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將京城堆積的案子整理完，馮淵特意將蘇州一樁懸案翻了出來，打算借著查這樁懸案的名義再去一趟蘇州。

然而在此之前，卻要提前跟甄英蓮打個招呼。

畢竟他剛回京半個月，就要再次離京，對剛剛新婚的妻子，實在有些不公平。

甄英蓮是個很善解人意的姑娘，且馮淵要去蘇州的目的，並未對她隱瞞，她有什麽好不平的？

比起那些家中男兒外出和花酒，左一個小妾右一個小妾的紈絝，馮淵已經是極好的了。

不僅尊重她，還體貼溫柔。

這樣的丈夫上哪兒找？

“夫君路上小心些，照顧好自己。”甄英蓮溫柔的給馮淵整理好衣襟，叮囑道。

馮淵握了握甄英蓮的手，“這次回來，我好好陪陪你。”

“我又不是幾歲的小姑娘，不用擔心我。”甄英蓮笑著道。

馮淵摟著她笑了笑，道，“我不在京城這段時間，你可以接黛玉來多陪陪你。”

“好。”

次日，馮淵求見了皇上，請旨去蘇州查一樁懸案。

馮淵請旨去地方上查案也不是一兩回了，皇上自然不會反對馮淵為自己辦事。

允了馮淵離京查案，馮淵隔日就登船離京了。

馮淵到蘇州的時候，正好撞上了端午佳節，蘇州這邊端午佳節十分的熱鬧，每年都會舉行賽龍舟的盛會，是個全城狂歡的節日。

他到蘇州的時候，是端午節的前一日，在甄英蓮的陪嫁院子裏休息了一晚，次日便去河邊觀看龍舟比賽。

河街邊上熱火朝天，圍了一圈圈的人，人聲鼎沸，熱鬧極了。

馮淵不喜歡跟人擠來擠去，可河街的觀賞茶樓酒樓都已經座無虛席，沒有位置了。

擠不進去，馮淵便打算帶著人離去，他這次來蘇州雖然是觀察柳文羲的，可也有公務在身，哪兒有那麽多時間閑逛？

只不過他剛走出去沒多遠，迎面就遇上了熟人。

“馮……馮……”柳文羲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馮淵，支支吾吾了半天，有些糾結。

他知道馮淵的身份，馮淵是大理寺的少卿，正四品官，能出現在這裏，只能說明他是來蘇州查案的，自從上回馮淵來到蘇州，給他哥哥洗刷了冤屈，他就特別的關註馮淵，仔細的打聽過馮淵的各種事跡，他很清楚，馮淵去地方上查案的風格，一般都會微服私訪，暗中調查。

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馮淵，怕叫破了馮淵的身份，會給馮淵惹上麻煩。

馮淵看出了這小子在糾結什麽，不由輕笑，“叫我大哥就好。”

即便這小子跟黛玉成不了，這性子他也挺喜歡的，認個弟弟也不虧啊。

柳文羲聞言眼睛睜大，聽出了馮淵話裏的意思，興奮得臉都紅透了，“馮，馮大哥。”

跟著柳文羲一起的有兩個小少年，看著跟柳文羲年紀相仿，見柳文羲這麽興奮，都有些奇怪。

“文羲，怎麽了？”兩個小少年忍不住打量馮淵，雖然不認識馮淵，可馮淵這通身的氣度看著就不同凡響。

馮淵笑瞇瞇的道，“文羲這是來看賽龍舟的？”

“是，是啊，馮大哥也是來看的？”柳文羲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旋即又想起馮淵的身份，覺得自己問錯了話。

馮淵可是神判啊，他肯定是來查案的啊，怎麽可能會來看賽龍舟？

馮淵倒是不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麽，他笑道，“我昨晚剛到蘇州，見城裏這麽熱鬧，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今天有龍舟會，就過來看看，哪知道人山人海，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便打算回去了。”

“啊……”柳文羲沒想到馮淵還真是來看賽龍舟的，呆了一瞬，很快回過神來，“我哥哥和幾個朋友也在附近的酒樓看賽龍舟，馮大哥沒到地方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我哥哥那邊？”

馮淵眼中含笑，“好啊。”

見馮淵應下，柳文羲便領著馮淵往酒樓那邊走，“上次的事，還沒好好感謝馮大哥，馮大哥就回了京城，這次來蘇州，可是來辦事的？”

這話說得含糊，沒有說破馮淵的身份，問話的時候也很註意措詞。

馮淵覺得這小子實在有趣。

上回見他的時候，這小子還挺沈默，這次再見，比上次可活潑多了。

轉念一想，上回柳文朝身陷牢獄，雖然馮淵為柳文朝洗刷了冤屈，可柳文朝剛剛被釋放，瞧著還很虛弱，柳文羲怕是沒心情跟人說笑。

而現在，柳文朝出獄也快兩個月了，身體的虛耗估計也早就恢覆了。

馮淵忽然想起，府試就是在四月舉行的，這會兒怕是已經放榜半個月了。

“是來辦事的，”馮淵回了一句，又問，“你哥哥可有參加今年的府試？”

柳文羲聞言一楞，旋即道，“參加了，我本想勸哥哥明年再考，可他堅持要今年考，我勸不住哥哥，就只能讓他去了。”

