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理落氣不打一處來：“那就是兩個閑暇時解悶的玩意兒, 是因為你生病了，娘怕我憋出病來，特意找的人。如今你好轉了, 我正想家人打發了呢，你可倒好，非要將人接進來……你到底是在為難我，還是在惡心你自己？”

“不惡心。”胡妍美面色淡淡：“你能守我這幾年，已經很難得，我心裏也很滿足。現在城裏的人誰不說你高世子是專情之人？給你擡了人，我都不生氣，你氣什麽？”

她看向門口, 那處站著一粉一綠兩抹倩影。

“趕緊過來給世子見個禮！”

高理落霍然回頭, 才發現這曾經伺候過他的兩個女人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門口。他頗有些不自在，到底是同床共枕過, 他方才說的那話也忒不客氣了些。

心裏發虛, 話便軟了些：“我不是嫌棄你們，只是夫人做這件事的時候沒跟我商量。”

“奴婢能夠伺候世子，已經是福氣, 不敢奢求其他。”其中叫粉蝶的丫鬟福身：“世子放心, 奴婢一定聽話，也會好好伺候夫人。”

綠衣也開口：“世子不必為難, 若是不喜歡奴婢，就當奴婢不存在。只希望……世子不要攆奴婢離開, 不然, 奴婢二人就真的沒了活路。”

兩人語氣這般卑微，高理落又不是鐵石心腸，沒再執意將人送走。

但讓他留下來, 他也不知道說什麽，一拂袖道：“下不為例，以後少讓孩子過來，也少自作主張。”

“得了便宜還買乖。”胡妍美說完這句話時，已經走到門口的高理落憤憤回頭：“杜慧娘！別以為生了病我就要一直遷就你，把我氣狠了……”

胡妍美揚眉：“你待如何？休了我？”她似笑非笑：“提醒世子一句，我從進門起，孝順公婆，還給你生養了兩個孩子，除了生病之外，沒有做錯過任何事，你想休，也得我認，成安伯府定不答應！對了，你想換一個庶女做當家主母，母親也不會願意的。”

“胡說什麽？”高理落板起臉：“我沒說過要休你，更沒說過要換主母，這些都只是你的臆想。”

胡妍美一臉不信：“是麽？”

高理落心下驚詫，開始回想自己平日裏的所作所為，難道真有那麽明顯？

關於兒媳病情剛有好轉就主動擡了人這件事，高夫人也挺詫異的。兒媳給了這個臉面，她得接著。心裏一高興，直接過來探病。

“慧娘，你可算是想通了！”高夫人笑吟吟：“這些世家公子，真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會被人笑話的。”

胡妍美垂下眼眸，杜慧娘並非是想把著高理落不讓其親近其他女人，事實上她也管不住。之所以一直沒擡人，一開始是怕把女人的心養大了……等到真的成了高理落的妾，高夫人若執意讓她們生孩子，她是攔不住的。

妾室有了身孕，若對她的孩子下手，她怕自己看顧不到。就怕萬一！

她是想著等孩子稍微大點之後再松口，後來生病的這幾個月，她有想過擡人，在洞悉了父親的意圖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等杜梅娘這個新婦過門後，又能往後推一段，到時，孩子更大了點，也更安全。

歸根結底，杜慧娘一直不讓納妾，並非是為了感情，只是單純的為了孩子而已。

不過，這些想法就沒必要告訴面前的高夫人了。

“之前是我想岔了，怕那些女人養大了心傷害康兒他們。不過，我病了這幾個月，都沒心思照顧孩子，康兒他們卻還是好好的，我就知道母親不會坐視人欺負他們兄弟。”胡妍美低下頭：“還有，世子的心意……已經不在我身上，既如此，在誰的身上都不要緊。粉蝶和綠衣是母親找的，兒媳相信您的眼光。”

高夫人聽她語氣低落，不解地問：“世子一直都挺看重你，聽聞你生病，還各處打聽名醫。你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他做了什麽？”

“他和我妹妹……”胡妍美就不信高夫人一點都不知道。她搖搖頭：“不說了。”

高夫人好笑地道：“庶女都是不老實的。你妹妹那點小心思我早已看在眼裏，一直沒戳破，也是顧及著你的面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絕不可能讓她進門！”

胡妍美笑了：“多謝母親維護。”

