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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擁抱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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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退去, 天空化藍,錯亂的時空歸位,這場針對五條悟展開的陰謀就這樣經當事人之手, 以全面碾壓的姿態強硬地化解了。

無愧於他所說的那一句“大戲”,的確是盛大的開幕,壯烈的演出,華麗的落幕。

“是ing呀。”說出這句話的我大約是有些狼狽的, 不然無法解釋五條悟看過來時微微睜大的雙眼。

我順著他視線的落點,摸到了臉頰上一片濕潤, 呆了下, 然後滿不在乎地用袖子抹了抹:“怎麽說, 也有你算不到的事情吧。”

比如花禦, 比如漏瑚,比如我。

“豁,”五條悟意味不明地發出了一聲感嘆,目光在我懷中的熔巖之心上一掃而過,“要達到你口中揭露故事深處真相的結局還差點, 當然對你而言,後續那些煩人的事也可以歸類到不想看的後日談裏。”

這人一副“今天血洗咒術高層、明天我就立於頂端”的殺氣騰騰模樣,我卻知道他只是圖個嘴爽而已。

怎麽說,畢竟暗地裏明面上的阻礙經過這麽一出, 幾年內是不敢冒頭了, 等時間過去, 他所期待的班底大約也就成型, 可以想著“和平”取代了。

於是我自然對他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可置否, 轉而指了指他肩上的不明人形物體:“這個, 需要搭把手麽?”

從剛剛開始就往外漏咒力的五條悟靜默了一瞬, 冷不丁問:“在你的眼裏,他現在是什麽樣的?”

“他?”我聞言仔細觀察那一具沒有生命跡象也沒有靈魂的身體,如實說道,“這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外來者的痕跡已經徹底抹除了。”

“哦。”他點頭,語氣平靜,頭發無風自動,“行,那我找人把他處理了。”

“這個不著急吧,”我叫住他,另一只手從兜裏掏了掏,掏出經過磕碰還倔強運行的手機,點開一個界面翻轉:“這麽大的事,作為珍貴的治療,硝子這會也被派出來幹活,你去也是撲個空。”

在我說話的功夫已經轉過身揮手,咻地一躍而下的五條悟無聲地從底下升起白毛腦袋,用那雙藍幽幽的雙眼幽幽地看著我。

同步升起的還有另外一個腦袋,血肉模糊到只能隱隱約分辨出原有的黑發,至於五官……由於看起來像是被按著腦袋往地上砸才能砸出來的傷勢,別說腦門的縫合線了,連基本的五官都沒了。

……不由得再次感嘆,對摯友的身體摯友的臉完全沒留手呢,五條。

不過,想到縫合線,我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句:“對了,這個腦袋裏的那個腦花?”

“都轟成渣渣了。”上升至淩空而立的五條悟又托了一把歪在肩膀的黑腦袋,接著指著下方土地憑空蒸發產生的大坑,挑眉,“怎麽,你想看?”

“不了。”我搖搖頭,一直仰著頭看人脖子受不了,也站了起來,咕噥:“你確認斬草除根就行,反正我本來也是看故事的……我挺喜歡這個結局的。”

“是麽,”特級咒術師的五感高於常人,能否聽見我的悄悄話只取決於他想不想接話,比如現在,他就將高度降了一點點,表情是刻意表露的意外:“還以為你會更喜歡那種童話式結局。”

“哈?黑.暗.童.話嗎?”我戰術後仰,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在咒術的力量體系中祈求?”

人沒有辦法想象出自己完全沒見過的東西,皆大歡喜的夢幻結局什麽的……

我頓了一下,說:“也太考驗我的想象力了。”

“不是這個意思,”不知道五條悟有沒有理解我未出口的話,只見他隨意地將肩膀的重物當做貨物似的又顛了顛,像是想說什麽,又放棄了,最後只是輕描淡寫道,“收好你懷裏的那個東西吧,那應該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玩意了。”

我聞言低頭看了一眼貼著胸口放置的贈禮,在我沒有抗拒的默許下,熔巖光團溫和得如同融化的的奶油,正緩慢融入體內。

感受著比溫暖更高一度的炙熱,我下意識地勾起嘴角,仿佛千百次熟練地,驕傲而自豪地說:“那當然,獨一無二的禮物,只屬於獨一無二的我!”

