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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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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

“雷無桀!雷無桀!”小道姑接連翻過好幾排屋頂,左左右右找了一通,“雷無桀!”

蕭瑟在某處院落裏聽著遠近打轉的喊聲,嘆了口氣,瞥向旁邊一身狼狽的少年,他的衣服都被司空千落劃破了,有幾處破了皮出了血,可這夯貨全完全感覺不到疼似的,就知道對著面前的姑娘傻笑。

面前的姑娘一身綠衫,眉目溫婉如春,拿出一條帕子遞給雷無桀,想讓他擦擦這身狼狽。

蕭瑟看了眼他那三魂出竅似的樣子只覺得沒眼看,腳下一輕就落到了屋頂上,那站在劍上到處找人的小道姑立刻朝他這裏飛了過來。

“雷無桀呢?”秦箏一在他面前落下就探頭探腦朝他身後看,蕭瑟側步一擋,正好把人堵在自己身前,“幹嘛呀?”

“你找雷無桀做什麽?”蕭瑟低頭盯著這個到處嚷嚷別人名字的小道姑,穿著他給的新衣服,一出門就朝別人跑去了,呵!

“找他比劍,他不是學完回來了嘛!”秦箏眨巴眨巴眼,春天不是到了嗎?這麽突然這麽冷?

“他現在連劍都拔不出來,你比什麽劍?”蕭瑟哼了一聲。

秦箏一楞,“這樣子的麽,怪不得那個時候……”

蕭瑟懶得聽她嘀咕,翻身落地,沖那個還在綠衫女子面前忸怩的夯貨喊道:“雷無桀,走了!”

說著,一手拉開大門走出了這安靜的小院。

火氣好大。

秦箏也跳了下來,看看前面頭也不回的蕭瑟,又看看後面一步三回頭的雷無桀,最後瞅向那個方才和雷無桀說話的綠衫姑娘,忽的想明白了什麽,拳頭在掌心裏一敲,“雷無桀,你紅鸞星動啦!”

之前還走得慢吞吞的雷無桀頓時飛身大步先前,順手捂住了秦箏的嘴把她往腋下一夾就向外跑,出門時沒留意腳下,一頭摔了出去,連帶著被他抓著的秦箏也摔了一跤。

兩人咕嚕嚕滾到一雙長靴前,一擡眼就是蕭瑟黑沈沈的視線。

那眼神,仿佛在看兩個死人。

一聲冷笑,仿佛一把斷頭刀落在兩人脖頸上。

蕭瑟再不看他們一眼,轉身就走,秦箏和雷無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追上去,兩人跟在蕭瑟身後極有默契地不吭聲。

雷無桀用眼神問她蕭瑟這是怎麽了,他可是剛下山,什麽情況都不了解。

秦箏搖搖頭,她哪裏知道,她剛閉關出來呢,是不是他們之前那會兒出了什麽事?

雷無桀想了想,點點頭,他遇到蕭瑟的時候蕭瑟正被槍仙的女兒追呢,瞧他那會兒怒氣沖天的,連給他八千兩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秦箏覺得有理,這幾天她閉關,沒跟在蕭瑟身邊,司空千落怕是又找他麻煩了。

雷無桀沖她擠擠眼,示意她去前面哄哄。

秦箏納悶,為什麽是她呀?

雷無桀一攤手,不然呢,男人哄男人算怎麽回事?

一人在前面走,後面兩個連比帶劃地打著眼神官司,稍微有點感覺的人都知道了,蕭瑟的額角突突直跳,陰惻惻地回過頭,“你們當我是瞎嗎?”

這哪是瞎子,這分明是連背上都長了眼睛。

秦箏和雷無桀齊刷刷退了一步,雷無桀退得更後一點,順手把秦箏往前一推,一副事不關己我很無辜的表情。

秦箏被人一推,身體本能地踏出一步穩住身形,結果剛好用力踩在了那人同時伸上前來的腳上。

被狠狠踩了一腳的蕭瑟:……

渾身一僵的秦箏:……

雷無桀在後面忍不住捂住了臉,他現在回蒼山跟師父一起閉關還來得及嗎?

