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後悔麽？”

寧染聽到祁昀的輕聲言語。

她安靜了幾秒, 然後伸手撫摸到祁昀的後頸處。

纖細的手指沒入順滑的短發，寧染感受著祁昀輕微的呼吸掃過她的頸處。

寧染聽到祁昀的言語，“如果公布了之後你後悔了……那你該怎麽辦呢？”

你該怎麽辦呢？祁昀想。

額頭抵在女性柔軟的頸窩, 他的身體卻依舊冰涼。

寧染的微博是經過微博認證的，同事們也知曉著的賬號。如果他們的戀情在此時有熱度有記憶點的時刻公布, 對於寧染會成為一個隱形的道德枷鎖。

如若寧染反悔, 重新認知到秦放才是他最愛的那個選擇, 那麽那時就不僅僅是所謂的粉絲攻擊, 更有輿論上的約束。

我是不會後悔的。但你呢？

你不必做出這樣冒險的舉動。

寧染摩挲過祁昀微涼的短發，她沒有回答祁昀的問題, 兩人安靜地擁抱了幾分鐘。

祁昀問她, 如果她後悔了該怎麽辦。寧染當真思考了一陣。

然後她輕聲開口，“那好吧, 我後悔了。”

寧染感受到輕輕掃在自己鎖骨處的呼吸頃刻間停滯, 青年像是停止了呼吸,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寧染繼續擁抱著他的肩膀, 像是沒有覺察到懷中青年的異常，她依舊溫柔地撫摸他的發絲，臉部輕輕貼在他的發頂, 蹭蹭他。

祁昀沒有說話, 寧染便慢慢開口。

“我今天下午回家的時候，沒有接你的手機，真是抱歉哦。”

埋在懷中的青年輕輕搖了頭，似乎在表示不必道歉。可寧染還要說。

“因為, 我那個時候在哭, 所以沒有來得及接聽你的通話。”

懷中的青年逐漸意識到什麽, 他試圖掙紮, 從將他困住的女性柔軟的懷中脫離。

可未能成功，因為女生的手臂柔軟芬芳，對方只要抵在他耳邊輕聲開口，他便顫抖著順從下來。

“眼淚實在是太多了，包包裏的紙張不夠用，還是陌生人借給我的紙巾。”

寧染任由祁昀的身體一點點塌下去，她依舊聲音溫柔，體貼地跟隨著祁昀的躲避而彎下腰在他耳邊開口。

“那個時候我在想，祁昀真是個討厭的家夥。”

祁昀已經從原本的相擁，變為半跪在床邊，面部抵在寧染跪坐的雙腿之上，寧染能夠看到他彎下腰時貼身的毛衣勾勒出的骨骼的形狀。

他是清瘦的身形，骨骼也顯得更為鋒利尖銳一些。

他的身體已經低到不能再低，可這個時候，寧染偏偏要伸出手指，將他的臉輕輕托起，由上而下地俯視他。

寧染看到青年被汗水浸透的碎發，琥珀色的眼瞳一片死寂，分外安靜。

寧染撥開祁昀潮濕的碎發，暗色的房間內，只能借著門外的燈光窺到一點明亮。

“我後悔了，你就滿意了，”寧染的聲音輕緩，認真地看向祁昀，“對嗎？”

祁昀凝視寧染幾秒，然後將頭重新埋在她的腿上，鼻腔中發出細小的如同幼犬一般的聲音。

他因為寧染所表現出的疼痛而痛苦。而他也清楚地知曉著這就是寧染故意的。

狗狗游戲中，寧染再擅長這些不過。

“乖啦乖啦，”寧染使勁摸摸祁昀的頭，將他的頭發搓成炸毛，“小狗乖乖。”

寧染不知道祁昀到底是什麽膽子竟然敢給她找不愉快，明明之前都是她發洩情緒的垃圾桶的。

等到祁昀平覆心情，重新坐到床邊，寧染看別人傷心後，自己的心情已經改善很多，甚至還有多餘的心思去好奇，“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後悔？你不是說自己是最好的嘛？”

“我當然是最好的，但你也有轉身的權力。”

寧染因為這句話而微微停頓，祁昀總是嘗試著給予她更多的選擇機會，這似乎要變成他的一個習慣。

祁昀沈沈看了寧染一眼，“而且你確實後悔過。”

哦，根本無法反駁。

寧染早該想到的，祁昀這種務實的人思考一般都是有理由的，不像她這種會因為天氣不好而情緒低落的人。

寧染的沈默讓祁昀又低垂眼眸看了她一眼。

祁昀認真和寧染分析，他十分擅長剖開情感論事實。

“如果你後面想和秦放覆合，今天公布我會是很大的阻礙。”

寧染不知道祁昀為什麽每次都要將秦放擺出來，感覺祁昀比她還過不了這個坎兒。

“我不是告訴過你，秦放已經是過去式了嗎？而且那都是高中的戀愛了，已經是遙遠到我要忘記的事情了。”

寧染極力將秦放說得輕描淡寫，試圖以時間的刻度來模糊那段曾經的情感。

“真的麽？”祁昀問她，他聲音依舊平靜，眼眸卻深深凝視寧染，“高中的事情已經忘記了嗎？”