“你就該笑一笑，多好看吶！”高夫人起身：“你好好歇著，等你再好轉一點，我帶你去郊外還願。之前你病重，好幾天沒清醒，我特意去給你祈福，當時還跟菩薩許了願，只要你能痊愈，讓我做什麽都行。”

胡妍美不知這些是真是假，不過，想來高夫人再怎麽疼兒媳，也不可能越過兒子。她壓下念頭，再次道謝。

高夫人正準備離開，忽然門口又來了人。杜梅娘冒冒失失闖進門：“姐姐，我聽說……”

她一擡頭，看到了高夫人，下意識頓住，這才想起來自己方才太過著急，顯得沒規矩，急忙福身行禮：“伯母。”

大戶人家都喜歡多子多福，人丁單薄可不是興旺之兆。高夫人哪怕有了兩個孫子，也還覺得不太夠，她特意找來伺候兒子的那兩個丫鬟身子康健，又是好生養的身段，只要兒媳松口，抱孫子只是時間問題。但兒媳出身伯府，人不松口，她也不能強逼著。

今日兒媳終於想通，她心頭實在高興，便也想投桃報李維護一下兒媳，點了點頭：“你聽說了什麽？”

杜梅娘張了張口。

有些話姐妹之間好說，但對著高理落的親娘，她實在問不出口。

“聽說姐姐好轉，特意來看看。今日孩子都陪著姐姐吃了頓飯，我是怕過了病氣，想來勸一勸。”

高夫人還沒聽說這事，兒媳還在病中，確實不好在這個時候親近孩子。孩子那麽小，身子骨又弱，萬一扛不過去，那可不是小事。不過，心裏再不滿，也沒必要擋著面前的女人訓斥兒媳。尤其這杜梅娘沒安好心，當著她的面說這些，明顯是想讓她訓斥兒媳，將她當刀子使！

她豈會被一個毛丫頭利用了去？

當即笑了笑：“母親親近孩子，本就是天性。慧娘病了那麽久，想念孩子本就在情理之中。梅娘，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家，不懂得母親思念孩子的心……你一個妹妹，管到你已經出嫁的姐姐頭上，未免有些操心太多。”

半真半假的責備，讓杜梅娘白了臉。她福身道：“謝夫人教誨。”

見狀，胡妍美心下冷笑。

正如杜夫人再擔憂孫子，也不好管教河安伯府的奶娘一般。高夫人也不能隨意管教成安伯府的下人，管到人家女兒頭上更是越了規矩。

高夫人也有些意外於杜梅娘的聽話，方才她那話確實有訓斥之意，但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機靈點的庶女插科打諢就過去了，若遇上脾氣硬的，直接頂回來她也只能受著。

這丫頭可倒好，一本正經的認了她的教導……這分明是把自己當成了河安伯府的晚輩。

想嫁人想瘋了吧？

高夫人本就不太讚同成安伯府的提議，就算慧娘沒了，她也想給兒子另尋合適的姑娘相配，而不是選成安伯府的庶女。之前沒攆人，不過是想著兩家姻親，不好把話說透傷了大家的臉面。再說，這邊人還沒死呢，急吼吼的商量繼室人選也不合適，反正到時候不答應就行了。若成安伯府實在不放心兩個孩子，可以讓杜梅娘來做妾。

但只看之前那個庶女嫁的人，就知成安伯府沒有送女為妾的想法，這門婚事最後定會不了了之。

那邊杜梅娘還在為自己辯解：“我養了兩個孩子幾個月，他們很黏我，我也是實在擔憂……”

胡妍美打斷她：“三妹！”

杜梅娘擡眼望來。

胡妍美強調：“我是他們的親娘，不會故意害他們。再說，我比你年長，也比你懂事，用不著你提醒。”最後，她半真半假笑著道：“你對兩個孩子，比我親娘還要操心，實在不得不讓人多想。”

杜梅娘泫然欲泣：“姐姐，我擔憂孩子，還錯了麽？之前你病著，可都是我看著孩子。”

胡妍美好笑地提醒：“你這話將母親置於何地？”

高夫人冷哼一聲，擡步就走。

杜梅娘實在怕暴露自己的心思，慌亂之中才口不擇言，聞言面色愈發蒼白：“姐姐，在你眼裏我說什麽都是錯，對麽？”

“你心裏沒鬼，自然不會這麽想。”胡妍美上下打量她：“三妹，你那心思淺顯得傻子都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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