秦箏小心翼翼地擡起腳,看著落在蕭瑟鞋上那個不大不小的腳印,欲哭無淚,“我,我給你擦幹凈。”

一雙手拉住了她即將彎下去的身形,雷無桀只覺得蕭瑟看他的眼神都快飈刀子了,他打了個哆嗦,就見蕭瑟心平氣和地拉著秦箏轉身走去了前面,邊走邊說:“你本來就不聰明,以後別跟那小夯貨走太近,傻氣會傳染。”

本來就不聰明的秦箏:……

傻氣會傳染的雷無桀:……

半路三人又遇上了唐蓮,唐蓮見他們之間氣氛不對,視線略有幾分詫異地掠過蕭瑟拉著秦箏的手,“你們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蕭瑟面無表情地回道。

沒什麽就有鬼了。

雷無桀一見唐蓮就覺得像見到了救星,“大師兄!”

“連司空千落也打不過,真不想做你師兄!”

唐蓮笑道,將手中一物扔給了雷無桀。

雷無桀順手接下,是一個酒壺,他心中正郁悶著,有酒在手,立刻拔出塞子含了一口,“若是有殺怖劍在手上,至少能打個平手。”

唐蓮忽然正色道:“為什麽不拔劍。”

“我……”雷無桀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長劍打了個轉,“師父說這聽雨劍是認主之劍,若沒有拔劍生死的意志,是拔不出它的。”

秦箏之前就聽蕭瑟說雷無桀拔不了劍,原來是真拔不了,她想了想,回頭道:“我師兄說了,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你是不是拔劍的時候想太多了?”

一口酒把雷無桀嗆得臉色爆紅,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嚇得旁邊的唐蓮忍不住退了一步。

秦箏瞅著他紅得幾乎要燒起來的臉,語不驚人死不休道:“你這就是紅鸞星動了,師兄說過的,女人影響拔劍的速度。”

唐蓮笑了,“秦道真的師兄果真有點意思,可還說了什麽?”

“噢。”秦箏歪了歪頭,忽然掄起拳頭就像掄起一輪劍光似的朝旁邊揮了出去,“劍譜第一頁,先打心上人。”

蕭瑟聞言正在發楞,一道拳風襲來,他立刻放開手擋住她的拳頭。卻仍舊痛得倒抽了一口氣,他退後幾步,這小道姑下手是真的快,連躲的時間都沒有。

反應過來打了人的秦箏臉色刷的一白,連忙撲上去,“蕭瑟,我……我不是故意的。”

被一拳擊中的掌心仿佛五指都失去了知覺。即便有手擋著胸口的肋骨也隱隱作痛,氣血翻湧,蕭瑟咬牙切齒地回了一句,“你可最好不是故意的。”

秦箏擡著兩只手不知道往哪兒落,最後幹脆捂在他胸口上下揉了揉,“疼不疼呀?”

“你說呢?”蕭瑟沒好氣地打開她的手,烏雲密布的臉上仿佛能滴出水來。

秦箏急巴巴地繞著他轉,“對不起嘛。”

唐蓮輕咳了一聲上前扶了蕭瑟一把,“沒事吧?秦道真剛剛回頭和我們說話,忘了你還在旁邊了。”

小道姑聞言立刻用力地點點頭,可憐兮兮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別生氣啦。”

蕭瑟狠狠地瞪了秦箏一眼,推開了唐蓮,面色一片冷白,他用力攥了攥拳頭緩下胸口那股不適,又一次感嘆她下手是真的狠。

秦箏蔫蔫地和雷無桀走到了一塊兒,上一次她這麽蔫的時候還是宿醉醒來發現蕭瑟脖子被她割了一道。

蕭瑟怎麽老被她弄傷呀?

雷無桀難得下一次山,幾人聚在一起吃了頓晚飯便相約著去喝酒,蕭瑟朝秦箏身上丟了個眼神,後者連忙乖乖退後幾步,“我不去了,我不能喝酒的。”

唐蓮一想道士的確不能喝酒,可就這麽落下秦箏不厚道。但秦箏卻有些怕了,搖頭再三表示自己想回院子,唐蓮就不再堅持,同她指了回去的路便和蕭瑟雷無桀走了。

蕭瑟餘光一掃孤零零留在原地的小道姑,微微撇嘴,“她也不是個認路的,你這麽一指她可不一定找得回去。”

唐蓮掃了他一眼,笑道:“剛才臉色擺得那麽臭,一轉身就開始關心起來了哈。”

“換你那麽近距離受她一拳試試。”蕭瑟的臉又拉了下來。

唐蓮哈哈一笑,“我可擔不起秦道真的心上人。”

蕭瑟一想到剛才的話頭,臉色肉眼可見地陰了下去,這小道姑的師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凈教她胡說八道。

秦箏一個人回了客院,廊下幾盞燈火,顯得她的影子更加寂寥。

她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床上,很是沮喪地俯下頭,敲了敲擱在膝上的玉清玄明,“師尊啊,為什麽弟子總是那麽不小心呢?”

