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馮淵若有所思，“李兄，這舞弊案，可是四皇子默許的？”

“這個……”李姓書生猶豫了半響，道，“我也不清楚，四皇子何等人物，我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位貴人，哪裏知道這些？”

“那周義成就沒說過四皇子會給他撐腰的話之類的？”馮淵好奇的道。

李姓書生搖搖頭，“這倒是沒聽他說過。”

“如你所說，那位姓柳的公子被冤枉，乃是眾所周知的事，既如此，知府為何不為其伸冤？”馮淵問道。

李姓書生嘆道，“知府大人已經盡力了，那周義成命好，長姐嫁到了甄家，四皇子那邊雖然沒見人來撐腰，甄家卻派了人來，知府大人將案子移交上京大理寺，就是想保柳兄一命。”

甄家？

“金陵甄家？”馮淵揚眉問道。

李姓書生看了馮淵一眼，“就是金陵那個甄家，董兄你是從金陵來的，那也該知道甄家是如何有權有勢。”

馮淵的神情不免有些古怪。

他想起了那位甄家的當家老爺，叫甄應嘉的。

這位著實能屈能伸。

當年他回金陵查案，這位也在給他接風洗塵的人當中，雖然沒那些人諂媚，可討好之意也十分明顯，還想把他女兒嫁給他。

馮淵自然是拒絕了。

沒想到，在他面前低聲下氣的甄應嘉，只是派個人來了蘇州，就讓蘇州知府不得不低頭，只能將案子送往京城，才能保人。

這實在太可笑了。

來蘇州的時候，馮淵還以為要查到證據會有些困難，卻沒想到結果是這樣的荒謬。

說到底，這就是一樁仗勢欺人的案子，周家仗著柳家出身寒門，背後沒有靠山，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誣陷他。

但凡柳家有些背景，或是有靠山，周家豈敢這樣欺辱柳家兄弟？

“甄家這事兒且不提，柳家兄弟同周義成無冤無仇，周義成何故這樣誣陷他？”

“無緣無故？”李姓書生搖頭一嘆，“這可不是無緣無故。”

“怎麽說？”馮淵問道。

李姓書生看了馮淵一眼，“兄臺的好奇心還真重啊。”

簡直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這不是難得遇到一樁舞弊案嗎？且柳家那位兄弟還是被冤枉的，自然好奇了些。”馮淵不慌不忙的笑道。

聞言，李姓書生了然，“說的也是，這樣荒謬的舞弊案，也算是一樁奇談了，不怪兄臺好奇。”

“聽兄臺剛才的語氣，這周義成莫非還與柳文朝結了怨？”馮淵問道。

李姓書生道，“兄臺不知，柳兄是我們蘇州的大才子，連秦大儒都十分看好柳兄，稱讚柳兄有狀元之才，並且許諾，柳兄若是能考中秀才，便收柳兄做他的關門弟子。”

秦大儒，馮淵眨了眨眼，“可是去年乞骸骨回鄉的秦太傅？”

“正是秦太傅。”李姓書生羨慕的道，“誰不羨慕柳兄有機會拜入秦大儒的門下呢？”

“這確實該羨慕。”馮淵道。

李姓書生又道，“柳兄雖然還未拜入秦大儒門下，可秦大儒卻沒少指點，”說到這裏，他壓低了聲音，“聽說知府大人有意將愛女許配給柳兄，只是柳兄身份有些低，據傳，知府大人是打算等柳兄考中了秀才，拜入太傅門下，便定下這門親事。”

如此看來，柳文朝的前程可以說是一片光明啊。

“難不成……柳文朝被陷害，跟秦太傅有關？”馮淵問道。

自古以來，利益的牽扯是最動人心的。

柳文朝出身低，卻入了太傅的眼，甚至有希望拜入太傅門下，誰不眼紅？

李姓書生聞言一曬，“這董兄可就猜錯了。”

“哦？”馮淵挑眉，“願聞其詳。”

“周義成那混賬是個酒色之徒，哪怕沒有柳兄，也不可能入太傅的眼，”李姓書生道，“柳文朝被陷害，卻是與知府大人的愛女有關。”

馮淵默然。

這案子真是越來越離奇了。

“周義成莫非看上了知府之女？”馮淵道。

李姓書生點頭，“正是。”

“蘇州知府那可是正四品官，周義成一介白身，除了有兩個嫁得好的姐姐，哪一點配得上知府的愛女？怕不是失心瘋吧？”馮淵嗤笑道。

知府懾於甄家的權勢，不敢對周義成下手，可也不會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的廢物。

“還是董兄看得明白，可惜周義成那廢物卻不這麽想，”李姓書生嗤了一聲，道，“他自覺出身高貴，是皇親國戚，便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姐姐成了皇子的妾侍，就把自己當皇親國戚了？

馮淵搖頭失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多謝兄臺解惑。”馮淵想知道的，基本上都從這姓李的書生這裏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起身告辭。