換做誰,不對的人,不對的時間,都不會有這樣的經歷了。

“還挺自信,下一句是不是要說——你就是奇跡?”意料之外的,五條悟這句話居然不帶有他以往慣有的嘲弄、輕佻,以及譏笑,他的嘴角似勾非勾,映照著這個糟糕世界的蒼天之瞳有一瞬間變得空茫而悠遠,似乎在看我又似乎沒有:“所謂的詛咒與愛……麽?”

他一向隱藏起來捉摸不透的情緒在那一瞬間洩露些許,同樣處於力量增長期的我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份平時不會註意到的異樣,猶豫了一下,還是遵從本能,疑惑地,帶著提醒意味地出聲:“五條悟?”

從剛剛結束的時候,這人就不大正常。

有些興致缺缺,又像是註入了什麽亢奮的藥劑,截然不同的氣質同時出現,有時又無縫切換,總之割裂得厲害,更別說一直都往外無差別洩漏的咒力了,簡直是龍卷風過境,不是不能控制,更像是心情不好不想控制一樣。

雖然我知道能說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是一個堅定到到無論何時都不會懷疑自己的人,但不管怎樣,兩度手刃摯友,我又在這時候打破一直以來咒術界的常識認知,很難說在他那一雙容納了一切信息的眼睛裏,世界又是什麽樣,在他那時刻燒壞、時刻修覆的超級大腦中,又在處理什麽樣的信息流。

只不過,以上這些,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我與五條悟的關系,或許頂多只是脫離了“不熟”,要我說出什麽安慰人的話,且不說我說不說得出口,五條悟大約也是聽不得這玩意的。

於是我憋了憋,又梗了梗,在第一次痛恨自己當下不合時宜的敏銳感知的同時,痛苦面具地牙縫擠出來一句:“你要不然,把眼罩戴上?”

遮住眼睛還能騙騙自己,說不定就正常點了呢?再不然破罐破摔也比現在不上不下要好啊。

現在這氣氛好怪,要不是不確定移動會不會造成融合意外,我當場能轉頭就跑。

然後在我坐立不安,就差吃手手的註視下,五條悟……五條悟還真就不知從哪裏摸出眼罩給套上了。

“瞧把你給出息的。”大約是臉皮真的比無下限還要厚,又可能是這個據說是特殊定做的眼罩真的有什麽特殊作用,又又或者五條悟這人終於壞掉了,總之戴上了眼罩,蒙住了上半張臉的五條悟終於又恢覆成了我更為熟悉,也更常見的對外營業模式,“學學我,用最藐視人的姿態,放最狂的話,比如——我可是最強。”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地松了口氣,敷衍:“嗯嗯,你最強,你最棒。”

太好了,他不正常我就放心了。

“餵,我說,”恢覆正常的五條悟翹起蘭花指,一邊拿鼻孔對著我,一邊不爽地哼了一聲,又哼了一聲,“我都給你示範過了,你就沒別的想說的?”

從一種糟心無縫切換到另一種糟心,無數次後悔剛剛叫住他的自己,此時此刻,遠離此人的心已經迫切到就像是不受控制地蜷曲成拳的手,我竭力保持風度,牙縫吐字:“沒有。”

“那不如我來說,”仗著心靈的窗戶被蒙蔽,蒙著眼的五條悟宛如多了一層說話肆無忌憚的加成,他收起手,虛虛地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打算走了吧,宇智波桃。”

這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全名,我有些不適應。

五條悟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

“先問個問題吧,”五條悟擡起下巴,隔空點了點即將消失在我懷中的火光,“你說你很滿意這次的故事,那這個世界呢?”

還是沒等我回答,他就自己接道:“——糟糕透了,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巧了,我也是這麽想的。”眼罩擋住了五條悟的表情和眼神,但那股子的厭惡做不得假,“咒術師就是一坨狗.屎,加茂和禪院是狗.屎中的狗.屎,五條也是一坨陳年狗.屎。”

五條悟冷笑一聲,火力全開,全然不管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一下子被狠狠震撼的我委婉地開口,試圖在他說出更多的屏蔽詞前阻止他:“倒也不必……”

罵上癮的五條悟:“——天元也是一坨狗.屎!”

玩了命趕過來的輔助監督氣都沒喘勻,就聽到了來自某位最強沒有收斂的這句話,一口岔氣,原地咳得撕心裂肺:“咳咳咳咳咳!”

