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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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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夜晚,僅一步之差的時間,孫伯仲領著初白一起走出坊間外部大門的身影,就在Z和宇人傕剛走之後不久。

一路上呼啦啦的吹著晚風,鼻尖嗆的紅紅的,眼睛也睜不大開,只是微瞇著看著前方的路途。

Z來找過她,也和她說明了她和他們才是同類,屬於她該待的地方,不應該是人世。

當時她靠在門外面,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同類,這個詞對於她來說,一旦承認,就等於和判了她的罪無二。

體內是不是真的流著鬼族之血她不知道,別人說的話她更不會全信,無論這個人有多親,有多熟悉,她依然會保持自己的主觀和想法。

所以,當Z在聽到她質疑“同類”這個詞,甚至說出“我和你們不同”這種話時,他的言語一下就變得冷冽而強硬起來,他不管她承不承認,反正她已經是屬於他們其中的一員,既然是屬於他們其中的一員,就該和他們在一起,覆興氏族。而不是待在這種低賤的人世,和一群與自己流著完全不同血液的人類生存。

聽到低賤那兩個字,初白不由得突然想冷笑,在她的印象中,下等鬼族似乎也沒有高貴到哪裏去,別人說肅清就給肅清了,死了都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Z在門內聽得到她的聲音,問她到底怎麽想?

靜了靜,初白仍然還是那句話,“我和你們不同。”

之後,她還補充了說,“我之所以要去不老城,只為尋求一個答案,至於哪裏才是我該待的地方,這點由我自己來決定,和你們不會有關系。”

藏身在門後的Z冷笑著說,“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以為劃清了界限,所有的一切就能一筆勾銷了?”

幾乎是在和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一把泛著寒光的刀刃毫無預兆的貫穿過門的格子鏤花由後刺來,而時間,在那一刻仿若錯開,初白剛好佝下了身去揀某個東西。挾在門上的那把刀刃,恍若不受任何的阻力那般斜橫在那扇門上劃開了一道,之後僅一個動作,那扇門瞬間就崩塌在初白的身後。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響,初白還沒直起來的身子下意識的朝Z的方向看去,她的手裏還拿著剛才俯身去揀的東西,是一片樹葉,上面還爬著一只螞蟻。

Z譏諷的勾起了唇角。沒想到救了她性命的,竟然會是一只丟到泥濘裏就看不見的蟻蟲。

出於本身就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傭兵反應,在面對Z的第二刀時,她迅速輕捷的躲過,以手撐地,姿勢是半跪在地上的。

Z持刀站在她正對面的不遠,深青色的大長軍麾裹著他挺直的身軀,亮澤如墨的頭發輝映上黃昏的光暈。雖然都是惱怒,但和初白第一次見他不同,第一次見他時,他是浮誇的,而這次,他的眼神裏透著堅定。

佇望著那個方向的期間,初白當時就只有一個想法。

太亂來了。如果這是外面還好說,可這是在坊間,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敵人,他竟然也能毫無顧忌的在這動手?是好戰嗜殺的本性促使他沒有膽怯之心,還是因為年少無知被她一兩句話就給激怒了?

Z也看著她,眼眸中有光影流動,握在手中的刀刃完全看不出是在什麽時候開始進行再次迅捷攻進的,他的速度根本不容置疑,出手只在瞬間,初白連拔刀的時間都沒有,腦子裏發出的第一反應就是連帶刀鞘一起格擋住那一刀的劈下,然後迅速拉開距離,以退為進,轉被動為主動的發出第二刀反制對手。

一路踩踏而過的木屑碎片在腳底下發出些微聲響,初白的刀刃在反制的時候已經略微剝離了刀鞘,不過後來多了幾分顧及,所以又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

初白說,“快走吧,剛才鬧出那麽大動靜不可能沒人發現的。”

Z表情惱怒的看著她,每一個字都咬得極其隱忍壓抑,“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同情,明明剛才她都拔開刀鞘了,而後又收回。是還看不起他嗎?就像那天在江邊碼頭的工廠一樣,連交手都不屑……

初白看了看他,目光一片寧靜,兩個人的身形輪廓都在這片光線昏暗的房間變得模糊。窗邊的深色百葉窗簾被風吹得左右拂動,Z的身影就站在靜止在那,高高的,帶著少年獨有的單薄。

忘記最後話是怎麽脫口而出的了,總之她不想害他,也不想介入他和坊間的紛爭。

算是自私自利,只謀求獨善其身吧。

莫杉賃和明古今一同趕過來的時候,Z已經不在了。而前來的人,都無一例外的是先打量被破壞的拉門,然後才註意到裏屋的初白。

坊間的建築大多都是以木為主,本身就很容易遭到外力的損壞,明古今遭到刺殺的那天晚上,房間側門也就是這樣被毀掉的。不過明古今那是遭遇刺殺,而謝初白,這是正大光明的進行破壞,那些狼藉一片在門口的木屑碎片就是罪證。

好在明古今也沒有為難她,只是形式上的問了一遍情況,初白就編了個借口,明古今聽著點點頭。

初白不管他是真信還是假信,有臺階下不下,她傻啊。

反正她是笑嘻嘻的,莫杉賃氣定神閑的飄到她身邊問她,“是不是又撒謊了?”

