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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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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玨本以為自己已經脫離小說世界了。

989告訴他, 為防止宿主在小說世界中遭遇不測,主系統為每個系統都配置了托管功能。

只要宿主選擇托管,托管系統就會托管宿主的身體, 根據現下的情況與宿主的需要, 作出最合理的反應。

姜明玨選擇的是消極抵抗, 因為藥效, 他也積極抵抗不起來。

之後他就停留在腦海中989為他構造出的,類似系統空間的房間中,可是這裏一點娛樂也沒有,989又為了托管他的身體,消耗了特別多能量, 現在進入了休眠。

他就只能躺在房間的床上, 閉上了雙眼。

希望睜開眼後,他能夠回到真正的系統空間。

可當他睜開雙眼, 他看到了,卻是飛快流逝的,周圍的景色。

他似乎正被背在誰的身上,帶離了那個封閉的“公主殿”。

989也從休眠狀態中脫離了:【宿主,好像……托管系統認為現在安全了, 就自動取消托管了。】

姜明玨終於感覺到,身上的藥效逐漸退去了。

他甚至不必再廢很大的力氣,才能動一動自己的手指了。

姜明玨本來還以為背著自己的是賀弘毅。

他本不抱著被救出去的希望,現在想想還有些愧疚, 這樣對賀弘毅太不公平了。

他張開嘴, 感覺自己的喉口有些幹澀, 嘗試了好幾回才出了聲:“……弘毅。”

身前人頓住了身體, 正正好停在了房頂上。

姜明玨心裏頓時有些古怪的預感。

那人轉過頭來, 首先露出的,竟是只瞎眼——是陸星野身邊的暗衛。

姜明玨心下一驚,下意識一推。

身前的暗衛站得板正,絲毫沒有被他推動,反而是姜明玨自己,因著這力向後仰去,就要往房底墜去。

那暗衛一扭身,飛快伸手想要抱住姜明玨,可姜明玨鐵了心不想被他抓住,掙紮中,兩人壓著瓦片一路向下滾去。

底下,正守著一群晉兵,眼見兩個人從天而降,此時正是警戒時刻,哪能任憑他人亂闖,忙舉著兵器圍了上去:“什麽人?!”

趴在上面的紅衣人艱難爬了起來,掀起了遮著臉的青絲,雪膚紅唇,因為兩日滴米不入,瘦削了幾分,卻顯得越發妖冶。

周圍的士兵皆是一怔,為首的晉兵手上已經顫了起來,喊出的話也不一樣了:“哪裏來的……妖?!”

姜明玨冷冷道:“朕乃晉皇,見朕不行禮,還膽敢放肆,論罪當誅!”

周圍士兵才反應過來。

卻還有些猶疑,他們不久前才見到晉皇,怎麽感覺……晉皇的長相並不是這樣的?

正在此時,原先被姜明玨壓在身下,首先著地的暗衛也起了身,為首的士兵第一個認出他是晉皇身邊的暗衛:“陸大人!”

長得又像晉皇,身邊還跟著暗衛,這必然就是晉皇了。

周圍的士兵都惶恐地跪下行禮:“吾等放肆,請陛下治罪!”

“也罷,你們只不過是恪盡職守,就罰你們堅守此處,不許走動。”姜明玨說著,用餘光去看那暗衛,卻發現他只是守在身後,似乎並不想抓自己回去。

也許是逢陸星野的命令,不想讓其他人發現他的存在。

姜明玨接著道:“為防你們明奉暗違,朕便令……護衛看守你們。”

說罷,他就要離開,並同時用餘光盯著暗衛,卻見對方直直跟了上來。

姜明玨害怕被那些士兵看出異樣,忙轉過身來呵斥道:“你敢抗旨?”

暗衛竟跪了下來:“陛下!自兩年前,您救下小人的命,小人便發誓,必每時每刻跟在陛下身邊保護陛下,請陛下成全!”

雙眼都緊緊盯著姜明玨。

似乎正表明著,他說的這一番話,都是對著姜明玨說的。

姜明玨皺起眉頭,根本不記得自己救過誰,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可盯著暗衛的臉看了一會,他才逐漸記起來,他還是公主時,丞相送來了戰場上受了重傷家中子侄過來,其中一人手中握著斷箭,箭上綁著百戰百勝符。

那人與此時此刻跪在面前的暗衛,似乎有些相似。

又也許,他們就是同一人。

姜明玨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胡言亂語,我從未救過你……”說罷,他就要離開,卻看見迎面而來一群人,為首的又高又瘦,滿臉皺紋,正是丞相。

“陛下……?”見到姜明玨,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不敢確認,卻很快就反應過來,高聲喊道:“來人啊,把他拿下!這不是陛下!”