我欲言又止地沖著接連趕過來的二年級比了個手勢,並攤了攤手。

敵對方死的死,揚的揚,造成隔絕場地的帳當然也就沒了,圍在外面的二年級以及幾個好奇趕過來搭把手的京都校,以及更多往這邊趕過來的自己人非自己人當然也就會往唯二活口的方向來。

沖最前面的其實不是那個恨不得就地失聰的可憐監督,而且面積體型最大,也最醒目的——就是毛不知為何禿了好幾塊,對著我咧嘴揮手致意的熊貓。

我對他點點頭,並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自由活動。

顯然,五條悟那一通話被聽了個全乎。

更顯然的,這群樂子人意識到既然沒事了,紛紛……將手伸進兜裏掏出了手機。

要不怎麽說是五條悟教出來的學生呢,動作和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機會難得。”真希的反應速度向來可以的。

“見者有份。”熊貓附和的速度也是。

“沒錯沒錯。”這是一邊往嘴巴灌潤喉劑,一邊——開口說話的狗卷棘?!

我的註意力一下子被拉了過去。

距離間隔不遠處的還有幾面之緣的京都校學生也在嘀嘀咕咕。

“……話說,你們誰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那些話來著?”

“不知道誒,算了那不重要,你們誰錄音了?”

“太缺德了吧——我錄音得晚,只有最後一句,你們誰有完整版的?”

不愧是你,五條悟。

我肅然起敬。

……

打發走了滿載而歸、意猶未盡的二年級,假裝沒有看到他們對我欲言又止的表情,這一片空地又剩下我和五條悟。

“你還有什麽沒說完吧?”我問他。

總不會單獨留下來,只是為了當著我的面痛罵咒術界吧?

“也不是不可以?”五條悟說,“與其在你口中聽到這個世界糟糕透了,不如我自己先罵了。”

“……什麽怪癖。”我嘀嘀咕咕。

“我聽得到,”五條悟沒好氣道,避免我說出很多奇怪的話前,還是勉為其難地解釋道:“類似於,自己家烏七八糟的醜事沒控制住,丟人丟到別的世界面前,作為這個世界的最強,還是覺得挺丟臉吧。”

我:“唔。”

五條悟換了個形容:“就像是小醜在哥譚怎麽鬧,關起門來蝙蝠俠都可以慢慢收拾他,現在的情況就是,小醜搞事到別的地盤——”

窩在高專的時候恰好和一年級一起三刷蝙蝠俠系列的我秒懂:“懂了。”

“懂了就好。”五條悟自覺找到一個精妙絕倫的比喻。

我來了興趣:“那你是蝙蝠俠嗎?”

“——怎麽可能。”他想也不想地否認了,“完全不一樣。”

我硬生生將“哪裏不一樣”給吞了回去,疑惑地問他:“所以,你想表達什麽?”

“也沒什麽,”五條悟聳了聳肩,險些把安分抗在上面的摯友——的屍體給摔下去,然後在我一言難盡、欲言又止的註視下,熟練地將他扶正,繼續說,“你就當是本地土著對一個即將離開的游客的問卷調查吧——明知道答案的問卷調查。”

他偏了偏頭,像是不習慣自己這麽正經,聲音輕了不少:“我們的世界怎麽樣?是個可以停留的世界嗎?是個能讓你微笑的世界嗎? ……算了,我換一個。”

他嘖了一聲,換了個問題,這次問出來就有底氣多了:“我的學生們怎麽樣?是個可塑之才吧?是不是可靠又善良,堅定又溫柔,強大又帥氣——”

我看著意氣風發,滔滔不絕地往自己學生身上套成語的五條悟,最後拐彎抹角地表示自己教的好,最後毫不客氣地誇回自己,哪怕還是搞不懂他想說什麽,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是的,你的學生都很是很好的人,每一個都走在自己選擇的路上,每一個都在奮力地成長,教出他們的你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老師。”

“……風姿卓然,臨淵峙岳、嗯?”五條悟的滔滔不絕戛然而止,眼罩都震驚地滑落了些許,“???”

我這下實打實地笑出了聲:“對,我在誇你。”

就像是我聽到五條悟在誇我的第一反應是“快走快走我聽不得這東西”,第二反應是“他是不是有什麽陰謀”,我相信他的反應絕對和我一模一樣,以至於當我順著話頭打算接著說時,一想到他接下來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場。

“噗……咳,我是說,”我嚴肅地咳了一聲,只是彎起的眼睛無法掩蓋,“你的想法,我深以為然,只是有一點不敢茍同。”

總算消化好“我在不帶惡意誇他”這一事實的五條悟:“很好,看來你真的打算走了。”

“你如果想說什麽人之將走其言也善,那我勸你善良,”我幽幽地警告了他一句,打算繼續說:“……等下,我明明是一個宇智波,為什麽我發現最近一直在和人話療?”