她頭一搖,神情很一本正經的說,“身為副部長,可不能這樣猜忌部員,這樣影響不好,不好,改掉。”

莫杉賃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眸色微斂,他覺得副部長這幾個字從她口裏叫出來就是變味的。

而初白,依然還是一點畏懼之心都沒有的靠近他身邊,輕輕提醒他,“如果日後你不想我成為你判斷力的阻礙,就不要太恨我了,小心恨極生亂。到時,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莫杉賃說,“飛碟。”

謝初白回,“傻子。”

明古今將原本背對著的身軀轉過來的時候,初白和莫杉賃已經完全廝打在了一塊,剛才那腦後一拍,莫杉賃差點沒把她拍成腦震蕩。

而對這一幕不僅沒有感到憤怒,並且還笑瞇瞇的明古今說,“你們似乎處的不錯。”

謝初白當時還咬著莫杉賃的胳膊,所以口裏只能模模糊糊的發出幾個不成字的音節。

莫杉賃連掙紮都不帶掙紮一下的靜看著她說,“別皮了,聽話,我給你買糖。”

也不知道謝初白有沒有聽到這句話,反正她沒有放開,這一口咬得絕對不淺,因為謝初白是有心報覆的。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可不溫柔善良……

明古今只旁觀著,一點都沒有想要插手的意思,而後在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說,“等在過一會兒,孫老爹就會來接你回去,你要不要準備一下什麽的。”

明古今這句話是和謝初白的說的。

隔著兩層衣物,她的口裏都傳來了血腥味。莫杉賃微皺了一下眉,僅僅只是細微的,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初白轉過身去看了一眼明古今。雖然她不是很相信明古今的話,但也沒說什麽,越過明古今身邊的那一刻,明古今瞥了一眼她綁在手臂上的紗布血跡說,“看樣子你已經做好決定了。”

一改之前的口吻,他似乎對有誰來找過她的事心知肚明。而她沒有走,反之還在這裏,就是答案。

關於手臂上的傷……

是莫杉賃造成的,傷口本來漸漸愈合了,但由於剛才Z的事情不得不反制出手,力度沒怎麽掌握好,導致傷口撕裂。

初白原以為明古今不會註意到這個細節上的。現在看來,明古今是事先給她挖了個坑,到她下了那級臺階後,就等她往裏跳了。

以前總不明白為什麽老爹會叫他老狐貍,現在,好像開始有點懂了。

站在另一角度的莫杉賃,眸色飽含認真的看著初白的背影在明古今的身邊停了停,沒有說話,最後隱沒在門口的轉角的位置時,莫杉賃有些擔憂的看向明古今說,“這樣確定沒事嗎?”

明古今當時回望著莫杉賃分秒,然後才說,“這是一步險棋。”

對於他們來說,不管是鬼之一族也好,月人也罷,都是敵人。

既然都是敵人,要想徹底殲滅,就必須深入敵軍腹地,也就是不老城。

為了這個計劃能夠順利進行,明古今曾經找過孫伯仲談判,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意在初白。

因為她不是人類,因為她體內流著的是鬼族之血,所以可以不用受月人的縛術控制,這是他梅雨計劃進行的最關鍵所在。明古今深知,不管是即將要面臨的月人和鬼之一族,還是謀求和孫伯仲的合作,都只能智取,不能硬奪。

孫伯仲的婉拒在意料之內,他並不驚訝。

在最後離開時對揚子道出歡迎歸隊的話語,也是算計之內。明古今知道,這樣做一定會引起謝初白的重視,只要她重視了,所有的事情都會如期進展。包括,今天晚上孫伯仲會來坊間接初白回去,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這些他之所以能掌控的依據,都只源於他知道,從謝初白下定決心做雇傭兵的那刻起,她的眼裏徹徹底底就只看得見一件事,她做所有事情只有一個目的。而這個目的,就像是命運裏早就設計好了的枷鎖,不管她情不情願,都無法逃脫,不論它是不是人為。

至於那塊可以消失在皮膚上,卻被溶解在心室壁上的傷疤,是時間註定了它不能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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