玉清玄明不會回答她,她唉聲嘆氣了一會,重新坐好結了定印,閉目調息去了,桌上的燭火被莫名而來的風一吹,房間裏頓時陷入黑暗。

秦箏下山已經有小半年的光景了,來到這邊以後幾乎一直在奔波,唯獨在雪月城的這大半個月過得輕松愜意,日子一長她有些懷念純陽宮裏的時光了。

師尊今年七十多歲,教中事務很多都移交給了卓師叔和大師姐打理,她平日裏見到師尊的時間不多,很多時候都是隔著房門聆聽那一聲聲溫和慈愛的話語。

她還記得自己正式拜在師尊門下以後和幾位年紀也不大的師兄師姐一起聽師尊將道法,她年紀最小。卻排在最前,她腦子不夠用,很努力地去理解師尊講的東西,可一刻鐘聽下來已覺得雲裏霧裏,以致後面的大半堂課渾渾噩噩地竟直接趴在桌上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師兄師姐都已經收拾完東西走光了,師尊手捧拂塵坐在自己前方的案幾旁,仿佛就在等著她睡醒的那一刻,纖長濃密的拂塵朝她頭頂甩了過來。

“學了這麽多年劍連個劍仙也搞不定!”

“下了山亂跑跑哪兒去了!”

“還敢喝酒?你幾個師兄都沒你有本事!”

那拂塵甩得跟鞭子似的,一下下落在她身上,她左躲右躲,哀嚎道:“不是,師尊,你聽我解釋……”

李忘生懶得聽她廢話,直接卷起案臺上的墨硯朝她砸過來,秦箏的眼前一黑,額角的痛讓她瞬間清醒過來,她還在雪月城的客院裏。只不過整個人頭朝下摔在了地上,摔得她眼冒金星。

她痛呼著爬了起來,捂著腦門狠狠地抽了幾口涼氣,牙齒裏傳來血腥氣,她嚇得趕緊摸了摸,還好牙沒有磕壞。

秦箏想了想方才夢到的一幕,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師尊對她那麽好,不會打她的,都是噩夢,都是噩夢。

秦箏摸索著點亮蠟燭,從攜帶的丹藥裏面找出了退紅去腫的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額角打著圈,揉好了藥膏,她推開窗戶,倒灌進來的夜風頓時給她的額角帶來一片清涼。

忽然,她發現了這小小的客院裏,好像仍舊只有她一個人的氣息,明月西斜,已是後半夜了,蕭瑟和雷無桀竟還沒回來。

她想了想,背上劍從窗戶裏躍了出去,子時一過,上關城裏靜悄悄的,燈籠裏的蠟燭早就已經燃盡了,巷道裏一片漆黑,唯有幾處能得月光垂憐。

半截登天閣就像一道標志,秦箏禦劍而行,一下子就到了下關城,她在下關城門到登天閣之間的路上找,一眼就看到了在屋頂上的兩個熟悉人影。

秦箏收劍跳到了屋頂上,只見唐蓮和蕭瑟兩人似酩酊大醉,一人坐著一人躺著,雷無桀卻不知去向。

“誰?”有幾分眼熟的小二聽到動靜從酒肆裏走了出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擡眼一見那道袍,楞了一瞬,旋即禮貌地行了個禮,“小先生好。”

並沒有半分因為秦箏之前險些把酒肆拆了個徹底的不悅。

秦箏回了一禮,問道:“雷無桀呢?”

“那位公子之前尋著人往蒼山那邊去了,今夜雪月城有客到呢。”

秦箏頓了頓,心想這酒肆的小二知道的還真不少,她看了看醉過去的唐蓮和蕭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小二在下面道:“那位公子走得急,小的不會武功,若是小先生方便,先將二位公子搬下來吧。”

的確,雖然入春了,但夜裏還是冷的,兩人喝了酒醉在外頭,唐蓮有武功不假,但蕭瑟卻是經脈俱斷,身體並不好。

秦箏跳到了地上,提了一口氣,雙掌伸出,唐蓮和蕭瑟的身體被隔空托起,秦箏擡手穩穩地將他們搬了下來,真氣一收,小二扶住了差點一屁股坐地上的唐蓮,秦箏則伸手接住了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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