“你也可以選擇宇智波式的交流。”五條悟伸出一根手指,幽幽道,“我還能打。”

“還是不了,”我斷然拒絕:“這份福氣給別人吧。”

五條悟遺憾地將手裏的蒼掐滅:“切。”

“那我繼續,”我也將同時出現的蒼火墜掐滅,“就像你說的,世界的確挺糟糕的,我剛來的時候還一度把它拉進黑名單來著……唔。”

說起來黑名單的罪魁禍首還是眼前這位。

我若無其事地略過了這個話題。

“總之,這樣那樣,作為一個游客的旅行地,這裏著實有些不愉快,嗯,但是啊但是——”

我想起來第二次來時遇到的虎杖悠仁,手忙腳亂掏出的五元硬幣,給予我一次能敞開了盡情吃甜品經歷的吉野順平,再往後,遇到的男孩女孩,少年少女,包括一直以來堅持目標,卻在最後將萌芽的溫情贈予我的兩個咒靈……

“有很好的人,有更好的故事,所以會永遠留在我記憶中的旅途哦。”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正因為這兩點,所以再糟糕透頂的世界,也會讓我有一種“它是有希望的”“會好起來吧”的期待,更何況——

“反正我自己的世界也好不到哪裏去嘛,我也是一點一點看著它好起來的,”我大力拍了拍五條悟的背:“別太擔心了,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蝙蝠悟!”

“……都說了不是蝙蝠俠。”嫌棄地歪了歪,卻還是沒讓我的手落空的五條悟:“你但凡早點出現,上面那群人骨灰都能被我揚了。”

“嗯嗯,謝謝你看得起我。”我敷衍點頭,結束這個商業塑料互吹,接著有些期待地拍拍他,“我說完了,你應該是想聽這個吧?那接下來是不是該說【您既然是這樣認為的,我將感到無上的喜悅,歡迎來到咒術回戰,客人,但願這份經歷,能永遠留在你的記憶中】?”

五條悟忍無可忍,一把薅下我的手:“沒事打游戲……就算打了也別動不動對號入座。”

……可是玩梗也是你自己先開始的欸。

我瞪他,甩開手:“你問完了?問完了我走了。”

剛剛看到被拆的只剩下一個洞的地鐵出口一陣騷動,有一個人站在騷動的中心,正向我的方向看來。

是千手柱間。

我聽到了越來越多人群的驚呼,也看到他在穩步地往這邊走來。

不知道怎麽做到的,從他的腳下往這邊延展上來的藤蔓變成了褐色桃枝,帶著花骨朵的枝丫就這麽一路鋪在了我的腳下。

“噫。”五條悟往旁邊蹦了幾步,像是好好走在路上被踢了一腳的狗:“快走快走。”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應該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只剩下:“之前說的咒術回戰的全刊,傳送中途被相關機構抓獲扣住,所以一直沒到,現在關鍵節點,唔,直白點就是生死大關已過,權限放寬,過幾天應該會寄到高專,到時候你有興趣可以看。”

其他的應該沒了,不要緊的事,可以下次來的時候再說。

我最後回憶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遂對著他揮了揮手:“好了,走了,祝你改革成功。”

一腳踏上桃枝的時候,從接觸面開始,合攏的花苞隨之盛開,就仿佛是我的腳下鋪開了一條粉色的花路一般。

我聽到了下方少女們羨慕的驚呼。

以及少年……各種年齡的男性更加千奇百怪,極度不鎮定的反應。

我有些想笑,又有些恍然。

看來千手柱間那張臉在這個世界是屬於人盡皆知的那種出名。

這麽說來,宇智波……應該也是吧。

現在,在觀眾的眼中,又是個什麽性質的一幕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心情,只覺得桃這種本應原本很清很淡的花,在此刻竟然甜到有些齁。

但腳下交織纏繞的路卻很穩。

在我擡腳準備前進時,背後仿佛有一股風自未來的春三月而來,試圖托著送我前進。

可也就在這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有些踟躕,膽怯,以及迷茫。

“……服了你了,”不知何時蹲在一邊的五條悟長長地嘆了口氣,指著我,“還沒想明白嗎?說什麽想象不出童話結局,結果這又算什麽出現在迪O尼也不會違和的場面啊。”

我呆呆地:“啊?”

“所以說為什麽最後要由我來啊?說到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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