周圍的士兵皆是一臉不可置信,一時之間竟誰也沒有上前,被丞相催促了好幾聲,才又舉起了手中的兵器,卻只是虛虛地圍著,沒有上前。

“丞相?你這是做什麽?是想要篡位?”姜明玨皺起眉頭,一臉怒容。

他能看得出來,丞相已經認出自己了。

可他為什麽還這麽說?

姜明玨盯著丞相,見他眼神游離,不敢看自己,突然記起了989曾告訴過他,陸星野的身世——

【主角受陸星野,本為丞相之子。】

989解釋道:【丞相原本心系李明玨的母後,可是人家都當皇後啦,他當然不能再喜歡對方了,就找了和對方長相相似的人,也就是陸星野的母親。人家原本很喜歡他,卻發現丞相喜歡的是當今皇後,就跑了,她跑了之後,丞相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喜歡上陸星野的母親,所以最後發現陸星野是自己的孩子後,才事事順著陸星野,甚至為此對付李明玨。】

丞相似乎不堪他的註視,手一揮,身後的護衛都圍了上來。

他們不像士兵一樣有所顧慮,完全只聽從丞相的命令,見姜明玨不放棄抵抗,就攻了上來。

暗衛護在姜明玨身邊,明明身為陸家子侄輩,卻與丞相對峙。

丞相怒道:“你這忘恩負義的不孝子!把他殺了!”

暗衛卻殺紅了眼,丞相的話,竟是一點也沒聽進去。

可他雙拳難敵眾人之手,即使武功再高,也還有失手的時候。

噗——

刀尖穿透他的胸口,白晃晃的刀尖從他的背後露出,又飛快收了回去。

夜行服被湧出的血液染深了。

暗衛以劍撐地,仍然護在姜明玨身前,動作卻越來越慌忙,終於倒在了地上,眼睜睜看著姜明玨被刀劍對著。

姜明玨低著頭,緊緊皺著眉頭看他。

為什麽已經這樣了,還要護著自己?

姜明玨不能明白。

暗衛的瞳孔已逐漸擴散,一如那一日,他在瀕死之中,看見姜明玨站在他面前,如同仙子。

正是那一眼,他才拼了命地,想要活下來。

可笑的是,活下來後,他反而認錯了人,將陸星野當做姜明玨,甚至還……傷害了姜明玨,直到最後才發現了不對。

丞相看見護在姜明玨身前的暗衛倒下,恢覆了一絲理智,想起陸星野對姜明玨的態度,冷冷道,“將他帶走。”

姜明玨看見躺在地上的暗衛想說什麽,正俯下身想要去聽,卻被周圍的人鉗住手,推著離開了。

自然也聽不見,暗衛口中呢喃著的是——

對不起。

他不該認錯人,不該帶走姜明玨,也不該……

他的話終是說不下去了,無力地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姜明玨被丞相的一眾護衛推著,帶到了陸星野面前。

路上遭了黑衣人的埋伏,一路廝殺才過來。

看見醒來的姜明玨,陸星野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伸向姜明玨的雙手都顫抖起來。

他還做著晉皇的時候,姜明玨暈倒,絲毫意識也沒有。

皇宮遭了進攻,他被迫離開了姜明玨的身邊,姜明玨才醒過來。

這是否真的證明,他的師傅說的,確實是真的?

姜明玨無視橫在周圍的刀劍,拍開了陸星野的手,卻被陸星野鉗住雙手,強行抱了過去。

“滾!”姜明玨還記得自己被陸星野困在金屋之中,對於陸星野的觸碰,是一點也不情願。

正在此時,他們都聽見了隆隆馬踏聲,循聲看過去,竟是賀弘毅。

賀弘毅駕著鐵血戰馬,身邊跟著一眾黑衣人,火光映在他身上,在他身後投下高大的黑影,仿佛身俯戰神,朝這裏奔來。

“明玨!”賀弘毅一聽到手下匯報,說在這裏看見了畫像中的人,便慌忙趕了過來。

看見姜明玨身上穿了紅裙,還被陸星野抱在懷裏,賀弘毅怒紅了眼,舉起紅纓槍:“豎子陸星野!受死來!”