“考得怎麽樣？”馮淵看柳文羲說起這個的時候，神情沒什麽不對，想來柳文朝名次應該還算不錯，否則柳文羲早該變臉了。

柳文羲笑著道，“府試案首。”

聞言，馮淵挑眉，“受了苦，還能考上案首，你哥哥果然是心性堅韌之輩，不是池中之物。”

聽馮淵誇讚他哥哥，柳文羲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比不得馮大哥，馮大哥可是我和哥哥都崇拜的人呢。”

馮淵可是年僅十七就考中了六元的人，雖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也是幾百年難遇的奇才。

“哈哈，過獎過獎。”馮淵笑著道。

他也不過是靠著兩世積累，才能連中六元。

但說他是奇才，他認。

兩人說說笑笑，後頭跟著兩個摸不著頭腦的小少年，一路走到了酒樓。

一行人到了酒樓，直奔二樓。

柳文羲推開雅間的門，“哥哥，你看看誰來了？”

柳文朝這會兒正跟幾個同窗在窗戶前觀看龍舟，就聽門被推開，旋即傳來他弟弟興奮的聲音。

眾人轉過身，看見馮淵，不禁面面相覷。

當日柳文朝蒙冤，上京來的馮神判升堂，柳文朝這些朋友都聞訊趕去看馮淵審案，他們自然都是認得馮淵的，倒是跟柳文羲一起的兩個小少年，他們是柳文朝同窗的弟弟，因年紀小，當日都待在家裏讀書，自然不認得馮淵。

幾人從窗戶前走開，來到門前，都有些措手不及。

馮淵也知道他們在顧及什麽，他笑了笑道，“不用想太多，你們都稱呼我公子便是。”

這一下就將人給區分開了。

柳文羲眨了眨眼，看了看馮淵，又看了看他哥哥和哥哥的同窗們，倒是沒有多嘴。

“馮公子。”眾人一一拱手見禮。

馮淵回了一禮，道，“我昨日剛到蘇州，聽說今天有龍舟會，就過來看看，沒想到人太多，酒樓也都沒座位了，正準備回家呢，就遇上了柳家弟弟，他邀我過來一起看龍舟會，我就過來了，沒有打擾你們吧？”

“沒有沒有。”

他們哪裏敢說馮淵打擾他們？

馮淵自然看得出他們有些不自在，不過他這次來蘇州，除了查案，就是來觀察柳文羲的，這次賽龍舟倒是個機會，便厚顏留了下來。

柳文朝年紀不大，今年也就二十，他這些同窗，有的小他兩歲，有的大他一歲，或四五歲，同齡的也有幾個。

而馮淵今年也才二十四，跟這些人年齡相差不大，坐在一起，不刻意板著臉，瞧著跟柳文朝的同窗沒什麽區別。

馮淵本就刻意的收斂了自己的氣勢，又有意的跟人拉進關系，沒一會兒就聊了起來。

柳文朝這幾個同窗裏頭，有個姓李的，就是上回馮淵來蘇州遇到的李姓書生。

當日馮淵詢問過他之後，就直接到了府衙，跟知府詢問清楚前因後果，便直接升堂了，李姓書生察覺出不對，雖然沒跟來府衙，可聽聞上京來的大人升堂審判柳文朝舞弊一案，還傳喚了周義成，他就趕去了府衙。

是以，他自然認出了馮淵。

一行人聊得熱火朝天，又叫來店小二點了一桌子酒菜，吃好喝好，一起看賽龍舟。

到了下午，酒足飯飽，賽龍舟結束，才各自告辭歸家。

馮淵帶著兩個小廝離去，眾人對視一眼，也各回各家。

柳文羲跟著哥哥回到家裏，便將馮淵對他的特殊告訴了他哥哥。

“你說馮大人讓他喚他大哥？”柳文朝有些愕然。

柳文羲點頭，“秦家和顧家的兩個小少爺都可以為我作證，他們當時跟我一起的。”

“看來馮大人這次南下，不止是為了查案那麽簡單。”柳文朝眉頭微蹙。

柳文羲見他哥哥皺眉，忍不住道，“可是有什麽問題嗎？”

“看不出什麽問題，他對我們態度很和善，”柳文朝搖頭，他頓了頓，“只是他讓你喚他大哥這點實在有些奇怪。”

明明入了雅間，他還能說出讓柳文朝和他的同窗都喚他公子，沒道理他想不到柳文羲也可以這樣稱呼他。

“那，是我惹了馮大哥不快嗎？”柳文羲疑惑的道。

柳文朝見弟弟喊人這麽自然，不禁挑眉，“你自己感覺呢？”

“我？”柳文羲撓了撓頭，幹笑著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就是覺得……馮大哥好像很喜歡我。”

柳文朝點點頭，“喜歡你是必然的，不然怎麽對你如此特殊？”

若是從前，柳文朝說不定還真擔心弟弟被人盯上，他弟弟確實生了一副好皮囊。

如今這個世道，學堂裏結契兄弟的並不少，也虧得柳文朝父親還有些人脈，不然柳文羲早就被人欺負了，柳家豈能有安生日子可過？

作者有話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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