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魔藥教室時，月光已經驅趕走黃昏的夕陽，從各個玻璃窗闖進城堡，有彩繪的人魚不斷地唱給路過的學生婉轉的歌聲，跨過了時間和空間，柔和的月光最後鋪滿大理石地面，巖黃色的石墻透出溫暖的光輝，沒有人會去想城堡外的紛飛的雪精靈，它們像一張輕薄的潔白紗網覆蓋在城堡表面。

距離八點的晚會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從地下的走廊經過時，兩側的槲寄生蜿蜒纏繞，在頭頂金粉的燈光下葉片顯出微弱的光芒，有藤枝成為了冬日走廊裏的常客，聖誕的臨近讓海格在穿過走廊後的大廳擺上了十二棵聖誕樹，小巫師們都爭先恐後地向上面掛上自己喜歡的物件，吸引別人的好奇目光。

在休息室換好禮服後西昂等著德拉科一起去參加晚會，一路上有不少女生跟在他們身後，她無意中發現那些人幾乎都帶著怨恨的目光註視著前面——哈利邀請了穿著一套鑲著銀色亮片的盧娜參加晚會，這讓她們私下裏竊笑和嫉妒。

而有些人甚至把目光放在西昂身上，惹得她腳步急匆匆地拉著德拉科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辦公室趕。德拉科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註視的感覺，他梳著整齊的鉑金發，身上是一套精致的黑色西裝，一只手上帶著西昂送他的戒指，在德拉科的強烈要求下，西昂只好將那枚一模一樣的戒指戴在右手無名指上。

不知道是原本如此，還是施了魔法的緣故，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辦公室比一般教師的房間大得多，不同於走廊裏的舒適涼爽，辦公室裏擁擠悶熱，被天花板中央掛著的一盞金色華燈照的紅彤彤的，燈裏有真的小精靈在閃爍，它們搖晃著身姿顯出一個個明亮的光芒，墻壁上也掛著翠綠、深紅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是大家擠在一個大帳篷裏。

聽起來像是用曼陀鈴伴奏的歌聲從角落傳來，悠雅纖長，有幾團青色煙霧在閑談中的年老男巫頭頂上籠罩著，一些家養小精靈端著沈甸甸的銀色托盤在人群中穿梭，爭取不讓任何一位客人手上沒有香檳和啤酒。

“西昂，我的孩子！進來進來，”西昂和德拉科剛一進門，斯拉格霍恩便聲如洪鐘地叫道，在看到身旁西裝筆挺的德拉科時，西昂註意到他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恢覆過來，“這是你邀請的人，我是說，很好很好，是馬爾福家的人吧——”

“是，我父親曾經是您的學生。”德拉科不急不慢地說，他看了一眼斯拉格霍恩頭上一頂帶纓穗的天鵝絨帽子，“這頂帽子真漂亮，像是南丁尼爾的手藝，不得不說，和您今晚的吸煙衫很搭配。”

斯拉格霍恩教授饒有興趣地點點頭，他側身為另一個拉文克勞的女孩讓路時看到了什麽人，他的眼睛像是放了光，“不好意思，我得失陪一下。”

“哈利，你終於來了！”西昂和德拉科向裏走的時候剛好聽到他這樣說。德拉科顯然也聽到了，他忍不住地輕嗤一聲，對此表示不屑。

被邀請來的古怪姐妹演唱組穿著銀色亮片鑲滿的西裝，他們齊肩的黑發用亮閃閃的裝飾束到一股股細長的發尾，在頭頂華燈的照耀下顯得更為驚艷。西昂坐在酒臺旁的高腳凳上，聽著他們唱了一首又一首自己在收音機中聽過的歌。

有蜂蜜酒的味道在空氣中飄蕩，德拉科端著酒杯，站在西昂身側，他纖長的手指上套著那枚銀綠相間的戒指，隔著透明的玻璃酒杯還是能閃出細碎的微綠光芒，他的眼神停留在那杯酒上，若有所思。