寧染牽動了一下唇角，並未做出回應，她有一點發怔。

那種感覺像是她一直隱隱覺察，但未能揭開的東西要在她面前展露。

“怎麽會忘記呢？”祁昀像是要揭露寧染的偽裝，又像嘲諷自己。

“高中時候，你遇見秦放。”

“我遇見你。”

……很是糟糕，非常糟糕。

雖然寧染懷疑過祁昀應該更早認識自己，可是她完全沒想到確實是高中。

她高中時候接觸得多的盛華高中的人想來想去只有一位，但是因為她很怕對方，所以每次都是盯著校服的校徽和他戴著的口罩看，眼眉什麽的根本沒註意過。

寧染本人是大學開學兩年就會忘記大半同班同學的臉盲人士，更別說是其他學校的學生。

寧染心驚膽戰地聽著祁昀說過的事，她覺得祁昀應該有在過程中美化他自己，因為一些事情和寧染模糊的記憶有出入。

但是顯然完全不記得對方的狀況更糟糕一些，所以寧染努力配合回想，甚至還表達了一下對方高中就喜歡自己的驚喜。

“真讓人意外，”寧染說，“我太感動了。”

祁昀盯著寧染捂在胸口表達情緒的手，然後低垂眼眸，“你完全忘記了吧，你只記得秦放的事。”

確實是這樣。但是不能真的這樣回答。

寧染說，“不不不，我還記得我在小巷子裏踩到你的事，你好像是被打了。”

祁昀說，“忘掉那一段。”

寧染表示認同，“好的。”

祁昀今天似乎已經破罐子破摔，依舊是那雙平靜的眼眸，看向寧染，“我知道你喜歡秦放那樣的。追你的時候模仿了他，你才喜歡我的。”

……竟然做到這個份上嗎？你真的好努力。

寧染確實發現過兩人的相似性，可是那個時候她只覺得是自己口味專一而已。

但是，怎麽說呢？寧染覺得祁昀和秦放的相似性並不是祁昀偽裝的那一部分，而是他們本身相似的那部分。

比如，祁昀模仿秦放的笑容和溫和，但寧染心動的是那份特殊對待的感覺，以及他身上鋒利又易折的矛盾氣質。

寧染伸手，撫摸祁昀的臉龐，仰起頭問他，“所以你覺得我會後悔是嗎？因為我依舊喜歡的是秦放，而你只是模仿者？”

祁昀沒有回答，他避開了寧染的視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寧染繼續開口，“那你現在還在模仿秦放嗎？”

被她撫摸臉龐的青年低垂纖長的眼睫，在黑暗之中神色淡淡，“……我不知道。”

當模仿混雜入生活，他有時候甚至難以將兩者完全區分。

寧染的手心焐熱了一點點他的臉頰，“可是對我來說，你們兩超級不一樣，你比他親切多了。”

所以，你是因為秦放過於遙遠才選擇我的麽？

祁昀覺得自己已經問得夠多，可是心口還是有些無法平靜的不滿足。

青年沒有擡眼，伸手撫上寧染托在他臉側的雙手。

“秦放……電影首映禮那天，”祁昀問，“你去了嗎？”

他問得實在是過於委婉。寧染一聽就明白祁昀已經明確她肯定去了。

寧染點頭點頭。

祁昀沒有繼續問下去，他今天的任性似乎已經用光，他只安靜地盯著床上被折騰得發皺的淺藍色的床單，然後輕聲開口。

“今天公開戀情也沒有問題，可以選擇我的賬號公開，你的賬號轉發和禁言，你避開直接的應對。”祁昀說，“我就扮演一個嫉妒心很強的男人。雖然我已經是了。”

“你不想知道我首映禮那天有沒有見到秦放嗎？”寧染問。

“我不想知道。”祁昀回答。

寧染用手擠了擠他的臉，讓他不得不看向自己，“你不想知道我和他說了什麽嗎？”

祁昀說，“你們還單獨見了面？”

寧染認真點頭。

祁昀說，“我不想知道，我什麽都聽不見。”

寧染再次狠狠擠壓祁昀的臉，然後收回力氣，“如果你表演一下你是怎麽學秦放的，那我就告訴你我們說了什麽。”

祁昀一張臉冷下來。

寧染湊近他，深棕色的眼瞳凝視著青年，眼眸清澈地望向他。

看著他冷漠的面容一點點松動，眉眼舒展，唇角上揚，很是溫柔明朗的模樣。他這樣笑也是好看的。

寧染忍不住抿了嘴，她告訴祁昀，“秦放首映禮那一天，我告訴他，我和你在一起了。”

青年的眼神頓了一下，相當明顯的怔楞。

寧染湊到祁昀的面前，托著他的臉龐，貼在他的鬢角輕笑著吻了一下，在青年露出茫然神色後忍不住又輕輕在他眼角落下輕吻。

寧染看到青年容易留下印記的蒼白肌膚染上緋色，有一點潮濕又淫|靡的感覺。

與剛剛明朗的模樣不同，青年露出一個極為淺淡青澀的，無比安靜的笑容。

寧染的指尖緩慢撫摸過祁昀的眉眼，臉頰，和輕微上揚的唇角。

寧染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你好呀，祁昀。”

我看到你了。

作者有話說：

祁昀：我坦白我一直在學秦放，我考試的分都是抄的。

寧染：……啊？你們考的不是同一套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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