李姓書生看著馮淵離去的背影，隱約感覺到什麽，若有所思。

離開茶樓，馮淵直接去了府衙。

將魚符亮了出來，馮淵就被迎進了府衙內。

知府聞訊趕了過來，“馮大人，您可算是來了。”

“韓知府似乎很盼著本官前來？”馮淵輕笑道。

從李姓書生那裏知道事情原委後，馮淵也差不多明白這案子為什麽會移交到大理寺了。

無非是這位知府不敢得罪甄家，便將火引到了大理寺，知道大理寺有他這麽個不畏強權的頭鐵神判，可不得來求救一二？

這案子處處都是疑點，不難引起他的關註。

韓知府嘆道，“馮大人既然來了，想必已經知道事情原委了。”

馮淵查案的風格，早就傳開了。

只要是去地方上查案，馮淵都會先低調的隱藏身份調查，搜集的消息差不多了，才會去衙門。

地方上的官員可怕極了馮淵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上官。

別看馮淵與地方知府同級，可實際上，馮淵是京官，又是欽差，不管怎麽算，地位都比地方上的官員要高一些。

“本官的確已經知道了。”馮淵在上方坐下，“不過有些細節，還需要問明白。”

韓知府很識趣，“馮大人想知道什麽，下官知無不言。”

馮淵挺滿意韓知府的態度，便將自己想知道的細節都問了出來。

韓知府也一一答了。

最後，馮淵問道，“舞弊案所謂的證據，可是真的？”

“不是真的，那都是周義成捏造的，若不是甄家那邊派人來插了一手，下官早就收拾他了。”韓知府憋屈的道。

那就好辦了。

馮淵當即發話升堂審判。

韓知府立刻吩咐下去，馮淵坐在高堂上，韓知府陪坐在側。

人犯柳文朝被擡了上來，礙於甄家的逼迫，韓知府不得不打了柳文朝二十大板。

這還算打得輕了，又派了人去醫治，不然柳文朝一個文弱書生，在牢裏得不到好的照顧，只怕早就死在牢裏了。

升堂之後，柳文朝仍舊喊冤。

馮淵是來為柳文朝伸冤的，又不是來助紂為虐的，當然不會再打柳文朝。

“你有何冤屈，只管道來。”馮淵面無表情的道。

柳文朝也註意到，堂上坐著的不再是韓知府，而是個年輕的官員，相貌俊美，年紀也不大，瞧著頂多二十四五。

看著馮淵年輕的面貌，柳文朝只是楞了一會兒，便立刻明白了來人的身份。

他早就聽聞上京會派大理寺的神判來查案，大理寺神判馮淵的大名可是名傳整個天下的，柳文朝自然也耳聞過他的大名。

只是他沒想到，有朝一日，見到這位神判，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草民冤枉，是周義成捏造證據誣陷於我。”柳文朝說了兩句，就開始喘氣，面色煞白。

瞧著柳文朝虛弱的樣子，馮淵眉頭微蹙，“傳周義成。”

很快周義成就被帶到了府衙，上了堂，這周義成還猖狂的很，堂而皇之的站在堂上。

“周義成，你為何見官不拜？”馮淵冷著臉道。

周義成從未去過上京，雖然聽說過馮淵的名聲，但在他看來，一個大理寺少卿哪裏及得上他姐夫這位皇子？

那可是皇帝的兒子，你一個大理寺少卿算什麽東西？

“什麽官兒？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四皇子可是我姐夫，你居然敢讓我跪拜你？什麽東西！”周義成不屑的道。

馮淵挑眉，笑了起來，“本官已經許多年沒見過你這般猖狂之人了。”

上一個是誰來著？

好像是薛蟠那個廢物？

“少嚇唬我，你敢動我一根頭發，我姐夫不會放過你的！”周義成哼道。

馮淵也不生氣，理了理衣袖，故作不解的道，“本官怎麽記得，四皇子正妃是姓羅來著？你姐姐是哪位？”

周義成皺起眉，“我姐姐，當然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唯一的兒子，可是我姐姐生的。”

“哦？原來你姐姐是四皇子那個小妾啊。”馮淵故作恍然之態，旋即道，“好叫你知道，只有四皇子正妃的弟弟，才是四皇子正經的小舅子，你一個小妾的弟弟，也敢自稱四皇子的小舅子，敢問四皇子知道嗎？”

周義成神情一僵，顯然他是清楚四皇子不會為他撐腰的，他能這樣猖狂，之前還是仗著甄家插了一手，才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馮淵說完之後，面色一冷，喝道，“周義成藐視公堂，來人，仗刑二十！”

滿天下沒有不怵馮淵這個神判的差役，基本上馮淵每到一個地方，都能做到令行禁止。

有時候他說話比當地的府衙上官還管用些。

就比如現在。

府衙這些差役早就看周義成不順眼了，如今能打人，還不用怕得罪人，他們自然是立刻上前將周義成壓在了地上，狠狠打了二十個板子出氣。

周義成哪裏吃過這樣的苦？疼得鬼哭狼嚎。

作者有話說：

哎，疫情啊_(：з」∠)_

柳家這個弟弟，就是黛玉妹妹的未來夫君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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