“現在，孩子，和我們聊一聊你的這種能力吧！”斯拉格霍恩教授突然從人群中向西昂走來，她註意到哈利臉色不好地從古怪姐妹組合中穿過，去找尋那頭褐色卷發，“大家都很想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突然之間被不少人註視著，西昂極為不自然地從座位上起身，高腳凳的高度讓她一下子適應不來，險些踩空在地上，幸而德拉科扶住她，他臉色很快陰沈下來，用目光掃視著幾乎圍了一圈的人們。

一個個子高高的戴著花邊眼鏡的中年女巫站在最靠近西昂的位置，她聲音像是喝多了今夜朗姆酒的樣子，有些醉醺醺的，但仍然直直地看著女孩，“你好，我是沃裏克亞·蘭奇，魔法部神秘事務司的緘默人......如果你畢業之後想為魔法部工作，當然，你父親也是魔法部的，我是說，我們很需要你這樣有天賦的人。”

斯拉格霍恩教授站在一旁，臉上的褶子擠到了一起，“是啊，神秘事務司——”

聽到這個熟悉的詞語，西昂低下頭，壓住那些不該有的情緒，緊接著露出乖巧的笑意，像一只無害的小動物，“如果有機會的話。”

小精靈在頭頂盤旋，在明亮的屋頂上像極了魔法做出的星光，它們撲動著純凈至透明的翅膀，發出類似春日河水潺潺流動的聲音，讓西昂不由得想起霍格莫德村旁那條始終流淌著的小河。

“據我所知，四年級的時候學生們就已經進行了就業指導，不是嗎？”旁邊一個深棕色卷發男子扶了扶眼鏡，他語速極快，西昂不得不看著他的眼睛重新讀了一遍那句話才反應過來。

“是這樣的，但是您知道，我們的意願是會變的。就像在四年級的時候我觀看了魁地奇球賽，我那時還想成為一名出色的球星，”她笑了笑，“結果呢，我連做夢也沒有夢到過這樣的好事。只能放棄了。”她註意到斯拉格霍恩教授聽完之後笑呵呵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緊接著向西昂介紹，“安東尼亞·克拉多，他可是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生物傷害科的負責人。”

很顯然他已經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西昂的就業意向，並且在魔法部有意拉攏之時重新提起——攝神取念者不需要咒語便可以輕易獲得他人的思想，他的記憶甚至他靈魂深處的信念。而這樣的人，很少出現在公眾人物之中，能夠得知她的存在，勢必會有人來爭取她。

氛圍逐漸向著一種不可逆轉的僵硬局面發展，悶熱的房間裏好像懸浮起一股灰藍色的淺淡迷霧，將大家的思緒拉扯的煩躁不已，斯拉格霍恩只好開始打圓場，他擺了擺手，“孩子的事情就交給孩子們自己去判斷和決定吧，我們都只是旁觀者，當然啦，西昂，我的孩子，我們都很欣賞你的能力，好好利用吧。現在，大家都放這位女孩去和她的小男朋友度過一個輕松的夜晚吧......”

沃利亞克·蘭奇還想再說些什麽，無意中看到對面的鉑金發少年臉色陰沈，他環抱著雙手站在那裏，淡藍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女孩，雖然人聲嘈雜，但他卻好像忽略掉了周圍的一切，他略顯蒼白病態的皮膚透著一種不自然的紅暈——可能是這擁擠悶熱的氣氛，也許是因為——

面前的黑發少女站在他身側，而正是兩人緊緊貼著的肩膀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何種關系。