陸星野周圍的士兵還以為是晉君歸來,哪裏敢抵抗,都作鳥獸散。

賀弘毅所向無敵,如一把尖刀般刺入重重士兵包圍中。

陸星野見勢不妙,忙帶著姜明玨逃開。

姜明玨被緊緊抓著手,踉踉蹌蹌隨著陸星野的腳步離開原地。

他不願被帶走,便直直倒在地上,誰知陸星野意識到他倒地了,就回過身來將他抱了起來。

“放下我!”姜明玨怒紅了臉,緊緊咬住了陸星野的手臂。

可陸星野卻好像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只顧著抱著他逃離。

姜明玨便只能松齒,大喊道:“賀弘毅!我在這!”

賀弘毅聞聲,牽動韁繩追了過來,逐風大聲嘶叫,兩眼緊緊盯著小主人,勢要將他救下。

慌急之中,陸星野被逼著逃到了皇宮的城門之上。

賀弘毅不能再騎著馬追上去,便飛快下了馬,一路追上去。

陸星野已和二皇子的人在城門做下埋伏,要捕殺賀弘毅,他原本想著這裏離金殿遠一點,即使昏迷中的姜明玨遠遠地聽到了動靜,也想不到這是在捕殺賀弘毅。

誰能想得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來到了城門,懷裏抱著他的明玨,身後還追著陰魂不散的賀弘毅。

“你再過來!我便抱著明玨,一塊殉情!”陸星野緊緊抱著姜明玨,擡起一手,對著步步緊逼的賀弘毅怒道。

只要他一放下手,埋伏在暗中的人就會動手。

身後靠著城墻邊緣,只要輕輕一動,便會墜下城墻。

姜明玨皺緊眉頭,被陸星野緊緊箍住的手弄得呼吸都不暢起來。

眼前逐漸模糊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看自己的任務了,可就在此時此刻,那最後一項任務橫在他的眼前。

李明玨的結局,便是墜下城墻,自取滅亡。

賀弘毅原本沈著一張俊臉,可一看見姜明玨的模樣,他的面色差了起來,“陸星野,放開他!”

陸星野原本還以為,他是害怕自己帶著姜明玨從城墻上摔下,可漸漸地,他意識到了異樣,低下頭去,看見懷中的姜明玨,又一次青白著臉,垂下了頭。

陸星野不知道是自己太過用力了,困得姜明玨氣虛,腦裏又一次縈繞起師傅的話。

你存他亡,你存他亡……

“明玨,明玨……”陸星野低聲喚著,渾身都顫了起來。

難道,真的只有他死了,他的明玨,才能活下來?

慌忙間,他放下手想要試探懷中姜明玨的氣息,暗中的人卻以為是要動手,便繃緊了箭矢。

萬箭齊發。

賀弘毅正想趁著陸星野分寸大亂,上前奪回姜明玨,卻見箭矢飛來,便揮舞著手中紅纓槍,將它們都擋下。

可他們誰都沒想到的是,在二皇子帶來埋伏的刺客中,有一人陰險地對準了陸星野懷中的姜明玨。

太子也喜歡他,晉皇也喜歡他。

他怎麽搶得過他們?

阿七恨恨地心想。

下一刻,便繃緊了弓。

松開了手。

那一根箭矢與其它箭不同,直直射向了另一個方向。

賀弘毅面色大變,揮舞著紅纓槍撲過去,要攔下那支箭矢。

陸星野卻一察覺到不對勁,就轉身護住了姜明玨。

箭尖一路向前,刺穿了他的心臟。

陸星野低下頭怔怔地看著胸口的血跡,失了渾身了力氣,懷中的姜明玨便從他的懷中落下,倒在了地上。

姜明玨失了禁錮,終於喘得過氣來,擡起臉一看,就看見胸口染血,向後翻下城墻的陸星野。

原來……師傅說的都是對的……

陸星野看見醒來的姜明玨,嘴角竟漸漸勾起。

是個溫柔的笑。

姜明玨再怎麽厭惡他,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他死去,連忙伸手想要抓住陸星野。

卻被陸星野掙開了。

“陸星野!”姜明玨想要撲往城墻,卻被趕來的賀弘毅抱在了懷裏。

陸星野摔在了地上,身下漸漸湧起一灘鮮血。

無神的雙眼朝天,怔怔看著星幕。

和高懸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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