此，柳文羲和黛玉的婚事，招贅還是出嫁，全憑他們自己高興。

柳文羲聽了馮淵的解釋，才明白馮淵不是反對他和黛玉在一起。

“多謝大哥。”既然明白了原因，柳文羲也安心了，他雖然想和黛玉在一起，可也不想讓這個義兄傷心。

如今……也算是皆大歡喜。

“你們自己開心，比什麽都重要，其實我的想法你不用太過在意，人生在世，要先顧好自己，才能顧別人。”馮淵笑道。

柳文羲若有所思。

“好了，你回去吧，婚事我會和你哥哥商量著處理。”馮淵道。

柳文羲點頭，起身告辭。

次日，馮淵便去了公主府見柳文朝。

首先便道了歉，他頭回去蘇州時，純粹是為了案子，可第二次南下，卻是為了給黛玉招贅。

說到底，他當初的目的還是不純的。

柳文朝搖搖頭，給馮淵倒了杯茶，“大哥多慮了，這事兒早就過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文羲並不介意，而我也早就放下了。”

柳文羲是不介意，而柳文朝是放下了。

馮淵一聽就知道，柳文朝最初知道真相的時候，還是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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