“跳支舞嗎？”西昂問，此時斯拉格霍恩已經帶著他那些得意門生去另一個有顯貴親屬的六年級斯萊特林面前，古怪姐妹也開始演唱另一首較為舒緩的歌曲。

這首歌她在收音機中聽到過，名字叫做“To My Love”，倒也符合此刻房間內成雙成對到來的男男女女。

“如果你願意的話。”德拉科說，一只手背在身後，戴著戒指的右手伸出，西昂將手搭在上面，戒指冰冷的觸感傳來，在燥熱悶濕的房間內讓西昂終於有了短暫的松懈。

窗外冰淩好像有幾根被攔腰截斷，為上揚的弦聲奏出和諧的敲打聲，有男高音在此刻流露，優質電吉他的聲音就像風雨交雜著雷電，充斥了這整個略顯狹□□仄的空間，為舞蹈中的男女留出一方談話天地，他們徜徉在自己的天空，將秘密吐露，將心緒交談。

沈默了許久，西昂終於在完成一個覆雜的旋轉動作後輕聲開口，她的聲音綿軟悠長，像一汪清水終於蕩起漣漪，“德拉科，你的聖誕節會怎麽過？”

她好像有了一個很不恰當的開頭，因為沒有其他原因的話，德拉科的聖誕節假期毫無疑問是要回家的，而那個所謂意義上的家，無非不就是神秘人和食死徒的聚集地——黑暗的占領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西昂總覺得德拉科並沒有什麽反應，只是略微瞇了瞇眼，他最終很平淡地說，“我想是回家過，媽媽應該會很想念我了。”他的語氣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住校學生在放聖誕假期時的正常反應，西昂忍不住擔憂地多看了他一眼，確定沒有多餘的話時重新小心翼翼地開始下一個話題。

德拉科松了口氣。

怎麽會沒有反應？如若不是斯內普教授近來一直在教他大腦封閉術，他恐怕會被西昂看出神色中的慌亂與恐懼。雖然那個人不一定會出現在馬爾福莊園，他的行蹤一直讓人琢磨不定，甚至會在深更半夜的時候出現在莊園內，但斯內普認為，他必須學好大腦封閉術。

用斯內普的話來說，就算德拉科並不能完成那項任務，在伏地魔面前也要裝出一種以前上魔藥課的優越感。

“我要和爸爸去紐約過聖誕節，你知道，我的外祖父母在那裏，我們有一段時間沒有去看望他們了。”西昂說。

那就意味著聖誕的幾天假期他會見不到西昂的，德拉科皺了皺眉，他幾次開口，話到嘴邊，最後卻變成了命令的口氣，“記得給我寫信——我是說每天。”

他頗有些懊惱地擡眼，看到西昂笑瞇瞇地點了點頭，又鄙視自己總會多想的行為。

“德拉科，有一件事情，是我想告訴你的——”一曲結束，西昂提起裙尾屈膝，最後起身搭上德拉科的小臂，“關於那條蛋白石項鏈，我知道是你，對吧？你可以告訴我的，抱歉讓你一個人計劃了這麽多，雖然我並不知道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麽，可是如果有什麽你認為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你可以告訴我的。”

西昂重覆著這句話，試圖打開德拉科的心扉，讓德拉科簡單真誠地告訴她，她只想讓德拉科知道，她願意幫助他。

“知道了。”西昂覺得自己搭上的這條小臂都有些僵硬之後，在沈默下一秒就能變成實質的石塊壓在西昂頭上時，德拉科終於開口。

“那條項鏈，你知道它的由來嗎？”西昂想了想，還是問了出口，“我是說，那天我聽到它發出的奇怪聲音，在魔法界，聽到一些別人聽不到的聲音，是很奇怪吧。”

德拉科突然在舞池中央停下腳步，他的目光變得迷離，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西昂，而是什麽危險的黑魔法一樣，他想起博金說的話，後知後覺的恐懼和僥幸從後背爬升，冬日的涼意似乎在現在終於蔓延到城堡內。

“別管它了，算我求你。”他聲音微顫，腳步也開始變得虛浮，“規避風險，是你能幫我做的第一件事，行嗎？”

西昂註意到德拉科的變化，明白他此刻的脆弱與不堪，她琢磨著要安撫德拉科，卻被德拉科接下來的話堵住喉嚨。

“斯內普教授和我母親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就算我完不成我的任務，他也會幫助我的。所以，西昂，你只需要保證你的安全。”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